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恭喜劉大俠功德圓滿!”
“今后江湖沒有劉大俠,不知道要少了多少樂趣,實在舍不得…在下還想和劉大俠暢游江湖呢,可惜了,可不管如何,還是要恭喜劉兄。”
“可喜可賀啊…”
眾人見劉正風發完感想,金盆也端到身前,放在八仙桌之上后,不停恭喜。
不管心中怎么想。
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劉正風一臉喜悅,容光煥發。
他整了整衣袖,把自己的衣服理齊,便昂首闊步,走到金盆之前。
很高興。
很欣喜。
他的心頭…重重松了一口氣。
仿若一塊大石頭,從身上卸下。
今日之后,終于可以退出這復雜的江湖,過一些平淡的日子…種菜養田,閑時撫琴吹簫,飲酒作樂…人間快事。
忽地。
門外昂首闊步走來一官員。
“嗯?此官來此做甚?莫非也是個高手?”群雄疑惑。
江湖人,向來瞧不起官府,一般不屑于與官府中人交往。
這便是笑傲原著里,群雄對官府的態度。
岳不群撫須:“劉正風劉大俠是衡山大紳士,平時免不了與官府結交,今日金盆洗手大會是他的大喜日子,地方官員前來敷衍一番,也不足為奇。”
“圣旨到~!”
“劉正風接旨!”
群雄聽到這官員的聲音,不由一驚。
“劉正風封劍歸隱,那是江湖上的事情,和朝廷有什么關系?難道朝廷發現劉正風又謀逆之舉,被皇帝發現了,要殺頭抄家滅族?”有些劉正風的好友猜測。
江湖事江湖了。
一般朝廷是不參合江湖恩怨的。
此時皇帝下旨,能有什么好心?說不定劉府周圍已經密布精兵,若真如此…我和劉正風交情非淺…勢必要助他一助,殺出這劉府。
沉不住氣的,便要去抓身上的兵器。
再者說,覆巢之下無完卵。
自己今日赴宴劉府,亦可被當做同黨處置,還不如待劉正風一聲暴喝,把這官員砍成一堆爛肉。
許多人握緊了身上的兵器,只待劉正風一聲令下,便暴起殺死這官員。
豈料劉正風鎮定自若,轉身后跪拜接旨:
“微臣劉正風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雄一聽愕然。
什么情況?
劉正風什么時候和官府攀上關系了?
那官員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HUN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參將之職,今后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微臣劉正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萬歲。”劉正風接過圣旨。
向那官員彎腰道:“多謝張大人提拔。”
那官員捻須微笑道:“恭喜,恭喜,劉將軍,今后你我同殿為臣,又何必客氣?”
“小將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澤廣被,令小將光宗耀祖,卻也是當道恩相、巡撫張大人和周大人的逾格栽培。”劉正風適時拍起來馬屁。
“哪里,哪里…”那官員雖說擺手,心里卻也樂開了花,暗道劉正風有眼力勁,會說話。
劉正風轉過去,對自己的妹夫方千駒說:
“方賢弟,奉敬給張大人的禮物呢?”
