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林奇,已經擺脫了華工們的糾纏,沖出了人群。而他的身邊,已經糾集起了一隊護廠隊成員以及少量的平克頓偵探。
這些人,有些是有經驗的老偵探,有些是林奇的下屬,有些,則是陸陸續續從人群里逃出來的。
他們在車隊的前方的不遠處的路上,圍繞著林奇,構筑成了一道防線,同時不斷地向著人群射擊。
林奇并沒有大聲招呼所有車邊的人過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這一嗓子真的喊了,和華工們糾纏的那部分偵探都會心生退意。
他們一往這邊跑,華工和陳劍秋他們也會和敗兵們一齊涌來。
他這道防線,是絕對抵擋不住這樣的沖擊的。
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兵敗如山倒。
有了陣地,穩住了軍心的平克頓偵探和護廠武裝隊們,這時候才顯示出他們在射擊精度上的優勢。
他們不斷將子彈射向正在和偵探們肉搏的華工,然后再將陣線逐步向前推進。
即使是油罐車邊的平克頓偵探死絕了,獲得勝利的華工和陳劍秋的屬下們,也將不得不面對一排黑洞洞的槍口。
在這種距離下,他們就等著被排隊槍斃吧。
油罐車邊的廝殺,仍在繼續。
飛鳥手里的印第安戰斧,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還在不斷往下滴血,這位印第安戰士化身死神,用斧頭削去了一個又一個偵探的腦袋;
阿比奧特手里的左輪手槍就沒停過火,他手里的這把左輪口徑和裝藥量都讓勃朗寧改過,基本一槍打中腦袋就得去半邊臉;
丹尼和陳劍秋一樣,撿到什么用什么。他金色的頭發上,也滿是鮮血。
他的力量非常大,無論是板子、錘頭、甚至是馬車上掰下來的木轅,在他手里,都成了殺人的利器。
其他的老兵們,自覺地兩到三個人結成了一組,刀槍并使,配合殺敵。
他們本就擁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只不過,換了一種敵人而已。
油罐車的附近,很快就躺滿了平克頓偵探和護廠隊的白人尸體,戰場的態勢,也越來越明顯。
平克頓的偵探們,已經接近全軍覆沒了。
“所有人檢查子彈存量,交替保持火力!”林奇下達了命令。
在他看來,對油罐車邊人的絞殺,即將開始。
人員傷亡到一定數量,那些平克頓的偵探們就會潰敗,戰線,就頂不住了。
然而這時,一顆子彈,突然從林奇背后的方向射了過來,擊中了他身邊的一個護廠隊的成員。
槍聲,在他的背后,響了起來。
“老大,我們,好像被夾擊了。”一個護廠隊的成員指著他們身后的方向,面如死灰,一些戴著草帽的墨西哥人,零零散散地出現在了道路的兩邊。
他們向著這個方向,不斷地進行著射擊。
是蒂亞戈的人來了。
“媽的,還說沒打起來,你看看都打成什么樣子了,再晚點來肉都沒得吃了。”蒂亞戈拿著槍躲在一塊石頭后面,又踢了刀疤臉的屁股一腳。
這個資深劫匪在預先埋伏的地點,等得焦躁不安,一聽到槍聲,便立馬帶著人趕了過來。
“老大,我們完了。”那個護廠隊的成員帶著哭腔,“那些墨西哥劫匪,真的來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些墨西哥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林奇喃喃自語道。
這幫人,即將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射擊那些油罐。”林奇的臉,恢復了冷漠,仿佛在命令將一根蠟燭點燃。
偵探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林奇:“林奇先生,那邊還有我們的人!”
