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九阿哥與十阿哥回來了。
舒舒與十福晉的散步也終止,各自隨了丈夫進了院子。
紅螺寺的客院寬敞,大家不用擠在一個院子,幾個人占了幾個院子。
除了他們自己的,還有一個院子給侍衛。
至于護軍,人數太多,則安置在另一處。
九阿哥擦了一把臉,道:“老和尚可真能忽悠人,都將老十說蒙了,點頭答應多舍八百兩香油錢……”
“怎么說的?”
舒舒好奇道。
在她看來,要說九阿哥被忽悠住了還有可能,十阿哥可是個心思通透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自性迷,佛即眾生;自性悟,眾生即佛’……”
舒舒將這話尋思一遍,竟是覺得頗有深意,這不就是“見性成佛”嗎?
十阿哥有佛性?
隨即她想到了眼下的所在,皇家寺院。
怕是皇子們進來的一言一行,都會直達御前。
十阿哥有沒有佛性不好說,他想要表現的有佛性倒是真的。
舒舒心里明白,嘴上卻道:“也好,反正是為了禮佛來的,爺要是樂意,咱們也多舍些……”
九阿哥聽了,倒是遲疑了,道:“哎,你說這叫什么事兒,這要是舍少了,爺還擔心萬一菩薩、佛祖不靈驗了怎么辦;可要是給多了,怎么像是買孩子呢?”
舒舒聽得忍俊不禁。
還能這樣算嗎?
道理有些歪,卻好像還貼邊……
九阿哥看著舒舒,雙眼灼灼如賊,道:“爺覺得虧了,都是爺賣力氣,關佛祖什么事兒?!要是舍銀子,也給福晉舍給爺才是!”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別在這里混說!”
九阿哥挑眉道:“爺實話實說,也沒扯謊!”
舒舒輕哼一聲道:“爺要是覺得虧了,那我賣力氣,回頭生出小阿哥來叫我阿瑪?”
九阿哥聽了,忙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道:“爺想做額涅也做不成吧?”
舒舒逗他道:“誰曉得呢,萬一呢……”
九阿哥面上露出驚恐來,忙擺手道:“還是算了算了,爺可不想當怪物!”
舒舒想起三福晉前天給十福晉說的話,也帶了幾分好奇,小聲問道:“那個,關于太子跟小太監的兩、三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九阿哥看著她道:“怎么想起來問這個了?”
舒舒就說了三福晉的話。
九阿哥皺眉道:“三福晉什么毛病,沒事找事么?”
自己家的事情管不好,還操心旁人家?
要那么多格格做什么?
吃穿用度不是銀子么?
還要養服侍的人。
就像現下的二所似的,后院那幾個都是吃閑飯的,想想都虧。
旁人拿了月俸都要干活,她們主仆六個可沒干什么活兒。
舒舒追問道:“到底有影沒影啊,爺聽過沒有?”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小太監倒說不好,就是前年的時候,汗阿瑪下令處置了太子的幾個哈哈珠子,就活了一個,其他三個直接處死了……”
舒舒聽了怔住。
她很是意外了。
還以為康熙與太子的矛盾要在幾年后,之前就有征兆了么?
動輒就是人命?!
九阿哥拉著她的手,道:“嚇到了?放心,小六無礙的,太子到底不同……”
“罪名是什么?”舒舒問道。
九阿哥仔細想了想,道:“好像沒說什么具體的,就是說‘私下在太子處行走,實屬悖逆’……”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道:“這里頭應該有旁的事兒,要不然的話,扯不到悖逆上去……”
那幾人是太子身邊人,有大臣子弟,有包衣,有小太監。
但是都有個統一的稱呼,“哈哈珠子”。
既是東宮老人,之前在東宮還擔著職位,什么“茶房上人”、“膳上人”,也扯不到悖逆上去。
“其中有個大臣子弟沒事兒,他阿瑪是正白旗前鋒參領,還有個舅舅,就是齊世武……”
九阿哥道。
這個齊世武,也是佟家族人,之前任山西布政使。
九阿哥跟舒舒提過一次,馬齊五月底去山西,就是為了山西巡撫與山西布政使互相攻訐之桉。
舒舒聽了,略微安心。
這勛貴出身,也是一層保護傘。
就比如太子的那四個近人,包衣跟小太監都直接處死了,可勛貴子弟只是清退出去,交給家人看管。
不過這不明不白的處罰,確實是令人想入非非。
九阿哥道:“記仇了?想要看毓慶宮的笑話?”
