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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月閣。筆@趣@閣W。UE。
我跟甄老師知會了一聲,就帶著小綠晶晶走到一層東南角的躺椅上坐下,紅木案臺上擺著套價值不菲的茶具和一只專門用來沏龍井茶的清代紫砂壺。打開躺在地板角落的電熱水壺開關,等水燒開,我關掉綠色按鈕適當晾了晾溫度,才摸起水壺洗了茶具茶杯,像模像樣地做著茶藝表演。這是我和鄒姨新學的,她跟茶葉城干了這么多年銷售經理,自然對茶道有著很深的理解。
“妍妍姐,你怎么不坐?”小綠對著后面招招手。
蔣妍氣憤地在不遠處瞪著我,根本沒有過來的意思。
晶晶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塊明清玉牌,嘻嘻笑道:“妍妍姐發火啦,要吃人咧。”
蔣妍大怒:“你們兩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片子,兩塊玉牌就給你們收買了?趕緊給我回來,咱們走,我爸和你爸還跟榮寶齋等著咱們呢!”呼呼一喘氣,蔣妍咬著后槽牙道:“對了,把玉牌也給他留下,咱不要他的東西!”
小綠吐吐舌頭:“才五十誒。”
蔣妍嚷嚷道:“一分錢也不要他的!”
晶晶拉了小綠一把,說著就要把玉牌還給我。
我不禁露出一個苦笑,擺手道:“我也叫你倆小綠和晶晶吧,玉牌你拿著,當是妍妍送你們的,不用客氣,呵呵,我跟妍妍是大學同學,好哥們兒,關系鐵得不行,這點玩意兒算什么呀,你倆跟店里隨便看看,喜歡什么拿什么,無所謂的事兒。”說到這里,我壓低了聲音對她倆道:“我跟你們妍妍姐吵架了,等她氣消了就沒事了。”
蔣妍氣得直哆嗦:“誰跟你是好哥們兒!“小綠恍然地噢了一嗓子:“是吵架了啊,我說呢。”
晶晶眨眼道:“那顧靖哥哥,玉牌我們就收下了哦,謝謝你。”
我笑道:“多大點兒事兒呀,甭客氣,來,喝茶,龍井行吧?”
小綠看看桌上的紫砂壺,啊地一叫:“哇塞,這壺是清代的紫砂吧?真的假的?平常喝個茶都用這么貴的東西?這也太奢侈了吧?顧靖哥哥,這家店真是你開的嗎?你為啥這么有錢?你有多少錢?你開的什么車?”年輕人就是話多,唧唧喳喳,小綠一連五六個問題一股腦地丟了過來。
晶晶也滿是好奇地盯著我看。
我摸摸鼻子,沉吟道:“紫砂壺是真的,清代,店也是我開的,車子是寶馬,至于有多少錢,我也不太清楚。”
小綠贊嘆道:“真帥啊,我要有這么多錢就好了。”
晶晶有點不信,就指著紫砂壺道:“我爸和蔣叔叔都算有錢了,可也沒見他們拿清代紫砂壺跟家里喝茶的,嗯,我聽說一般有年頭的紫砂,不用放茶葉,只要兌些開水就能沏出茶葉的味道,而且還很濃,不是那種淺淺的香味,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顧靖哥哥,你這個壺行不行?”
聞言,我咳嗽一聲,“汗,這個我倒是聽過,不過沒試過。”
小綠興奮道:“那試試,試試。”
紫砂壺不像瓷壺,通常講究一點的人,只會拿紫砂壺沏一種茶,我這個就是專門沏龍井茶的壺,因為紫砂會“吸味兒”,能將茶香保存下來,龍井就是龍井味兒,毛尖就是毛尖味兒,交叉沏的話會串味兒,反倒不美了。而瓷壺就不是了,洗一洗,啥味道也存不下,這也就是有年頭的紫砂壺之所以這么貴的其中一個原因。
我拿起電熱水壺把紫砂內部略微洗了下,旋即將壺內倒上水,蓋蓋兒一悶。
半晌過后,我托起紫砂壺,挨個倒滿了跟前的幾個杯子,除了小綠和晶晶,我也給妍妍和甄老師也各倒了一杯。
茶香溢,撲面而來。
小綠眼巴巴地捧著杯子快速咕嚕了一口,一抿嘴,驚嘆道:“果然有龍井味兒,真香!”
