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很快結束了。
布蘭南微笑著將一位位富豪送上了馬車,并且目送他們離開。
陳劍秋是最后一個。
他從馬廄里揪著正在撒歡的黑蘿卜的耳朵走了出來。
“讓你放松,不是讓你禍害人家家里母馬,萬一生出來了,算誰的?”
陳劍秋翻了個白眼,對著黑蘿卜的耳朵一陣臭罵。
黑蘿卜天不怕地不怕,敢穿槍林彈雨,敢獨斗狼群,唯獨在這位主人面前完全沒脾氣。
它耷拉著腦袋,“啾啾”了兩聲,馱著陳劍秋來到了大門前。
“陳先生,別忘了下個星期過來。”
布蘭南笑著沖他揮了揮手。
陳劍秋摘下帽子回了一個禮,隨后調轉碼頭離開了布蘭南的宅子。
看著陳劍秋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布蘭南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沉似水。
“布蘭南先生,您明知道這人跟加州勞工騎士團那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為什么不在會議上直接揭露他。”
一旁的侍者問道。
不過他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種下人對待主人的卑微。
這位侍者就是剛才關門的那位,他解開了衣服領口的紐扣。
顯然這件衣服對他來說并不合身,穿著也并不習慣。
他灰白的胡子有些雜亂和蓬松,臉上溝壑縱橫。
這讓他看起來有些滄桑。
“還不是因為你們到現在都找不到切實的證據!”布蘭南有點不開心,“難怪你們被他硬生生弄出加州。”
“抱歉,布蘭南先生。”
侍者嘴上說著道歉,可臉上卻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
布蘭南做事拖泥帶水,試探而又不攤牌,這會暴露勞工騎士團中有臥底的事情。
不過也有可能,不是他布蘭南的人,他根本不在乎。
“這個人很厲害,我們到現在都查不到他當時在舊金山放火嫁禍給平克頓的證據。要不是邊境偵探社擴張的如此之快,我怕是到現在都看不明白。”
“就像現在這樣?”布蘭南的言語里帶著一絲嘲諷,“想來也真是挺諷刺,靠著pai華起家的勞工騎士團居然靠著華工統一了加州的工會。”
他終于看了一眼那位侍者。
“怎么?你們還想通過這件事情重回加州嗎?”
侍者搖了搖頭:“你放心,我們很職業,一碼歸一碼,既然收了你的錢,就會把你們的事情做好。”
“至于我們和他賬,會慢慢算。”
布蘭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最好是這樣,趕緊去聯系你的臥底,讓他找證據吧。”
說罷,他便轉過身,走回了自己的豪宅里。
然而,侍者并沒有離開。
他看向陳劍秋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
平克頓的創始人,阿倫·平克頓先生兩年前死了。
這位愛爾蘭箍桶匠在出門的時候摔倒后咬到了舌頭,死于傷口感染。
他的兩位兒子陷入了對偵探社控制權的爭奪而無暇顧及西部。
加上邊境偵探社在西部的爆炸性擴張。
平克頓偵探社已經被徹底擠出了西部。
這位偽裝成侍者的老人在聽聞自己的徒弟被趕出平克頓偵探社后,已經在牧場享受退休生活的他決定重新出山。
作為平克頓偵探社在西部最早的員工之一,他不忍心看見自己親下的江山,就此淪喪。
他就是原平克頓“西部三杰”中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人:海爾曼。
“陳劍秋,你殺了我兄弟,廢了我徒弟,咱們的帳,我這次跟你一筆算清!“
“阿嚏!”
陳劍秋打了一個噴嚏。
他坐在哈尼夫的家客廳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站在一旁的哈尼夫有點心虛。
他的妻子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過來。
哈尼夫從妻子的手里接過了咖啡,小心翼翼地遞到了陳劍秋手里。
陳劍秋接過了咖啡。
哈尼夫提著的心落下了一半。
肯接自己的咖啡,應該就沒太大問題。
但緊接著陳劍秋的話,又讓他脖子后面的汗毛豎了起來。
“霍利那出內鬼了你知道嗎?”陳劍秋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哈尼夫,“所有關于罷工的計劃和事項被泄露得一干二凈。”
哈尼夫頓時覺得渾身從上涼到下。
“不可能吧,我的臥底一直在盯著,但凡能接觸到罷工核心計劃的人,都被盯得死死的。”他小聲呢喃道。
“把你在霍利身邊那三個臥底的資料拿給我。”陳劍秋命令道。
哈尼夫不敢怠慢,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不一會兒,他手里拿著三個牛皮紙袋走了出來。
陳劍秋從哈尼夫的手上接過那三個紙袋。
每個紙袋都用蠟封得死死的,上面人為地撲了一層粉塵樣的東西,只要有人稍微動過,就能看得出來。
“拆信刀。”陳劍秋向哈尼夫伸出了手。
紙袋被打開了,陳劍秋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瀏覽著那三個臥底的資料。
內維爾·鄧肯,原名馬克·西蒙,原平克頓偵探社資深臥底,由哈尼夫親自招聘,
他原先在猶他州和薩克拉門托附近的金礦待過,也曾進過太平洋鐵路公司,當過礦工和鐵路工人,經驗豐富,現身份為碼頭工人。
陳劍秋注意到,哈尼夫在他的資料下面用極小的筆跡備注了下:此人貪財。
安德里·戈登,原名未知,鉗工,原平頓偵探社線人,上線為一名平克頓偵探,在這名偵探被哈尼夫聘用后,這條線便成了邊境偵探社的。
原本按照規矩,這條線是條暗線,身份只有那名偵探和線人自己知道。
可好巧不巧那名偵探辭職準備回家繼承家產了,所以這條線直接落到了哈尼夫的手里。
里安·鮑文,伐木工人。
這個人倒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工人,哈尼夫在替伐木場的老板解決周邊的匪徒的時候,遇到了他。
哈尼夫發現鮑文很勇敢,也很機智,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時不時有些偏激。
這也是他能混進勞工騎士團的原因之一。
陳劍秋看完了這三個人的資料。
從資料里的描述上來看,這三個人都有著各自的問題:
鄧肯貪財、鮑文偏激,而戈登則是三個人里哈尼夫最不清楚底細的一個。
陳劍秋把資料重新塞回了袋子里,看著哈尼夫,面無表情。
哈尼夫被看得渾身發毛。
他突然萌生了一種想法。
老大看了這三個人的資料,不會認為自己才是那個臥底吧?
但是哈尼夫選這三個人,確實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來他們在勞工騎士團埋伏已久,雖然因為各種原因都混得不咋地;二來這三個人的業務能力在他看來都還可以,至少幫助霍利統一了加州工會組織。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
這三個人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過好在陳劍秋沒有繼續讓哈尼夫尷尬下去。
他把那三個紙袋遞給了哈尼夫,提出了一個在他看來眼下最不明智的一個要求:
“安排我和霍利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