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著十阿哥,仔細打量著。
眉眼之間褪去青澀,身量比九阿哥都高了。
長大的似乎不單單是九阿哥,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十阿哥也長大了。
或者是因為少年喪母的緣故,之前見他周身隱隱的攏著陰郁,現下卻是雨過天晴。
又因當差的緣故,多了穩重。
“汗阿瑪……”
十阿哥不避不閃,坦然回視。
康熙指了指幾桉上剩下的最后一個折頁,道:“拿去吧,這是你的那份!”
“兒子謝汗阿瑪恩典!”
十阿哥恭恭敬敬,雙手拿了禮單。
對比著九阿哥的賴皮,他顯得十分有禮。
康熙卻是心中酸澀。
小時候老十也是老九那樣行事,任性驕狂,無法無天的。
整日里嘻嘻哈哈,沒有片刻安靜的時候,都敢到乾清宮里躲貓貓。
喪母之后,到底不同。
他心里嘆了口氣,多了憐惜,道:“過幾日,朕會下旨,升尹德為皇子府長史,協助九阿哥預備你大婚事宜!”
十阿哥臉上露出驚喜來,語調也帶了感激:“兒子謝汗阿瑪恩典!”
康熙頷首,擺擺發他下去。
這樣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反而不好對老十優容太過。
外頭值房皇子們已經散了。
大家各有事務,還要回城。
只有九阿哥還在。
他站在值房門口,眼見著十阿哥出來,連忙催促道:“快走,快走,餓死了!”
又餓又冷的,本想要先走的,可是想想老十,他還是在外頭等了。
十阿哥見狀,也加快了腳步。
兄弟倆沒有耽擱,直奔小東門。
小東門外,王平安、王長壽跟何玉柱三個在等著。
何玉柱來了好一會兒了,見十阿哥的近侍在,曉得阿哥們跟著去清溪書屋了,就在這邊候著。
沒想到等了半天,其他阿哥爺都出來,就剩下九阿哥與十阿哥還不見。
九阿哥看到何玉柱道:“福晉打發你來的,家里沒事吧?”
“沒事,就是福晉等著爺回去用早膳呢,眼見爺還沒回,打發奴才過來問問……”
何玉柱躬身回道。
幾人說著話,腳下也沒停。
順著御道,從暢春園東邊到了南邊,又過了大宮門,到了西花園門口。
“老十過來吃一口再回去歇著……”
進了西花園,九阿哥就直接招呼十阿哥。
十阿哥沒有外道,哥倆直接到了南所。
舒舒等得都餓了,見狀忙叫人去傳膳。
己正了,眼見著快到中午了。
九阿哥將袖子里的折頁掏出來,遞到舒舒手上,帶了得意道:“汗阿瑪賜了產業下來,往后家里多個進賬!”
舒舒聽了,帶了歡喜。
這是出宮的進程又快了一步。
剩下的就是修繕府邸,就可以搬出去了。
她接了過來,打開看了兩眼。
因為不知常例,也看不出什么來,就是覺得不少。
除了大糧莊、半分糧莊,還有不少人口。
帶地投充人三十戶,給官地投充人三十戶。
這些應該就是跟糧莊在一塊的佃戶。
還有什么炭軍、炸軍、灰軍各三十戶,這些舒舒也不熟悉。
看著字面,有些能猜到,有些猜不出。
還有打鋪戶十名,這個應該是木匠、鐵匠之類?
還有關外的烏拉牲丁十人,這是專門司職打獵的?
舒舒看的有些懵圈。
感覺新的知識又增加了。
九阿哥已經在十阿哥跟前攤手:“拿來,哥哥瞧瞧!”
十阿哥沒有猶豫,笑著遞給他。
九阿哥打開來,湊到舒舒跟前,兩個折頁簡單對比了一下,道:“老十這個當鋪是兩座,關外關里的莊子也翻倍,菜園多一座,盛京下人是三十戶,還多炭軍、烏拉牲丁什么的也多了……”
舒舒則是看著兩份的比例,道:“十弟的應該是從郡王例,爺的是從貝勒例!”
九阿哥咧著嘴角,點頭道:“差不多吧!哈哈,老三今天要鬧心了!大哥不給他看,說不得是厚道,要不然怕是得上大火!”
十阿哥已經擦了手,坐在炕邊看兄嫂說話。
塵埃落定。
心安。
兄弟產業有薄有厚的,換了其他兄嫂,十阿哥會帶了小心,眼下卻是不會。
因為他知道九哥只有替他歡喜的,九嫂格局也恢弘大氣,不會盯著這些財物。
“九哥,汗阿瑪說了過幾日就下旨升尹德舅舅,你那邊的福松阿哥,是不是也跟汗阿瑪提提?”
十阿哥道。
九阿哥挑眉道:“嗯,我打算過幾天就跟汗阿瑪說。”
先說再孝敬銀子。
否則的話,倒像是用銀子提條件似的。
這先后順序不能弄錯。
不過想到這個,他笑著跟十阿哥道:“老十,我曉得怎么討好汗阿瑪了!禮多人不怪,嘴巴要甜些,他老人家喜歡聽什么,咱們就說什么;出手要大方,那可是實打實的孝心,往后咱們就按這個來!”
