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福晉那邊都說了,自是不好落下瓜爾佳氏。
頭所那邊也接著打發人過去了。
至于帶塔娜進園子,舒舒沒有這個念頭。
五阿哥也在海淀,還有能出面的女眷。
帶不帶塔娜給宜妃請安,如何帶塔娜請安,就不是舒舒操心的事兒。
這各家過各家的日子,還需要有分寸。
至于跟十福晉一起請安,那是康熙的金口玉言。
次日,就是四月初二。
說是早上入園子請安,實際上一行人到回春墅時,已經是巳初。
這個時候不會太早,擾了宜妃早膳時間;也不會太晚,還要考慮是不是留飯。
宜妃早等了。
十八阿哥也眼巴巴地看著門口。
等到佩蘭將人帶進來,十八阿哥就瞪大了眼睛。
好多小孩兒。
一行人請了安,宜妃叫起。
宜妃的視線從幾個大些的孩子身上掃過,最后落在九阿哥剛放下的小阿哥身上。
“這是老十家的大阿哥?”
宜妃帶了笑,吩咐九阿哥:“快抱了來。”
她本就喜歡長得好看的,眼下這孩子跟西洋畫上小天使似的。
換了旁人,可能會刻薄地挑剔這孩子的相貌,到了宜妃這里,只有更愛的。
九阿哥應了一聲,就抱了小阿哥上前,跟宜妃道:“等到殿試完,就要請旨圈大名了……”
說著,他又對小阿哥,道:“這是九伯的額娘,叫瑪嬤……”
小阿哥乖乖巧巧的,老實叫人。
“瑪嬤……”
宜妃雙手接過來,稀罕的不行,道:“好孩子,這么乖,這是隨了你額涅……”
這孩子是頭一回見。
宜妃知曉他今兒進園子,也給預備了表禮。
之前小阿哥出生、百日、周歲,宜妃也都叫人送了禮。
只是跟今日還是不同。
皇上允十阿哥帶妻兒過來給宜妃請安,
日后十福晉再入宮,也可以跟舒舒一樣,先往翊坤宮來。
十阿哥:“……”
岳母在時,提及福晉小時候,說的是五歲騎羊、六歲偷喝馬奶酒的淘氣事兒,可沒有乖巧的時候。
十福晉笑。
她現在就很乖。
努力跟九嫂學習,做個讓人夸獎的皇子福晉。
十阿哥道:“妃母,兒子小時候也聽話……”
宜妃輕哼了一聲,道:“我怎么不記得?就記得你們哥倆上房揭瓦了!”
當時看的她跟溫僖貴妃頭疼,滿宮打發人賠不是。
溫僖貴妃還好,只有十阿哥這個獨苗;宜妃當時還養著十一阿哥,還要留意五阿哥跟恪靖公主,正經弄得焦頭爛額。
等到跟小阿哥香親完,宜妃又看三個孫子、孫女。
“都讀書了?這一轉眼,就是大孩子了……”
宜妃看著豐生道。
豐生道:“還在認字兒,每天聽先生說書。”
讓他們自己看,他們還看不了書。
宜妃見他這小大人的模樣,看著舒舒笑:“都能想到你小時候什么樣了!”
豐生相貌肖母,還有長兄的做派,宜妃想當然地覺得舒舒小時候就是這樣。
舒舒在家也是長姐。
舒舒想著伯夫人的話,有些心虛,可還是點頭道:“我額涅說我小時候讀書也這樣認真。”
小時候的事情都模糊了。
她記憶中自己也是豐生這樣,可到了伯夫人口中,就是跟尼固珠似的,是個碎嘴子。
宜妃又望向阿克丹,叫到跟前,讓他挨著十八阿哥站著,一手牽著一個。
舒舒笑道:“這叔侄倆,都隨了娘娘了,大了不愁娶媳婦。”
九阿哥坐在舒舒上首,聽了這話,回頭望向舒舒。
這什么意思?
自己長得沒有隨娘娘,就得愁娶媳婦?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要不是皇子身份,直接指婚,而是換成了相看,那九阿哥肯定要被人挑剔。
長得平平,性子還不討喜。
九阿哥磨牙。
宜妃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移開了眼。
老九這出息,這黏黏糊糊的,不成樣子。
她望向另一側坐著的十阿哥跟十福晉。
兩口子正在看著十八阿哥跟阿克丹。
十阿哥看著十八阿哥道:“十八弟長得結實,妃母養的好。”
三十八年生人,五歲了,又過了種痘關,這個弟弟是站下了。
雖說也是小阿哥,可子以母貴,十八阿哥的爵位也不會太低,初封最少是個貝子。
在后頭的小皇子中,應該是領頭的。
明年進了上書房,就能看出成色了。
五哥有些藏拙,九哥是偏才,不知道小十八如何。
十福晉道:“差著身高,要不像一對雙兒……”
十八阿哥看著阿克丹,也有些驚詫。
叔侄去年年初見過,可是十八阿哥早忘了。
阿克丹也是如此。
叔侄對視幾眼,阿克丹就去看十阿哥,看了一眼又一眼,抿著嘴沒有說話。
尼固珠在旁,道:“二哥想要問,十叔跟十三叔像,跟十三叔也是一對雙么?”