嘗了一口的晶晶也感嘆道:“好像比我家放了茶葉沏出來的還濃!”
蔣妍一聽,不由憤憤道:“濃你一臉!”
晶晶笑嘻嘻道:“流氓姐姐,不信你嘗嘗來啊,真的,不騙你。”
蔣妍一直對古玩收藏都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她許是也真的很好奇不放茶葉的清代紫砂能沏出什么味道,就翻著白眼走過來,猶豫了一會兒,方是將信將疑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頓時,蔣妍眼珠子一瞪,眸子里閃過一絲驚奇。
晶晶樂道:“是吧?沒騙人吧?”
蔣妍哼了一聲,很大條地咕嚕咕嚕大口吞著茶水,沒言聲。
我推了把椅子過去,“妍妍,坐下喝,別站著了。”
蔣妍沒理我,也沒碰我推過去的椅子,直接拿起另一張椅子往后拉了拉,在離我們兩米外的地方坐穩,跟我保持了一定距離。
我看得有些好笑,也明白她不會簡簡單單原諒我,就和小綠晶晶倆人聊起天。交談的過程中我才知道,小綠和晶晶居然是雙胞胎,雖然穿著打扮不一樣,發型和臉部修飾也有很大差別,但仔細一看,確實挺像的。而她倆的父親也是做翡翠生意的,和蔣叔叔是同行,都在新街口那邊,父輩關系一直不錯。
“蔣叔叔也來了?”我問。
小綠捧著熱茶暖手,點頭道:“嗯,跟我爸在榮寶齋看畫呢。”
晶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對了,我給他們發個短信讓他們過來這邊,我看榮寶齋的畫還不如顧靖哥哥這里的好呢,連齊白石老先生的畫都有。”說著,拿出手機,小手兒嗒嗒按著鍵盤。
小綠也附和道:“顧靖哥哥,你這兒還有什么好東西,帶我們欣賞欣賞呀。”
我看了蔣妍一眼,點點頭:“行啊,都在樓上呢。”
我領著她們上了樓梯,往二樓走。蔣妍半天沒動窩,等我們走了一多半臺階后,她才自顧哼哼了一聲,慢吞吞地挪著步子跟上了我們,八成也是想看看我這兒有什么新奇的古玩收藏。
二層,我叫了一聲媽,“同學來了,看看古玩。”
老媽放下那本古玩書,迎上來笑道:“看吧,你們……咦,你是……蔣妍?”
很早以前,蔣妍去過我家一次的。
蔣妍也不板著小臉了,無力地叫了聲“阿姨”。
老媽眼神復雜地看看她,呵呵笑道:“你可好久沒來家里了,學習還好吧?以后有機會來家里坐坐。”說完,老媽不動聲色地踩了我鞋子一腳,非常用力,把我疼得齜牙咧嘴,“你們年輕人聊吧,我下樓瞅瞅,小靖,招呼好你同學啊,等你媳婦過會兒回來,咱們一塊出去吃飯。”
老媽一下樓,小綠就驚叫了一嗓子:“你都結婚了?”
要是換個場合,我指定美吧滋滋地把鄒姨的照片給她們看看,小小炫耀一把,不過蔣妍還在旁邊呢,這顯然不是場合。我就尷尬地咳嗽了咳嗽,岔開話題,領著他們往東走了七八步,“來來,東邊的展臺都是重器,你們隨便看。”
晶晶瞪大了眼睛望著透明玻璃展臺:“宋代官窯?明代官窯?磁州窯?”
小綠呃了一聲,咽咽吐沫,玩笑道:“顧靖哥哥,我們可以隨便拿嗎?”