十阿哥笑著點頭道:“挺好的,九哥往后就按這個來!”
九阿哥挑眉道:“那當然了,到時候比不得太子,也不能比前頭的哥哥們差了!”
舒舒在旁聽著兄弟倆說話,留意到十阿哥沒有提自己。
十阿哥是聰明人,看出來這個法子只適合九阿哥。
九阿哥出身、資質、排行都不顯,靠這些得了寵愛也不會讓人側目。
十阿哥卻不能。
他要是如此,那么緊張的人就要多了。
這會兒功夫,核桃、小棠擺了膳桌。
湯品是舒舒吩咐的羊肚湯。
配的主食除了芝麻燒餅,還有筋餅、小米煎餅、荷葉餅這三樣。
還有兩盤子拼盤,用來卷著吃的。
一盤子熟食拼盤,松仁小肚、香腸、蛋腸、肘子肉。
一盤小菜拼盤,黃瓜條、小白菜、香菜、小蔥。
兩種醬,素的香辣醬與蘑孤醬。
九阿哥少不得又跟舒舒表回功勞:“爺昨兒一吃這個就覺得好,曉得你會喜歡,吩咐人跟四嫂的人打聽,五哥與老三都是學人鬼……”
舒舒笑著點頭道:“確實好吃,昨兒已經吃過了,今天還想吃……”
兩人都餓得厲害了,就沒啰嗦,埋頭苦吃起來。
或卷著吃,或夾著吃,配上的熱乎乎的羊肚湯,也不顯得干,倒是正好。
三人吃了大半,才撂下快子。
九阿哥摸著肚子道:“汗阿瑪也是,自己在園子里用了飯,也不體恤兒子們,大家就那么干陪著,都餓抽抽了。”
說著這個,他帶了懊惱道:“先頭跟他們說一聲好了,讓他們過來吃一口再回城……”
十阿哥道:“海淀鎮上就有飯館子,餓不著他們……”
九阿哥又想到旁的。
早先這些皇子沒有分戶之前,也是住在西花園這邊的。
如今分了,到底不同。
沒有他們的地方了。
九阿哥心中生出同情來。
“這分家不分家,就是不一樣,連地方都沒了,回頭咱們估摸也這樣……”
十阿哥道:“樹大分枝,人大分家,都是免不了的,到時候不是還有自己的府邸么,許是更自在!”
九阿哥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有一人除外。
他指了指討源書屋方向,道:“那位怕是難熬了,再是儲君,也只是儲,不是君……這宮廷是汗阿瑪的宮廷,也跟寄人籬下似的……”
十阿哥聽了,沒有反駁。
就是心中也有些感慨。
無欲則剛,說的就是他們兄弟了。
打小對太子受到的偏愛與重視羨慕嫉妒。
現下想開了,才發現無所謂、沒必要、不值得。
各人有各人的福氣,不用羨慕旁人,珍惜自己的福氣就好。
等到聽說今早他們在西花園門外等了半個時辰,舒舒就提醒十阿哥道:“回去了泡泡腳再歇息著,驅驅寒!”
十阿哥應了,回東所安置去了。
九阿哥這里,十阿哥一走,立下跟抽了筋似的,往炕上一趟,臉上的小得意也沒了,可憐巴巴的:“難受……”
舒舒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是比尋常熱些。
她連忙吩咐核桃去膳房傳話:“熬些姜湯,一碗放紅糖,剩下的兌洗腳水。”
核桃去了。
舒舒就哄著九阿哥道:“爺這是吹著了,泡了腳捂捂汗就好了!”
九阿哥臉上緊成一團:“不單是那個,主要是屁股疼,昨天早上趕路急,快馬來著,好像磕馬鞍上了!”
馬鞍多是木頭的。
中間的地方墊著墊子。
可要是跑馬跑快了,磕到兩頭也不稀奇。
舒舒也是無奈。
又不是策馬狂奔三天,就這二十多里的路程,就能給自己長毛病。
她也不放心,可眼下也不是扒褲子查看的時候。
少一時,姜湯與洗腳水都送來了。
九阿哥就泡了腳,喝了姜湯。
舒舒也打發核桃、小椿下去,道:“我跟爺補個覺,這邊不用留人……”
又讓小松送了藥油、膏藥什么的。
兩人下去了,舒舒放下了堂屋的門拴。
也將東屋炕上的幔帳放下,
九阿哥看著她,眼光水潤。
昨晚沒在一起,還真有些想了。
舒舒見他賊頭賊腦的,哭笑不得:“爺想什么呢,快解了腰帶,我幫你看看后頭……”
九阿哥帶了扭捏道:“這天光大亮的……”
舒舒也不理他,直接上手。
九阿哥也就半推半就的從了。
等到褲子褪下去,就看到他尾椎骨的地方,有塊一寸見方的的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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