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昆侖絕巔!
呂云澄和大禹相對而坐,白素貞和寶青坊主端坐在兩人身后,笑吟吟的為兩人斟酒。
酒是鳳凰山的猴兒酒。
石青璇回自己的故居取來,經過無雙妙手蒸釀,又放在一處靈氣濃郁的小世界窖藏百年,方才有一壇成品。
傳送令的時間比例,以及穿梭不同時間段的能力,讓很多與時間有關的物品變得很尋常,無雙尤其喜歡用這種能力培養一些特殊的食材。
衛貞貞也很喜歡,因為這能夠讓她快速獲得高年份的天材地寶。
酒桌上還擺著幾盤精致的藥膳,那是無雙和衛貞貞親手制作的。
原先玄心正宗所在的山頭,已經被轟成了一百八十層地府,就連昆侖派駐地都糟了池魚之殃,大半被毀。
好在此戰把昆侖積雪融化大半,雪水流入到轟擊出來的深坑中,匯聚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湖泊。
眾人法寶,十有八九被羽化天鏡和碧玉如意毀去,但呂云澄的蜃樓仍舊完好,且房屋眾多,可以作為休養之所。
各大門派修士均在蜃樓休息,佛光道韻閃爍不停,五光十色甚是絢爛。
此地原在大雪廣壑之上,上面布滿一層層的密雪,終年陰云低垂,暗霧迷漫,十年難見三日青空。
此時卻成了另外一片天地,光明如晝,祥云片片,永無黑夜。
紫青兩色的劍柱直沖云霄,接引天界和仙界的仙靈元氣,灑下一片片七彩斑斕、如夢似幻的美妙祥云
寶青坊主點起一爐靈犀熏香,轉瞬之間,頂峰上空云霧齊收,香風一陣接一陣地,由香爐蔓延向遠處。
山下湖面,澹微微的香光飄蕩,跟著便起了柔和鮮明的祥霧,宛如一片廣袤無垠的五彩冰綃,將全湖籠罩。
霧湯,音若笙黃,令人神志為之清寧。
上有明月皎潔,中有美酒佳肴,下有祥云寶光,當真是神仙境地。
呂云澄端起一杯酒,笑道:“我不知道我的來歷是貴是賤、是正是邪。
但我覺得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兩個應該好好喝一杯,不是么?”
大禹笑道:“你說得對。”
“所以,你知道我的來歷?”
“有句話叫做吃人嘴短,我若是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菜,是不是就該把事情的真相,完完本本告訴你?”
“如果你要告訴我,那么你早就已經告訴我了,你既然不告訴我,便是再吃一百零八道菜也不會說。”
“還以為能多騙到幾道菜呢。”
“大禹也會貪嘴么?”
“大禹為什么就不能貪嘴呢?你難道不知,酒就是我發明的?”
“啊?酒不是杜康發明的么?”
“杜康造的是秫酒,我的屬下儀狄做成了酒醪,換一種說法,杜康造的是高粱酒,儀狄釀的是黃酒。”
“那也是儀狄,不是你。”
“糧食何等寶貴?吃飯都不夠,怎么可以隨意拿來釀酒呢?”
“孔子說天下沒有比大禹更加圣明的君主,看來這話有些錯誤。”
“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很好,就會把他想的越來越好,他吃飯睡覺也是無與倫比的好,簡直沒有更完美的。
如果你覺得一個人不好,就會把他想的越來越壞,他忠心耿耿鞠躬盡瘁,在你眼中也是偽君子、壞透了。”
“這個叫做智子疑鄰,我讀書不是很多,但這個故事我還是知道的。”
“至少比我讀得多。”
“那可不一定,尊夫人肯定已經把記憶轉給了你,數千年積攢,前世今生過去未來,怎么可能會少?”
“不要再試探了,我是不會透露任何有關你的信息的,如果你想知道其中緣由,需要自己去探尋。”
“我就想知道誰這么無聊?藏得這么深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自己探尋,自己探尋。”
呂云澄也不繼續追問,換了個話題:“不說我的事情了,和我說說,那個哄騙你的龍神最后怎么樣了。”
寶青坊主輕笑道:“還在西湖湖底鎮壓我的尾巴,等著我給他解封呢,那怎么可能?繼續等著吧!”
“原來你是故意的。”
“這叫做示敵以弱。”
“也對,以寶青坊和修羅城,什么樣的執念或是天賦無法收集,你這么多年都沒能集齊物品,顯然有鬼。”
“為了不讓人發覺,我留下的是屬于愛情的那部分,天界那群神仙什么東西都懂,就是不懂愛情。”
寶青坊主露出了狐貍笑:“假如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刻,我早就用自己的天賦去換回那條尾巴了。”
“你的天賦不就是九尾么?用你的尾巴換取你的尾巴?”
