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道再度中斷了對往事的回憶,他認為自己已經說的夠多,有些秘密他本想永遠埋葬在心里。
許純良道:“問句不該問的,當年喬遠山東窗事發跟你有沒有關系?”
許純良高度懷疑喬遠山當年的事情是汪正道一手謀劃,畢竟他們之間有個共同的女人梅惜情,男人之間發生矛盾,最常見就是利益和女人,許純良雖然和梅惜情未曾謀面,可種種跡象都表明梅惜情是個絕代風華的女人。
汪正道沒有正面回答許純良的問題:“應該說我們的人生都毀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許純良暗忖,汪正道所說的那個女人是梅惜情無疑。
“小雪的媽媽何時去世?”
汪正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許純良道:“你仍然愛著她?”
汪正道苦笑起來,目光變得極其復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對她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
許純良道:“直到今天你仍然沒有忘記她。”
汪正道嘆了口氣:“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我本以為她接近我是為了報復喬遠山,可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淺薄了。”
“她為什么要報復喬遠山?”
汪正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許純良道:“你怎么能夠確定,她報復的目標不包括你?”
汪正道內心一震,他抬起雙目和許純良銳利的目光相遇,這小子總是能切中關鍵,喬遠山當年因為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挫折,選擇人間蒸發,直到現在生死不明。
自己又何嘗好過,看似在商界風光無限的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背后的壓力和苦澀又有幾人能夠理解?梅惜情甚至沒有告訴自己女兒的身世。
此前如果不是許純良及時制止,自己乃至整個汪家將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背后必然有人策劃。
“梅惜情死了!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汪正道說得無比篤定。
許純良道:“汪先生,作為局外人我多說兩句。”
汪正道點了點頭,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虛心。
許純良道:“這些年機緣巧合,我和喬家、汪家、葉家先后接觸,相識有先后,交情有深淺,不過我這個局外人沒有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困惑,過去的事情我不清楚,可這兩年你們三家事情層出不窮,我覺得應該不是意外。”
汪正道越發欣賞許純良,他們的許多觀點不謀而合,遠的不說,喬如龍的車禍、葉昌源的死,自己兒子汪建成的車禍,應該都是人為操縱。
許純良道:“據我所知,建成發生車禍的當天,有個半島代號設計師的殺手團隊出現,或許之間有所聯系。”
汪正道抿了抿嘴:“你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沒錯,建成的事故十有八九是這個團隊所為,可惜這個團隊已經全員覆滅,許多事情已經死無對證了。”
許純良對此非常清楚,何志勛團隊正是他和白蘭聯手清除,許純良做這件事的初衷并不是為汪建成報仇,而是因為設計師團隊參與了謀害他的爺爺。
許純良道:“汪先生做事真是雷厲風行。”
汪正道搖了搖頭:“我雖然查出了一些線索,也給出了懸賞,但是在我找到他們之前,他們已經全部被殺了。”
許純良心說我已經將那幫人毀尸滅跡,你怎么知道他們被殺?故意將話題引開:“汪先生是不是得罪了半島那邊的人?”
汪正道沉聲道:“我在查,如果查出幕后指使,我不會讓他們得到善終。”
許純良又敬了汪正道一杯酒:“您和樂星的合作是不是已經徹底解除了?”
汪正道知道他意有所指,淡然道:“樂星集團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雖然退出了中韓產業園項目,但是我并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還介紹了千帆集團接手。”
許純良這才知道許東崖接手中韓產業園項目是通過汪正道介紹。
“千帆集團過去的老總是我朋友陳千帆,現在的總裁許東崖是您朋友?”
“很多年前我和許東崖就合作過。”
許純良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汪正道:“您看是這個人嗎?”
汪正道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許純良道:“他叫許家軒,是我爸!”
汪正道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你爸和許東崖長得這么像?是不是孿生兄弟?”
許純良道:“我和許東崖并無血緣關系。”
汪正道感嘆道:“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人。”
許純良道:“您應該知道許東崖的江湖身份吧?”