林奇知道,這些人并不是他的下屬,他也懶得跟這些人費口舌。
他從口袋里取出幾顆特制的子彈,塞進了自己的槍里。
這些子彈,就是他早先準備好的,用來引爆那些油罐的。
第一槍擊穿油罐漏油,而第二槍,撞擊摩擦產生火花,引燃那些煤油。
運氣好點爆炸,運氣差一點也會讓油罐車的周圍,變成火海。
他舉起了槍。
身邊的偵探們剛想阻止他,卻被護廠武裝隊的人用槍頂住了腦袋。
偵探們停止了自己的呼吸,他們盯著林奇手上的那把槍。
這把槍一旦擊發,將給眼前那些還在廝殺的人們,帶來毀滅。
然而,當林奇舉槍的時候,陳劍秋也在不斷尋找著他的蹤跡。
在一扳手敲死一個不知死活,殺紅了眼,嗷嗷叫著向他沖來的平克頓偵探之后,他看向了隊伍前面的方向。
站著的人少了,人影逐漸變得稀疏。
陳劍秋開啟了射手狀態。
人影晃動,中間露出了一絲縫隙。
而透過那些縫隙,陳劍秋看到了護廠隊長的那張臉,他的眼睛,和他手中舉起槍的準星。
這個縫隙存在的時間,或許只有一秒鐘。
但是足夠陳劍秋拔槍射擊再加上子彈飛過了。
正在廝殺的人群,絲毫沒有意識到子彈劃破空氣,掠過他們的身邊,飛向身后的方向。
正準備扣動扳機的林奇,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顆子彈的臨近,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油罐車上。
這顆子彈毫無征兆地劃過準心,鉆進了林奇的眼眶中,再從他的后腦貫穿而出,綻放出絢麗的血花。
陳劍秋沒有再補一槍,一來那個縫隙,已經消失不見了,二來,他知道,這一槍,肯定會要了林奇的命。
他把槍里剩下的子彈,都獻給了還在掙扎的偵探們。
他沒有打算留活口。
林奇帶著兩筆賬去了另一個世界,平克頓的賬,他就索性再添一點。
沒了首領的平克頓偵探們和護廠隊們,終于崩潰了,他們連滾帶爬地四散而逃。
然而,這片山谷只有這一條路,不如不往陳劍秋那個方向跑,就只能往蒂亞戈那跑了。
墨西哥人興奮地搓起了手:“來來來,把我剛買的加特林推上來。”
幾個人把馬拖著的加特林卸下,推了上來。
刀疤臉搖起了加特林的搖柄,而另外一個劫匪,開始替他裝彈。
加特林掃射的子彈,在平克頓偵探們的頭上肆虐,道路的中央沒有掩體,加上其他劫匪的補槍,剩余的人很快傷亡殆盡。
刀疤臉興奮地大聲嚎叫,他臉上的刀疤開始泛著紅色,而一旁的蒂亞戈,臉也漲得通紅。
而追著那些逃跑的平克頓偵探的第一批華工,也已經接近了林奇他們原先的戰線。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也快要進入了加特林的射程了。
“老大,陳老板的人過來了,我們是不是該停了?”蒂亞戈的一個手下,想提醒一下自己的老大停止加特林的射擊,以免造成誤傷。
可刀疤臉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手中的搖桿仍在搖著,而蒂亞戈,不知是聾了,還是傻了,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然并沒有立即阻止自己的這位手下。
甚至,他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
加特林的聲音,讓他血脈僨張。
蒂亞戈看到了渾身是血的華工們,他們有的受了傷,有的死了。
陳劍秋和他的隊伍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蒂亞戈要挑戰下陳劍秋的底線。
突然,加特林的槍聲戛然而止。
蒂亞戈扭過頭一看,發現刀疤臉正趴在加特林上,他的腦袋,已經爆開了,鮮血和腦漿噴到了槍身上。
陳劍秋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他手里拿著另一把“和平締造者”,槍口正冒著煙。
陳劍秋歪著頭看著蒂亞戈,一言不發。
不好的記憶,重新回到了蒂亞戈的腦袋里,占領了他的智商高地。
“艸,我還以為平克頓的人還沒死完。”蒂亞戈一腳把刀疤臉的尸體從加特林上踢開,同時破口大罵,“真他媽的是個瞎子,死了活該。”
“你是在說他還是你自己?”陳劍秋手中的槍仍沒有放下,慢條斯理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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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亞戈身邊的人想動槍,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額頭上汗如雨下。
“這批油你自己銷吧,我要利潤的百分之八十。”陳劍秋丟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八成!老大,他要八成!”蒂亞戈的手下瞪大了眼睛,“他把我們當要飯的!”
“閉嘴!”蒂亞戈吼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幫派,好像在這次戰斗中,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八成,好像很合理。
這么一想,蒂亞戈就好受多了。
有錢拿,就不錯,大不了,自己可以賣高一點嘛。
不過,陳劍秋沒有告訴他,給他的兩成,是讓他背鍋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