修仙中,有一種常見的物品,名叫“玉簡”。
那些修行者們,不管是遇到神功秘法,還是游歷之時的見聞,亦或是偶有所感,都會記錄在玉簡之上,能夠流傳千年萬年而不朽不壞。
以呂云澄此時的修為,想要用一塊木頭達到玉簡的效果,那是做不到的。
但是在木頭上留下劍意,卻沒有任何問題。
留下浩然劍意,一是為了交好儒家的高手,二是為了讓儒家的天才推演劍訣,呂云澄自然不會故弄玄虛。
劍身一面刻寫了“碧血丹心照汗青”七個字,另一面則是刻寫了霍家劍法的劍訣。
得益于魯妙子這個博學多才的岳父,呂云澄閑著無聊的時候,也學了一些古文字。
雖然七國文字還未一統,但以儒家弟子的博學多才,還是看得懂的。
若是實在看不懂,也沒人幫忙翻譯,那么抱歉,誰特么讓你不好好學習的,儒家不需要學渣!
伏念送出了太阿劍,得到了霍家劍法的劍意和劍訣。
雖說明晰前路,豁然開朗,儒家也多了一門傳承,但總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就好似范廚師用自行車換了一副拐。
呂云澄也有一種感覺,就是把自行車改成輪椅,又把那副拐換了回來,對方不僅要搭上錢和表,還要對我說謝謝。
這是不是叫欺負老實人啊?
有點意思!
收好木劍之后,伏念施了一禮,道:“多謝呂宗主指點,此劍事關重大,伏某必然會為它選擇一個才智高卓的傳人。”
“才智高卓的弟子也好,群策群力共同參研也罷,劍既然已經贈與伏掌門,那便由伏掌門做主,我很期待看到更強的劍訣。”
“如此高深的劍訣,還能更進一步么?”
“當然,武道也是知識,知識本就是該不斷長進的,假如出現了退步,那就說明出了問題。”
“原地不動,也會出問題么?”
“你原地不動,別人勇猛精進,不就相當于退步了么?倘若故步自封,再怎么高深的劍訣,也終有被破解的一天。”
儒家內部也分為不同的學派,有不同的思想體系,雖然不是如同道門天人兩宗那般上演全武行,平素爭斗也是不少。
就連荀子、伏念、顏路的思想也各不相同。
有人傾向于改革,有人傾向于教化,有人傾向于崇古,有人傾向于兼收并蓄,有的只想專心做學問,還有的像是晉朝的隱士狂生。
呂云澄的話和改革一脈不謀而合,崇古一脈鄙視為歪理邪說。
但剛才論劍,呂云澄只憑儒家的武藝,便能勝過儒家掌門人伏念。
若是用出最擅長的絕學,怕是舉手投足便能殺人,因此心中縱有千般鄙薄,也不敢稍有表露。
他們可是聽說了,呂云澄一拳頭下去,能把人炸成粉末,連一片骨頭都存不下來。
呂云澄懶得搭理那些頑固派,更沒興趣在儒家也創立一宗,和伏念、顏路論道幾日,又在伏念的引薦下,見到了荀子。
用荀子的話說,儒家分為文宗和武宗,他是文宗的長老,并不會武功。
實際上……雖然有些對于先賢不尊重,但這話真的……真的是欺負老實人啊!
荀子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非常高深。
想想原劇情中,荀子曾經揮了揮手,便把藏書閣混亂的竹簡恢復原狀,這完全是掃地僧出場才有的逼格。
掃地僧什么級別?機械降神的級別!
實際戰力不好評價,但荀子對于大道的領悟,絕對已經達到了本世界的頂峰。
只不過他的境界太過高深,已經到了不縈于外物的地步,追求的是內心的完善、靈魂的超脫、思想的傳承,比武較技卻是不必。
呂云澄也不強求,和荀子論道一番之后,便飄然離去。
經此一役,呂云澄的名號徹底傳開,從精通道法的有道全真,變成了儒道兼修的絕代高人。
如今的呂云澄,已經可以底氣十足的說一句: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當然,如果換成“坑神坑圣亦坑仙,騙儒騙道還騙賢,坑蒙拐騙用不盡,人送外號呂老奸”,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在小圣賢莊裝了個逼之后,呂云澄返回秦國。
雖然是地宗宗主、大秦國師,但呂云澄平日里既不住在咸陽城,也不住在太乙宮,而是住在剛來的時候建造的木屋。
不是為了顯示隱士高人的逼格,而是以此試驗“戰神殿”。
小圣賢莊之行,讓呂云澄對此有了更多的感悟,對于很多東西都已經有了思路。
只要能把思路化為行之有效的辦法,哪怕只領悟出水磨工夫,花費十幾二十年,對于呂云澄而言,也沒有什么打緊。
呂云澄早就已經脫胎換骨,壽元大大增長,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消耗。
這日,呂云澄正在試驗一種思路,忽然聽到一個銳氣十足的聲音:“學生李斯求見。”
李斯?
