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晉既來了,自是要留飯的。
舒舒吃了幾天藥膳,早饞了,就吩咐膳房預備了鍋子。
就是跟尋常鍋子不一樣,涮的不是羊肉、牛肉,而是魚丸跟蝦滑。
蘸碟也不是芝麻醬,而是調好的醬油。
七福晉吃得舒坦,毫不客氣道:“這個好吃,我要帶些家去。”
魚丸吃著細嫩,蝦滑彈牙。
舒舒曉得,這是惦記著給三格格的,就道:“魚丸還罷,吃多吃少不礙什么,蝦滑要少吃些,省得孩子不克化。”
七福晉點頭道:“讓她嘗嘗味道就行,就是想著借花獻佛,孝敬給福晉。”
舒舒道:“那多裝兩盒……”
七福晉看著舒舒,道:“你不笑話我?”
其他皇子福晉,都是哄著自己的爺,她這里對著七阿哥也是束手無策,只想著哄著長輩了。
舒舒拉了她的手,道:“這是孝道,有什么好笑的?”
孝道,對她們來說,也是個保障。
又不用定省,就是費些心思罷了。
七福晉回握舒舒的手,沒有再說其他。
妯娌兩個都知曉什么是不能觸碰的。
八福晉也是,五福晉也是,在自家怎么鬧,就算有不對之處,也沒有立時得到處罰。
一直到違了孝道,就遭遇雷霆之怒……
等到七福晉離開,舒舒的精神就有些怏怏。
白果拿了蒸好的蘋果,見狀面上帶了擔心,道:“福晉……”
舒舒搖頭道:“沒事兒……”
她倒不會無病呻吟,覺得皇家福晉多難熬。
只能說世情如此,除了公主,其他女子的日子都不容易。
白果小聲道:“大家都羨慕小松姐姐的日子。”
童養婿不說,還是如同家人似的童養婿。
她醒過神來,忙搖頭道:“沒有,之前有嚼舌頭的,說邢二爺有職位什么的,后頭邢嬤嬤說了,那是小椿姐姐命中帶福……”
舒舒蹙眉,跟白果道:“下午去跟李銀說一聲,看看是不是有人鬧妖!”
說邢家的事情太多了。
邢家跟過去不同的是,邢二補了侍衛,另外就是小椿照顧小阿哥。
府里規矩,小主子身邊的嬤嬤月錢豐厚,這是個肥缺。
這邪風應該沖著兩口子去的。
白果應了。
舒舒接過小碗,吃著酸酸甜甜的蘋果塊。
等到白果出去,舒舒就溜達到了南屋。
小阿哥正睡著,小椿坐在炕邊,手中拿著針線,正在給小阿哥縫睡帽。
這是備著地龍熄了以后用的。
見舒舒進來,小椿忙起身。
舒舒見小阿哥睡著,就招手叫她出來。
“最近怎么都是你們家的閑話,是得罪人了么?”
小椿壓低了音量道:“有人上門給老三說親,問起了府里的侍衛缺,這誰敢應承啊,我們老太太說齊大非偶,婉拒了親事……”
舒舒聽著這話,就曉得是那幾家佐領人家在上躥下跳。
之前想要在府里鉆營,還帶女兒、孫女之類的過來拜年,后來見舒舒這里油鹽不入,就生出其他念頭了。
舒舒冷哼一聲道:“倒是會欺軟怕硬,怎么不敢說我跟爺?”
小椿道:“不值當的人,福晉別惱,被念叨幾句我們也不礙什么。”
舒舒道:“真有本事的,也不會用只惦記著府里的缺兒。”
小椿之前代舒舒在外行走,見識也多些,道:“他們就算想要謀旗缺,也沒處撞鐘去,總要九爺代他們出面。”
舒舒搖頭道:“咱們府里還缺人,爺也不是那種愛壓著人才的,但凡有提起個兒的,早成全了……”
在外人眼中,他們夫妻兩個任人唯親,貝勒府的品官用的都是近人,并不從佐領人口與包衣人口中選用。
卻不想想,之前的護軍考試,都是按照規矩招考的。
真有出色的人才,也埋沒不了……
八阿哥與安郡王也正在說旗缺之事。
去年是“大計”之年,地方官升轉的多,空出不少缺兒。
就有不少京官外放。
如此,京缺也騰出來不少。
其中,不乏旗缺。
八阿哥今日過來,就是跟安郡王商量此事的。
他拿了一個折頁,里面都是門下候缺的子弟。
安郡王接過來看了,見有十五、六個,不由蹙眉,跟八阿哥道:“這次是空出不少旗缺,可是信郡王府跟其他幾家國公府也看著呢,不好給你分這么多……”
八阿哥就道:“那就可前頭幾個……”
安郡王見有兩個富察家子弟,道:“這是馬齊的堂侄兒?既是之前沒出仕,這次補旗缺,品級也不高。”
八阿哥道:“富察家歸了小婿,早該施恩,之前顧不上,這回正好想起來。”
安郡王放下折頁,道:“九阿哥也在正藍旗,皇上在上面看著,這空出的旗缺還要留幾個給九阿哥。”
八阿哥:“……”
他素來想得多,道:“是不是九阿哥跟信郡王府那邊打了招呼?”
