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已然被蔣妍一把合上了,“……愣什么神呢,走啊。”燙紅著臉蛋的她沒看我,徑直往樓梯走去。我郁悶不迭地給了自己腦門兩巴掌,遲疑著瞅瞅掩上的防盜門,哀聲一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奈,只得先跟蔣妍一起下樓。
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啊!
你這不是要我命嗎?
在馬路對面的小花園里,我借口要打電話,讓蔣妍先走,而后掏出手機撥通了席蔓莎的電話,嘟嘟嘟嘟,十幾聲響罷,通話自動中斷,沒人接聽。略微一想,我知道受傷的席老師可能是無法接手機,便快速發去了一條短信解釋蔣妍的話。
把短信打過去,我心里才稍稍踏實了些,不過,卻也沒多大把握,唉,但愿她會相信吧。
心不在焉地繞著花園轉了一圈,最后在一處涼亭前與蔣父碰了面。
“沒看到蔓莎?”蔣父問。
蔣妍叼著根綠豆沙冰棍搖頭,“我們也沒見著,小姨也真是,大熱天的,跑哪去了。”
我道:“席老師許是走了其他路,先回去了。”
蔣父想了想,“……我尋思也是,那回家看看吧。”
我腳步一頓,沒有跟他們一起往前走,摸著鼻子道:“蔣叔叔,我還有點事,想先回去了。”
蔣父蹙蹙眉頭:“那怎么行,今兒個多虧你接蔓莎回家,嗯,晚上吃晚飯再走,我請你們下館子。”
“謝謝您,還是算了,真有事。”我主要是不曉得該以何種表情面對席蔓莎,蔣妍父女倆在場,我也騰不出工夫與席老師解釋,還不如先行離開,等晚上再說。
拒絕了父女倆的熱情邀請,我坐上公交車,直奔琉璃廠。
和平門地鐵站往南至虎坊橋的路段,是廠甸廟會的舊址,不過由于種種原因,去年春節開始,廠甸廟會就挪至不遠處陶然亭公園里面了,我是個極其念舊的人,無論是廠甸廟會搬遷,還是宣武區、崇文區要與XC區、DC區合并,我均感有些不適應。拐進東西街琉璃廠,我一直向東走到頭,前后看了看,逐而進了最外側一家專賣文房四寶的店面。
掃了眼滿屋子的毛筆宣紙,我詢問道:“老板,您這兒有元青花古瓷片嗎?”
正研墨寫毛筆字的中年男人一搖頭,卻不說話。
退出店門,我再次進了他旁邊的那家書畫店,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勞駕問一句,元青花瓷片有賣嗎?”
“……沒有,我這兒只賣書畫。”
整整一個下午,我就這么不厭其煩地把東西琉璃廠走了個遍,挨家挨戶的尋著元青花的蹤跡。我現在能想出來的,也只有這個笨辦法了,蓋因那一年后的電視節目,我根本沒能看完就重生回了一年前,然而我對最后一片元青花殘片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頭緒,重生的前一晚,我看過倒數第二期節目的下期預告,主持人曾含含糊糊地說過,那元青花底座,就是在琉璃廠找到的。
知道這點,我想已經足夠了。
不過往往天不遂人愿,將琉璃廠東西街翻了個個兒的我卻仍兩手空空。
元青花底座是有,而且有三片,但先不說它們真假如何,經過我諾基亞6680拍下的圖片對比,它們均不是我要找的那片古瓷。
莫非是時候未到?那片古瓷還未被弄到琉璃廠?
尋找元青花的節目是幾個月后錄制的,如此看來,我猜測的可能性非常大。
約莫六點一刻,老媽崔玉梅打電話催我回家吃飯,我敷衍著應了一句,沉思片刻,快步走到了我曾賣過兩次東西的“雨柔閣”。
裴老板和甄老師奇怪地瞧我一眼:“咦,怎么又回來了?”
我不好意思道:“還是元青花的事兒,我想了想,您在琉璃廠開店,消息肯定比我靈通太多了,嗯,我給您留個電話,您看這邊如果有商家收來了元青花殘片,哦,最好的底座,能不能通知我一聲?實在是麻煩您倆了。”
甄老師道:“這么急?怕被人提前買走?”
“是,您看?”
裴老板笑了笑:“小事一樁,你也是我們的老客戶了,這當然沒問題。”
我感激道:“那真謝謝您了。”我相信,只要能第一時間得知元青花底座進入琉璃廠的消息,它一定逃不過我的手心。
忙活完了這邊的事,我趕緊跑回家吃飯。
飯后,我拿出手機瞅了眼,席蔓莎那邊仍舊沒有回音,也不知她信沒信我的解釋。
略作一番考慮,我還是沉吟著在席老師的名片夾上按了撥通鍵。
嘟嘟嘟,三聲過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的嗓音:“……鏡子?”是蔣妍。
我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語氣一頓,道:“席老師在你旁邊呢吧?你叫一下她。”
“找我小姨干啥?嘻嘻,是不是暑假作業不想寫了,打算走席同志的后門呀?”
呃,什么后門后門的,真難聽,“不是,就問問她身體怎么樣了。”
“行,你等會兒,我叫她接電話……小姨……小姨……顧靖找你……”從電話那頭隱隱聽見些腳步聲,旋即,一個疑似席老師的細微聲調輕輕掠入耳畔,幾乎微不可聞,“……說我不在家。”然后我就什么也聽不到了,過了大約二十秒鐘,只聽蔣妍古怪道:“呃,那啥,我小姨不在家,你就想問她病情如何吧?行,等她回來我幫你把話帶到,她現在好多了,也不疼也不麻,沒大事兒。”
我了個暈!
明明就在旁邊!干嘛不接我電話呀?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