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上房。
小椿回了,說了翊坤宮的情形,道:“奴婢看著,娘娘很是歡喜。”
舒舒心中松了口氣。
雖說她與九阿哥已經說要孝順宜妃,可之前不緊不慢的,還是將十阿哥大婚的事情放在前頭。
差點失誤。
隨即,想到明天就能回家,可以見阿瑪、額涅,舒舒歡喜起來。
她看著小椿道:“你要不要在家里歇兩日再回來?”
圣駕二月初三啟程,一出門又是幾個月。
小椿搖頭道:“年前才回去,不用了,等出門回來再說。”
舒舒又叫了小榆道:“你將東西收拾收拾,就出去吧,鼓樓大街附近正好有個兩進的宅子,倒是空著,可是你一個姑娘也不好外宿,還是先回家住著。”
小榆猶豫道:“福晉,桂圓還沒教出來……”
舒舒指了指梳妝臺上的兩個半鈿:“這鈿頭省事還不勒頭皮,往后會更流行的,倒是咱們的鋪子,正好也該張羅起來。你多往銀樓那邊轉轉,有什么不懂的,多請教侯掌柜……”
侯掌柜是舒舒陪嫁產業順安銀樓的大掌柜,也兼管著對面的千金坊。
小榆應了,道:“那奴婢嫂子與林嫂子那邊?”
這兩人都是舒舒小時候的大丫頭,后來一個嫁給了覺羅氏乳母吳嫫嫫的孫子,是小榆的嫂子;一個嫁給了舒舒乳母林嫫嫫的兒子。
等到舒舒出嫁,小榆兄嫂這一房與林嫫嫫一家就做了她的陪房。
如今吳家夫婦負責城里的鋪面房宅,林嫫嫫一家則負責幾處妝田。
舒舒還有大丫頭嫁到了周家,是周嬤嬤的孫媳婦,前幾年生產損了身體,病懨懨,沒有做陪房。
舒舒道:“胭脂店這里,就是你說了算,按照咱們之前計劃的,就做女人生意,不招待男客……”
除了面霜、手霜、頭油這幾樣,還有各種小工具。
眉夾、粉撲,手鏡。
說到這里,舒舒想到千金坊隔出來的那兩間鋪面,之前打算留著做茶莊。
現下想想,旁邊就是平價首飾店,對面是高檔首飾樓,實際上那里才最適合做女人生意。
舒舒就道:“不用選其他鋪子了,就千金坊隔出來的那個正好,小小兩間門臉,上下兩層也夠用了。”
小榆去年跟小椿巡過一次鋪面,記得那里,笑著說道:“那個位置確實好。”
舒舒道:“京城更認江南的脂粉,回頭你叫你哥哥出去打聽打聽。”
即是開店,那要賣的肯定不會只有小榆自制的幾樣。
現下好的粉還是南邊來的。
小榆都仔細記下了。
舒舒又望向小棠跟小松道:“你們明天跟不跟著回去?”
小棠搖頭道:“奴婢不回,奴婢陪嬤嬤照顧如意。”
舒舒又望向小松。
小松笑道:“奴婢想跟著回去,買兩只趙家燒雞回去給我爹下酒,他就愛吃燒雞……”
小松父親是都統府的護院頭,喪妻后沒有再娶,就在府里前院住著。
舒舒笑著點頭道:“再買些包子,上回吃的包子也不錯,尤其是什錦的,比肉餡的還好吃。”
小松點頭不已。
舒舒仔細的看了小松一眼。
大大咧咧的,還不到開竅的時候。
實際上小松父親養了個徒弟,也是都統府的戶下人。
父死母改嫁,成了小可憐。
小松父親見那孩子體格不錯,就跟齊錫說了,收了徒弟。
舒舒覺得小松父親更像是收個“童養婿”。
要是以后小松長大開了竅,樂意嫁人,那就是現成的姑爺。
要是小松還惦記著她娘難產而死,不想嫁人,那就是“師哥”,也多個看顧她的人。
都是慈父之心。
主仆幾個商量明天要帶的東西。
核桃與桂圓過來請示舒舒。
原來她們想要湊份子,今晚請膳房置一席,為小榆踐行。
這兩人,一個是個愛學習的,將四婢請教了個遍,小榆這里也不例外。
一個算是小榆的半個徒弟,跟著學本事的,盡管沒有學全。
小榆這回出去,是銷了宮冊上名字的,不會再進宮。
舒舒笑著說道:“你們自己張羅去,今天也閑著……“
核桃與桂圓去了。
舒舒想著福松分戶之事。
明天要跟額涅說一聲,可以叫人去辦了,省得回頭節外生枝。
下午的時候,九阿哥早早就回來了。
何玉柱與孫金跟在后頭,手中還提著大包小包的。
“爺去了一趟太醫院……”
九阿哥帶了幾分得意道:“硬是讓爺磨來兩支好參,兩包上等當歸……剩下的就是幾盒成方,靈芝粉、阿膠,都是補血氣的,明天給岳母帶著。”
舒舒的笑容有些無奈,提醒道:“爺是不是忘了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岳父的禮?這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合心的,總不能再跟汗阿瑪要御酒吧?”
