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祠堂,此刻一片動亂。
在胖子殺死大長老嫡系的一批人后。
那時的動靜并不小。
自然引起一些膽子大的,心擔憂的,或者別的想法的人前去探查。
旋即各個大驚失色。
若非他們壯著膽子去看了一眼偏門完好,怕是早已作鳥獸散。
即便如此,在他們的奔走相告下,祠堂內也正式開始動蕩。
尤其當他們去別處觀察時.
發現有許多要道的護衛人群都死的凄慘之后,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而這,也影響了許多人的計劃。
比如胖子。
此刻他憑借著屏蔽術式的幫助。
在這種時候最不會有人來的地方——茅廁.的一旁待著。
忍著那股子惡臭,胖子的眼神更加幽怨。
這鬼地方實在非他想來,但是卻不得不來。
別的地方人滿為患不說。
在自己鬧出這么大動靜的現在,各個地方都有著精神緊繃的人。
而自己又渾身血污之氣,術式屏蔽都撈不動自己,給人發現了都沒法解釋。
“他娘的,這些人動作不能慢點嗎,我還差兩個地方啊!”
胖子氣得踹一腳趴在地上昏迷的大長老之孫。
按照左道與此前他堪稱教科書式的交際花打探下——
胖子得知至少在祠堂內,有五個地方是由大長老嫡系進行把守的。
而他現在只端掉了三個地方。
更不提長老里面還有大長老的人,或者說——
現在他媽喘氣的長老,全是大長老的人。
往這個方向延伸,那這李家內鬼的數量更是指數級的上升。
——殺都殺不完。
胖子都為自己這個假爹,李家族長默哀。
點了吧哥,真沒意思啊
“老左啊,看你操作,胖爺我是真沒招了。”胖子趕忙對著小紙人說。
一旁的小紙人,雙手交疊捂住自己腦袋,像是嫌棄這個地方:
“別著急,再說了,你靈性材料獻祭那么多,就是超頻一下也就斷個手的事,別慌,你儲備夠。”
胖子幽怨。
底子透完就是這個鳥樣,賣慘都沒人信了。
但在這時,小紙人忽然幽幽的補了句:
“而且——
“我感覺,咱也不用操作了。”
小紙人發出來的聲音好似被某個壞心眼的人,特意弄得很空靈幽深。
“啊?”胖子心感不妙,抬頭看眼天空余暉。
“他們,要進攻了。”
另一處,剛走到偏僻一處廂房的李氏族長。
這間房是祠堂禁地,平常也不允許任何人過來。
原本此處長期有他的嫡系看守,但李家的危機也被派出去了。
他推門而入,打開一處的柜門,在里搗鼓一會,旋即格間下劃出現一個暗格,里面有一不大的木盒放置其中,族長伸手直接取出來。
托著木盒,族長放在小桌上,輕輕打開,里面有兩本有些老舊的書籍,他面色復雜。
而這時,屋外的動靜引起了族長的警覺。
尤其是他隱約聽到了一些什么‘死了’‘快去找’‘族長’‘長老’等雜亂動靜后,發覺不對的他把木盒關閉,兩本書籍隨身攜帶,大跨步地離開房屋。
暗中跟隨的小紙人只得兩只小手一攤,似在說可惜。
多少來點電視劇劇情啊,這么隨身攜帶著多不好——
享堂內。
大長老跟另外兩位長老有說有笑著。
此前泡茶遞茶的長老再次沖泡三杯,兩杯遞于另外二位。
但無一例外得到點頭致意,旋即放一旁,彼此相談甚歡卻無人飲嘬。
而外面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他們的注意,三人不約而同往門靠攏。
這時一個富有節奏規律的敲門聲,略顯焦急地扣響。
這是大長老嫡系中的嫡系之人的暗語,這些手下也是在這次密謀前才得到的暗語方式。
見狀大長老陰著老臉打開門,他的嫡系見面便是撲騰蓋面的一陣說,讓三人從喜悅化為不安。
兩位當了叛徒的長老面色更加復雜。
一下子死了三批原本把守要道的嫡系人員.
