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的帳子里。
九阿哥有些沮喪。
何玉柱在旁見了,道:“爺早上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子難受了?”
九阿哥道:“爺的生日要在外頭過了……”
他是算了一下圣駕的行程,估算了時間,覺得回不到京城了。
何玉柱道:“到時候奴才去膳房給爺叫長壽面。”
九阿哥輕哼道:“誰惦記吃面,就是怕福晉跟豐生他們娘幾個想爺!”
何玉柱道:“福晉給爺預備了新衣裳,正日子奴才預備出來爺換上。”
九阿哥道:“記得叫熱水,爺到時候要痛快洗澡。”
九阿哥已經打定主意,以后還是少出門。
要是去熱河那種還罷了,像眼下這種隨著圣駕滿蒙古溜達,就算了。
遭罪……
京城,都統府。
小三、小四兄弟兩個是昨天出的考場。
舒舒看著小三、小四道:“睡了一晚上,精神養過來沒有?”
小三道:“在里頭也沒怎么遭罪,養過來了,吃了一盤子燒餅夾肉。”
小四則道:“我跟三哥運氣不錯,離臭號遠,也不是把邊的,身上也穿得暖,我斜對過一個邊號的考生,直接傷風了,咳了三天……”
因兩個弟弟考試出來,舒舒今早就回娘家來了。
她沒有問兩個弟弟題答的如何,小三主動說道:“這科的考題難了,我這里沒戲,不知道四弟如何……”
說著,望向小四。
小四搖頭道:“我也不行,題目生,解起來別扭。”
他們雖是頭一次參加八旗科舉,卻是見過福松參加上一科的。
上一科的考題,兄弟兩個也做過。
這自己學問如何,自己心里有數,糊弄得了旁人,糊弄不了自己個兒。
小三道:“往后八旗科舉,只會一科比一科難,八旗讀書的人多了。”
小四也道:“是啊,我見了好幾個眼熟的子弟,都是勛貴府邸的。”
除了官員子弟,勛貴子弟也開始通過八旗科舉奔前程。
小三道:“從佟二爺中進士,勛貴子弟讀書的就多了。”
嫡次子或庶子,沒有資格襲爵位跟世職的,就只能自己奔前程。
天下承平,不打仗了,有混吃等死的,也有想要找飯轍的。
舒舒道:“考完就好,長了見識,如果想要再考,還有下一科,就是佟二爺,也是二十好幾才中的進士。”
小三跟小四對視一眼,兄弟兩個都有了主意。
小三道:“我只考這一回,算是了了心事兒,還是在兵部候旗缺吧!”
聽著這話,舒舒看了覺羅氏一眼。
阿瑪、額涅還沒有問過小三日后的規劃?
也是,之前備著鄉試,估計也沒有工夫說那些。
如今鄉試完了,到底怎么補缺,想要補什么缺,還要問問小三自己的意見。
小四跟著道:“我也只考這一回,我跟張五約好了,一起在國子監讀書,等到結業出來進六部……”
兩人都有主意,舒舒也不啰嗦,望向覺羅氏道:“后天我請張四姑娘,也給張五爺派了帖子,到時候,讓小三、小四過去做陪客。”
小三跟小四早盼著,眼巴巴地看著覺羅氏。
覺羅氏點頭道:“隨你們。”
小三跟小四都笑了。
姐姐那邊的飯菜好吃不說,還有寶貝外甥跟寶貝外甥女。
到了月底,珠亮就要過大禮。
為了空出時間,珠亮這陣子也忙,今兒也不在家,跟齊錫在正紅旗大營。
舒舒想要跟覺羅氏說體己話,等小三跟小四離開,就將丫頭婆子都打發出去了,小聲道:“額涅,這幾日外頭都說索額圖隱匿財產之事,您也聽說了吧?”
覺羅氏點點頭,道:“外頭說什么的都有,還有人說索額圖故意修了這個不合規制的墓地,就是為了后手。”
覺羅氏覺得太牽強,當時太子還在襁褓中,朝廷里黨爭的苗頭還沒有,哪里會未雨綢繆到這個地步?
舒舒遲疑了一下,道:“額涅,阿瑪也是天子近臣,女兒還是這樣身份,咱們家要不要也做個防備?”
覺羅氏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舒舒,正色道:“九爺……有那個心思?還是五貝勒與敦郡王那邊,有其他打算?”