舒舒指了指翊坤宮方向道:“還有娘娘啊,這些補品娘娘也對癥。”
九阿哥皺眉道:“娘娘要用打發人去御藥房取就是了,還用存這個?御藥房記檔的存貨,只會比爺手上的更好。”
舒舒曉得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還是那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自己打發人去御藥房要的,跟兒子孝敬的能一樣么?
九阿哥這些補品還不是外頭張羅的,而是直接太醫院,那能瞞過誰去?
到時候別人不會說這些都是宮里御藥房常備的,宜妃用著方便,只會說九阿哥娶了媳婦忘了娘,只曉得孝敬岳母,不曉得孝敬生母。
她就做主道:“分成兩份,每份也不少。”
九阿哥坐在炕邊,在腦門上摩挲一把道:“爺不是忘了娘娘,是覺得沒有必要,都是自家人,用得著虛頭巴腦的?”
舒舒道:“爺念叨著將心比心,要是往后咱們家的小阿哥買東西曉得送岳父、岳母,沒有咱們倆的份,那爺心里難受不難受?”
九阿哥咬牙道:“小兔崽子,裝也得裝的孝順些,要不爺打折他的腿!”
舒舒忍不住笑出聲來。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行了,爺知道了,你才是周全人,爺沒你心眼多!”
舒舒沒有耽擱,帶回來的東西正好可以一分為二。
然后,她將其中一盒人參、一包當歸、兩盒靈芝粉,兩盒阿膠,裝了兩個包裹,道:“明兒回來再送不恭敬,我這就送去。”
九阿哥點點頭道:“去吧,去吧,當你的孝順兒媳婦去……”
舒舒卻沒有著急走,而是給他看了梳妝臺上的兩個半鈿,道:“這是娘娘賞的,又是莊票又是首飾的,咱們也不能只收不送……正好今天銀樓那邊定的東西送進來,我就都送娘娘那邊去了,說是爺跟我的孝敬……”
九阿哥愣住:“全送了,那么老些?”
舒舒點頭道:“孝敬一回,還是體面些好。”
九阿哥苦笑道:“可第一次就這么多,要是娘娘當成例怎么辦?”
到時候不單是過路財神,說不得每年還要出虧空。
舒舒笑道:“不會,等到娘娘曉得爺還要‘敬上’,就知道爺的難處了……”
九阿哥看著舒舒,恨鐵不成鋼道:“你也長點心眼吧?別以為娘娘賞了東西,就是最疼咱們,有五哥、五嫂在前頭,肚子里這個不管是格格、阿哥,這老來子肯定也是心尖尖,到時候娘娘的私房扣不出來,咱們該虧了!”
舒舒曉得九阿哥就是嘴巴上說說,真要攔著不讓他孝敬,他自己就不干了。
她就笑著提議,道:“要不然,回頭從皇上那邊的‘年敬’里扣下,跟皇上說一聲,皇上不會計較……”
九阿哥聽了,卻是覺得正合心意,多了笑模樣,道:“這個好,一份銀錢,兩份孝敬!要不然的話,還按照原本的五成給汗阿瑪孝敬,再加上娘娘的,給老十預備的,那咱們去年白忙了半年不說,還要往里頭貼銀子。”
舒舒笑著,眼神中帶了鼓勵。
就這樣來,這樣的孝敬可以不用對外宣揚,省得五阿哥、五福晉難做,可是康熙那里攤開講,比瞞著強。
要不然的話,康熙見他們大手大腳的,四處散財,還以為他們能剩多少。
夫妻意見統一。
舒舒就起身換了出門的衣裳,帶了小椿、小松兩個,再次前往翊坤宮。
本來就是春困的時候,加上宜妃有些顯懷,身子沉了,正是嗜睡的時候。
舒舒過來時,宜妃才醒來,睡眼朦朧的看著她。
“怎么又是大包小包的?”
宜妃看見了小椿、小松懷里的東西,面上帶了嗔怪。
兒媳婦孝順是好事,可是太孝順了,也是甜蜜的負擔。
舒舒笑道:“沒法子,是九爺催兒媳婦來的……九爺中午去了太醫院,問了孕期的補品,淘換了些補藥,回了阿哥所就一分為二,催兒媳婦給娘娘送一份過來……”
宜妃臉上帶了嫌棄,道:“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是藥三分毒,好好的預備這些做什么?”
舒舒笑著聽了,并不接話。
宜妃很是無奈道:“那我就留著,你也快回去吧,一天折騰好幾回。”
舒舒恭敬道:“那娘娘好好歇著,兒媳先回了。”
等到舒舒出去,宜妃臉子就耷拉下來,跟著香蘭抱怨道:“老九這混賬東西,還真是白養了,這是想著法子討好丈母娘呢,我都是跟著沾光的!”
香蘭笑著說道:“怕是都統夫人也歡喜不起來。”
宜妃嗤笑道:“是啊,誰家好好的送藥材?也沒個忌諱!”
換做以往,宜妃肯定要提醒一二。
今天卻是心里酸了,不想提醒。
她憤憤道:“哼,我是看出來了,指望兒子沒用,還不如指望兒媳婦……”
注:前面的陪房有些亂,有了周嫂子、林嫂子、小棠嫂三人了,統一為林嫂子與小棠嫂子。
多了個盟主爸爸,明后天不定時加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