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屋漏偏逢連夜雨來形容東州文旅現在的狀況一點都不為過。
周書記開完這個緊急辦公會之后,耿文俊馬上將會議中總結出的幾大問題對各級部門進行了指示,要求他們盡快反思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盡快從速解決所有的問題,能改正的馬上改正,對于已經發生過造成嚴重后果的事情必須要嚴肅追責。
耿文俊只差沒指名道姓地批評傅國民了。
傅國民心中這個窩囊啊,他承認最近出現的問題都跟東州燒烤有關,但是這事也不能全賴我,東州燒烤城不就是你耿文俊的建議,但是耿文俊的狡猾之處在他不是發起人,發起人是傅國民,換句話來說,耿文俊在建設東州燒烤城的過程中只是一個支持者,人家大可說被傅國民所畫的蛋糕給蒙蔽了,要承擔相關監督責任。
出了這么多事,肯定要有人背鍋的,傅國民身為文旅局長首當其沖,文旅局內部一幫人安安信息,比如李玉山和肖東,他們從一開始就反對搞什么燒烤城,主打什么燒烤文化,現在證明他們的眼光是正確的。
范理達在這件事上表現出應有的擔當,他私下向傅國民表示,不行就自己來扛吧,大不了自己還回巍山島守湖去,發生了這么多的問題,如果文旅局不出來一個人承擔責任在領導那邊也交代不過去,安排臨時工頂缸又太敷衍。
傅國民讓范理達不用擔心,這件事的影響還沒惡化到那種地步,這不僅僅是傅國民給范理達寬心,還有一個深層的原因就是范理達也扛不起。
央視的《聚焦》欄目組都報道了,這影響還不夠大?節目一經播出,東州燒烤從真香頓時變成了過街耗子人人喊打。
東州燒烤的熱度是肉眼可見的下降,街頭巷尾的燒烤店目前受到的沖擊有限,畢竟有本地的消費者做支撐,受影響最大的就是東州燒烤城,從五一期間的人聲鼎沸到現在的門可羅雀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周時間,已經有商家準備撤場了,從天堂到地獄這落差太大,發生的也太快,讓人無法接受。
傅國民意識到自己可能躲不過這一劫了,而今之計是先解決面臨的問題,估計上級對自己的處理決定很快就下來了,耿文俊的態度讓他意識到,這次東州燒烤城的鍋肯定要扣在自己身上。
許純良出門半個多月,再次回到東州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東州高鐵站已經沒有了前陣子人潮涌動,車水馬龍的景象,民間自發組織的笑迎八方客的車隊和引導專區也已經撤場,加上當天不是節假日,來東州的客人也不多,剛好又下起了雨,顯得有些凄冷。
下雨最大的好處能夠凈化空氣,喧囂多日的東州也被這場雨洗去了積累多天的煙火氣。
許純良雖然人在京城,但是也關注到東州燒烤接二連三爆出的新聞,他并沒有感到意外,從建設東州燒烤城開始,事情就有脫離掌控的苗頭,傅國民也不是一個缺乏理智的人,但是他已經走上了一條高速運行的軌道上,已經沒有了選擇,必須選擇不停往前奔跑。
可現在這條軌道變成了燒烤架,傅國民已經變成了被烤之人,許純良非常清楚,傅國民肯定是要承擔責任的。
許純良先回家探望了爺爺,屁股都沒挨到板凳上,范理達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他是不是已經回東州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馬上表示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他當面談。
許純良也不好拒絕,許長善多少看出了點端倪,讓他有事趕緊去,畢竟家長里短哪天都能聊,寶貝孫子長大了,有許多正經事要做。
范理達談事照例是離不開酒的,今晚他沒喊別人作陪,就他和許純良兩人,吃飯的地點,在他幾年前購買的一間小公寓,當時房地產最熱的時候花五十萬想進行投資的,可買到手之后才發現是個坑,這種商住兩用房沒什么市場,更沒什么升值空間,如果租出去每月也就是一千五。
范理達裝修后租出去一段時間,可因為租客拖欠房租,把房間搞得烏煙瘴氣,氣得他把房間收回后就留來自用,他本身有喜歡做菜,平時約三五個好友在這里打牌喝酒倒也愜意。
許純良到的時候,范理達已經準備好了酒菜。
許純良道:“可以啊,全都是您做得?”