我一汗,小聲兒道:“便宜點的民窯無所謂,喜歡就拿走,官窯啥的都跟我媽那里記了帳,沒辦法給,對了,那倆明清玉牌別跟手里握著了,趕緊揣兜里,別讓人看見。”想了想,我偷偷摸摸地從一個清代紅木桌的抽屜里取出兩顆1.6尺寸的大珍珠,悄悄塞進倆人手里,“這也拿著,我昨晚上才從朋友那兒收來的,沒記賬。”
“哇,這有一個半厘米了吧?”小綠樂得合不攏嘴。
晶晶也欣喜地捧著珍珠,“尺寸真足呀,又圓又潤還沒瑕疵,太漂亮啦。”
“謝謝顧靖哥。”小綠咯咯笑著拉了身后的蔣妍一把,“妍妍姐,你面子太大啦。”
蔣妍哼哼唧唧著不說話,而是轉頭在一旁的展架上看著那幾件上好的官窯。
忽然,樓下傳來說話聲。
小綠耳朵動了動,立刻道:“是我爸和蔣叔叔他們來了,我去叫他們。”她蹦蹦噠噠地跑到樓梯旁,扶著扶手朝下面喊道:“爸,我們在上面。”底下答應了一聲,但卻半天沒見人,足足五六分鐘后,樓梯上才傳來腳步聲。
“是齊白石的,我看錯不了。”
“嗯,那件官窯也挺開門的,值得收藏啊。”
下面走上來兩個中年人,一個自然是蔣叔叔,另個人我沒見過,寸頭,挺精神的。
“孫叔叔。”蔣妍叫了一聲。
看到我,蔣叔叔感慨道:“小靖,我聽樓下的大姐說,這店是你開的?”
我一嗯,跟他們打了招呼。
蔣叔叔大點其頭,“小小年紀就能掙下這么一份家業,真不錯啊,比妍妍強太多了,這丫頭,就會花錢。”
小綠興高采烈地跳到孫叔叔跟前,晃悠著他的手臂,把玉牌和珍珠拿在了手里,顯擺似的揚了揚,“爸,顧靖哥哥可仗義了呢,瞧,瞧,這是他送我的,晶晶也有一份,嘻嘻,咋樣?漂亮吧?”
孫叔叔一愣,馬上看向我道:“喲,這東西可不少錢呢。”
我道:“妍妍朋友就是我朋友,今兒又是小綠和晶晶生曰,應該的。”
孫叔叔一咂嘴:“瞧這事兒鬧的,小綠,你倆謝謝人家了沒有?”
晶晶撅嘴道:“早謝過了。”
大家說了幾句閑話后,蔣叔叔和孫叔叔便在二層轉悠起來,觀賞著展臺里的一件件古玩,不時驚嘆一聲,不時給出一個評價。小綠和晶晶則圍著蔣妍問東問西,主要是打聽我和她因為什么事情吵得架。蔣妍根本不回答她倆,氣呼呼地瞪了我好幾眼,看那眼神兒,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不久,我從二樓翻出一套茶具,分別給幾人倒了茶。
茶桌前,蔣叔叔贊賞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這兒規模不小啊,幾件古玩就能看出來,比琉璃廠大多數店可強了不止一丁半點,嗯,比我那兒也強了太多,不錯,嗯,真不錯,好好干吧。”
孫叔叔突然道:“顧靖,我聽老蔣說,你跟瑞麗賭了件紫羅蘭玻璃種?后來打了五只手鐲,你自己留了一對兒?東西還在嗎?讓我開開眼?呵呵,紫羅蘭的玻璃種啊,說實話,我干了這么多年的翡翠買賣,還真沒見過這種呢。”
蔣叔叔瞅瞅我:“你愛人戴著呢吧?”
我一遲疑,“沒,在保險柜放著呢,嗯,您幾位稍等。”
小綠驚道:“紫羅蘭還有玻璃種?不能吧?色度怎么樣?”
蔣叔叔微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保準嚇你一跳。”
我走到南墻的一個保險柜前面,慢悠悠地將其打開,這個保險柜只有我有鑰匙,我媽和鄒月娥都沒辦法開,更不知道這里有什么。里頭是我后來從銀行取出來的翡翠珠鏈和紫羅蘭手鐲,至于那件夜明珠,我沒敢擱家里,還存在工商銀行呢。
把兩個黑盒子取出來,我折身回了茶桌前坐下,將盒子往前一推。
氣哄哄的蔣妍也把目光挪了過來。
盒子很快被蔣叔叔打開了,那清澈的滿色茄紫讓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滿色的?”
“這么透?”
“居然是茄紫色!?”
蔣妍也懵了片刻,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抓離她最近的那只翡翠鐲子,可想到了什么,她恨恨看看我,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縮回來,假裝毫不在意地翹起二郎腿看著別處,實際上,那緊巴巴地余光仍不時偷瞄著茶桌上的手鐲,瞳孔深處閃過幾抹驚艷和癡迷,似乎非常喜愛它。
小綠抓狂地揪揪頭發:“太美啦!這可值海了錢了!”