這很難不讓他們聯想到族長知道了點什么,并且做出了動作。
故而,那名大長老嫡系被要求回去繼續打探情況。
他們關上享門后,二人吶吶,不知從何說起。
由這也可以看出,這些長老也就保持了一個正常水平線的水準。
干活可以,玩背刺也會一手。
但真讓他們想出點什么奇思妙想,就有點為難他們了。
這多半也是昔日族長選擇他們,作為長老的理由。
面對這個急轉直下的局勢,大長老沒有說什么,更沒有躊躇。
他取出之前在享堂一通發言時的那配玉佩,往地面一砸。
旋即,一道白光飄在大長老身前。
大長老趕忙躬身快速的說著內容。
隨著白光愈發顫動,老人語速愈發加快,最后白光似乎完全堅持不住,騰飛而出,在離開屋頂剎那,它化作無形。
祠堂外。
天朗軍的玄甲軍卒就像群沉默的機器人,他們即便沖殺的時候也甚少做聲,除了必要言語外。
這種幾近靜默的氛圍,卻始終會給敵人置身黑夜的恐懼感。
他們從始至終殺戮至今,不接受任何談判。
所有敢從祠堂內出來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被射成了刺猬。
而對于他們的行為,他們也不做任何解釋。
而在停止沖殺后,天朗軍的人逐漸向后退去,
停留在祠堂外的廣場與山林的交界處若隱若現,千雙目光冷冷盯著祠堂。
在軍卒之后,有三名修士與一名將軍聚在一起。
其中兩名修士包括那位將軍,這時都看著另外一名修士,他中年膚貌,兩鬢銀白,緊閉雙目。
過了片刻,中年修士睜開眼睛說道:
“祠堂的內應那邊出現意外,有未知人在殺他們把手的人,內應認為是李家族長干的,但這只是他的猜測。
“但這個情況卻對我們有影響,內應如果被除,或者暴露,他們擰成一團也會費點事,鄭將軍你如何看?”
他沒有問另外兩名修士的意見,因為他是此行的領頭者。
而鄭將軍手握天朗軍的指揮權,在這次行動上他與他的部下都是必要的戰力。
聞言的鄭將軍不假思索直接道:
“直接沖殺,他們定有一段時間處于混亂,這是最好的時機,唯獨問題便是他們家族中的那修士,據悉他是被封于一座古井中,狀態始終未知,而現在程師沒到。”
余下的話,鄭將軍沒有說完,無論如何他都給這些人留些面子。
緊接著,三名修士快速商議一番,最終決定:
“上吧。”
鄭將軍見狀重重點頭,他取出掛在腰間的玄甲面罩佩戴上去,在那一瞬間,他的面龐開始出現如金屬般的光澤。
旋即,他拿出一個圓柱物體,拽住尾部的細小繩子,猛地向后一拉,倏地一聲,伴隨著尖銳聲動,響徹四周。
同一時間,所有軍卒們的甲片相碰間傳出窸窸窣窣之聲。
他們動了起來。
開始沖鋒。
李氏族長你說他傻么?
顯然不是,能做到族長一位多年的,就算沒有大智,但也不差。
因此。
他在隨便攔下一個四處走動的族人問清情況后,他面色開始變換。
李族長沒有狂怒或者宣泄情緒,他知道這是無用功的內耗。
關鍵是,現在怎么解決。
回到享堂去看情況?
瘋了才會這么做。
就在他百般思考究竟如何處理時,箭矢再次成雨。
伴隨著一陣齊吼殺聲之后,是那不在言語又沉重地腳步聲沖踏而來。
外邊的情況,引起負責觀察墻外情況的偵查者們的恐懼高喊,再呆的人都知道發生何種情況。
而這,也壓倒了他內心最后一道猶豫。
他撒開雙腿,絲毫不顧那壓制為主殺敵為次的箭雨,一路狂奔。
李族長的肺部如風箱般,注滿力道,對擦肩而過的箭矢不管不顧——
在天朗軍全力出擊下,原本自忖尚能抵御一二的族人領受到了無力。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后門被攻破。
部分兇猛的悍卒,在他們或伍長或什長帶領下,相互配合翻越那丈高圍墻,之后便是見人殺人,沒有任何猶豫的那種。
但要說最有趣的,還是大長老嫡系把守要道與偏門的那些人。
左道的小紙人看見這些人見到軍卒沖殺時,顯得很是詫異。
不約而同往祠堂內看去。
想來原本計劃是要得到某種訊號,之后再打配合的。
但現在這陣仗讓他們有點手足無措。
而得知驚聞的大長老也沒時間再去通知他們,選擇直接打碎玉佩訴說情況。
因此,左道的紙人們便能看見——
