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哥聽了,就看了三處,指了那國公府道:“那就要這里,離九哥家近。”
九阿哥點頭道:“眼光不錯,這個地方左右都是大宅子,人沒那么雜,看著也清凈。”
至于讓十三阿哥再挑,倒不用非今日了。
還要打發人去這幾處看旁邊的空地。
至于預備木方石料,也不用這幾日。
九阿哥就跟十二阿哥道:“當時我們皇子府怎么修建,你九嫂可是出了主意的,你回頭也找機會往老師府里請個安什么的。”
十二阿哥為難道:“不用如此吧?”
端午節已經過了,中秋節距離還遠,總不能中元節去送禮。
九阿哥琢磨了一下,道:“算了,事緩則圓,左右今年工匠短缺,要明年才能開始營造,回頭弟妹進門后,你們再商量吧。”
十二阿哥沒有應答。
不想商量。
要是兩跨的院子,那能不能一人一跨,涇渭分明?
好像不大可能。
還要分前院跟內宅的。
十二阿哥看著手中文書,沒了興致……
九阿哥避開最熱的時候,估摸著將要申初才出了內務府。
到了海淀的時候,已經快要酉初。
日頭沒有那么曬了。
后院撐著遮陽棚,幾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地上鋪著氈子,氈子上是竹編涼席。
豐生跟阿克丹都穿著肚兜跟開襠褲,尼固珠穿的是背心小裙子,反正都是光胳膊光腿的。
他們旁邊擺著的盤子里,是各色金銀玉石小物件,夏天摸著涼爽。
舒舒跟伯夫人坐在旁邊的竹椅上,看著孩子們玩耍。
九阿哥在正房沒見到舒舒,曉得在后院的,就找了過來。
尼固珠見了差點跳起來。
“阿瑪,阿瑪……”
嘴里喊著,她就小肉彈似的,直接就沖過來了。
九阿哥忙蹲下,扶了她的肩膀,保持距離,道:“阿瑪身上臟呢,等阿瑪去換了衣裳再陪你玩兒。”
“去,去……”尼固珠催促著。
九阿哥就跟伯夫人與舒舒打了一聲招呼,回正院換衣裳去了。
伯夫人跟舒舒道:“沒想到,三個孩子中,最粘人的是尼固珠。”
舒舒道:“小格格更嬌氣些。”
正說著,阿克丹過來了,手中拿著一個黃金小豬,道:“給額涅……”
舒舒笑著接過,托在手心上,道:“阿克丹好聰明,記得額涅的屬相,那阿瑪的屬相呢?阿克丹還記得么?”
阿克丹眼睛眨了眨,回頭看了一眼,走過去在一堆小器物中,翻出另一只黃金小豬,比先頭的小一圈。
舒舒笑著接過,道:“這多好,有額涅,還有阿瑪……”
至于誰大誰小,就不用在意了。
阿克丹見她歡喜,也跟著笑,又回去找其他生肖。
三只小兔子,一只龍。
“郭羅瑪嬤,哥哥、妹妹,阿克丹……”
阿克丹一個個的指著,跟舒舒說道。
倒是難得,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舒舒就抱了他在懷里,夸道:“對,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都說對了。”
阿克丹就抿嘴笑,心情大好。
豐生見狀,也過來了。
他還記得前兩天的事兒,道:“老祖呢?瑪嬤呢?”
因為沒有辦法給小孩子講太復雜的關系,舒舒帶他們去北花園跟暢春園請安時,就說看的是九阿哥阿瑪的額涅跟九阿哥的額涅,也是一家人,就是不住在一塊。
豐生這是記下了,才覺得家里人沒整齊。
舒舒將放下阿克丹,坐在涼席上,在小物件里翻了一下,挑了幾個黃金生肖,跟前頭的擺在一塊。
她拿著一條盤蛇,道:“這是瑪嬤……”
而后是又是一條龍,道:“這是老祖……”
剩下一匹馬,她就道:“這是瑪法……”
豐生看著,小臉帶了迷糊。
阿克丹指了那一匹馬道:“多了一個……”
舒舒道:“不多,等你們讀書了,就能見到了,這是你們阿瑪的阿瑪,是你們老祖的兒子……”
她講的清楚,可是對于孩子們來說,沒有見過,腦子里就沒有這個概念。
九阿哥已經換了衣裳回來,看到好幾個生肖小擺件,笑道:“不是教過他們了么?這是沒記住?”