如今太子的處境,都在八旗勛貴眼中。
康熙二十幾年的時候,其他的皇子都沒有成丁,成丁的只有大阿哥與太子。
就有了“大千歲黨”跟“太子黨”。
如今,后頭的皇子也都長成,六部當差,分了佐領人口。
誰曉得什么時候再出來個什么黨……
五阿哥序齒靠前,十阿哥出身顯貴,兩人一人背后有太后跟科爾沁,一人背后有鈕祜祿氏一族。
舒舒見她誤會,忙搖頭道:“九爺沒有心思,五爺跟十爺那邊也不像要摻和的樣子,我提這個,就是怕到時候斗的厲害,姻親族人,沾了邊兒,家里受了池魚之殃。”
覺羅氏稍加思量,道:“往后,跟大二房那邊要疏遠些,噶禮前陣子打發人回京,往毓慶宮送的中秋節禮就有好幾車。”
太招眼了。
說完噶禮,覺羅氏也想到了三阿哥。
“誠郡王這兩年,一直入值南書房,以后還不知如何……”
公府那邊也就是人情往來,也盡量少走動,省得被裹挾進去。
至于要不要留后手,覺羅氏有自己的意見。
“真要預備了后手,膽子就大了,有害無益,沒有后手,謹慎當差,也省得驕狂自大……”
“況且雁過留痕,你阿瑪是八旗都統,只要沒存了大逆不道的念頭,留后手做什么?到時候叫人曉得了,反而招嫌疑……”
“若是家族真敗了,財物多了,并不是好事,那是禍根子……”
覺羅氏的娘家,就是前車之鑒。
幾代當家人都廢了,有自己不爭氣的緣故,也有小人為了侵吞產業作祟的緣故。
舒舒被說服。
提前隱匿財產,不做賊也像是賊了。
難得回來一趟,舒舒用了午飯才回貝勒府。
等回到正院,換了外頭衣裳,簡單梳洗了,舒舒就去了寧安堂。
幾個小家伙半天沒見她,早等著著急。
“額涅、額涅……”
尼固珠小炮彈似的沖過來。
舒舒忙拉住她的肩膀,道:“嗯,嗯,額涅回來了。”
三個孩子如今是能講道理的時候,舒舒昨兒就跟三人說了今早要去都統府。
尼固珠道:“七舅呢?”
小家伙記性還挺好。
中秋節前,覺羅氏帶了小七過來過貝勒府,尼固珠還記得。
豐生跟阿克丹也望向舒舒。
小孩子都喜歡跟大孩子玩,小七比他們大一歲,對他們來說,就是大孩子。
舒舒摸了摸尼固珠的大腦門子,也摟了下豐生跟阿克丹,才道:“七舅在家呢,等過陣子再來家來。”
伯夫人曉得舒舒回去的緣故,道:“小三、小四怎么說?”
舒舒如實道:“瞧著樣子,火候還差著,不過兩人都沒有沮喪,精神頭還好。”
伯夫人是看著這些侄兒長大,跟舒舒道:“同樣是讀書,福松只比他們大三歲,當年下場也是剛成丁,還是少了幾分刻苦。”
舒舒道:“不一樣,當時福松的處境沒有光亮,科舉是唯一出路,要不然就要像舅舅似的,一輩子閑人,小三跟小四的壓力小些……”
伯夫人道:“已經不錯了,家里的孩子,沒有一個長歪的。”
舒舒點頭道:“是啊,如今外頭的風氣越來越不好,聽說內城就有坐莊組賭局的,真是膽子大,也不怕被揭開。”
伯夫人道:“換了名頭,成了猜寶會什么的,報到衙門里,打點一二就出來了。”
舒舒道:“如今正押解元人選呢,張三爺還是熱門人選。”
誰讓張三爺有個大學士父親,兩個進士哥哥,當年在京城時也有才名,就成了順天府解元的熱門人選。
舒舒對這位的大概印象,還是后世家書中杜撰的腰斬,其他沒有什么印象。
應該也是中了進士,就是不知是哪一科。
反正在張廷玉這個配享太廟的三朝元老的映襯下,張家其他人就顯得沒有那么輝煌。
伯夫人道:“指定后頭有靠山,否則膽子不會這樣大,拿著鄉試取樂。”
舒舒道:“估計又是哪個王府的關系,才有這么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