大長老余下的嫡系打開了偏門,然后迎接天朗軍。
之后不等他們開口說些什么,迎來的是那墨黑長刀的穿膛破腹。
他們倒在血泊和一腳一腳的踩踏中,帶著疑惑與不解的吐掉最后一口氣。
很明顯,天朗軍道德底線,也是具有相當水平的靈活性的。
承諾什么的,遠低于他們的使命。
從一開始就像程泊淼所說,他們對私下出現修士的家族,從來都是高壓對策。
而對于李氏一族這種盤踞番郡多年的氏族,更是不帶有一點回轉余地。
一個不留。
此時的小紙人們也開始了收縮。
因為那三名修士與那位劈出亮眼一刀的將軍,正從外邊不疾不徐的向內走。
左道不知三人深淺。
畢竟曾經世界的修士搓個火球都費勁。
因此包括左道自己,平常都不好意思叫什么狗屁修士,頂多自稱個玄學人士,除此之外就是各門各派的別稱了。
至于這方世界——
在事象節點之前他也沒見過真正意義上,或者概念中那種條條氣息垂踏萬古的人。
而這里的修士們也因為靈氣污染的緣故,他們都非常克制的施展能力,在外人眼里與普通人沒任何區別,所以說,他們實力很難揣測。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單一只小紙人較難掩蓋行蹤,因此左道需要收縮距離,保持隱蔽。
雖說通過聚靈成陣可以強化隱蔽,但是祠堂內的小紙人數量有限,一旦聚攏,能看戲的范圍就少了。
與其如此,不如讓小紙人站好最后一崗,堅持到最后。
如是,左道通過紙人,看見族長來到了古井處,他氣喘吁吁。
只見他拿出小刀,分別對自己雙掌劃拉一刀,隨后讓血液涂滿自己手掌。
雙掌貼在古井的井蓋上,粗糙尋常的井蓋驀地出現許多神秘的紋路。
小紙人仔細探究下,發現并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一種體系,似符非符,似陣非陣。
他努力地堆著沉重的井蓋,使出了吃奶力氣,身上青筋暴露,對射在自己腳邊的箭矢也不管不顧。
對此情況,暗中窺伺的小紙人搖搖頭。
它向著四周瘋狂招呼,旋即數只小紙人藏于虛空上方,但凡觀測到可以射向這位族長的箭矢,都暗中幫其打偏距離。
也幸好此刻這邊沒有修士來。
在正門艱難抵御沖撞的族人,這時也發現不遠處的族長正在做著奇怪的事情,他們趕忙大呼讓族長躲避箭雨,卻得不到回答。
與此同時,兩邊的圍墻也開始陸續有軍卒沖跳下來。
這些人似乎目的很明確。
在看見李氏族長的舉動后,他們不是去阻攔,而是同時地舉起手弩,射出響箭!
響箭破空瞬間,原本不疾不徐的三名修士神情一正。
領頭的中年修士對將軍說了聲:
“將軍,我等先行過去,其余人便有勞您了。”
“仙長且去。”鄭將軍回答。
之后三位修士破空騰飛,向著目標方向疾馳掠過。
而在響箭射向的同時,所有小紙人都已經悄無聲息的撤離,藏于各個建筑物內,宛若躲貓貓,而后它們便看見三道身影飛至上空。
當看見已經被推開一半的古井,三人眸子一銳。
不過他們沒有一同出手,像早有分工。
其中一位青色華服老人雙掌一合,除貼合的大拇指與食指外,由雙小拇指到中指依次攤開如孔雀開屏。
旋即雙手向內一撈,再向外一翻,多指交錯間形成一個奇特手決,雙手也被暈染出青色光暈。
緊接著,已經推開三分之二井蓋的族長,感覺到自己脖子被某種力量所束縛,那猛烈的收縮讓他不僅感覺到窒息,且脖子都要被掐斷。
最恐怖的是,他兩肩被某種力量所抓住,雙肩的衣物都陷入凹褶。
在那青衣老人雙手一抬下,族長直接被拎在半空,隨著老人雙手做了個繞圈動作,族長身體被轉了半圈,面向三位修士。
直到這時,中間的那位中年修士對著絕望的族長說道:
“今有一族,盤根番郡,綿延百年。
“掌官商,抗六府,持各道,圈匪患。
“得悉李氏暗作污氣,藏養無授之士。”
中年修士面色肅穆說道,旋即他往自己腰間的玉佩一抹,而后一柄卷軸出現在他手中,他拿住其中一端,讓另外一端自然垂落展開:
“由地方分閣遞交,經天朗閣核準轉交司律殿查閱,至南部司律分殿蓋印,命我等特來剿除無授之士,斷污氣密傳,夷李氏一族。”