方千駒道:“早已經準備好了。”
轉身取過一只圓盤,盤中是一個錦袍包裹。
劉正風接過方千駒的圓盤,呈上給張大人,道:“小小微禮,不成敬意,請張大人笑納。”
張大人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說完,使了使眼色,左右隨從接過圓盤。
那隨從差役接過圓盤時,手中一沉,顯然分量不輕。
并非銀子,而是黃金。
張大人眉開目笑:“劉將軍,本官有公務在身,不宜多留。”
“來來來,斟三杯酒,恭賀劉將軍今日封官授職,不久后又升官加爵,皇上恩澤,綿綿加被。”
左右早已斟好三杯酒等待,看來此時,劉正風早有準備。
皇上的圣旨,張大人的到訪,禮物…斟酒,一氣呵成。
張大人連喝三杯,拱拱手,轉身出門。
劉正風滿臉笑意,直接送至大門口,只聽鳴鑼喝道之聲響起,劉府又放禮統相送。
對張大人恭敬至極。
劉正風很滿意…
不過,林平之就感覺到,周圍群雄…很不滿意了。
可以看到,場面一度有幾分尷尬,眾人面面相覷,卻又做不得聲。
本來江湖人就和朝廷對不上眼,而你這劉正風,卻舔狗一樣對張巡撫點頭哈腰…實在令人不齒。
縱使之前對劉正風有些好感的江湖人,現在也都有幾分不屑了。
沒辦法。
江湖上的人都自視甚高。
“劉正風啊劉正風,你說…你退隱就退隱,為什么非要讓官府橫插一杠?本來大家還覺得你是個人物…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對你這種趨炎附勢的行為,產生了不屑和鄙夷。”林平之暗中搖了搖頭。
他覺得劉正風的做法,不妥。
都要退隱了,還捐個官當,要退就干脆點,想攀附朝廷這事…
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私下做可以,不過你這大庭廣眾之下作出此等行徑…實在會敗路人緣。
難怪最后你被嵩山派針對,沒人跳出來幫你。
林平之覺得劉正風下了一手臭棋。
果然…
千余人中,不知道多少人對劉正風露出鄙夷之色,年紀大一些的,還直接陰陽怪氣地開口:“皇帝給他等個‘參將’的小小五官,便感激涕零,作出這種肉麻的神態,并且公然行賄,可恥。”
“丟江湖人的臉。”
“看這情形,他這定官帽,不知道是多少金銀買來的。”
“劉正風為人正派,誰想到臨老…居然這般利欲熏心,竟不擇手段買來個官過癮?”
金盆準備好。
請過江湖好友如坐,洗手儀式便可以開始。
劉正風滿臉堆歡,來到群雄面前揖請眾人入席。
群雄雖然心中鄙夷,不過還不至于翻臉。
但是對劉正風的看法,已然發生了改變。
本來會有諸多賀喜之聲,例如“劉大俠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福壽全歸”之類…也無一人愿說。
好家伙。
看戲的林平之直接好家伙!
能把群雄一個個…像喂了屎一樣的表情,你劉正風牛啊。
正當林平之無言之時,劉正風又來了一個致命一擊:
“諸位前輩,眾位好朋友,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某感激不盡。”
“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
“兄弟受朝廷恩典,做了一個小小的官,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講究義氣,國家公事,須要奉公執法,以公報恩…”
他巴拉巴拉一大堆,無非就是說,將來我當官了,就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了,江湖上的事情,也別管我…
最致命的,這劉正風,居然說什么,以后大家不是朋友了之類,還說什么退出江湖后,弟子之類,若是想改投其他門派,也請自便。
這是要徹底斷絕和大家的關系。
有人不住冷笑:意思是,以后若是我們再衡山地界犯了事,劉正風也不會再顧兄弟情面,與我等為難?
這波路人緣,敗得徹底。
“唉…”
林平之終于知道,原著里,為什么后來他被嵩山派各種針對,一個人也不幫他說話了。
幾波路人緣敗下來,人家幫你才怪。
大家都分道揚鑣了。
林平之大概猜到劉正風的意圖,這家伙估計是想借個官職,絕了許多別有用心的人的心思。
以后我再怎么說都朝廷的人,你們有什么問題,也別動我。
可你可以暗示,比如金盆洗手之后,再接受封職之類。但你拿到明面上來說,就…
“他一心想做官,人各有志…也勉強不來,反正也沒得罪過我,就當日后江湖沒有這號人罷了。”
“對啊,日后你有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
…
事情到了這一步。
劉正風算完了。
若是沒有別的意外。
當真是眾叛…
就差親離了。
林平之搖頭:做得一手好死。
真是有前世那些營銷網紅的功底,例如什么:一句話…讓男人給我花三十萬之類…劉正風是,一句話,讓江湖人對我深惡痛絕。
不過…任由周圍人怎么鄙夷,怎么不屑,福威鏢局全體人員眼觀鼻鼻觀心,不參與…不討論,靜靜吃席。
這種時候,不開口最好就是最好的選擇。
“哼,和劉正風這么一比,我總算知道福威鏢局多么深明大義。”
“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林震南林大俠,一到這衡山,就能引起諸多江湖好友拜訪,而劉府冷冷清清,我算是看清劉正風的為人了。”
“他比林震南林大俠,差遠了!”
“他被冷落,是有原因的。”
林平之:……
林震南:……
嗯,靜靜坐著,也能被點名表揚?
“呸,別提劉正風,他能和林大俠相提并論?”
