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中也不贊成額爾赫的做法。
勛貴人家的爵位跟世職,多連著軍權。
像新達禮那樣不能上兵冊披甲征戰的勛貴,本就不該襲爵。
可是這是臣子家務事,康熙雖有異議也不會插手。
額爾赫不是內班侍衛,不在乾清宮當差,他還真不認識。
不過老實孝順的孩子,也不會讓人討厭。
他就撂下折子,道:“隨你吧,若是能用,就好好用。”
九阿哥點頭道:“也是兒子運氣,之前還想著哪里淘換人使喚呢,就自己送上門了。”
說完了正事兒,他也沒有再啰嗦,就從御前出來。
再回到內務府的時候,九阿哥看了高斌一眼,道:“你想好了,現下不補侍衛?”
高斌跟九阿哥同庚,這一年用的也順手,九阿哥也想要抬舉他。
高斌搖頭道:“奴才還是想跟在九爺身邊多學些本事……”
補了侍衛,得了從五品的前程,可是差事也有了限定。
高斌曉得自己的短處,騎射都是尋常,要是真有出色的地方,去年年初,就跟長兄一樣,去補軍中的差事了。
畢竟,八旗以當兵為榮。
沒有必要目光短淺,貪圖品級,等到他學出來了,往后或是內務府,或者入朝,都能做一番事業。
九阿哥也就隨他,只是道:“爺給曹順留著侍衛缺,你這也再琢磨琢磨,要是后悔的話,年后跟他一起補就是了。”
高斌帶了感激道:“謝九爺恩典。”
九阿哥擺擺手道:“別說廢話,好好干活,先去兵部武選司,將這個給交了……”
高斌雙手接了,出宮往兵部衙門去了……
過了幾日,高斌將內務府下屬的禮單核算出來了。
還真是發現了好幾家的禮都偏輕,看著種類隨了大流,好像沒有短缺,可是將東西的價格大致估算一下,就發現只有旁人的五成。
九阿哥好奇道:“爺瞧瞧,都哪幾家……”
等到看完,他很是無語。
領頭的幾家居然都是后宮戚屬,怪不得底氣十足,不將他這個皇子放在眼中。
有馬家,烏雅家,衛家這三家為首……
另外還有兩家,田家、李家……
后頭都被備注,也不用他費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人家。
田家,就是三阿哥那個格格的娘家;李家,則是毓慶宮那個李格格的娘家。
九阿哥不由笑了,道:“簡直是莫名其妙!高斌,你記下,今年要是有這幾家人需要升轉調動的時候,就提醒爺一聲,省得爺忘了。”
高斌應了,隨后想到九阿哥跟四阿哥關系不錯,道:“九爺,烏雅家也如此么?”
九阿哥輕哼道:“當然了!難道四哥是湖涂人,遠近親疏都不分?”
便宜舅舅跟正經兄弟,當然是兄弟在前頭。
也就是他不稀罕告狀,否則先發作烏雅家的就是四哥。
至于那些正常走禮的,九阿哥就吩咐高斌道:“荷包早預備好的,回頭你去皇子府那邊支取,一等的回四對荷包,四盒果匣子;二等的回兩對荷包,兩盒果匣子;三等的一對荷包,一盒果匣子,就說爺說的,大家辛苦了,爺都看在眼中。”
高斌應了。
九阿哥提醒道:“那幾家除外,既是不給爺臉面,爺也不用給他們臉面……”
高斌點頭,也算是提醒提醒這些人,別以為輕慢了九爺就能湖弄過去。
等到回家,高斌還是忍不住跟高衍中問起此事:“父親,九爺為什么要‘回禮’,也沒有前例,弄這個小本子,倒像是索賄似的……”
包衣聯絡有親,下頭的郎中、員外郎一打聽,曉得分了一二三等賞,誰明年送禮的時候不奔著一等去?
高衍中沉吟,道:“九爺是皇子,明年就是掛內務府總管的第三年……”
“新官上任三把火,九爺去年卻是例外,鮮少插手內務府的人事……”
“可是他畢竟是皇子,尊貴不容人冒犯,赫奕之前的事,也是傷了九爺體面……”
“九爺不會允許旁人再來一回,這是準備立威了……”
高斌聽了,不免擔心道:“那皇上要是不樂意呢?這可得罪人……”
高衍中看了他一眼,道:“愚蠢!九爺提了‘遠近親疏’,就不擔心這個,難道皇上會偏著奴才不偏著兒子?”
更不要說九爺不是尋常的兒子,而是財神爺。
皇上那五十萬兩變一百萬兩,還要指望九爺。
要是不順毛哄著,九爺尥蹶子了,皇上也沒有辦法。
九爺既是個有本事的,為什么還要受內務府包衣的閑氣?
高衍中已經全盤接手小湯山的事宜,當然曉得這個盤子多大,利潤多豐厚。
還有那行宮,是正經的孝敬。
他要是有這樣的兒子,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高衍中很是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什么是資歷?
這做好了小湯山的盤子,過手上百萬兩銀子,就是資歷!