說罷,他將卷軸往上一甩,旁邊第三位紫服修士默契的對空中一指,那卷軸瞬間崩散,在那落日余暉里,空中出現兩段文字。
夷——天朗閣
無授修士與藏納之地,需盡根除,準——司律殿
這一幕,讓通過小紙人看戲的左道嘖嘖稱奇。
心中想著,不愧是綜事局的上級部門。
瞧瞧人家不知道多少年前,這逼格跟流程就已經這么專業了。
一邊殺著你的人,一邊不急不慢的宣判死刑,很好。
這作風,左道點贊。
光看面如死灰的族長,和另外一邊大驚失色的大長老,沒腦袋的小紙人都能想出這個東西的出現,在這個時代下有多么恐怖的深意。
而在另外一邊,茅廁旁躲著的胖子。
他這里許是地理位置偏僻,暫時還沒有人殺過來,也沒猛男哥哥翻墻跳下。
因此他看見天空兩段大字幕時,竟腦洞大開的說了句:
“老左啊,你說咱拿著綜事局的身份,能不能直接放咱走啊?”
紙人沉默.jpg
你擱這拿來朝的官,去命本朝的事兒呢?
而古井那邊,三位修士做完這些,那個拿住族長的青衣修士,正要直接了卻對方生命時,下一瞬間,古井沖出龐大的黃色靈力!
而那股靈力裹挾在族長身上,直接掐斷了無形束縛,
而雙手掐訣的青衣修士如同被什么東西給震開,雙手一顫自動分開,漂浮于空中的身影都被震退一段距離。
緊接著,古井中探出一只瑩潤的手。
從里面爬出渾身有點臟兮兮的中年人。
雖說臟兮兮,但卻只是那衣服顯得陳舊斑駁。
他的身體瑩潤如嬰兒一般,都要結塊的頭發也擋不住對方光潔的面容,這一幕顯得極其割裂。
一邊干凈的像個剛剛出浴的人,一邊卻如老乞丐一般邋遢的服飾和毛發。
這人的身份不消介紹,也能知道他便是李家的那位修士。
雙目清澈的邋遢男子,掃了一眼面色凝重的修士們,旋即一股神念從他身體勃發,對祠堂掃蕩一圈,之后他一眼面露異色,一眼面露悲戚。
這時,他身子漂浮起來,與三位修士并空而立,也將李氏族長弄至自己身邊,邋遢修士側頭看向族長說道:
“哥,情況我知道了,我是個罪人,但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引子,我們李家這么多年蠻橫此地,早就被關注了,可笑大長老居然還以為殺了我與其他人,可以留點香火。
“你是逃不了的,你走了,會有更厲害的人過來,所以我沒法救你,我會盡量讓一些種子成功離開,隱姓埋名,改血換脈,直至未來承平多年,往事隨風,再一切隨緣。”
不等李家族長他的親哥哥開口說什么,這位眼神清澈的邋遢修士一掌按在他腦袋上,而邋遢男子的那只手驟然畸變。
在旁人看不見的掌心下裂開一道嘴巴,它張開吐出一根如軟管的東西刺穿李家族長的腦殼,隨后瘋狂吸吮起來,族長的身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干枯。
在對方做出這動作前,三名修士便各自發出攻擊術法進攻。
但讓他們無奈的是,對方單憑靈力就抵消了他們的攻擊。
而在這時,一道如獅吼般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身披繁紋玄甲的鄭將軍再次劈出一道驚艷的刀芒。
而這刀芒直接破開黃色靈力,直沖邋遢修士身上。
噗滋一身,臟兮兮的衣物被劈開一道大口子,也砍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但邋遢修士卻像沒有痛覺一般,那傷口更是沒有流出絲毫血液的自行愈合。
他只是腦袋詭異的咔嚓一聲,猛地轉向背后,眼睛射出兩道靈光射向對方。
見狀不妙的將軍橫刀抵擋住光芒,刀身驟然崩碎,兩道靈力打在他的玄甲身上,帶著他人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
此時邋遢修士的腦袋再猛地一轉,歸復原位,看著三名修士。
“什么靈氣污染,靈氣詛咒,這只是你們的一廂情愿。
“這是天地的轉變,大地的賜予,更是我等超脫的道路。
“而你們這些掌握著所謂大勢的人,終將在天地移變下成為過往,化為塵埃,今天的你們連一點此方世界的靈氣都不敢吸納,拿什么跟我打?”