“哦哦哦…也對也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劉正風,丟盡衡山派的臉,我終于知道,為何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會和劉正風不合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
劉正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敗了許多路人緣一般。
他覺得自己的做法還不錯。
如此,以后就能脫離這江湖了,不讓江湖客惦記了。
于是…又說了許多官面話。
“今后,江湖之事,劉某決計不再過問,也不會用衡山派功夫謀求官職發展,若是有違誓言,猶如此劍!”
劉正風從袖中拋出一柄鋼劍,雙手一捏…“啪”的一下,鋼劍被他折成兩半。
隨后“咻”一下,他把斷掉的劍扔掉,那斷刃竟直直插進青磚中。
宛若刀入豆腐一般。
雖然許多人對他已經不感冒了,不過劉正風這一手,確實震懾了眾人。
看這半插在地上的斷刃,想來這柄劍雖然達不到削鐵如泥,但也差不多。
如此質量的劍,能被他輕松折斷,他的武功不低。
這一手,確實絕了諸多…日后想要尋麻煩的人。
“可惜…可惜…”有人嘆息。
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可惜劉正風這個人,還是可惜那柄劍。
不過…
都無礙了。
他微笑著。
走到黃金鑄造的盆前,卷起袖子,伸出雙手,就要將雙手伸入盆中。
忽地,門外突然有人厲聲喝道:“且慢!”
劉正風聞言一驚,手也入不得水,側身回頭,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何人出聲。
只見門外走進四位黃衫漢子,轉瞬,又有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捧著一桿珠光寶氣的旗子,從四人中間走出:
“五岳劍派盟主令旗到!”
那人走到劉正風面前:“劉師叔,奉五岳劍派左盟主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且押后。”
劉正風不明所以,問:“但不知左盟主,是何用意?”
“弟子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左盟主用意為何,請劉師叔恕罪。”那人不冷不淡地道。
劉正風已然有些被這么大的陣仗震得迷糊,但還是微笑著道:“無妨,你是千丈松史賢侄吧。”
那弟子正是嵩山派弟子,史登達。
“弟子史登達,拜見劉師叔!”
史登達搶上一步,來到群雄面前,一一拜會華山派岳不群、泰山派天門真人、衡山派兩定。
其余四人也同時躬身。
嵩山派雖然氣焰囂張,可禮數卻做到了。
定逸師太雖然平日不喜歡嵩山派,不過今日她更不喜歡劉正風的行為,于是便道:
“今天這金盆洗手大會,由你師父來阻止,那再好不過了,我就說…咱們習武之人,自當行俠仗義,非要去弄個官當干什么?丟我們武林人的臉!”
劉正風眉頭一凝:“雖說五岳令旗,是我五岳共同所制,有共同扶持,共同御敵的意思…可是今日這金盆洗手大會,是劉某的私事…左盟主如此做,豈不是沒有道理?”
“劉師叔,我師父千叮萬囑,務必請師叔暫且金盆洗手大事!”
“我就不明白了,劉某早便將請帖送至嵩山,若是左盟主真有心阻止,為何不早說?非要等就等邀請天下賓客來此,才出令旗阻止?”
“我師父說了,劉師叔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我師父也十分敬佩,劉師叔聲名遠播,金盆洗手大事,關系重大,需要從長計議,此節…劉師叔倒不必多慮,天下英雄會理解的。”
“左盟主過獎了,劉某哪有什么聲名遠播。”
兩人你來我往,在那嗆聲。
看兩人僵持不下,最終還是定逸師太走了出來:“既然左盟主有令,那劉師兄不如暫且擱置金盆洗手大事。”
“唉…既然定逸師太都這般說了,那劉某便將大會擱置一天…明日再舉行吧。”劉正風妥協了。
那畢竟是盟主令,公然違抗,不太好,自己畢竟還沒有退出江湖呢,再加上現場…似乎也有許多人支持。
劉正風盤算著,再堅持…于自己不利。
…
從始至終,福威鏢局都只是冷眼旁觀。
而林平之也知道了。
真正的好戲,要開場了。
他輕輕轉過頭,到林震南耳邊微語:“爹,待會無論發生什么,你都交給我來辦,你盡管坐著喝茶就行,無論發生什么,都交給我來應付!”
“為什么?平兒,發生了什么?”
“爹,答應我就好。”
林震南不明所以,看了林平之一眼,帶著幾分疑惑,猶豫片刻,但還是道: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