尼固珠嘴快,立時指了那個小馬道:“阿瑪的阿瑪……”
九阿哥:“……”
豐生則道:“十叔、十嬸……”
九阿哥越發糊涂了。
舒舒笑著跟他解釋道:“這是挑家里人屬相呢,豐生的意思,還有他十叔十嬸。”
九阿哥聽了,笑逐顏開,抱了豐生過去,道:“大阿哥乖,分得清遠近了,是啊,你十叔、十嬸也是家里人……”
說到這里,他找補了一下,道:“你五伯跟十八叔也不是外人,還有你大伯、四伯、七伯、十二叔、十三叔……”
豐生聽著有些懵圈了。
舒舒道:“剛開始記人,見的次數少的,都沒記住呢。”
九阿哥笑著跟豐生道:“等到回城,阿瑪帶你溜達去。”
舒舒沒有攔著。
九阿哥也就是說說,孩子種痘之前,并不適合出門。
不單單是要防天花,水痘什么的也不行。
尼固珠又過來了,不纏著舒舒了,纏著九阿哥。
伸著胖胳膊,要舉高高。
膽小的孩子,不愛這個游戲;像尼固珠這樣膽大的,可是最喜歡這個了。
九阿哥這個當阿瑪的,也拒絕不了小棉襖的請求,放下豐生,抱起尼固珠,從了她的心愿。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尼固珠的笑聲就沒有停過,在九阿哥懷里,使勁地蹬著小胳膊、小腿。
九阿哥出了一身汗,手臂開始哆嗦,可是在妻兒跟前也不想露怯,就換了姿勢,用脖子扛著尼固珠。
“高……”
尼固珠摟著九阿哥的腦門,瞪著眼睛,越發歡實了。
豐生跟阿克丹看了,臉上也帶了羨慕出來。
旁人家要是嚴父慈母的話,小孩子估計沒有惦記著跟阿瑪玩的。
九阿哥既看著不嚴肅,孩子們也天然的愛親近他。
阿克丹襁褓中的時候,對九阿哥不理不睬。
現在學說話了,舒舒也常跟他講道理。
他曉得,九阿哥是阿瑪,阿瑪是辛苦養家的人,要尊敬阿瑪,就也沒有那么排斥九阿哥了。
九阿哥平日里就見孩子們圍著舒舒爭寵,哪里想到還有他被搶奪的一日?
他立時跟吃了五石散似的,來了精神,換了尼固珠下去,就換了豐生。
豐生平日里安靜穩重,不爭不搶的,可也是孩子,眼下騎在九阿哥脖頸上,小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腦袋,也是“咯咯”直樂。
等輪到阿克丹的時候,阿克丹沒有笑出聲來,可也眉眼彎彎的。
當了兩刻鐘“孺子牛”九阿哥,硬是折騰出一身汗來,呼吸都沉了。
舒舒曉得他的感受,不是累的,是熱的。
這么大的孩子,跟火爐似的。
正好孩子們也到了吃輔食的時候,就由保母抱著回房了。
舒舒與九阿哥跟伯夫人告辭,就回了正院。
洗澡水早預備著,舒舒與九阿哥就都沐浴更衣。
九阿哥揉了揉肩膀,這是方才被尼固珠蹬了一腳。
舒舒見狀,就過去查看,有一塊泛紅。
“回頭得告訴尼固珠,力氣要收斂著,踹了咱們還罷,阿牟可受不得這個……”
舒舒道。
伯夫人上了年歲,到了骨質疏松的年歲,經不住這個力氣。
九阿哥道:“那就好好說,她也不是故意的,總要再大些,才曉得輕重。”
舒舒點點頭。
她想著方才豐生跟阿克丹的歡喜。
尼固珠是個愛笑的,自己玩兒都能“咯咯”笑半天。
豐生跟阿克丹并不是如此。
“爺,什么時候給他們選哈哈珠子?后院不是乳母、就是保母、小丫頭,還是應該由小男孩帶著玩兒才好……”
舒舒問道。
小孩子養育在內宅,接觸的都是女眷,陰盛陽衰。
女孩還好,男孩的話,性子就容易養的嬌氣。
九阿哥道:“現在就可以挑了,總要挑幾個月,看看人品行事,省得將孩子帶壞了。”
舒舒有些糾結。
這到底相差多大好?