邋遢修士平靜說道。
對此,小紙人很是認同,或者說,左道很是認同。
同時他有一種猜測,這三人戰斗力這么“弱”,恐怕不僅僅是此番原因,可能問題也出自在程泊淼身上。
“他身上有什么關鍵因素?”左道如是想。
之前的審問中,對方有大部分的訊息都是處于“加密”狀態
這讓左道很是無奈。
此刻他與嚴方已經摸到了祠堂附近,正在找機會接應胖子。
三位修士面對這種嘲諷卻無動于衷。
中間一人見對方脫困而出又攻擊無果后仿佛不著急了,他緩緩說道:
“大勢是否會成為過去,這個將由天地見證。
“這片天地靈氣出現問題,亦是不爭事實。
“就看道友你現在,還算是你自己么?”
說罷,青衣修士接替說道:
“天朗軍速退,離開祠堂范圍。”
話音一落,黑色潮流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退卻。
同一時間,他們三人似有腹案般,同時低聲念誦一段左道沒聽過的內容。
它似經文,又似梵語,音韻古怪,節奏長變,但卻讓人不自覺側耳細聞。
最受影響的便是那邋遢修士。
在三人開口瞬間,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呆滯,如回到了嬰孩時期看著有趣萬物一般,心、神、目、耳、身,全部被其牽引。
緊接著,他全身的肉體組織下,像有著蚯蚓在里面鉆來鉆去,他腦袋左右一顫,脖頸兩邊印出一張五官,最后破開皮膚出現沒有眉毛的臉蛋,肉色的嘴唇張闔著呼吸空氣。
他身體開始變得臃腫,原本黃色中正的靈力在轉變下,也開始變得渾濁邪惡,變成了暗黃色,且靈力中斑駁著一些一閃即逝地黑色光點。
這一幕讓小紙人雙手相抱。
就算不考慮曾經世界,對靈氣靈力的概念,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得站程伯淼他們這邊,這人剛剛出來前絲毫沒有異常,在他們那姑且定義為經咒下的念誦中,居然變成這個鬼樣子
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說,這都已經不能算是個正常人,只能算平常時候是個披著人皮,藏著險惡的怪物;最讓我在意的是那靈力,原本瞅著正常的靈力,在這經咒的影響下也顯露出問題,變得極為污穢。
但非如此,這個世界也不會直到為時已晚時,才會發現問題,的確隱藏的很深,更讓我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天地靈氣出現這種劇變,飽含著如此惡意且具有針對性。
不過天朗軍退了出去,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胖子不容易被亂刀砍死,壞事是我們突入進去也很費勁,嚴陣以待的這些人,外面還有一個很厲害的首領存在,剛剛這修士的一擊明顯并沒有殺死他。
好在——距離夜幕已經沒有多遠了。
此時天空中隱約可見月亮,只是天色漸暗。
在左道思索間隙,邋遢修士身上的衣服,被自己彌漫出來的某種液體所腐蝕干凈,他變成了裸露的身體。
其肌膚不再光潔,透出一種暗紅色的顏色,最令人難受的是,他的周身這時如懶蛤蟆一般,有著許多凸起。
有的只是頂出一個包,有的是如脖頸一般的嬰兒小臉。
邋遢修士背部這時的凸起一個小包此刻破皮而出,帶著黑紫色的液體,一個小肉球從空中掉落,而他那大海碗的傷口瞬間干枯。
撲騰一聲,小肉團摔在地上。
定睛望去,那只能說是一個怪物。
一個瘦小細長的軀體,長出八條小手,搭配著比身軀要大的腦袋,被高空摔落的它不僅活著,還能喘氣,咧出交錯的雪白利齒。
這一只不知道該說是何生物的出現,如同推導多米諾骨牌一般,邋遢修士身上,這些個“小可愛”接二連三的從他身體中出來。
而邋遢修士的身子也愈發枯萎,耗盡氣血一般,連靈力都開始淺薄。
這一幕,左道知道了那三名天朗閣修士的目的。
他們通過不知名的經咒控制住對方,并且該經咒似有某種“催生”的作用,讓對方加劇體內根本的畸變。
然后把這邋遢修士,當個種馬一般生出這些小怪物,從而達到耗死對方的結果,等完事了再收拾這一地的鬼東西。
這便是左道極為粗暴下流的理解。
“有個問題,三人施展這種能力,就不怕對方劇變出一個大怪物,反手把他們三人給一掌一個?
