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先等一下！”
陳澤言剛好打開出租車的車門，身后便傳來一道粗狂的呼喊聲。
他回過頭一看，正是小姑以前同事的老公。
林銷售飛快的跑到兩人面前，連大喘氣都來不及喘兩口，立馬露出一臉賠笑。
“是…是這樣的，陳小姐，我剛剛從外面帶完客戶趕回公司，不知道兩位看房子看的怎么樣了？”
陳澤言撇了他一眼，努了努嘴，替小姑說道：“你手里拿著的，不是我們之前簽好的訂房合同嗎？還用專門再問一遍？”
“哦，呵呵，是這樣的，”林銷售見被拆穿，依舊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這個我還沒來得及看，就聽我那個同事說，兩位似乎有意要購房，所以先簽了合同。”
“其實實不相瞞，我這個同事是個新人，有很多地方可能講的不夠詳細，兩位買房子自然是要住的舒服對不對？”
“萬一買到不合適的，以后想要轉手出去，又是虧本賣二手房，又是浪費時間的，多不劃算啊。”
“再者說了，我老婆可跟我千叮嚀萬囑咐，你是她以前在公司關系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幫陳小姐你選一套最好的房子。”
“所以我決定，還是再帶二位重新看一遍，確定好房子的優劣勢之后，再買也不遲啊。”
這一次，陳澤言還沒來得及說話呢。
一旁的陳婧祎便說道：“不用了，小李跟我們講的非常仔細，你之前說的沒錯，小李確實非常靠譜，專業知識也很到位，我們對房子很滿意。”
“額……”林銷售一聽，心中萬般焦急。
這原本可是他的單子，而且一單下來，至少是好幾萬的提成啊！
他不愿意就這么放棄，咬了咬牙，道：
“陳小姐，要不你在想想？其實有幾套房子，也是我后來才知道，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缺陷的，其中一套就離小學很遠，住在哪里出行會很不方便……”
“這個問題小李已經跟我說過了，所以……”陳婧祎微微一笑：“我們就稍微多買了幾套，以后家里要是有小孩子要上學了，直接搬去其他地方住就好了。”
陳婧祎這一番話，直接把林銷售堵得心里萬般難受。
因為交通不方便，所以索性多買幾套房子？
你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有錢也不是這么花的啊！
但問題的關鍵是，這是別人的錢。
別人想怎么花，是別人的權利。
他面露絕望，但仍舊堅持道：“買房子可不是小事啊陳小姐，你要是想再考慮考慮，這份合同我就先幫您收著，您什么時候想重新看房了隨時聯系我，押金我可以幫你申請全額退的。”
陳婧祎上了車，關上車門。
對著車門外的林銷售說道：“合同你還是還給小李吧，這幾套房子我已經決定要了，司機，開車吧。”
隨著一陣發動機轟鳴，汽車的車牌號漸漸從他的視野中消失。
1月20日，臘月二十九。
大寒。
今年的天氣要比以往更加寒冷。
街邊的廣脖子樹杈上，一個個都披上了一層雪白的‘婚紗’。
掃街大媽大爺們，大清早的便穿著一套臃腫的棉襖，外面套一件工作服，便開始了今日的掃街工作。
小孩子們一大早，便樂此不彼的來到被還未被踩過的空白雪地，歡快的留下了這片空白之地的第一個腳印。
流浪狗們紛紛躲在了小巷子里的屋檐下，三兩只的擁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陳澤言雙手插兜，頭戴一頂黑色的針織帽，剛好能夠將頭和耳朵完全遮住，身上穿著一件純黑色的情侶羽絨服，在人行道上漫步。
本來，今天他約好了和陸小舟一起出門的。
但是碰巧，她爸媽從研究所回來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一次，陸小舟自然就沒辦法出門了。
值得一提的是，陸小舟的爸媽聽了虞小雪的事跡后，兩口子抱著她就哭了。
嘴里還說著，讓虞小雪從今以后把這里就當成自己的家。
如果愿意，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
說實話，這個展開，是讓陳澤言萬萬沒有想到的。
