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東聽聞,剛剛抵達佛山不久的美利堅商人沙遜,被自己拋棄的頭馬刺殺而亡的消息時,忍不住撇了撇嘴拋在腦后。
活該!
都不需要他親自吩咐,手下小弟就通過某些手段,直接將沙遜的那艘海船拿下,第一時間送到廣州船隊那里。
這事,連小插曲都算不上。
只是后來聽說,倒霉蛋沙遜的頭馬,被其他洋鬼子商人聯手弄死,其他方面則是毫無波瀾。
這邊,忙活了幾天照相的十三姨,也被動的卷入了黃飛鴻替受傷漁民討公道的事兒中。
只是在廣州待了幾天,十三姨就感覺到明顯的不適。
倒不是送給英吉利駐廣州官方機構的拜帖了無音訊引起的,相比有些‘天真’的黃飛鴻,在英吉利待了多年的她,更加明白英吉利人的行事作風。
和吳東差不多想法,她覺得這事根本就不會有什么結果。
只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她愿意陪著黃飛鴻一起‘胡鬧’罷了,就這么簡單。
之所以感覺不適,還是廣州和佛山的環境差異不小,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相比秩序良好的佛山城區,廣州這邊就要混亂得多了。
走在街上,不時就能看到幫派中人橫行掃蕩的囂張。
同為幫派中人,佛山那邊給十三姨的感覺,就是友好中帶著恭敬,不敢有太過大膽的舉動。
可廣州這邊,那些幫派中人看她,眼神中的貪婪和赤落落,實在有些吃不消,甚至有些害怕。
不僅如此,廣州這邊的貧苦百姓,日子過得也太凄慘了點。
同樣都是碼頭,不說佛山和廣州之間的衛生差距,單單就是碼頭上忙活的力夫,他們的穿著和神態,就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佛山那邊的碼頭力夫,穿著雖然破舊,到處都是補丁,卻是漿洗得干凈整潔,做活時個個精神抖擻生機勃勃。
廣州這邊的碼頭,衛生環境那是真的差,這里的力夫一個個雙眼麻木,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爛得不成樣子。
不僅受到碼頭幫派的欺壓,時常還得頂著商行管事的謾罵做活,精神狀態差勁得很。
起碼,這樣的狀況在佛山碼頭很少見到。
另外,就是城區的差異了,總之十三姨感覺在廣州這里待著,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在英吉利待久了,說話做事的風格有些西化。
心中有想法,便在一次吃完飯的時候,直接提了出來。
“飛鴻,怎么感覺廣州這里,和佛山那邊有不少差異?”
不等黃飛鴻回答,旁邊頗有些直男屬性的牙擦蘇搶先回答:“十三姨不知,在佛山有民團維持秩序,街面上的宵小不敢胡亂造次,不然后果相當嚴重!”
“廣州這邊,就沒有這樣的強勢力量,直接維持秩序了!”
黃飛鴻沒有開口,只是默默點頭……
“官府衙門就不管么?”
十三姨好奇反問:“畢竟,若是秩序不好,對他們也沒什么好處吧?”
牙擦蘇撇嘴,不屑道:“十三姨,廣州這里龍蛇混雜,各方勢力糾纏在一起,特別是洋人的勢力相當強勁,官府衙門若是沒有足夠的膽魄,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
十三姨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突然轉移話題問道:“飛鴻,替老伯討回公道的事情,怕是很難有什么結果,你得有心理準備!”
天天吃閉門羹,連英吉利駐廣州官方機構的核心成員都見不著,說實話對士氣的打擊太大。
十三姨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
而且她對英吉利人的行事作風十分了解,并不看好黃飛鴻的舉動,忍不住提醒了句。
黃飛鴻臉色一沉,盡管對十三姨很有好感,卻是有些反感她說這樣的喪氣話。
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明顯是英吉利人做得不對,道理在他這一邊。
世上的事兒,打不過一個‘理’字,他對此堅信不疑。
可惜,轉天豬肉榮過來拜見之后,同樣勸他收手,甚至提出了一個讓他感覺很荒謬的主意。
“師傅,你老人家就不要折騰了!”
“若是覺得對不住那位老伯,那船隊這邊可以支助一筆銀錢,不說多了,起碼能夠讓老伯過上幾年滋潤日子!”
“世榮,你胡說什么呢?”
黃飛鴻臉色微變,厲聲呵斥:“咱們占著理,英吉利人總要給老伯賠禮道歉!”
“師傅,英吉利人可是霸道得很,這事怕是不太可能!”
豬肉榮苦笑,委婉勸道:“眼下收手問題不大,若是一直糾纏下去,怕是英吉利人會惱羞成怒!”
“我還怕了他們不成?”
“師傅自然不怕!”
豬肉榮郁悶道:“可廣州有不少假洋鬼子,更有眾多想要成為假洋鬼子的勢力。一旦他們察覺針對師傅能夠討好英吉利人,怕是會做出某些叫人防不勝防的惡毒事兒來!”
黃飛鴻聞言心頭一凜,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十三姨。
豬肉榮見有門,急忙加了把勁:“師傅,要說熟悉洋人的行事作風,咱們這些人中阿東當屬第一!”
“他曾經和我說過,這些洋人最看重實力,信奉‘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想要他們低頭認錯得有足夠強硬的實力!”
“胡說八道,這世上的事兒,大不過一個‘理’字!”
黃飛鴻下意識厲聲反駁,心中卻是莫名有些沉重。
“可廣州這邊的洋人,根本就不講理啊!”
豬肉榮連連苦笑,搖頭道:“受到阿東的影響,我又是在廣州這樣的地方,自然能夠收集到不少洋人那邊的信息!”
說到這里猛然抬頭,語氣低沉緩聲道:“師傅可能不知,遠隔大洋的美利堅人此時正在進行所謂的西進運動,為了搶奪土地肆意獵殺當地土著,甚至開出了一張土著頭皮五元的懸賞!”
話說到最后,語氣中帶著森森冷意。
屋子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不管是黃飛鴻還是十三姨和牙擦蘇,此時都是面色發白一臉不可思議……
黃飛鴻打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