“只有一種可能,在他們行動前,已經有了針對性方法。
“那么,少了程泊淼的他們,嗯,看來我不用想了。”
操控小紙人的左道忽然停下念頭,因為他已經看到結果了。
原本天朗閣一行人,帶著六神裝開局來了個碾壓局要平推時,邋遢修士的出現,讓他們進入了小逆風,等他們三人拿出針對性能力,轉眼進入大優勢準備敲掉水晶的現在——
三位修士忽然身體一震,經咒一停。
紫衣修士嚴肅道:
“四化咒少一人果然不行,最后一段沒人接力。
“趁著它一時間無法從咒蘊中回神的現在——”
“諸位,吸納靈氣吧。”
另倆人頷首。
一時間,這片天地旋起無名陣風,三人的目光愈發明亮,也愈發苦澀。
但下一刻,他們身軀再次一震,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而原本漂浮于天空中已經不成人形的怪物發出了戲謔聲音:
“這是我李家祖地,我們李家多年來耕耘的地方,我既是靈氣,靈氣既是我。”
他坑坑洼洼的雙臂一展,如迎接勝利,霎時間天地間常人難見的靈氣被顯化出來,它們全部都是暗黃色的。
“古井下是靈脈所在,這些年我便被溫養于此,我等的就是你們感覺到難以對付我時,要么選擇離開,我帶著余下可造之材的族人遠遁,要么你們選擇吸納靈氣,最后進入我的陷阱!”
邋遢修士,現在的人型怪物此刻陷入了某種癲狂,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計劃,自己的內心全部透露出來。
“我哥是個好族長,卻不是個好哥哥,當年他能成為族長,只是因為長幼有序,我們的爹退下后,因為過意不去,對我這支多有提攜,我的好哥哥開始擔心起未來,我的后輩會影響到他后輩的家族地位。
“因此誘導設套讓我學習陰本,我知道他的心思,哈哈哈,但我也真的想成為一名修士啊。
“我們不謀而合,心照不宣,為了成為修士,我把我的子嗣都煉了,一個都沒留!
“我哥成功了,我也成功了,他將穩坐族長之位,我將成為暗中保護家族綿延的守護神。
“但是,卻因為他自己的對我實力的擔憂,在我們的行為暴露后他竟然明知大長老要暗算我時無動于衷,造設古井把我封困于內,想讓我受陣法所困而死。
“但我這哥哥啊,就是一個內心實際優柔寡斷的人,這時候他又不忍心了,嘿.特意給我留了一線生機,我也能吸納靈氣維持生機,原本要通過各種方法祭煉我的場合,都故意減少一些“用料”,我想他擔心的就是現在吧?
“他這也想想,那也想想,所以弄得家族面目全非,所以他得死,但我會盡力留存住李家血脈的。
“你們不要掙扎了,馬上你們會變成沒有神智的怪物,這片靈脈在我李家多年祭祀操弄下,已經形如一體,若非天下限制修士,此地早就成為我們的福地了,哪像是現在只能反過來污染你們?”
邋遢修士嘲笑著看著痛苦的三人。
這時,地面那些八手怪物像是活了起來,它們支起身體,向著四面八方飛速而去。
迎來的,是李家殘存之人的驚慌。
有一只八手怪物,這時一蹦一跳抱住了梁柱,然后一路攀爬到了頂端,如同蟲子般倒掛行走,它面對著一面墻磚,頭比身大的腦袋張口說道:
“你也是修士?你是李家族人?我好像感覺到了你的血脈氣息?”
墻內,正是一只隱藏的紙人。
對此詢問,紙人絲毫不慌的回應道:
“叔父好,我是宗子——”
“哦,我不認識,但你叫宗子,你是我哥的后代?”
“是的,我是幺子。”
“嗯,你很好,你是家族唯一不怕我的,就你了,我會助你出去,其它人會變成我的力量,拖延住天朗閣這幫人,等下我給你制造機會——”
另外一邊,茅坑旁。
胖子一臉懵逼。
紙人他媽成為了我?