按身份證上的年齡來算，虞小雪是比舟舟要小幾個月的。
這要是虞小雪以后真的跟舟舟成了一家人。
以后他跟舟舟結婚了，那虞小雪豈不是變向成了自己小姨子？
“唉，管他呢，隨她去吧。”
對于虞小雪，陳澤言倒是并沒有太多想法。
人這一生，本來從出生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虞小雪的前半段人生，確實算是不幸的那一批。
可是，這個世界上，比她更不幸的大有人在。
他從來不會輕易的去可憐、同情一個人。
因為這對于被你可憐和同情的人而言，往往很有可能是一種傷害。
咚咚咚。
來到一棟十分偏僻的小區，某層住戶的門口。
確定了門牌號沒錯之后，陳澤言輕輕的敲了三下門。
等了大概半分鐘，屋子里的腳步聲才由遠而近。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誰啊？”
“我。”
“這聲音……陳澤言？”
門應聲而開，一個既熟悉、又略顯有些陌生的臉頰出現在他眼前。
陳澤言咧嘴一笑：“劉哥，好久不見啊，你這老了不少啊。”
面前這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高中班主任——劉才軍。
劉才軍聞言，沒好氣的笑道：“我都五十多的人了，能不老嗎？趕緊先進來，外面兒冷著呢。”
陳澤言樂呵呵的走了進去，給自己換了雙拖鞋，同時打量了一眼這間房子。
比以前60平的教職員工宿舍要大不少，少說也得一百個平左右。
房子裝修的很一般，不過四周的墻壁上，到處都貼滿了五顏六色的貼紙。
平平無奇的餐桌上，貼滿了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圖案。
地上還有些沒有收拾好的玩具，和巴掌大小的棉拖鞋。
正準備坐沙發，劉才軍便提醒道，不要坐最中間，那里有個洞，下面的彈簧會扎屁股。
陳澤言這才饒了一圈，坐到了最邊上去。
“劉哥不錯啊，這才多久，就住進這么好的房子了。”
“呵呵，這還不是拖了你的福，學校給我發了筆獎金，再加上自己平時的那點老本兒，這才買了套新房……誒，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這兒的？”
“隨便跟學校打聽了一下，這不就知道了嘛，劉哥你也是，買了新房子，都不通知一聲兒，悶聲發大財啊？”
“哈哈哈，要是能發大財就好咯。唉，教了這么多年的書，也就你小子敢在我面前跟我稱兄道弟了，你是不知道，現在學校里那群臭小子，暗地里可都叫我劉魔王呢。”
“噗！劉魔王？哈哈哈，這綽號取的，挺新穎啊。”
兩人嘮了會兒嗑，劉才軍一手扶著沙發，一手扶著腰。
起身道：“行了，今兒中午就在我這吃飯了啊，我去弄幾個菜。”
陳澤言見狀，連忙起來搭了把手，道：“劉哥，你這腰的老毛病還是沒好啊，算了，你就擱這休息會兒，今兒我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劉才軍一聽，頓時撇了撇嘴，道：“那怎么行！你這說的什么話，主客之分都不明白了？哪有客人來了，主人坐在這兒等飯吃的，你回去坐著歇會兒。”
“嗨！”陳澤言將劉才軍穩穩地推回到沙發上坐下：“也就劉哥你把我當外人了，你看我自己什么有把自己當客人嗎？”
“行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今兒這飯我來做，誰來也不好使。”
說完，陳澤言就急匆匆的跑到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劉才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背影，臉上難得露出了一臉欣慰的笑容。
大概花了半個小時，一桌三菜一湯，熱氣騰騰的飯菜就被端上了餐桌。
劉才軍動了動鼻子，一臉意外的道：“喲，還挺香。”
陳澤言得意的笑了笑：“我這廚藝，連科學院的院士都贊不絕口，想吃都吃不著呢，劉哥你還是趕緊拿手機拍個照，發個朋友圈，少說也能吹一年。”
“去你的，臭小子，學會開你老師的玩笑了。”劉才軍沒好氣的笑罵道。
陳澤言笑了笑，幫他盛飯。
