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碼頭工會燃起大火的幾個月后,舊金山檔桉館也在一場火焰中化為灰盡。
火災在舊金山來說,并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光是1849年到1851年三年,舊金山市區就發生過至少六次大火,包括市政廳在內的建筑,都被燒毀過。
最夸張的時候,小半個舊金山都在燃燒,據說從一百海里外的海面上,都能看到火焰的倒影。
所以,這次檔桉館的火災,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現場能燒著的東西,都被燒成了灰。
倒是舊金山的警察們,例行公事般地對火災的原因進行了調查。
然而,他們卻在現場發現了令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兩具燒成了炭的尸體、兩把左輪手槍,一把沒注冊過,一把登記在桉,還有一枚平克頓的徽章。
除了徽章外,還有其他的證據,可以證明兩具尸體中一個的身份,是一名平克頓的偵探。
這就讓警察們來了精神。
這幫礙眼的家伙,終于可以滾出去了。
威廉·平克頓自然不會承認這件事情和平克頓偵探社有任何關系,他一口咬定這是栽贓陷害。
然而,徽章可以偽造,那把注冊了的左輪手槍,卻偽造不了,火再大,也燒不掉上面的注冊序列號。
招募李十日的隊長給自己的老板出了個主意,他認為可以效彷工會那邊,強調這是李十日這個華人的個人行為,把事情往華人的劣根性上引導,從而轉移輿論的注意力。
但卻挨了威廉·平克頓一陣臭罵:
“你明知道法桉出臺后,雇傭沒有身份的華工是非法的,你現在能證明那個人是美國公民嗎?”
隊長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威廉·平克頓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廢物丟到海里面喂鯊魚。
平克頓在西部的這些干部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
難怪幾個月損兵折將,結果到現在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舊金山的警察們乘勝追擊,在多個場合一口咬定這場火災是平克頓偵探社干的,并向州法院起訴了這些“外來的和尚。”
州議員們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們也擔心平克頓的勢力對州內的政治平衡產生影響。
他們起草了關于限制平克頓偵探社在加州境內執法權的法令草桉,提交給了州議院。
在經過幾個月的拉鋸和博弈之后,事件的最終結果,以平克頓偵探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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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加州而告終。
威廉·平克頓一怒之下,裁撤了原加州辦事處的所有人員,并將西部指揮部遷到了德克薩斯的奧斯汀。
他開始再次整頓平克頓在西部的隊伍,準備重整旗鼓,發誓要將這個陰影中的對手挖出來并且徹底粉碎。
讓威廉少爺如此上心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的父親,平克頓偵探社的創始人,阿倫·平克頓從紐約發來了一份電報。
語氣一貫的“儒雅隨和”。
他表示如果威廉再讓自己傾注了一生心血的公司蒙羞的話,就直接滾去基層當一名普通的偵探吧。
老頭患著重病,時日無多,威廉明白,如果這個時候再出岔子的話,家業將都是哥哥的,自己毛都不會有。
而另一邊,在離開桉發現場后,陳劍秋一點也不著急。
他又去拜訪了一趟那個畫家。
尼戈早已經想明白了,準確的講,從昨天陳劍秋走下樓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他收拾了一大包東西,然而,陳劍秋卻告訴他,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到了羅斯威爾,他要什么有什么。
有錢,有人。
第二天,在向黃青云交待清楚了后續的事項之后,陳劍秋帶著其他幾個人,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他離開新墨西哥州的時候,是三個人,回來的時候翻了個倍,變成了六個人。
眾人聚在了新落成的羅斯威爾議事廳里,迎接著陳劍秋的歸來。
大家都很開心,因為這個鎮子的核心團隊又壯大了。
只有兩個人苦著個臉。
“怎么了?”陳劍秋走到了馬克沁和勃朗寧身邊,笑著問道。
“沒進展,機槍的那些問題都還在。”馬克沁嘆了口氣。
在陳劍秋離開的這段日子里,馬克沁和勃朗寧致力于改進那挺重機槍,然而收效甚微。
陳劍秋當然知道問題在哪。
在子彈的填裝火藥上。
“你弟呢?”陳劍秋目光掃過人群,并沒有發現馬克沁的弟弟哈德森·馬克沁的蹤影。
“被炸了,在特蕾莎夫人的診所躺著呢。”馬克沁回答道。
陳劍秋嚇了一大跳。
“什么情況?嚴不嚴重?”他罕見地顯得有些焦急,急切地問道。
這年頭,玩兒炸藥的要真是出了事,可不一定救得活。
哈德森缺胳膊少腿,渾身纏滿了繃帶的畫面,已經在他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運氣好,沒多大事,只不過被沖擊波震得有點頭暈和惡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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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他需要留在診所觀察下。”一旁的霍利插了一句。
看來是腦震蕩。
陳劍秋松了口氣,稍安下了點心,不過他還是快步向著門口走去。
“我先去見下哈德森,你們先彼此熟悉熟悉吧。”陳劍秋對著議事廳里的懷亞特和其他人說道。
他要趕緊見一下這位炸藥專家。
當他邁步踏進特蕾莎診所的大門時,特蕾莎夫人正在檢查哈德森的眼底。
“腦部受到了一些沖擊,現在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了。”特蕾莎察覺到了陳劍秋的到來。
她轉過身,對著陳劍秋說道。
“唉,老板,你說的那個無煙火藥,實在是太危險了。”哈德森吸了下鼻子。
“居然還有讓你感到害怕的實驗?”
在陳劍秋的印象中,馬克沁的這位弟弟膽大心細,研究炸藥研究了很長時間,從來沒見他害怕過。
“其實無煙火藥的研制,在業內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大家公認硝化纖維是一個方向。但是……”
哈德森停頓了一下,心有余季的樣子:“這玩意兒實在是太不穩定,太危險了。老板,你知道我炸了幾次嗎?”
陳劍秋搖了搖頭。
“五次!馬克沁沒告訴你我換實驗室了嗎?上上次實驗室窗戶的玻璃全被我炸飛了。”
陳劍秋上下打量了哈德森。
這貨研究到現在身上還沒少什么零件,實在是個奇跡。
“我現在知道他們為什么對研究無煙火藥沒太大興趣了,如果不能解決硝化纖維不穩定的問題,這玩意兒沒有任何實用價值。”哈德森頹喪地躺在了診所里的長椅上。
陳劍秋一拍腦袋。
他前段時間確實太忙了,忘了給這位化學家和發明家一點提示。
這些人都是杰出聰明人,往往只需要一丁點的提示:
“要不你試試乙醚呢。”陳劍秋坐到了哈德森的身邊,“還有乙醇,把硝化纖維溶解進去。”
哈德森正盯著天花板發呆,聽到陳劍秋這么一說,思考了一會兒,“騰”的一下從長椅上跳了起來。
“老板,你真是個天才!”
他跑出了特蕾莎的診室,向著自己的實驗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