蔣叔叔慢慢一點頭:“要是上拍,少說也得兩三千萬吧。”
晶晶嚇了一跳,“乖乖,這么貴吶,比咱家店里那件雕刻還值錢十幾倍?”
蔣妍一哼,“不就是倆手鐲么,有什么的。”眼角卻在拼命地瞥著那對兒鐲子。
孫叔叔謹慎地用雙手捧著鐲子,用極慢的速度把玩著,“真好啊,老蔣,你店里要是擺上這么個鎮店之寶,保準生意好上一大截,你信不信?我敢肯定,不少人都得瘋了似地往你店里跑,這種品質的紫羅蘭,世界上還沒有出現過呢,更別說是這么費料子的手鐲了,還是一對兒!”
蔣叔叔苦笑著搖搖頭:“那我店也起死回生不了,現在主要是沒錢,進貨都成了問題了。”
孫叔叔一嘆氣:“現在貨源太貴了,毛料和明料都一個勁兒地漲,不止是你,再這么下去,我店里也快撐不住了。”
蔣叔叔輕拍了孫叔叔肩頭一把,“等我破了產,我店里那點翡翠你都得給我接手了啊。”
“別說喪氣話,不是還沒到那時候呢嗎?”
蔣叔叔一聲嘆息,喝了口茶水,他又笑了笑,看著蔣妍道:“妍妍,你跟小靖前陣子不還稱兄道弟呢么?怎么一點小事兒就吵了架?至于嗎?你同學現在是發達了,我看這靖月閣的規模,流動資金肯定不少啊,妍妍,爸給你個任務,把小靖拉來咱們翡翠店,讓他出資入股,你看如何?”
語氣有點隨意,仿佛在開玩笑一般。
蔣妍怔了怔,“他?他哪有那么多錢?”
蔣叔叔呵呵一笑:“那幾件官窯,我看就得小一千萬,你說你同學有沒有錢?”
“可咱家……他……”許是想到了什么,蔣妍表情黯淡了下來,瞅瞅我,忍不住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腳丫子,動動嘴唇,末了,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咬著牙,不抱任何希望道:“鏡子,我家現在資金周轉困難,估計堅持不了幾個月了,你……你入不入股?不入的話,你……你借我點錢!等有了富裕我再還你!”說到這兒,蔣妍有點臉紅,不禁強撐著氣勢嚷嚷道:“一句話!成不成吧?”
我揉揉腦門,“……要多少?”
蔣妍呃了一聲:“你真給啊?”
蔣叔叔眼珠子一亮,忙道:“三百萬就足夠了。”
揉著太陽穴想了想,我拿布把桌子上的水漬擦干凈,取出支票本,刷刷在上面寫了幾筆,最后扯下來遞給蔣妍,“這是五百萬,算我借你的吧,以后有錢就還,沒錢就算了,嗯,對了,這事兒最好別讓我媽和月娥知道。”
蔣叔叔有點激動,“小靖,這錢可真幫了我家大忙了,叔兒謝謝你了。”
我道:“您別客氣。”
小綠目瞪口呆道:“妍妍姐,你面子真大!”
蔣叔叔一看女兒,拿胳膊肘拱了拱她。
蔣妍欲言又止地盯著我,半天也沒說出什么,臉卻給憋紅了。
說了一會兒旁的,也快到飯點了。
臨走前,我把蔣妍叫到了一邊,偷偷將那一對兒價值幾千萬的紫羅蘭玻璃種手鐲拿了出來,在妍妍錯愕的視線下,快速給她戴到了手腕上,“送你的。”
蔣妍大叫一聲:“我靠!”
我把她的袖口趕緊撩下來,蓋住手鐲,“快收好,別讓人看見。”
蔣妍臉蛋騰地一紅:“死鏡子!誰稀罕呀!”說是這么說,但小眼珠子里卻怎么也掩飾不了那抹歡喜的色彩,她撩開袖子,像母親哄孩子睡覺似的摸摸鐲子,不多時,哼了一聲,“行了,那個,嗯,看在……看在你還算有……有誠意的份上……我……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我不由微微一笑,心說女孩對翡翠果然有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