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器千千萬。
單說常見的,便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棍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這十八般武器。
形形色色,長長短短,就像紅塵眾生,色相紛陳,令人目眩神迷。
人有人的色相,男女、高矮、胖瘦、老少、傾城國色、白骨骷髏。
武器有武器的色相,帶尖、帶刺、帶棱、帶刃、帶絨繩、帶鎖鏈,帶什么的都有。
哪怕是最最尋常的刀,也有腰刀、樸刀、鬼頭刀、鳳嘴刀、斬馬刀、長柄短刃刀、青龍偃月刀、三尖兩刃刀、子午鴛鴦刀等數十上百種形態。
遍閱人間各種千奇百怪的武器,怎樣的武器,方可配稱為絕對無敵?甚至足以翻轉大地,逆亂人間秩序!
劍圣的“無雙劍”,能否配稱為絕對無敵?
不能!
無雙劍雖具圣者之尊,開山劈石之霸,含劍中至靈之氣,唯劍既名為“無雙”,便非“無敵”,可見鑄劍者早有先見之明,預知此劍命運。
無名的“英雄劍”,能否配稱為絕對無敵?
不能!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英雄每多被情所弄。
英雄之劍,長存天地見一點浩然之氣,縱能一劍當關,萬夫莫敵,可惜劍鋒邊緣,總是不免會留下半分余地,一分余情。
劍本用于殺敵,留有余地之劍,其仁者胸襟雖能得世人景仰,雖能蓋世稱雄,但若論絕世無敵,還是多有不如。
呂云澄的“潛龍”,能否配稱為絕對無敵?
不能!
潛龍能夠引導海水的力量,以自身為丹田,以無量大海為元氣,掀起滔天巨浪,引動狂暴地震,地動山搖,堪稱滅世神器。
但在這個武道昌盛的世界,潛龍之威終歸還是弱了一些,或許能于物質上掀翻大地,卻不能在心理上徹底翻天。
圣如無雙,正如英雄,強如潛龍,也未能配稱絕對無敵,滾滾紅塵,還有什么武器,可以匹配“絕對無敵”這四個字?
有。。
當然有。
這件東西就是——黃金!
菩提達摩昔年領悟元級摩訶無量,把握過去未來的一點靈機,看到的就是黃金。
那些黃金不能用“大量”、“巨量”、“堆積如山”等詞匯來形容,因為那是一片綿延無盡、超過萬畝的黃金之海。
錢可通神。
世上很少有錢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只說明你的錢還不夠多。
有錢能使磨推鬼,三升三斗米粒黃金,佛祖的弟子會親自過來為你講經。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有能力保護住這些錢財,否則那就不是無敵武器,而是閻羅王的催命符。
黃金之海的地址就記載在達摩之心內,達摩之心就在呂云澄手中。
那是步驚云殺死獸心鬼的時候得到的,白素貞并未取走,而是想看看步驚云有無解開的辦法。
步驚云沒辦法,呂云澄有。
秦時世界有一樣東西是絕對強于風云的,那便是機關術,鐵狂屠的天劫戰甲在公輸仇這等機關大師眼中,和玩具沒什么區別。
呂云澄對于機關術并不擅長,但為了操控兵魔神,還是認認真真研究了數年《霸道機關術》和《非攻機關術》。
墨家公輸家機關術的精華,再加上看破一切氣機的天子望氣術,區區達摩之心算不得什么。
再者說了,達摩之心說的玄乎,實際上就是一個有特殊限制的高階魔方,莫說是呂云澄,曉夢、千瀧也能輕松解開。
隨著呂云澄的手指快速按動,達摩之心逐漸打開,露出里面記載的內容。
不管是白素貞、黑瞳,還是雪緣、步驚云,都被這“萬畝黃金之海”所深深震驚。
先是震驚這件武器怎的如此簡單,緊跟著又明白這件武器是何等的可怕。
還是那四個字——錢可通神!
三升三斗米粒黃金能請來佛祖的弟子,萬畝黃金之海怕不是能把佛祖菩薩五百羅漢一同請來。
此等神器,才真正可以稱得上是絕世無敵、天翻地覆!