呂云澄心中一動,道:“你求見的是呂宗主,還是呂國師?”
“學生李斯,求見呂宗主。”
“既如此,那就進來吧!”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李斯進入到了幽谷。
他的武道造詣比不得蓋聶,但仍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谷內和谷外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尤其是呂云澄最近在研究武功,在谷內留下了不少劍意,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溪流藤蔓,均有其獨特的鋒銳。
也虧得李斯武功一般,若是武道有成的高手,靠近木屋,必然會引動劍意,享受一番萬劍齊發的強力轟炸。
李斯靠近木屋,發現呂云澄正坐在門口,以手指雕木頭。
“隨便找個地方坐,我這里不必太過拘謹。”
李斯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禮:“學生李斯,見過呂宗主。”
“你自稱‘學生’,想來是有問題請教,還是那句話,不必拘謹,有什么問題直接問吧。”
“敢問呂宗主,天地間,真的有一種力量,在冥冥中掌握著人類的命運嗎?”
“這應該不是你想問的問題吧?”
“呂宗主明鑒,這是學生和師兄分別的時候,師兄讓學生代為提問的。”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
呂云澄這話著實詭異。
如果知道答案,那又何必詢問呢?
可這話又說在了點子上,因為韓非確實知道答案,這個答案更是讓李斯苦思至今。
“師兄說了一個答案,但那個答案,未必會是國師的答案。”
“那好吧,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天空中好似響起了驚雷,把李斯轟的外焦里嫩,呂云澄的答案,竟然和韓非猜測的一模一樣。
而且這位兼修儒道兩家的高人,無論從哪一家來看,似乎都不該回答說“不知道”。
呂云澄道:“看你的表情,似乎當初聽到的,也是這個答案。”
“卻是如此。”
“所以,你想問的問題是,為什么我會給你這個答案。”
“請國師指教。”
“這沒什么值得思索的,而且無關任何一家的思想理念,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確實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力量。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人,回答你‘有’,你可以問問他是什么?
能不能讓人見到、聽到、嗅到、嘗到、觸摸到、感覺到?”
李斯笑道:“呂宗主的答案,似乎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沒有’。”
“不,我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是沒有,更不是不承認。
我曾經努力思索過,也曾經和多位道友一同追尋,最終卻各有所想,誰也不能說服誰。
所以,在我真的能夠用自己的感官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之前,我的回答從來都是不知道。”
“假如真的存在呢?”
“既然可以假如存在,那便可以假如不存在。”
“感覺不到,就是不存在么?”
“也有可能是我的認知還太過低端,夏蟲不可語冰,反正現在的我,感覺不到那種力量。
或許有一天我感覺到某一種力量,覺得那就是答案,而再過一段時間,或許又會覺得那是個謬誤,明白了么?
還不明白?
那我現在告訴你,咱們腳下的大地是一個圓球,月亮并不會發光,有些星星比太陽更大、更亮,你相信么?”
李斯心中了然。
呂云澄嘴上說著認知問題,實際上說的卻是不斷超越極限的拼搏進取。
或許某一個時刻,某一種力量可以決定人的命運,但只要不斷地前進,終有一日會打破、會征服那種力量。
呂云澄不是不知道有沒有那種力量,那是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有限也好,無限也罷,終歸是要腳踏實地的走,一步一個腳印的超越,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根據實際情況去修改、去完善、去進步。
李斯忽然發覺,這種思想,竟然和韓非的某些理念一模一樣。
韓非給出的那個答案,不是呂云澄的答案,而是他自己的答案!
想到此處,李斯覺得有些慶幸。
若是韓非沒有回韓國,而是一同到了秦國,那一定是平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