太小了,也是孩子呢,需要父母哄的年歲,不忍心叫人入府當差。
太大的話,就不是玩伴兒了。
九阿哥有主意,道:“大上三、四歲的,上學之前,再看年歲相仿的,不必局限于四個,多挑幾個備著。”
舒舒道:“到時候還是兩廂情愿的好,不必勉強。”
邢家那邊預留了一個哈哈珠子位置,年歲倒是也正好相差三、四歲。
其他人家的孩子,他們還真是沒有留心過。
有資格帶了兒子入府請安的,就是九阿哥名下兩個內佐領與一個內管領。
前頭他們家的太太帶姑娘、侄女什么的過來,用心不良,惹火了九阿哥,不許他們再入府請安了。
挑哈哈珠子,這種官宦人家的小子,比其他包衣家的好,可是這幾家的家風,不為九阿哥與舒舒所喜。
九阿哥就道:“再看看乳保家的,這爺娘的人品前頭查過,這回直接看孩子也省心。”
舒舒道:“也要防著勾連,回頭二選一吧,要是孩子選上哈哈珠子的,乳保就退出去。”
九阿哥看著舒舒道:“不用一刀切,包衣人口,可以這樣;要是你陪房人口,不必如此,世仆也有可取之處。”
舒舒點頭道:“嗯,到時候看看再說。”
說完孩子們,九阿哥就說起皇子府選址之事。
舒舒聽到什剎海,想起了十二阿哥那邊置換的產業,就道:“爺先頭護著弟弟是好心,也不好一直背著黑鍋,往后在人前記得提一句,已經將產業置換回去了。”
九阿哥道:“爺曉得了,沒想到汗阿瑪雷聲大、雨點小,廣善庫那邊居然追繳了一圈銀子,就沒有后續了,十二那個舅舅也只是停了參領,沒有其他責罰。”
舒舒忍不住吐槽。
這才是開始罷了。
往后老臣禿露反帳的時候多了,康熙這個皇帝會越來越“包容”的。
這也是隱藏的疑心病。
怕青壯臣子背后另有主子,更信任他自己提挈起來的老臣。
只因為君臣相得,老臣都忠心。
可實際上野心勃勃,想要保著家族百年富貴的,就是那些老臣。
九阿哥念叨完這一句,就放下。
反正不與他們相干,他們家既沒有從廣善庫借銀子,也沒有從戶部借銀子。
次日,圣駕移駐暢春園。
跟宮里相比,這邊草木萋萋,心境都舒緩了。
九阿哥眼見這十四阿哥的風波散了,膽子也大了,沒有繼續去城里點卯。
正好昨天他跟舒舒整理適合夏天的食譜,他就親自送到暢春園來,召了園膳房總管道:“這是新食譜,爺昨兒在御前報備過的,你們看著食材,換著樣的做吧,要是有汗阿瑪愛吃的,就上菜單,要是汗阿瑪不愛吃,就不用上。”
那園膳房總管也曉得九阿哥家的食譜好,如今園膳房這里除了例菜,也有十來種九阿哥家傳進來的食譜。
眼下得了新的,他只有感激的,忙道:“奴才今兒就叫人試試。”
于是,等到午膳的時候,清溪書屋這里就多了兩道新菜,涼拌荷葉尖兒跟荷花煎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