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是九格格想要訂金銀器,舒舒就直起身,從書案下一個抽屜里,翻了個畫冊給她。
“左右妹妹也閑著,可以直接琢磨樣子,自己畫著玩兒,這是我之前畫的。”
九格格雙手接了,看了起來,
前頭的,就是各色金手鐲。
只最尋常的蒜頭鐲,就衍生出好幾種來,有南瓜的、荷苞的,還有一張貓爪的。
胖乎乎的貓爪,看著可愛的緊。
九格格舍不得放手,看著舒舒道:“這些手鐲,嫂子做了幾副?”
這是想要做,還擔心舒舒做的是孤品,是舒舒的心頭好。
舒舒笑道:“好幾副·”
說著,她就喚了次間的核桃進來,吩咐道:“將那幾副貓爪手鐲拿來,還有那兩副竹子、兩副荷花的”
核桃應了,出去了。
九格格好奇道:“竹子做的手鐲么?傳說中的翠竹?”
舒舒笑道:“一會兒妹妹自己看。”
說話的功夫,核桃抱了幾個錦盒進來。
姑嫂二人跟得了新奇玩具似的,都在書案上攤開了。
總共是四副貓爪手鐲,手鐲是實心的,可是并不笨拙,樣子小巧,兩倜貓爪圓滾滾的可愛。
竹子手鐲也是金子的,要苗條多了,看著清瘦。
荷花手鐲是抽拉的,拉攏口處做成一個花苞,手鐲身上裹著荷葉。
九格格訝然道:“嫂子心思真巧,還沒見過這樣式手鐲。”
宮里的手鐲,面寬都比較寬,估摸有兩、三分寬。
眼前這些手鐲,最寬的也不到二分,看著沒有了金器的老氣,反而多了幾分活潑。
只是這些都是閨閣小女孩樣式的手鐲,都是簇新簇新的,不是舒舒平日里能戴的。
九格格想了想,道:“嫂子的這些手鐲,是給妹妹跟侄女們預備的?”
舒舒點點頭道:“也不能年年送長命鎖,小時候還罷,大了就不合適了,要是團花、梳子什么的,還要等留頭才能戴,這個小鐲子就不礙了。”
真要說起來,現下的皇女跟皇孫女們,跟皇子與皇孫相比,少了一大截。
皇女之中,除了九格格之外,其他幾個格格都不怎么出現在人前。
至于皇孫女,目前是九人,
直郡王府四位格格,東宮一位,四貝勒府、五貝勒府各一位格格,七貝勒府兩位。
其中四個失母的小可憐,三個是各府的庶長女。
舒舒跟四福晉、五福晉、七福晉都交好,跟姊妹似的,自也沒有必要非要抬舉各家的庶侄女,費了心思,不過是為了直郡王的幾個小格格。
“嫂子心腸真好。”
九格格感嘆道。
長輩給小輩,哪里需要費什么心思。
即便叫人記著,就是按例罷了。
這樣能惦記著讓小格格們喜歡,很是貼心。
舒舒擺手,笑著說道:“一看妹妹就不食人間煙火,一掛長命鎖看著精巧的也要三兩金子,一個項圈不想要寒磣就要上了四兩去,這一對小鐲子才二兩左右,這一里一外,一年得省下多少?”
九格格聽得愣住,隨即嬌嗔道:“嫂子又煳弄我?”
她才不相信舒舒會為了省下一兩金子費這些心思。
如今皇宮內外,誰不曉得嫂子是個富戶,出手還大方。
舒舒眉眼彎彎,道:“確實不能讓人看出寒磣來,那省下的一兩金子,添幾樣小女孩喜歡的衣服料子、小物件什么的,不是也挺好的。”
九格格心里明白,這就是憐弱之心了。
九哥叫內務府傳話,說了炭火超支的從明年的扣,這就是心慈。
九嫂也是心慈。
九格格既心里贊了九阿哥一回,就很知趣了,到了巳正就起身告辭,婉拒了舒舒留飯,帶了宮女回格格所了。
等到午初二刻,九阿哥踩著點兒回來,臉上就帶了興奮,看著舒舒道:“今天有好消息,猜猜是什么?’”
舒舒想要說提了出宮之事,隨即覺得不對勁。
昨日才有了提前支取木炭之事,事情發展再快,也要發酵個兩、三天。
她想了想,道:“皇上又要賜銀?”
去年皇上賜銀的消息,好像就是這個時候,雖然最后拖到了年跟前兒。
九阿哥笑道:“美得你,就算想要貼補兒子,也不是這個時候啊!”
去年有個打準噶爾的由頭,從征的八旗勛貴論功加前程,從征的宗室跟皇子都賞銀。
九阿哥與十阿哥是湊數的,是皇上的憐子之心。
今年上半年那次,是因為隨扈的宗室、文武大臣、侍衛、護軍都賞了,人人有份皇子們才撈了一份。)
如今分府的皇子們還有分戶銀子,他跟十阿哥也都不差錢。
舒舒好奇得不行,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耐心,催促道:“爺快說,爺笑得這么歡喜,指定是好消息!”
九阿哥得意道:“今早汗阿瑪叫魏珠去了公主別院跟阿靈阿家,給阿靈阿家大格格跟大長公主的三孫子指婚了,你說爺該笑不該笑?”