安郡王搖頭道:“不曾聽聞,可他是皇子,就算不得招呼,也不能真的將他撇開。”
八阿哥望向自己的折頁,道:“那王爺打算留幾個缺兒給九阿哥?”
安郡王看了八阿哥一眼,道:“這次騰出來三十一個旗缺,信郡王與我商量了,留十二個給你與九阿哥。”
八阿哥聰慧,已經明白了安郡王的話中之意。
十二個缺兒,自己跟九阿哥對半分……
等從安郡王府出來,八阿哥臉上帶了笑。
他也不曉得是笑信郡王與安郡王諂媚,還是笑自己的可笑。
他這里交好兩府,為的就是旗權,結果得了六個旗缺。
九阿哥壓根不將旗主、小旗主什么的放在眼中,過年連拜年都省了,也得了六個旗缺……
為什么正藍旗是兩位皇子?!
大阿哥與三阿哥下鑲藍旗,以大阿哥為主,三阿哥為副。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入鑲白旗,也是以四阿哥為主,其他兩人為副。
九阿哥并不是爭權之人,之前八阿哥也將他當成副手看。
可是顯然旁人不這樣看,生怕怠慢了這位皇帝愛子……
漕運總督桑額來朝。
這一位是包衣出身的封疆大吏,跟其他人又不一樣。
皇上早年的哈哈珠子放出去的,主奴兩個也有話說。
御前就留了飯。
九阿哥記得這位是做過江寧織造的,跟曹順道:“外頭有說他是曹家女婿的,應該不是吧?”
在曹順祖父與曹順伯父之間,桑額做了八年的江寧織造。
曹順道:“以訛傳訛,不過兩家也算老親,桑大人之妻,出自孫家,跟奴才祖母同族。”
他只有兩個姑姑,一個嫁到金家,一個嫁到傅家,都已經謝世了。
九阿哥道:“既是老親,那你要不要去請個安?”
曹順搖頭,道:“不了,奴才有了差事,不是沒有缺兒的公子哥兒,如今也不在織造府了,也不好湊上去論親。”
九阿哥就隨他,道:“爺記得前頭還有個包衣總督,桑額是第二位了,如今包衣補外缺,不是一個兩個,下頭的知縣、知府、布政使、按察使都有,可見高斌的志向不算錯,即便是包衣,也不必拘泥于內務府的差事,經營地方,照樣可以為封疆大吏。”
曹順一怔,忙搖頭道:“奴才沒有那么大的志向,早先只想著大了在織造府補個差事就好了,如今升了司儀長,只想等著什么時候沾主子的光,直接升長史……”
他很滿意眼下的生活,并沒有外放的心思。
“哈?”
九阿哥指了曹順道:“好啊,爺還盼著你們出息了,孝敬爺呢,你倒是指望上爺了!”
曹順道:“奴才早先不過是監生,跟著爺才補了職官,只要主子不嫌棄,奴才想要在貝勒府養老……”
九阿哥目瞪口呆,道:“你才二十幾,怎么就想到養老了?”
曹順道:“跟著主子當差,踏實……”
九阿哥呲牙道:“行了,別給爺灌迷魂湯,爺之前害怕耽擱了你,看你吧……”
曹順道:“得了主子隆恩,奴才不足而立之年就已經是正四品,要不是奴才阿瑪升了司庫,奴才品級就要比他還高了。”
旗人為官,倒是沒有子避父的規矩。
這兒子品級高的,并不少見。
曹家的規矩比較雜,從漢俗也從滿俗。
九阿哥見過曹荃,曉得是個才子,道:“之前不是侍衛么?補了缺了?”
曹順道:“補了四品司庫,如今在江寧織造府,給伯父為副手販銅……”
關于曹寅販銅,九阿哥有些印象,因為是四十年年底的事兒,他還在內務府總管任上。
他記得去年還曾問了十二阿哥兩回,關于曹寅借銀之事。
曹寅為了販銅,從內庫借了十萬兩銀子做本金。
販銅利潤豐厚,一年的功夫,本錢就還了一半。
九阿哥看著曹順道:“你大伯是聰明人,怎么沾這個?”
這是掛在內務府下的官買,利潤豐厚,可也容易被人非議。
曹順壓低了音量道:“為了迎駕事宜,還有織造府行宮修繕,奴才伯父借了不少戶部官銀,出了虧空……”
九阿哥對曹寅印象好,可還有個印象不好的在江南。
他挑眉道:“你大伯因接駕出了虧空,那李煦呢?怎么不聽聞他有虧空?”
曹順搖頭道:“奴才也不知,李家跟曹家不一樣,李家老太爺做過地方官,許是家資更豐厚些……”
九阿哥嗤笑了一聲。
李家多少家底,能承擔接駕耗費?
同樣是坐鎮江南,曹寅留下的是才名,大儒的親外甥,編書印書;李煦留下的是“李佛”之名,仁義,及時雨一樣的人物。
這仁義,都是銀子堆出來來……
又躺了一天,無語,今天一定早早爬起來,打滾求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