“我還有天生的煉器天賦,你或許還不知道,禹的斧子就是我煉的。”
“那你有沒有煉一根金箍棒?”
“你說的是定海神針吧?
當初我確實煉了一根,不過在和龍神的戰斗中崩碎了,一塊蘊含器靈的碎片,飄飛到了一處特殊的小世界。”
“原來神石是這么來的。”
“啊?”
“沒什么,沒什么,只是覺得我過去的許多經歷,在不知不覺間就與你們產生了因果,這可真是奇妙。”
大禹道:“這種事情是無法用智慧去布局的,一切都只是隨性而為,能不能遇到,全看機緣運數。”
“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比如龍虎山鎮壓的蚩尤之顱,什么時候變成了太白金星的殘魂?”
“是這么回事”
大禹講述了一遍有關蚩尤和阿茶的過往,聽得呂云澄目瞪口呆。
當初信誓旦旦帶著蚩尤之軀進入地府,找阿茶商議合作,已經非常非常的社死,現在更是要鉆地縫了。
也好,昆侖山如今別的不多,就是地縫特別的多,可以隨便鉆。
還有,干將莫邪之事的黑鍋,從一夕甩到天劍老人,從天劍老人甩到蚩尤和阿茶,最終還是到你大禹身上。
大禹啊大禹,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體質,怎么這么吸引黑鍋?你是研究治水的,不是研究電磁感應的啊!
“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看著呂云澄的目光,大禹感覺有些毛毛的,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只是感覺,你不應該是大禹,而是什么絕世無雙的大陰謀家,你能證明自己真的是治水的那個大禹么?”
“要不你試試我的斧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現在這身體狀態,一斧子噼下去,我那三妻四妾如花美卷,就全部都成寡婦了。”
呂云澄喝了口酒,道:“咱們現在說點重要的,還有啥是我不知道的?能透露給我的一起說吧。”
“我生活的時代距離現在,足足有好幾千年,而且這些年我都在沉睡,哪有什么流傳千年的秘密。”
呂云澄:¬¬
大禹:ㄟ▔,▔ㄏ
呂云澄:〝皿
大禹:^_-
呂云澄:ˇˇ
一陣瞪眼比賽后,終歸還是大禹的面皮更薄一些,呂云澄獲得了勝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種生物學會了用兩足站立,嘗試著邁開雙腿,從此之后,他們就踏上了旅途,被時間驅趕的、永無止境的旅途。
這就是凡人。
在這個時期,天人對于凡人并不特別在意,只是覺得很有趣。
每隔一段時間,天人就會來教導凡人知識,自此之后就有了西王母、九天玄女、二十八宿的神仙傳說。
融洽并沒有持續很久,在三皇五帝的神農皇時期,一個天女愛上了神農皇,心甘情愿的留在凡間。
天人們覺得這種感情是病,是一種弒神的詛咒,想要把凡人消滅,而就在此時,蚩尤出現了。
蚩尤帶領凡人反抗天人,強大的戰力讓天人對他無可奈何,天人們最終還是用了那個弒神的詛咒。
蚩尤愛上了九天玄女,遭受了九天玄女的算計,被分尸鎮壓,靈魂被永遠的封印在冥界,天人們引動大洪水,險些把人類盡數滅族。
天人們以為自己勝利了,卻不知凡人對于他們的尊崇,來自于他們當初的幫助,而不是絕對的依賴。
人類從來都不需要天神,那只是一種心理的寄托,而不是一切。
洪水減緩之后,顓頊、帝嚳、堯、舜先后命人治水,我總結了數代人的經驗,成功治理黃河水患。
后來,龍神幫助我把握到了一絲天機,想要用九鼎來鎮壓九州龍脈。
妖魔阻止我,天神阻止我,天人和妖魔沖殺而至,天雷地火片刻不停。
就在最悲憤最絕望的時刻,我領悟到了冥冥寞寞絕古今,以此勾連了諸天萬界的大禹,借來了磅礴偉力。
雖然成功殺退天人,開辟仙界把天人隔離在外,但他們早晚會卷土重來。
所以我在修羅城下,又開辟了一方小世界,在小世界內沉睡。
西王母的羽化天鏡能夠看遍每處角落,女嬌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觀看,只能不斷地偽裝演戲,阿茶亦是如此。
原本我并沒有察覺到你的存在,甚至我根本就不確認你會不會來,只能盡力做出對抗天人的安排。
勸服蚩尤舍棄身軀,勸服阿茶修行萬法成圣訣,讓女嬌收集煉器材料。
如果你沒有到來,女嬌便會代為煉制飛劍,并融合太白金星的殘魂。”
“你剛才說,神農皇?”
