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秋走到了那個年輕人的身邊,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年輕人心懷敬畏,這個中國人看起來不高,但實力宛如高墻一般高不可攀。
肌肉比較完了,就該重新坐回談判桌前了。
眾人再次圍坐到篝火前。
現在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劍秋的身上,之前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這個不說話的中國人,他們還以為是阿帕奇部族里剛出現的什么新鮮人物。只不過打扮成牛仔模樣而已。
“我只說一件事情:歡迎你們回來。”陳劍秋的話很簡短,便于翻譯。
他根本不愿意和這些納瓦人扯一些關于土地歸屬權的事情,那是那些把他們趕出去的白人和他們之間的事。
現在討論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
這個部族已經瀕臨毀滅,他們的生活方式和認知已經沒有辦法阻擋歷史的滾滾車輪。
生存還是毀滅,他們自己得做一個選擇。
“原來的那批人走了,但我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回來,至少現在,沒有人會歧視和驅逐你們,未來的路怎么走,你們自己選,我尊重你們。”
陳劍秋不再說話,默默地等待著杰羅尼莫和大祭司的翻譯。
在聽完大祭司的翻譯之后,對面的老者和年輕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那個老者說話了,不過他的反應,還是多多少少出乎了陳劍秋意料。
“我們不會再回去了,那個地方已經什么都不剩下了。”
陳劍秋知道這個“不剩下”,指得是什么。
他和霍爾姆斯在羅斯威爾附近尋找石油的時候,看到了一些聚居點的殘骸,幾乎都已經被大火付之一炬。
印第安人的生存方式,決定了他們并不會占領多少土地,然而,不同的信仰和生活方式之間,終究會產生沖突。
沃恩和他的那位被響尾蛇咬死的前輩選擇的解決方式,是鎮壓,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片土地是他們的雇主的了。
“那你們為什么還一直對羅斯威爾的駐軍進行著攻擊呢?”陳劍秋有些奇怪。
“是復仇。”那個年輕人說道,“他們擄掠了我們的土地,殺害了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要復仇。”
陳劍秋看著那個年輕人,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飛鳥,這些人的價值觀都很質樸,無可厚非。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陳劍秋知道他們可能還有一些原因沒有說。
攻擊羅斯威爾,可能還為了獲取他們部族一些賴以生存的物資。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些男女老少。
“晚點我會派人送一些物資來。”陳劍秋說道,“不過我們也沒有多少。”
“我們會拿東西跟你們換的。”年輕人傲氣地表示他的部族不會接受施舍。
“那最好了。”陳劍秋站起了身,握了握長者和年輕人的手。
兩邊就這么達成了初步的互不侵犯條約,簡單但是脆弱,顯然雙方彼此之間還沒有太多的信任可言。
這些納瓦人和阿帕奇人不一樣。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和那些阿帕奇人建立了一定程度上的戰斗友誼。
更重要的是,陳劍秋已經了解到了他們的酋長杰羅尼莫是什么樣的人。
他在自己的部落,有著崇高的威信,能夠完全掌控著他的族人。
“對了,這邊再往南是什么地方?”陳劍秋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南邊?”聽完了翻譯的長者一臉疑惑,“那里我們從來沒有去過。”
“沒去過?”陳劍秋再次確認信息的準確。
“是的,再往南,有一條河,河的南邊,從我記事開始,就從未踏足過。”長者說道,“長輩們說,那里是魔鬼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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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周圍還有其他的納瓦人部落嗎?”陳劍秋問道。
老者搖了搖頭。
“額,除了魔鬼之外,你們部族里有沒有什么關于河那邊的傳說呢?”陳劍秋嘗試著獲得更多的信息。
老頭還是搖了搖頭。
陳劍秋明白了,如果這老頭沒撒謊,寶藏十有八九就在南邊的某個地方,回去對照下藏寶圖就知道了。
不過這些納瓦族的人,不知出于敬畏還是信息傳承的缺失,都沒有成為寶藏的守護者,他們的祖先用傳言的方式,讓族人遠離那塊地方,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
那里真的有魔鬼?
想到這里,陳劍秋摸了摸滿是胡渣的下巴,笑了笑。
魔鬼他是不怕的。
雖然他不太懂這片大陸上的規矩,不過他一般用物理的方式驅魔。
陳劍秋見這幫納瓦人也沒有留客的意思,便站起了身,和杰羅尼莫還有大祭司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杰羅尼莫和陳劍秋并排緩緩前行。
他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從納瓦人的營地出來后,便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酋長,我對你的許諾從未變過,我覺得這里是一個居住的好地方。”陳劍秋突然轉過頭,很誠懇地對杰羅尼莫說道,“你和你的族人可以在這里落腳。”
“雖然外界的威脅還沒有解除,不過我會盡快去解決這個問題。”他補充道。
月光照著杰羅尼莫滄桑的臉,他看向了陳劍秋,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陳。”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轉過頭,看向了遠方的地平線:“可我還是想再去我長大的地方看一看,那里離這里不遠。”
“可如果那里有美軍怎么辦?克魯克的軍隊還在奇瓦瓦沙漠的附近晃悠。”陳劍秋說出了那個殘酷的現實,“我們暫時無法和他們抗衡。”
“我去看一看吧,如果路過那里而不去看一眼,我會抱憾終生。”杰羅尼莫堅定地說道。
陳劍秋沒有再繼續勸他,他知道,這是一個部族領袖的堅持。
很多東西,終究會在歷史的長河中消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一種勇氣,也是大幕即將落下時的挽歌。
“我會支持你的,如果最遭的情況下,我會保護你的族人。”陳劍秋做出了承諾。
杰羅尼莫看向陳劍秋,也笑了,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和陳劍秋擊了一個掌。
君子之約,一諾千金。
“不過,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活著回來。”陳劍秋抽出一根雪茄丟給了他。
杰羅尼莫點上了雪茄,從開始跟陳劍秋打交道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這玩意兒。
他吸了一口,感嘆道:“只是不能繼續幫你去找寶藏了。”
“沒關系,位置基本上確定了,我自己會去的,”
陳劍秋嘴上叼著雪茄,雙手攏了攏自己的外套。
大陸荒原的冬天夜晚,有點冷。
關于生存的話題,不光只有在這幫印第安人這里存在。
作為一個從后世穿越而來的人,他知道,明年,也就是1882年,一個法桉的到來,將會讓在美華人的冬天,變得更加寒冷。
凜冬將至。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而他,就是那個建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