胖子很是努力的回憶了一下。
他們三人身份分別是——胖子是宗子,左道是宗天,嚴方是宗海。
而就在剛剛,左道的小紙人說,他,或者說他的紙人是宗子,這些也是胖子自己的杰作,而自己變成了一名修士?
一時間,胖子凌亂了。
“沒辦法,我的紙人被那怪物發現了,他精神狀況不大對勁,靈機一動我就有了這個辦法,你等下什么也不要多說,更不要露出驚恐的神情,除此之外盡量顯得正常一點。
“現在距離夜幕還有點時間,你正好借著機會先出來,看看這怪物是什么辦法助你從包圍下脫困,即便差一點,我們也可以內外配合,然后我們找個地方混過去。”
小紙人的語速很快,并且有些地方也很模糊,但胖子馬上意會。
就在胖子調整心緒,腦補一名修士該什么姿態時。
他聽見了一種像是嬰兒在地面爬行的聲音,啪啪啪地肉掌與地面接觸,然后與地面分離后那種黏糊糊的肉聲。
緊接著讓胖子汗毛直立的一幕出現了。
一只八手細軀大頭的小怪物從墻壁一躍進來,落在胖子身前。
差點讓他啟動儀式與術式搞死這鬼東西。
“你就是宗子?嗯,沒錯了,你旁邊有紙人。
“跟我來。”
大頭八手的怪物口吐人言說道。
小紙人這時候沒有暗中說話,而是捏了捏胖子,讓他跟上。
見狀的胖子只能硬著頭皮一路小跑在后面。
該說不說,這小別致跑的是真快。
而這一路,左道與胖子都見證了什么叫做屠宰場。
四周全是尸體,而尸體的面部都有一只這種怪物在他們腦袋上。
更準確的說,是在他們面部。
大頭八手的怪物,嘴里吐出一根軟管,強行塞入尸體的嘴部,旋即軟管開始吸吮,波浪的液體滾動從軟管倒入怪物的口中,而那細瘦的身軀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
這時,一聲慘叫從一處廂房傳出,一個青年哭叫著:
“別殺我,別殺我——!”
而八只小手支撐身體的人頭怪物則慢慢從中爬出:
“你怕我!你不是我李家未來延續的人,你該成為我的力量來拖延他們!”
說著,它一個彈跳,抱在青年的面上,不等青年要把它摘下,大頭張口,猛地探出一根軟管,而軟管肢體的頭端有一張圓形環口,里面全是牙齒的咬在青年喉嚨上。
青年仿佛被注入某種液體,他陷入了僵硬,最后——已不用多說。
而整座祠堂,此刻已經爬滿了這些生物。
胖子面龐愈發僵硬。
什么叫做前有狼后有虎啊?
這他媽就是啊我操。
瞧瞧老左現在都不敢小聲密謀,用腳丫子都能想出來之前他說的怪物,和這些小怪物的可怕性了。
胖子內心瑟瑟發抖的虛與委蛇。
一路穿行下,胖子被引到了古井這邊,也看到了怪物本尊,和那三位痛苦的修士。
此刻那三名修士皮膚都出現了紅斑,他們有些地方的皮膚甚至產生了潰爛。
見到胖子,漂浮在空中的怪物,此前的邋遢修士略微動了下三頭:
“你隨我來。”
說著,他帶著三名修士往外飛去。
而胖子只得推開大門,硬著頭皮跨過尸體一同向外走。
面對眾軍卒的包圍,那怪物絲毫不以為意:
“之前那個砍出很厲害的刀光的人何在?”