呂云澄的手指沒有停頓,靈活的轉動達摩之心,開解達摩之心的下一層。
這一層其中五個面都會呈現“心”字,最后一面則是記錄著黃金之海的位置。
白素貞緊張的看著,伴隨著“咔”的一聲,達摩之心的秘密徹底解開,呂云澄看到了“黃金之海”的所在地。
呂云澄收起達摩之心,笑道:“這里只有咱們五個,也只有咱們五個知道達摩之心的秘密。”
“所以呢?”
“萬畝黃金之海到底屬于誰,不是商議出來的,你不信任我,我也并不怎么信任你。”
“你想和我動手?”
“不是我想和你動手,而是你想和我動手,或者說,為了你二百余年的執念,你必須出手。”
“那不是執念,那是我畢生理想。”
“任何一種念頭,想了二百年,都會變成執念,刻骨銘心的執念。”
“執念成魔,我就是魔。”
“魔非魔,神非神,道非道,我尊重你二百年的堅持,愿意稱之為——執著。”
“這有什么不同么?”
“執著與執念的區別,前者是為了守護珍視的人,后者則是逃避內心的怯懦,執著會讓人變得更強,執念會讓人逐步墮魔。”
“很有道理。”
“雖然我不喜歡用一場決斗來決定天下大勢,但如果你輸了,我希望你能暫時放棄心中的執著,先來幫助我。”
“如果你輸了呢?”
“當然也是如此。”
“多長時間?”
“二十年為限。”
“成交!”
白素貞緩緩起身,滅世魔身和地級摩訶無量悄然運起,身上散發出一股遠遠超越神的威勢。
以功力而言,借殼重生的白素貞比不得神,“借”來的這具軀殼也沒有原本的高卓天賦。
但無論是對于武道的領悟,還是心性意志,白素貞都遠在神之上。
一方是二百年的執著,一方是骨子里的怯懦,如果白素貞和神生死相搏,死的一定是神,絕沒有其他可能。
至少在呂云澄眼中,神是一個武功比較有趣的敵人,白素貞是值得尊重的對手。
敵人和對手是不同的,對于敵人要堅決果斷的消滅,對于對手則是希望她能夠變得更強。
“鏘!”
劍匣打開,天晶劍落入到呂云澄手中,白云煙氣籠罩了周身。
此戰是為了折服白素貞,因此,呂云澄用的不是往常用的任何一門劍術,而是
——天!子!武!學!
步驚云驚訝的看著呂云澄,往常呂云澄演示白云煙的時候,顯示出的是浮云般的飄渺淡然,如今卻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磅礴的威勢碾壓而下,周圍的一切都好似被呂云澄掌握在手中。
手握四極,腳踏乾坤,龍蛇起陸,斗轉星移,天地失色,日月無光,金口玉言,律令萬物。
僅僅只是精神的威壓,便已經對周圍的山石草木造成了實質性的破壞,即便有白素貞擋在身前,黑瞳還是感覺到了恐怖,甚至忍不住顫抖起來。
二百多年的壽命,白素貞見識過王朝興衰,見識過帝王將相,卻從未見到過如此霸道的人。
白素貞不知呂云澄如何修成此等霸道的氣勢,但深知不能讓呂云澄肆意聚集氣勢,否則不必出手,自己就已經敗了。
“叱!”
伴隨著一聲厲喝,白素貞右手并指成劍,一道漆黑的劍芒刺向呂云澄的胸口。
白素貞精修滅世魔身,看似柔弱,實則神力無雙,身體素質在神將之上,緊隨劍氣之后的,便是她分金碎骨的纖纖玉手。
天晶劍上出現了一絲火焰,不是熔金煮鐵的烈焰,而是淡淡的、輕柔的火焰,像是晨曦的微光,又像是天邊的晚霞。
白云煙氣被火焰染成了紅色,百丈的小天地內好似出現了火燒云。
“嗷”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龍吟,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從火燒云中飛射而出。
渾天寶鑒——玫霞蕩!
天子劍法——火龍九霄起風云!
