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春墅出來,舒舒跟五福晉齊齊松了一口氣。
妯里倆也糾結,要是宜妃提及馬場的事情怎么接話。
十一阿哥……
不用想也曉得宜妃曉得那馬匹的事情后,心中的難過跟憤怒不會比五阿哥與九阿哥少,這當娘的到底不一樣。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還不懂事么?身邊的保母、太監,怎么就沒有大人了,也不知道攔一攔?”
連帶著五福晉這樣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抱怨起來。
自己婆婆還是四妃之一,十一阿哥也不是出身低微的小阿哥。
舒舒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是毓慶宮人,身份捧得太高了……”
五福晉也沉默,半晌方嘆氣道:“以后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皇子一輩,差距還好些。
除了太子,其他人貝勒、郡王。
這只是初封,要是按照裕親王那一輩的例,說不得皇子都能封王。
可是到了下一輩,差距就大了。
如同恭親王府的幾位阿哥,往后除了承爵人,其他人出身有限,都是宗室將軍這樣的低等爵位。
舒舒想到了“九龍”的格局,應該也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她們只是皇子福晉,都感受到了丈夫地位不同境遇的變化;對于皇子們來說,認識更加深刻。
生出奪嫡的心思也是尋常。
只是舒舒不是杞人憂天的性子,也懶得去想這些。
既是曉得毓慶宮是失敗者,那靜觀其變就是。
人心很奇怪。
同樣是孩子。
阿克墩跟弘暉一樣,在已知的歷史上是殤亡。
弘暉這里,舒舒想的是能不能避免弘暉的殤亡;即便避免不了,那能不能促使四福晉再生下嫡次子,取而代之。
可是到了阿克墩這里,同樣是曉得他殤亡,舒舒則冷血的多,沒有丁點兒干涉的意思。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即便沒有這些日子的過節恩怨,也就是路人甲這樣的關系,還不足以讓她去發揮圣母心。
跟章嬪那時候不同。
舒舒只是尋常人,沒想著要普度眾生,關注的都是跟自己有關系的人。
次日初五,是小一輩去澹泊為德宮給太后請安的日子。
三福晉為首,帶著小妯里三人,直接順著西花園的西墻根一路往北,從大北門進園子,沒幾步就是澹泊為德宮。
南巡一趟,三福晉跟太后打的交道多了,也乖覺了,并不像之前那樣爭強好勝,看著平和許多。
她也曉得有五福晉在,不必爭寵。
就是舒舒在太后跟前的體面,也不是她能比的。
太后看著水蔥似的妯里四個,笑瞇瞇道:“舒舒送了桃子過來,熟的正好,可以剝皮吃……”
自然不會只有這一盤桃子,還有甜瓜、西瓜、李子幾樣鮮果。
舒舒笑道:“孫媳婦是借花獻佛,是大哥莊子里的,都熟了,下頭的人也沒怎么吃,大哥在我們那邊提膳,就打發人送了兩車過來,孫媳婦吃著好,想著您許是也愛吃……”
太后帶了關切,道:“大阿哥這邊沒有女卷在?”
舒舒搖頭道:“沒有,所以膳房也不齊全,九爺怕他不方便,就吩咐大哥在這邊落腳的時候,那邊人直接從四所提膳了……”
太后道:“沒個女人張羅怎么行呢,也是可憐。”
舒舒是弟媳婦,沒有說話的余地。
不過她也覺得不大妥當,幾位格格跟阿哥需要人照顧,庶福晉的身份太低了。
要是遇到心正的繼福晉,像太子妃、四福晉、五福晉這幾位人品行事的,或是七福晉、十福晉那樣豁達的,早進門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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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的格格跟阿哥還小,撫養一場,彼此也親近些。
拖上幾年,小格格們都大了,相處起來,也親近不起來。
不過有利有弊。
過幾年格格們都大了,小阿哥也到了讀書的年歲,就不會在繼母手下討生活。
大阿哥是親阿瑪,惠妃是親瑪嬤,兩人不著急,旁人也就不著急了。
太后跟白嬤嬤吩咐道:“回頭將奶餅子、牛肉干給大阿哥送一份,早晚餓了的時候也墊墊。”
白嬤嬤應了。
三福晉在旁聽著,看了舒舒跟十福晉一眼。
這些妯里里,誰嫁進來不是憋了一肚子氣。
前頭都有受寵的格格立著。
自己是運氣好的,田格格的阿哥沒有立住,否則憑著三阿哥的偏心,沒有自己生的兩個阿哥的立腳之地。
至于其他人,更是進門就是便宜娘。
眼見著舒舒就挨著太后坐著,手中拿著一塊牛肉干吃的津津有味,還跟十福晉頭碰頭的說著話,兩人都是無憂無慮的模樣。
三福晉就有些犯酸,道:“說快也快,每年二月都有內務府選秀,你們兩處不說添添人?”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望向三福晉。
舒舒只覺得莫名其妙,正經婆婆還沒說這個,輪得著妯里說這個?