話音一落,軍卒內走出一名玄甲軍人,他正是鄭將軍,也是之前辟出一刀的人,他胸前的玄甲此刻還有兩道略深的凹痕,而手中的刀也換了一把。
鄭將軍看著三位修士的情況,他就知道此行出大變數了。
再看那只奇形怪狀的生物,不難想象祠堂內多半也會有這種生物,不論數量,也不知戰力的情況下,排除這些,單天朗軍一部去面對這位修士,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因此,鄭將軍開口:
“是我。”
怪物俯瞰對方:
“放我這個族人離去,我會讓這三名修士解除困境,我們再做過一場,唯一的要求,在我死之前,你們不能去追殺他,而我也會派我的孩子跟著他,一直到他離開這片地域。”
聞言的鄭將軍聲調不變的回復:
“他們已經受到污染,與你一樣,這不可能,終歸是死戰。”
怪物也早有準備,此刻他仿佛神智回歸:
“那就讓他離開進麗山如何,出了這里,生死不論,給你們多點把握與我決戰。”
鄭將軍沉默一息:“好。”
說罷,他抬了下手,軍卒們讓開一條通道。
八手的爬行生物,被邋遢修士叫做孩子的它率先飛奔,胖子則在紙人再次捏了一下他后,緊隨其后。
直到胖子的離開,隱入山林后,軍卒再次恢復陣型。
鄭將軍抽出長刀,看著對方。
而怪物則注視著胖子消失的方向,低語呢喃一句:
“這是我最后能做的。”
說著,原本面色痛苦的三位修士瞬間齊吐鮮血,他們從束縛中脫離了出來。
他們之前中招了。
原本吸納的并不是真正的靈氣,而是這邋遢修士自己的靈力,他以未知的方式將靈力進行偽裝,摻雜在靈氣之中,在他們吸入體內的即刻暴動,并且污染著他們。
三人瞬間拉開距離,但沒有朝著軍卒那邊靠近,而是呈現夾擊姿態。
一場再與左道三人無關的死戰,在此.也是再次展開。
森林間,胖子被小怪物一路引領著向外跑。
這只怪物好像沒有了那邋遢修士本體操控,只會遵循某種念頭。
比如說,胖子想改變一下行動目標,這八手的小別致玩意就會停下來,攔住他,嘶啞咧嘴的警告。
隨著距離愈來愈遠,胖子眸子中的兇意也愈來愈旺盛,尤其屢被威脅后。
就在這時,一道刀芒從一處劈砍過來,而那目標正是小怪物的身上!
這怪物也是反應靈敏,它發出尖銳的吼聲,向側一閃想要躲避。
但這哪能啊?
因此胖子肩頭的紙人激射出去,靈蘊全發,貼住怪物定住它的身形。
而胖子反應也不慢,他腳步連跨離開這個范圍,接著雙掌一拍,出現數個浮盾,旋即往小怪物身旁固定住。
“還想跑?
“你媽的給爺死!”
胖子活脫脫一個反派發言,他看著刀芒穿過怪物、紙人、浮盾,以一刀兩斷的姿態,結束了這一切。
“還好,我們總算趕上了。”左道聲音從樹林間傳來。
尋聲望去,胖子看見了左道與嚴方。
“媽耶,嚴組長,我滴個親人啊,你這刀太帥了,小胖我差點死在祠堂啊啊啊!”
胖子見到自己的組長開始了哭訴。
嚴方則一臉沒眼看的樣子。
不待三人匯合后說些什么,發表感言。
暗淡的天色迎來夜幕。
他們轉瞬發現四周都逐漸透明。
沉重的暈眩傳來,恍惚間,嚴方與胖子看見,有很多東西在向著沖來。
比如紙人,紙人,還是他媽的紙人!
倆人一臉詭異的看著左道。
似乎在說——你他媽撒了多少網在這里啊,一路下蛋是吧?
但只有左道知道,這并不是他所想的。
他本來都沒有想要回收紙人的念頭,但這個世界,不,或許說這個事象分支。
它好像很嫌棄他的紙人。
所有紙人都如被一只無形巨手捏著,然后扔過來,讓左道趕緊帶走!
如此腦補這種情況的左道,自然如他所愿。
只是在某一個地方,有一批小紙人正在做著抗拒。
程泊淼那邊,負責蹲守的小紙人一只只的被無名力量拖拽向左道那邊。
見此情況,離著最近的一只小紙人,它死死抓著程泊淼的衣角。
喊出了一段話:“醒來!”
它話音一出,原本拖拽地力量一停。
不等左道閃過什么想法,這只小紙人化為了齏粉——
左道三人的消失,這方天地也旋即出現了異樣。
所有事物都在進入了快進階段,日月開始了一閃即過的輪轉。
緊接著,某種像是有著生命的存在,正在進行著信息搜集。
地母末期:南部李氏一案
第一次演繹結束——
左——甲中
嚴——甲下
張——乙中
今日份股東大會。
今天這章實際應該是1.31.4w的,但我想不水,盡量讓大家省點錢,我就做了刪改精簡。
然后呢,今天也是破萬更新的日子,插個腰,從白天寫到了晚上,差不多便是如此,也是不想拖劇情,讓大家等太久,盡早回歸花城旋渦中,讓我們的左道同學好好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