大家望向阿克丹,阿克丹沒有否認。
十阿哥搖頭道:“差著三歲,不是一對雙兒,是兄弟也像,你跟你大哥也像。”
阿克丹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阿瑪跟十叔就沒有什么像的地方。
尼固珠在旁,挺著小胸脯,道:“爺倆也像,我就像阿瑪。”
宜妃看著這活潑的大孫女,招呼她上前,看著她眉眼道:“確實像,這性子也像。”
尼固珠點頭道:“烏庫媽媽也這樣說,說孫女這樣的有福氣。”
宜妃拉著她肉乎乎的小手。
能沒有福氣么?
嫡長女,還入了太后的眼。
尼固珠仰著頭,看著宜妃,也有些移不開眼。
宜妃沒有生過女兒,卻是養過女兒的。
生完五阿哥之后,五阿哥就被抱到太后處養育,宜妃出了月子,就開始撫養恪靖公主。
母女之間的情分是真真的。
可眼下見了尼固珠,也叫人真眼饞。
要不是太后看上了尼固珠,宜妃也想要留人了。
九阿哥看著這祖孫兩個你看看我、我看著你的模樣,小聲跟舒舒道:“瞧瞧,這就是咱們娘娘了,旁人重男輕女,她是重女輕男,當初對四姐姐最是寵愛,不是我們這幾個當兒子的能比的。”
舒舒笑著點頭,沒有說別的。
她照顧了海蘭姊妹數日,也曉得了帶別人孩子與帶自己孩子的區別。
宜妃不是不疼兒子,而是因為幾個孩子中,只有恪靖公主不是親生的。
恪靖公主年歲還最大,比五阿哥還大半歲,也會比弟弟們先懂事。
宜妃自不會在養女面前親疏有別。
舒舒有些明白宜妃跟幾個兒子都不親的原因了。
各種顧及,也是想要求全罷了。
可實際上,越是求全,越容易不全。
郭貴人對宜妃的嫉恨,說不得還有這一條“奪女之恨”。
九阿哥小聲嘀咕,可屋子就這么大,大家自然也聽得真切。
宜妃橫了他一眼,道:“你四姐姐什么時候氣過我?你們幾個加起來,也沒有她一個人懂事,還不興我多疼她?”
九阿哥道:“額娘是不是記錯了?兒子怎么記得小時候也懂事來著?”
宜妃輕哼道:“懂事?喂死了太后的魚,拔了永壽宮的花,剪了景仁宮小狗的尾巴,放飛了延禧宮的鸚鵡,踩碎了乾清宮的瓦……”
九阿哥:“……”
只記得后幾件,還有前面兩件么?
他望向十阿哥,道:“老十,那魚跟花的事兒你記得么?我怎么不記得,是不是額娘記錯了?將你跟五哥的事兒,都記得我頭上?”
十阿哥搖頭又點頭:“魚不記得了,花兒我記得,九哥拔的是一株玫瑰花,正開著花呢,我想要折花給娘娘跟妃母,結果手上扎了刺,九哥就上手拔了花,也挨了一手刺兒,疼哭了。”
這么一說,九阿哥隱隱約約地有些印象了。
眼見著大家都看自己,他忙道:“你肯定也哭了,我才去拔花。”
十阿哥點頭,道:“嗯,我先哭的……”
舒舒在心里算著這幾個宮室的位置,這樣淘氣的時候,肯定是學規矩之前。
要是學規矩之后,還敢如此,那早就被教訓了。
看來那時候宮禁跟現在不一樣,更寬松,小阿哥才會滿宮亂逛。
按照現下的規矩,沒有宜妃點頭,十八阿哥連翊坤宮都出不去。
十福晉看著十阿哥笑。
十阿哥跟九阿哥就差一個半月大,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那九阿哥淘氣時,十阿哥肯定也在旁邊跟著。
從三十七年冬見著十阿哥時,十阿哥就少年老成的樣子,十福晉有些想不出他頑劣淘氣會是什么樣子。
子肖父。
十福晉又望向小阿哥。
過兩年小阿哥不會也那樣淘氣吧?
北頭所。
“人之初……”
瓜爾佳氏拿著《三字經》,耐心地教著塔娜。
“人之初……”
塔娜小臉上都是認真,看著瓜爾佳氏手中的書。
瓜爾佳氏心中無奈。
這《三字經》的第一句,她教了三天。
都是當天學會了,第二天絲毫不記得。
她看出了塔娜的不對勁兒,也明白了為什么五阿哥沒有提送塔娜去跟九貝勒府的孩子們一起讀書。
不是不勤勉,可是確實沒有讀書的天分。
不僅是沒有天分,還有些笨。
妹妹這樣,同母的弘昇阿哥資質如何,真是叫人不敢想。
瓜爾佳氏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奶嬤嬤。
這是勾著人生野心。
這樣的庶長子,如何能讓人心服?
奶嬤嬤臉上依舊鎮定。
等到就剩下主仆兩人,嬤嬤小聲道:“五爺功課也不好……”
皇子不需要文武雙全,皇孫也不需要。
這功課好賴,并不是承爵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