她莞爾一笑,看著三福晉,道:“我們不缺人,想來三嫂是著急選人了,還有半年就惦記著。”
十福晉跟著道:“我們也不缺人,有格格呢……三嫂您家不是也有格格么,怎么還不夠使喚么?”
太后眼角耷拉著,也看著三福晉。
三福晉訕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還沒給皇祖母報喜呢,孫媳婦又有了,這才想著家里人不夠使喚,轉年再選兩個好的服侍三爺……”
太后點頭道:“你賢惠,那就挑好看的。”
三福晉說起來也是倒霉。
真要說起來,三阿哥如今后院中有名分的格格就四個,還有通房,不算少了。
可是三福晉愣是跟“賢惠”不沾邊,而且這兩年也有些非議出來。
那就是因為田格格生的二阿哥夭了。
去年冬月底另一個格格生的四阿哥夭了。
今年四月又一個格格生的五阿哥夭了。
三個庶子,全部都夭了。
而且二阿哥是出生次日夭,四阿哥是落地即夭,五阿哥是出生九日夭。
要說巧合,這一回、兩回,還有第三回……
偏生她生的兩個嫡阿哥好好的,現下都站住了。
舒舒與十福晉看著三福晉都帶了小心,誰能想到她懷孕了。
之前也沒說。
三福晉敢刺舒舒跟十福晉,卻不敢刺五福晉,岔開話道:“就盼著這一胎是個閨女,跟九妹妹一樣貼心可人。”
九格格坐在旁邊,看著三福晉也帶了小心。
她想起了大福晉,當年也是這樣頻繁生育才壞了身體。
如今三福晉這里,也算是生得比較密了。
次子還不到一生日,就又懷上一個。
等到出來更衣的時候,九格格就拉了舒舒說悄悄話,道:“有大嫂的前車之鑒在,三嫂就不害怕么?”
舒舒搖頭道:“不一樣,大嫂是五年四個,而且開懷的時候年歲還小;三嫂比大嫂當時年長幾歲,五年三個,也少了一個……”
九格格搖頭道:“那也怪熬人的,不是挺著肚子,就是生孩子……”
對于三福晉,舒舒也說不好了。
要真是打胎小能手的話……
應該不會,即便是庶子,可是那些也是皇孫。
真要是三福晉做了手腳,三阿哥與榮妃不會容的。
康熙也不是吃素的。
他可不單單是公公,連婆婆的心也操著。
只能說三福晉倒霉,她自己兩個嫡子,就算有庶子也礙不著什么,反而還能顯得賢惠。
可是這一個也立不住,瓜田李下就要擔嫌疑。
從澹泊為德宮出來的時候,大家跟三福晉都保持幾步的距離,請她前頭先行。
三福晉摸了摸鬢角道:“不是誠心要瞞你們的,之前還不到三個月……”
時下的規矩,說是小孩子嬌氣,前三個月要瞞著些,省得坐不住。
實際上也是因為之前不顯,最近的平安脈才診出來。
三福晉都郁悶死了。
要知道之前對于今年的北巡,她可是念念不忘,也都預備的差不多了。
誰想到這個時候查出喜脈來,跟著北巡的事情泡湯不說,說不得還要隨了三阿哥的心思,允許田格格跟著。
五福晉道:“到底要小心一下才好,昨日才下了雨……”
這邊是青石板鋪的甬道,有些濕滑。
三福晉又是愛美的,現下腳下穿著的也是旗鞋。
三福晉扶著丫頭,走得穩穩當當,道:“沒那么嬌貴,現下估摸還小不點兒呢,總要上五個月了身子才沉了……”
她說起懷孕經驗洋洋自大,五福晉澹笑著聽著。
舒舒與十福晉卻是不耐煩聽這個的。
舒舒想起她方才在太后跟前的說秀女的話,輕哼一聲道:“三嫂都懷孕了,好好養著就是,怎么還操心起旁人家的事了?”
也就是太后,并不插手孫輩的內宅事,否則這叫什么事兒。
三福晉輕笑道:“這不是瞧著你們還沒有動靜么?老九也不小了……”
舒舒道:“我們娘娘還沒開口呢,輪不得您操心這個,且省省吧!”
十福晉點頭附和道:“我們十爺跟三貝勒不一樣,不喜歡格格,只喜歡我!”
三福晉差點嗆到,連咳了兩聲道:“十弟妹又頑皮了,京里可不興將‘喜歡’掛在嘴上……”
十福晉不解道:“有什么不能說的,這都是真話啊,又不是扯謊?”
三福晉拿帕子捂著嘴道:“說了顯得輕浮……”
十福晉撇撇嘴,道:“喜歡福晉是輕浮,那喜歡格格是什么?”
三福晉覺得這話刺耳,道:“格格算什么東西,就是服侍爺們的丫頭,說什么喜歡不喜歡?”
十福晉皺眉道:“那您家可真費格格,我們爺不愛使丫頭,愛使喚太監!”
三福晉又咳了兩聲,道:“行了,十弟妹,別招我笑了!”
十福晉懵懂道:“您怎么這樣愛笑啊,我這也是實話啊!”
三福晉搖頭道:“反正往后這樣的實話也少說,至于為什么,回頭你自己問十阿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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