舒舒也忍不住笑了。
倒不是冷心冷肺的,記恨鈕祜祿大格格,就樂意看旁人遠嫁。
而是覺得日后能清凈不少。
阿靈阿之女,十幾歲的年紀,就敢插手宮中之事,就曉得是個驕縱的。
陰錯陽差,失去福晉之位,就遷怒到舒舒這個皇子福晉上,還敢使壞,這是多大的膽子?
這樣行事,即便不許嫁到宗室,也讓人不安心。
說不定什么時候再陰惻惻地弄小動作。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無所畏懼,臉面大過一切的時候。
九阿哥輕哼道:“這樣多好,爺這里還憋著一口氣呢,這下痛快了!”
要不然真讓那個大格格戲耍了大家一回后,順順利利地嫁到巴林部,他心里可是要不痛快。
這以后還有好幾十年,誰曉得往后會不會也混個郡王福晉什么的。
舒舒曉得十阿哥“舉薦”了阿靈阿之女,道:“人前別露出這歡喜來,回頭再將阿靈阿的怒火引來。”
九阿哥撇嘴道:“爺怕他?大不了想個法子,將他的內大臣也擼了!”
舒舒搖頭道:“沒有必要,現在這樣正好。”
她也不是圣人,心里也憋著火的。
之前的事情,沒有人當著董鄂家的人面前說什么,可是背后少不得唏噓一回福松的身世,覺得是高攀不成。
“讓他們狗咬狗去!”
舒舒想起尹德其人,依舊覺得厭惡,道:“我勸爺收著些,是怕阿靈阿察覺到,轉移視線,在宮里仔細打聽,別將十爺露出來。”
那樣的話,阿靈阿就曉得十阿哥對他沒有善意,誰曉得會如何。
九阿哥輕哼一聲,道:“行吧,爺也懶得搭理他。”
不過該打聽的新聞,還是要打聽,他可是從七月里就盼著看熱鬧,這都等了三月了。
三個月。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三個月都等了,汗阿瑪怎么現下不等了?等到大長公主從皇陵回來,啟程回巴林部的時候加恩,賜了婚事,不是更順理成章?”
這前后也就一、兩個月的功夫。
舒舒想起了那日寧壽宮拜見大長公主的情形。
大部分的時候,大長公主都在閉嘴,說話的時候也緩慢。
她的皮膚已經失去光澤,眼底有些渾濁,紅色面龐中泛了灰白。
這是在忍著咳嗽。
即便將咳嗽壓下去,可是喉嚨還是有些異樣,有著明顯的喘息聲。
還有那對有了年份的馬蹄金手鐲。
舒舒嘆氣道:“大長公主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心里有數,才會回來祭奠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生祭是二月初八,死祭在臘月二十五。
臘月二十五距離除夕太近了,應該會提前祭祀。
九阿哥道:“汗阿瑪該傷心了。”
生老病死,這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九阿哥想起了自己的伯岳丈,當初太醫說叫預備喪事了,已經出現死兆,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可實際上一直延了兩個多月。
要不是錫柱不孝忤逆,說不定還能再拖些日子。
“后個良嬪娘娘挪宮,爺也該說咱們的事了,到時候也提一嘴樂家方子的事·”
九阿哥道。
要是能延到明年二月底就好了,正好將太皇太后的死祭、生祭都過了,心無遺憾。
這對九阿哥不過是舉手之勞,卻是能讓一個老人走的更安心,舒舒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她倒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問道:“爺打算在御前二十五提搬家的事,那我什么時候跟娘娘提此事?”
九阿哥很有擔當道:“過了二十五再說,到時候都推到爺身上,左右爺也找到背鍋的了!”
舒舒撫額道:“要是娘娘怕是真要惱了爺了?”
九阿哥道:“沒事兒,爺擔著,爺這兩年太乖巧了,都不像爺了!任性就任性,要不哪天額娘琢磨過味兒來,還以為爺換芯兒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人菜癮大。
怕黑怕鬼,卻愛看《聊齋志異》。
這本大IP,已經出版二十年,在世面上流傳許久。
現在二所的書房里,就收錄了全套。
九阿哥看著舒舒,帶了挑釁,道:“怕不怕?說不定爺這一身皮也是畫的!”
舒舒腦子里想起了迅哥主演的那一版《畫皮》,當時那蟲子蠕動的畫面,現在想起來還是叫人胃里翻滾。
胃里翻滾·
舒舒臉色發白,立時下了炕,沖到書房角落,拿開痰盂蓋,就對著嘔吐起來。
只是早飯都消化的差不多,午飯還沒吃,就上午陪著九格格用了半個蘋果、幾瓣蜜桔,都吐了個干凈。
“嘔嘔。”
舒舒都吐的胃里沒有什么了,可是還是惡心的不行。
九阿哥見狀,有些麻爪,忙道:“怎么了,怎么了?爺這就叫人傳太醫!”
說罷,他就要去喊人。
舒舒忙道:“爺,水·”
這吐出胃液的感覺,很是酸爽,嘴巴里又臭又苦。
九阿哥忙去給倒茶。
茶水正是合適的溫度。
舒舒簌了口,臉色因吐的狠了,有些泛白,額頭冒了冷汗。
九阿哥說話帶了顫音,道:“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妥當的東西?”
他想要讓內務府背黑鍋,可沒有想過內務府真的敢動手腳。
這是當他死了不成?
眼見著他面上驚怒不定,舒舒也不逗他了,忙道:“沒事,就是到時候了,該孕吐了……”
九阿哥:
這都是有固定順序的么?
早上六點出發,下午五點半到家,躺下一個多小時回藍,所以今天只有兩更了,記賬,以后半章半章的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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