“略有耳聞,不過我讓人查過,他的背景還算干凈。”
許純良暗笑,千門四天王之一的沉默天王自然談不上什么背景干凈,汪正道這是有選擇的忽視了。
許純良道:“據陳千帆所說,他中了許東崖的圈套方才將千帆集團拱手相讓。”
“兵不厭詐,技不如人能怪誰?”汪正道點燃了一支煙:“我和許東崖早已沒有了生意上的來往。”
許純良道:“以您的出身,有些人不來往最好。”
汪正道笑了起來:“你關心我?”
許純良道:“您誤會了,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小子,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小雪身上就好。”
許純良道:“您就不擔心以后還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汪正道沉默了下去,如果他不擔心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單獨見面,不知為了什么,他總覺得許純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兒。
汪正道彈了彈煙灰:“你擔心有人還會報復我?”
許純良道:“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有誰想報復你。”
汪正道又抽了口煙:“這世上恨我的人多了,可有膽子報復我的人并不多。”
“喬遠江呢?”許純良故意提起這個名字。
汪正道搖了搖頭,輕蔑道:“他不配!”
許純良繼續道:“喬遠山?”
汪正道抽煙的手指停頓在中途,兩道眉毛擰結在了一起:“為什么會想到他?”
許純良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喬遠山沒死,他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知道他喜歡的女人生下的并非是他的女兒,他卻為此付出了深重的代價,你說他會不會原諒你?”
汪正道抽煙的手仍然穩定,可內心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喬遠山的確有這樣的心機和能力,但是不可能,喬遠山人間蒸發了二十多年,應該早已死了,如果他活著,不可能隱忍到現在。
汪正道反問道:“那你告訴我喬遠山在什么地方?這二十多年他一直藏在什么地方?”
許純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你們是朋友,你應該了解他。”
汪正道有些心煩意亂,自從知道梅如雪是自己的女兒,他就不時想起過去,想起喬遠山這個人,也想到了無數種可能,這其中就包括喬遠山仍然活在人間。
到底是誰虧欠誰?汪正道說不清楚,可如果將最近發生的一切歸咎到喬遠山身上,似乎又不太合情理,虎毒不食子,他為什么要對喬如龍下手?不過許純良有句話沒有說錯,針對汪家的報復不會就此結束,以后還將繼續。
“你以后有何打算?”汪正道將話題繞回了許純良的身上。
許純良笑了起來:“我?汪先生有什么建議嗎?”
“在體制中發展一定要謹小慎微,你的任何一個黑點都會被有心人無限放大。”
許純良道:“謝謝汪先生這次出手相助。”
汪正道搖了搖頭:“你跟我不用客氣,我也不是為了你,我幫你也是想你日后對我女兒好一些。還是那句話,我想小雪離開喬家那個是非之地,也只有你能幫她。”
許純良道:“您可能高估了我對她的影響力,如果我真有這么大的魅力,當初她就不會為了家族離開我。”
汪正道低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喬家此前讓她為家族利益犧牲應該讓她清醒不少,我跟她見過面,感覺她成熟了。”
許純良心說,不知你指的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如果是前者肯定是我的功勞。
“小子,我不瞞你,我擔心以后還會有人不斷出手,你們身在體制務必要多加小心,這里面的陷阱太多。”
許純良道:“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嘗試一下其他的領域。”
汪正道皺了皺眉頭,想起許純良最近答應孟京來的事情:“你不會想重拾醫道吧?”
許純良搖了搖頭:“朋友投資了一部電視劇,里面缺少一個男主角,我想跨界嘗試一下。”
“你?”汪正道顯然沒有想到許純良的跨界如此之大。
許純良道:“您的反應似乎有點大,難道我不適合?”
“那倒不是,我還以為你要回去開診所,演電視劇?娛樂圈的水可深得很,你是從一個泥坑跳到另外一個泥坑。”
許純良道:“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出淤泥而不染。”
汪正道笑了起來:“也沒什么不好,總比你在體制中風險要小得多,打算辭職了?”
許純良道:“先休個長假,給自己留條退路,萬一我不是這塊料,我再回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想去做就別給自己留后路,一條路走不通,換條路接著走,千萬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