“他的后人并不擅長戰斗,只不過對于行醫問藥很有天賦,早就被他送到了別的小世界,本世界還有沒有延續,連我都不能確認。”
呂云澄心中了然。
在靈魂擺渡劇情中,有一種被稱為“藥”的獨特物質,比鬼差天人還要高一個維度,可以緩解天人五衰。
“藥”喜歡寄宿在凡人身上,吸收凡人的欲念來獲得成長,最終把人吸的油盡燈枯而死,死尸即為藥尸。
用藥尸可以提煉出五石散!
天下間還有“藥師”,能夠用自己的血液來控制藥,而唯一出現的藥師,容貌和留在凡間的天女一模一樣。
那位天女名為琥珀,曾經是九天玄女的好友,亦是九天玄女崇拜的人。
如今看來,當初讓琥珀心甘情愿留下來的那個人類,便是神農皇了,所以他們的后人才能夠成為藥師。
不過呂云澄看到的最高級的存在,便是火力全開的西王母,從未見過什么藥,也沒見過神農后人。
或許又是什么訛傳吧!
武俠世界的先知是一種優勢,神話世界的先知很可能坑人無極限。
呂云澄對此深有體會!
“龍神是一個異數,她想把自己的靈魂融于天,把自己的血肉融于地,把自己的精元融于元氣,便能夠與天地融合,千秋萬世不朽。
這種創想我不知道是否正確,但她確實這么去做了,而且天地在反對她這么做,這份反對最終反哺了我。”
“最后一個問題,你也屬于帝王之身,而帝王是不能長壽的。”
“你錯了,我并不是帝王,我只是當時的人族共主,啟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王,從他開始才有王。”
“沒問題了,咱們喝酒!”
“唉,終于把他忽悠走了。”
“他未必會被忽悠。”
“他既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擅長分析的,但卻是思維最活躍的。
哪怕這些想法不一定正確,時常鬧出笑話,他還是樂此不疲。”
“你覺得他能猜到多少?”
“他的思維太過活躍,我也不知道他會從我的語句中,分析出什么樣子的結論,分析錯了也不一定。”
“錯了怎么辦?”
“無所謂,他又不是沒錯過!”
“官人,如何了?”
“素貞,你聽出了什么?”
“大禹認識曾經的你,至少某一個世界的大禹,認識曾經的你,而且那個大禹所處的世界,維度更高。”
“然后呢?”
“你的身份因果牽連極大,涉及到人類和天神,哪怕是大禹,也不敢隨意透露出你的身份。”
“他連一點提示都不想給我。”
“但他絕不會誤導。”
“風云世界,女媧娘娘的投影,說了一個huang,再加上大禹的表現,我對此有了幾分猜測。”
“什么猜測?”
“我已經推測過很多次了,所以在確認正確之前,我要習慣慎言。”
“連我都要隱瞞?”
“我不想在你面前鬧笑話。”
“我這么愛你,怎么會笑話你呢,無論多好笑,我都不會笑。”
“作怪!”
天界之事已經了結,后續收拾殘局的任務,呂云澄沒有任何興趣。
世界不可一日無主,但天界之主的位子,無論佛道均不可以坐,否則用不了多久便會再起爭端。
在眾人的推舉下,大禹坐上了天界之主的位子,接引修士飛升的任務,落在諸葛無為身上。
韓湘子成為新任玄心正宗掌門,執掌紫青雙劍,每隔甲子開啟一次天路,讓有資格的修士飛升成仙。
修羅城和地府融為一體,無池之水灌注在黃泉八百里黃沙上,把黃沙沖擊成一條河流,成為真正的黃泉。
極樂靈屋化為石橋橫亙黃泉,鬼魂喝孟婆湯的位置不再是孟婆莊,而是在忘川河畔、奈何橋上。
通過地府和傳送令,死難的修士全部都有了妥善的處理。
或在本世界轉世輪回,或在別的小世界輪回轉世,比如絕戒大師在本世界輪回,諸葛青天轉世成了令狐沖。
諸葛夫人和藍魔選擇追隨諸葛青天的腳步,兵解肉身,分別投生。
投生過程中,二者的靈魂發生了特殊的融合,諸葛夫人的靈魂和藍魔的執念,投生為任盈盈,藍魔的靈魂和諸葛夫人的執念,投生為儀琳。
張碧蓮比較機警,在修羅城融合之前,通過修羅城投胎到了現代世界,張靈心莫名其妙被拉著一起去了。
在把天界管理框架搭建好之后,大禹把仙界煉化為門戶。
這道門戶是單向的,修士可以通過門戶進入天界,卻不能返回,以此阻止天界對人間的騷擾。
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又集合眾多佛道修士,鉆研出了一門“請神法”。
各家門派后人,可以通過此法請祖師爺上身,以此來獲得一些指點,在規則之內的指點。
這種方法很完美么?