呂云澄結合渾天寶鑒九重心法,以及從寇仲、嬴政、孫小紅等人身上感悟到的天子龍氣,自創九招“天子劍法”,也是獨屬于呂云澄的天子武學。
龍爪輕輕一揮,白素貞的劍氣碎成了粉末,龍頭順勢向下,咬向白素貞的頭顱。
隱忍百年,參悟武道,感悟人生,白素貞武道境界大有長進,豈是區區一道劍氣可以解決的。
火龍襲來,白素貞豎起左拳,一拳轟向火龍咽喉,與此同時,輕輕一甩秀發,數萬根青絲好似數萬把利劍,輕輕一掃,便把火龍盡數毀去。
霞光散去,白云煙氣還在,雖然白云煙是渾天寶鑒第一重心法,配合的卻是天子劍法的第二招。
渾天寶鑒——白云煙!
天子劍法——神龍吐珠耀蒼生!
天晶劍上釋放出萬道神芒,白云煙氣凝聚成一條靈活多變的長龍,長龍張開龍口,吐出三發精純凝練的罡氣球。
看似是罡氣,實則是以劍氣凝聚,只需輕輕觸碰,便會爆裂開來,射出千百道開山分水的劍氣。
白素貞何等眼力,自然知曉這罡氣球不能以滅世魔身硬抗,卻也不能不管不顧,雙手凌空虛抓,引動周圍的風云之力,轟出獨屬于自己的
——地級摩訶無量!
昔年神拜入少林寺,闖木人巷的時候學成一半元級摩訶無量,和白素貞互相參研,最終研究出了天級摩訶無量。
白素貞被神暗算之后,自忖若是順著這條路研究,永遠也無法勝過神,便反其道而行之,研究出了和神完全相反的摩訶無量。
“地級”只是為了與神的“天級”相互對應,并非是威力不如。
事實上,白素貞的地級摩訶無量比神的天級摩訶無量更勝一籌。
近乎無邊無盡的天地元氣被吸攝而來,白素貞好似一尊唯我獨尊的神魔,只是輕飄飄的轟出一掌,便把身前的一切盡數轟的潰散。
白云煙潰散,還有碧冰雪。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陰寒無比,一條晶瑩璀璨的冰龍不知何時已經凝聚于白素貞的頭頂。
龍吟聲中,千百道寒冰劍氣爆射而出,便是銅皮鐵骨,也能射成篩子。
渾天寶鑒——碧冰雪!
天子劍法——龍跨千峰伏四方!
劍氣并非只是密密麻麻的轟下,每一次轟擊均有精細入微的變化,如“橫貫四方”般變化多端,如“橫貫八方”般封鎖周身,顯然已盡得橫劍術神妙。
上有冰龍張牙舞爪,足下亦是震顫不斷,似有潛龍藏于九地之下,隨時都可能破土而出。
渾天寶鑒——土昆侖!
天子劍法——青龍破土震寰宇!
白素貞的地級摩訶無量固然高明,對于天地元氣的應用也足夠精細,但面對這上下夾擊,還是顯得力有未逮。
呂云澄攻出的又何止是兩重渾天寶鑒和兩招劍法,天地失色、橫貫八方、百步飛劍、合縱連橫等強招隨之而出。
周圍的一切不再是失去色彩,也沒有極致的劍意帶來的時空靜止的感覺。
那是一重領域,一重獨屬于呂云澄的領域,一重完全被呂云澄掌握、操控的領域。
任何想要反抗的力量,或者是被強力壓服,或者是被排除在外,就連摩訶無量對于天地元氣的席卷,也被強行的封鎖、打破。
白素貞從未見過這樣的絕學,甚至覺得這不是武功,而是神仙術法。
但這又確確實實是武功。
只不過不是凡夫俗子的武功,而是至尊無上的天子武學。
孤高!
威嚴!
霸氣!
掌控一切!
唯我獨尊!
伴隨著一聲狂妄的龍吟,呂云澄的下一劍隨之刺出。
渾天寶鑒——紫星河!
天子劍法——龍游穹蒼摘星斗!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炫目的劍光一閃而過,待到觀戰眾人睜開眼睛,天晶劍已經點在了白素貞的心口。
白素貞的眼中并無任何悲哀、驚惶、恐懼,只有深深的迷茫。
因劍意而迷茫。
最終的一劍并非天子劍法,也不是天晶劍法,而是屬于天問的劍意。
劍七·再改·問心!
清濁幾番隨運轉,辟開數劫任西東。逍遙萬億年無計,一點神光永注空!
以劍問心,以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