劉才軍隨便選了一道菜，嘗了嘗，眼前頓時一亮。
“還真不錯。”
做了好幾十年飯的劉才軍，心里大受震撼。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憑借他多年的廚藝，只是隨口一嘗，就知道陳澤言這小的廚藝，可不得了。
至少，他做了幾十年的飯菜，還真做不出來這種能夠刺激人味蕾的飯菜。
只是吃了一口，就會不停地激發人的食欲，刺激口腔不斷分泌唾液。
平時吃一碗就差不多飽了的他，今天愣是一連干了三碗！
而且，菜盤子里的菜，也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肚子，一臉滿足的道：“沒看出來，你小子還真有一手。”
陳澤言微笑著給他盛了碗湯。
忽然轉而問道：“劉哥，我記得沒錯的話，今年你應該是要升副主任了吧？”
劉才軍聞言一愣，不知道他為什么思維會如此跳躍，忽然問到這個問題上。
他喝了口湯，只是很平淡的回道：“快了。”
“啊？”陳澤言一臉好奇：“不是去年副主任調走的時候，就定下來是劉哥你了嗎，怎么今年還沒升職啊？”
劉才軍回道：“上面自然有上面的考量，這種事情，咱們聽安排就好了。”
“哦，”陳澤言又問道：“那劉哥你現在這工資應該漲了不少吧？”
劉才軍笑道：“你小子，打聽我工資干嘛？我可是聽說了，你現在可是證明了‘黎曼猜想’的大天才，肯定掙了不少錢吧？”
陳澤言擺了擺手：“掙什么錢啊，我一開始也以為證明那玩意兒是有錢的，結果后來別人才告訴我，一分錢沒有，只有一本什么國際數學組織認證的證書，鳥用沒有。”
“沒用？”劉才軍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國際認證的證書，是大白菜啊？有了它，你以后出身社會，就是出去撿錢了。”
陳澤言故作驚訝：“是嗎？”
劉才軍笑道：“當然是啊，我可跟你說……”
兩人就一個話題開始延伸，足足聊了一下午。
從以前的陳年往事，一直到后面的國家大事、國際形勢。
明明他們是師生的關系，但是此刻卻像是許久未見的摯友。
走的時候，劉才軍把他送到了小區的門口。
但他并沒有讓他再有時間過來。
因為在劉才軍眼中，那個孩子已經成長到足夠亮眼了。
以后的他，只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最耀眼的舞臺之上。
像這種破舊的地方，自然是少來的好。
回去的路上。
陳澤言戴著耳機，目視前方，‘自言自語’。
“舟舟，你說好人為什么總是會容易被人欺負啊。”
唔，因為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其實，昨天的時候，他就準備跟陸小舟一起去見劉才軍，算是給他拜個早年。
可是，當他去到學校的時候，卻發現劉才軍已經搬走了。
而且，從好幾個老師的反應來看，應該是有什么隱情。
不過對方不愿意多說些什么，陳澤言自然也沒辦法多問。
于是，在他就讓‘陳小舟’調查了一下劉才軍搬去了兒。
然而，這一查，正好就查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本，陳澤言他們這一屆走了之后。
以劉才軍的資歷，是完全足以升任副主任這個職位的。
更何況，他的班上，還出現了陳澤言這么一個天才學生。
按理來說，他的升職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然而，關鍵時刻，學校校長的一個侄子擠了進來。
后面具體的事情經過，因為在網絡上并沒有記載和傳播。
所以，就算是‘陳小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但結果就是，劉才軍遭受到了眾人的排擠和孤立。
最后，學校甚至用：教職員工宿舍不夠的蹩腳原因，用每個月1000塊錢的住宿補貼，把劉才軍給趕到了校外。
“唉。”陳澤言揉了揉眉心：“這大過年的，還真不想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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