當然不完美,天下間沒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只能隨著時間延續,隨著時代變遷,而不斷地修改完善。
或許再過幾百年,大禹膩了,就會另外選擇新的天界之主。
或許再過一千年,有別的修士入侵此方世界,最終打的血染蒼穹。
世事無絕對,呂云澄不能做出任何保證,大禹同樣不能做出任何保證,一切都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呂云澄和法海相對而立。
法海道:“本以為你會殺死我,或者成為天界之主,沒想到都錯了。”
“咱們的因果并未了結。”
“我欠你一招殺劍,出手吧。”
“早就想對你用這一招了。”
呂云澄拔劍在手,倏然刺出。
劍完全,氣無限,神無量,意無邊,冥冥寞寞絕古今!
呂云澄不能如同大禹那樣,勾連諸天萬界自己的同位體。
卻可以反過來使用,一是斬斷敵人前世今生,二是為他人勾連同位體。
劍氣落下,法海瞬間感覺到了千千萬萬個自己,有的執念成魔,有的大徹大悟,有的油盡燈枯,有的甚至只是火化之后遺留的舍利子。
眾多法海中,他的修為不是最強,但魔羅漢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創舉。
在劍氣的牽引下,法海的魔念傳遞到諸多法海身上,諸多法海的佛心則是源源不斷的反饋過來。
呂云澄看準機會,再出一劍。
劍一神魔改了無痕!
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劍并簫,迷途夢里生邪劍,大道何人為指歸!
法海的靈韻被切下來一部分,隨著諸葛臥龍送上的無字天書,一同傳遞到了某個存在法海的世界。
那個法海,因一場殺戮大徹大悟,在悔恨中康慨自盡,并留下百年遺命,用以對付某個大魔頭。
靈韻隨著星辰墜落,附著在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身上,讓他天生便具有佛魔兩種截然相反的特性。
無字天書隨著時間裂縫,流落到了千年之后,被一個狂人撿起。
劍氣消散,法海清醒。
“咱們的因果已經了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別的世界的法海,如果能夠借此開悟,不也是好事么?”
“隨你吧!”
法海折斷一根樹枝,做成了一根法杖,又不知從哪兒取出一個蘋果,大步走下了昆侖山。
“從征萬里走風沙,南北東西總是家,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蓮花,希望呂宗主早日開悟!”
“老子比你開悟早一百年!”
地府。
蚩尤殘魂看著忙忙碌碌的阿茶,有些無奈的說道:“阿茶,你當初就該把我放出來,趁他衰弱的時候結果了他,這樣他就能永遠陪你了。”
阿茶輕輕揉了揉肚子:“他這種人是強求不得的,而且他已經留下了永遠陪伴我的人。”
“哼!真是個混賬!”
“這種事情都是很沖動的,兄長不也想去找九天玄女么?怕是連孩子的姓名都已經想好了吧。”
“我我沒那么無聊。”
“去吧去吧,修羅城還保留著最后一次傳送機會,可以把你送到九天玄女存在的世界,機會只有一次哦。”
“一次?那”
“碰!”
阿茶抓起蚩尤殘魂,催動修羅城殘余的力量,一腳踢到了現代世界。
“趙吏,就麻煩你做我兄長的護道人了,順便教他怎么談戀愛。”
“是,閻王。”
趙吏雖然找回了宿世記憶,但還有許多因果沒有了結,比如還沒償還孟七的性命,需要閻王的幫助。
所以他還要再當一段時間鬼差,同時他也想憑此感悟世間百態,領悟到更進一步的佛法。
黃泉。
呂云澄彈了王小鹿的腦袋一下,笑道:“你跟隨我女兒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要什么獎賞?”
“您您能不能給我一具法力高強的身軀?”
“原本不行,但,感謝花木蘭!”
呂云澄抓起王小鹿,一把塞到了饕餮體內,扔到了現代世界。
“好好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