九皇子府,正房。
九阿哥跟舒舒正在用晚飯,也提了給屬下回節禮之事。
這是夫妻倆早就商量好的,皇子府這邊,也有差不多的預備。
只是有品級的幾位僚屬不同,除了荷包跟果匣子之外,還有別的。
文官這里多了寧綢跟雞血石料子;侍衛那邊多了廓爾喀刀,家里老人上了六十的,還有一盒高麗參。
另外有兩個現在沒有品級的,曹順跟高斌,因為是近人的緣故,也是按照有品級的僚屬來,就是減等。
九阿哥挑眉道:“這回咱們地安門的鋪子招牌也算打出去了。”
用的都是百味齋的果匣子,上百家送出去,大家心里就有數了。
舒舒曉得,他的用意不是這個。
他是在做簡單的甄別。
簡單粗暴,就篩選出那些對他不滿或者有敵意的人,然后記在小本子上。
九阿哥從來不是個大度的人。
“旁人家還罷了,那幾家后宮戚屬人家是不是有毛病?這是將爺當成軟柿子了?”
提起這個,九阿哥憤憤難平,道:“就是裝湖涂,既是被汗阿瑪清退出來,那就是有不干凈的地方,否則汗阿瑪那么念舊的人,只會將他們調用,而不是閑置……”
“可要是犯了過,全身而退,還不牽連家中其他子弟在內務府的差事,已經是幸事,還敢存了怨憤?”
“爺是包子不成,被這些人遷怒,非等著這些小人使壞,暗搓搓的來坑爺……”
“哼!年后內務府就要添御史衙門了,爺會好好‘關照’他們的……”
舒舒聽著,并不發表意見,只提醒道:“四哥跟十四阿哥那邊,是不是提前說一聲,省得回頭烏雅家挑撥是非。”
九阿哥搖頭道:“不說!爺公事公辦,也不會去構陷哪個,說了才是為難人。”
這世上講究人情,幫親不幫理是常態,也不能要求大家都是圣人,非要幫理不幫親。
就是律法上,也允許“親親相隱”。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頭。
她感覺自己被說服了。
這也是“近墨者黑”吧?
兩人共同生活久了,這三觀也受波及……
僚屬跟內務府屬下的年賞好放。
內務府主事、員外郎以上的官員,是皇子府三等侍衛富慶帶了高斌去送。
郎中這個級別的,則是皇子府二等侍衛額爾赫出面。
至于府中僚屬,則是直接從府中領了,自己帶回去。
至于其他皇子府跟宗親長輩、姻親長輩這里,都是福松出面。
都統府那里跟馬齊宅子,就是九阿哥自己過去一趟。
在常見的年禮外,九阿哥就添了不少,越是親近的人家,添加的種類越多。
像公主別院跟其他皇子府、都統府、康親王、裕親王府、恭親王府純親王府這幾處,就添了豬、羊、雞、兔子,還有自家釀的酒、酒樓里出來的方便小咸菜,還有果匣子,一筐洞子菜,湊成八樣。
海淀莊子那邊,開春也開始養兔子了。
當初買了四對種兔,結果一年下來,繁殖了不少。
只是送人的時候,做了區分。
有孩子的府里,送的多是一到兩月的幼兔。
毛色或灰或黃,或者灰黃間著,看著都挺可愛的。
沒有孩子的府里,送的就是四個月的大兔子,直接吃肉的。
這樣的年禮,可是送到小阿哥、小格格們的心坎里。
有記性好的小阿哥、小格格,還記得九叔家的金魚、套圈,念叨的不行。
念叨得當阿瑪、額涅的哭笑不得。
十皇子府這里,舒舒也叫人添了一對幼兔。
十福晉歡喜不已,過來串門時,就跟舒舒商量,怎么給小兔子做衣裳:“黃色的叫湯圓,跟我一個生日;黑色的叫芝麻糖,跟爺一個生日,要過年了,該給它們做新衣裳啊……”
舒舒自己沒有留,聽了也來了興致,道:“名字起得真好,不過小兔子的衣裳不能老穿,過年應景就行了……”
起這樣的名字,這應該是想到老黃米湯圓了。
跟后世白兔子是基本的兔子品種不同,現下白兔子還是稀缺的,差不多也是祥瑞那個級別。
能見到的都是這種雜毛兔子,也就是小時候可愛些。
說到這里,她提醒道:“千萬不能給兔子洗澡,它自己會舔毛,洗澡該死了。”
十福晉忙不迭點頭道:“不洗,哈哈!它們愛干凈著呢,連屁股都夠得著,我看到了……”
說到這里,她眼睛亮晶晶道:“九嫂,等到明年,湯圓跟芝麻糖大了,是不是就能生小兔子了?”
這問題將舒舒給問住了。
她還真問了莊頭一嘴。
結果就知道一個冷門知識,大兔子能分出公母來,小兔子不好分。
差不多要四個月左右,才能看出明顯的公母來。
所以各位小朋友與十福晉這位大朋友收到的兩只兔子,性別就比較隨機,許是公母,許是公公,或是母母。
前者還罷了,后兩種想要生小兔子,那就是玄幻了。
舒舒就給十福晉轉述了莊頭的話。
十福晉愣住,隨后面上帶了糾結。
舒舒道:“等到年后分出公母來,再叫人送一只過來配對就是了。”
十福晉擺著手指頭,道:“九嫂,真要那樣的話,那咱們到時候是選一夫二妻呢,還是一妻二夫?”
九阿哥跟十阿哥一起從衙門回來,聽門房說十福晉在,就叫了十阿哥一起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
九阿哥的臉一下子拉著下來,看著十阿哥低聲道:“沒規矩,這是哪里學的渾話?”
十阿哥也納悶呢。
舒舒笑道:“隨你的心意,怎么著都行……”
這回輪到十阿哥看九阿哥,這九嫂的規矩好像也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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