范理達道:“這不廢話嘛,這房間里不就我自己嗎?”
許純良道:“可能藏著一個田螺姑娘呢。”
范理達嘿嘿笑了一聲:“我有那賊心沒那賊膽,坐。”
許純良道:“有啥急事?我風塵仆仆地從京城過來,還沒陪老爺子聊幾句就被你給叫來了。”
范理達開了瓶12年的永福醬酒,這是五糧液試水醬酒的一批產品,號稱濃頭醬尾,專門用來給茅臺打對抗的,定價也是對標茅臺,可惜上市之后反響不佳價格一跌再跌,最后從一千多一瓶跌到一千多一箱,范理達感覺這酒不錯,于是就趁著低價囤了二十箱。
許純良看到酒杯中的顏色透著焦黃色,有些好奇道:“您這是啤酒吧?”聞了聞酒香,這酒不錯。
范理達道:“十幾年的老酒我招待你還能差了?”
兩人連干兩杯,范理達嘆了口氣道:“這次咱們文旅局算是攤上事了。”
許純良道:“我可不是事后諸葛亮,當時我怎么說來著,這個燒烤城純粹是瞎搞,形式主義,傅局這么精明的人,居然也犯糊涂。”
范理達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他犯糊涂,而是事情趕在了頭上,也由不得他,倡議建設這個燒烤城的是誰,咱們都有數。”
許純良夾了片牛肉慢慢咀嚼,范理達所指的那個人就是耿文俊,要說耿文俊這個人的確有些手段,現在鋪天蓋地的負面消息都沖著傅國民和文旅局,耿文俊反而拍了拍屁股片葉不沾身。
范理達告訴許純良,東州燒烤城的建設是傅國民提議的,所有申請手續文件上明明白白寫著,人家耿文俊只是給予了支持,這就證明耿文俊從一開始就留了后手。
范理達道:“自古以來,刑不上大夫,就東州燒烤這點事,肯定不會影響到人家,要追責也是追咱們文旅局的責任,我跟老傅說了,實在不行我出來扛,可他沒同意。”
許純良道:“傅局不是不同意,是覺得伱不夠份量,這事兒你扛不動。”
范理達長嘆了一口氣,許純良說得雖然直白但的確是事實,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純良,你跟周書記關系比較親近,要不你去跟周書記說一聲,東州燒烤的事情本來是好事,老傅到了文旅局也一直在踏踏實實搞工作。這陣子出現的問題的確不少,可是大家也不要因為出現的問題對我們之前所作出的工作成績來個全盤否定吧?”
許純良道:“我就算去找周書記,也未必能夠起到什么作用。”
“有棗沒棗打三竿吧,興許周書記能聽進去呢?在這些事沒有發生之前周書記不是還專門在全員大會上對咱們文旅局提出表揚了嗎?”
許純良跟他碰了碰酒杯,心說此一時彼一時,范理達的政治覺悟也不怎么樣,這幾件負面新聞搞得東州燒烤從全網紅變成了全網黑,領導最看重輿論,如果文旅局不能解決問題,迅速將民憤平息下去,那么相關領導就會對負責人做出嚴肅處理,以此來平息輿論,當然這也是最后的一步。
現在這種時候,你去翻領導過去曾經表揚過東州燒烤的舊賬,恐怕周書記會有拍桌子罵娘的可能。
范理達以為自己還沒說動許純良,他哭喪著臉道:“在大家的眼中,咱們跟傅局是同一陣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傅局逃不過這一劫,恐怕咱們倆……”
許純良懂范理達的心思這次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不過解決問題的關鍵肯定不是周書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