妻子素來大氣,對于毓慶宮關注的卻是多了些。
舒舒搖頭道:“沒有,就是好奇罷了,聽說八旗子弟也有捧戲子的。”
現下的戲子沒有坤角,都是男旦。
戲子被歸在“下九流”,不是沒有原由的。
要是捧戲子,這其中是有些不可言說之處。
九阿哥嫌棄道:“一個個就是吃飽了撐的,閑的,不走正道……”
夫妻倆扯了半天閑話,就歇下了。
佛門清凈之地,不好做旁的,兩人也睡了個清凈覺。
只是睡覺之前,舒舒想起了外頭的幾叢竹子,道:“回頭能不能跟住持問問,移栽幾叢竹子去咱們府里,那邊的花園子還空著呢……”
九阿哥道:“那有什么,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么?明天爺跟老和尚說……”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夫妻倆早早的起了。
依舊是寺里伙房送的齋飯,一碗白粥,配著四樣小菜。
煎豆腐、木耳小油菜、蒸面筋、醬油燒蘿卜。
九阿哥道:“這面筋做的不錯,有肉味兒,還能解解饞!”
舒舒笑道:“弟妹連吃了兩天素,都要饞哭了。”
九阿哥小聲道:“就該送到寺里來住兩、三個月,將那身膘好好減減……”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爺怎么這樣?要是旁人在背后挑剔我不好,爺樂意?”
九阿哥詫異道:“還有人會挑剔你不好?怎么挑啊,哪兒有半點不好的地方?那不是睜眼說瞎話?”
舒舒哭笑不得,道:“反正往后別這樣說了,說慣了在十弟跟前帶出來就不好了。”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點頭道:“老十也是眼睛長呲麻湖了!”
舒舒實在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就興爺‘情人眼里出西施’,到了十弟怎么就是呲麻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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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抓了她的手,道:“你怎么就抬舉旁人,過謙即詐啊,忒不實誠!”
舒舒很想要給九阿哥堵住嘴,也是這樣做的,隨手從果盤里拿出枚李子塞到他口中。
九阿哥一愣,隨即從嘴里拿下李子,笑著說道:“這是‘舒舒’,舒舒將‘舒舒’塞到爺嘴里了……”
原來是個紫色的李子。
還要去拜佛,夫妻倆都穿戴整齊,出了客院。
客院門口,十福晉與十阿哥已經在了。
兩人正圍著竹子說話。
“竹筍好吃,這個竹子長竹筍么?”
十福晉問道。
十阿哥道:“應該是長的,就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這里的竹子跟咱們在南邊看到的竹子應該不是一個品種。”
十福晉點頭道:“我看出來了,這里的竹子細,不如南邊的粗,估計也是長小竹筍……”
等到聽到動靜,看到舒舒跟九阿哥出來,夫妻倆就住了話音。
十福晉迎過來,跟舒舒手拉手,道:“九嫂,早上的蒸面筋也好吃,這個咱們自己能做么?”
舒舒點頭道:“能做,回頭你打發人過來我們膳房學就是。”
“嗯嗯!”
十福晉美滋滋的點頭道:“到時候往里面放肉餡,蒸了肯定更好吃。”
聽她這么一說,舒舒也饞了。
后世還真有這道釀面筋。
九阿哥聽不下去了,道:“不許再說肉了,要不這幾天白忌口了!”
犯口業。
十福晉立下乖巧了,閉上嘴巴不言語了。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捏了捏十福晉的小手,以示安慰。
九阿哥訕訕的,看著十阿哥道:“老十,爺說的對吧,不好再提這個……”
十阿哥點頭道:“是啊,馬上就拜佛了,想這些不好,多想想旁的。”
九阿哥挑眉道:“那就先來個小阿哥吧,過兩年懂事了,會當哥哥了,再求個小格格……”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倒是盼著兄嫂能心想事成。
要是不能如愿,那少不得自己使力氣了。
自己求兩個小阿哥打底!
因為要燒早香,所以現下還很早。
才辰初。
為了防止人沖撞,寺廟大門沒有開。
舒舒一行人就去了正殿,跪拜祈福。
正殿門口,是五尺高、六尺來直徑的銅香爐。
早有知客僧準備好高香。
這高香五尺五寸高,燃燒完全要四個時辰。
這一刻,舒舒覺得自己是虔誠的。
祈求佛祖保佑,讓自己順利懷孕。
而后平平安安的生個小阿哥,完成了生子大業。
那樣的話,自己也會來這里還愿,給佛祖鍍金身。
九阿哥臉上也是難得的認真,心里默默地跟佛祖祈禱。
只是在“求子”與求自己跟妻子健康長壽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
最后決定多求幾樣。
只求子的話,萬一兒子不孝順呢?
這父母慈愛的常見,兒孫不孝順的也常見。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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