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愣了一下,雖已有準備,但驟然聽見這消息,只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半天才回過神來……
終究是兩人混為一體,難舍難分。
一時間本就虛弱的身體,竟覺得心頭有些絞痛,捧起的茶杯瞬間落下,被福克斯半空伸手接住。
零星茶水灑落,福克斯將杯子放在桌上,撇頭默然,知曉這是這孩子傷了心了。
可自己不擅長安慰人,見找少年半天不說話,只感覺坐立難安,恨不得他大聲怒罵幾句,或是嚎啕大哭也好。
反倒是這種無言的沉默,最為煎熬。
回想原身父親種種,凱爾在酸澀之中,另行想起了一件事。
安東尼·D·查爾斯……查爾斯這個姓氏不多見,往上可追溯到英基蘭斯公國之主,那位傳說中的獅心公身上。
在蘭開斯特的這片土地,獅心公的后裔,就是當之無愧的特權階級,除掉那些公國大公的嫡系,查爾斯家族就是最頂尖的那一批傳統貴族。
大事不妙,最壞的結果!
如果是普通家族也就算了,但就以凱爾在游戲中對這幫傳統貴族的認知,這群血統論的堅定捍衛者,對于私生子的敵視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更別說安東尼身上還掛著個可世襲的男爵之位……別拿男爵不當貴族。
雖說公侯伯子男,男爵看起來最差,但男爵之下可還有著王立一等騎士至五等騎士。
這十個梯隊算一塊,才共同構成了伊貝爾聯邦統治階層。
若是父親還在的時候倒是沒人敢說什么,可如今這情況……怕是要因為這位子生出諸多波折。
想到這里,他心中便多了點想法。
雖說有些卑鄙,但為了更好的生存,巧妙運用一下魅魔的優勢,倒也不可恥……
半晌,凱爾抬起蒼白的臉,勉力一笑,主動發言道:“抱歉,聽到消息一時沒回過神,福克斯叔叔你知道的,父親在外忙碌,很少歸家。
您剛剛直接喊安東尼,我甚至沒回過神來,真是給父親丟人了。”
魅魔血脈自帶的中等魅力,讓他看起來愈發干凈易碎,那搖搖欲墜的模樣,讓福克斯再次心頭一軟。
哪有兒子叫得出外人的名,卻記不住父親之名的,無非是不愿讓人可憐的說辭罷了。
“沒有的事,安東尼一直把你當做是他的驕傲。”
“驕傲嗎?”凱爾緩了口氣,又道:“父親大人,在上邊的戰場有沒有很勇敢。”
福克斯呼吸一窒,只感覺心頭涂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水泥,沉重到呼吸都是如此難受,胸膛起伏間,心頭閃過痛苦和慚愧。
究竟是什么樣的性格才能說出這般話來,復雜難言之際,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輕輕抓著他的肩膀說:
“你的父親很勇敢,是當之無愧的獅心騎士,鐵十字乃至獅心戰團當以他為榮!”
“那他確實是對圣英基蘭斯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了。”凱爾點了點頭,似是無心繼續多言。
福克斯腦中卻閃過了個念頭:但沒完成身為這孩子的父親該承擔的職責。
是了,本就只有父親一個人,現在什么都沒了。
這沉重的氛圍讓他感覺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發不出聲來,良久他才沙啞道:
“你父親臨死前,為你留下了他的圣域核心,希望你將其吸收了,繼承他與查爾斯家族的榮耀。
孩子,魅魔的血脈并不能證明伱心向邪惡,如金子般勇敢無畏的心,才是你身為人的證明!這一點,你做的很好。”
凱爾心中的擔憂稍稍舒緩幾分,知曉這位獅心騎士這一關,自己是過了。
但聽到圣域核心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好家伙,在原身記憶中,對于其父安東尼有多強,他確實是不那么了解。
畢竟他是術士,而安東尼也不會特意在自己虛弱的兒子面前表現自己有多強大。
但圣域核心產自圣域強者。
職業者根據自身等級的不同,會有不同稱呼。
LV1-10的初心職業者;
LV11-20的超凡職業者;
LV21-30的圣域職業者;
……
就算是在強者扎堆的獅心戰團之中,一名圣域,也絕對是骨干中的骨干了。
最主要的是,圣域核心為圣域職業者體內凝結出的力量精粹,相當于是其力量之源。
這東西,在下界之門游戲中,也被玩家們稱為“高階經驗石”,其存在能夠作為一些禁術的施法懲罰抵扣材料,或是作為血脈晉升、等級晉升的材料。
就算是到了后來9.4版本,那也是相當稀少的高階道具。
見凱爾沉默不語,福克斯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我們知曉你自出生后,向來不去吸食人類精氣,甚至連牛羊血氣也未曾吸食。
你父親留下圣域核心,想來也是想借此緩解你血脈本能的痛苦,你也不要多想,圣域核心不是精氣,卻勝過精氣。
補全身體,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負了你父親一番心意。”
說完,福克斯從鎧甲內層取出一枚血紅色的水晶,輕輕放在凱爾手中。
凱爾緊緊握住這枚水晶,只感覺這小小的石頭似千斤重,心頭有些復雜。
福克斯輕輕抱了抱他說:“你福克斯叔叔沒什么本事,但你若回王都,大可來我家坐坐,就當叔侄聯絡一下感情。
領地這邊,我會和軍團長聊聊,為秩序獻身者,不應讓其子女心寒血冷。”
凱爾點頭稱是,福克斯便起身離開了。
被凱爾送到門口,轉身離開之后,福克斯從鎧甲里側抽出根卷煙,點然后吞云吐霧了一陣,臉上表情很不好看。
他想起了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情。
……
英基蘭斯公國,王都的南面,有一巨型建筑巍然矗立。
當地人稱其為“白骨圣誕樹”,傳說是英基蘭斯初代獅心大公在建國初期,擊殺擾亂國境的泰坦巨人,取其骨骼與大量合金一同熔煉出的巨型奇觀建筑。
在從脊柱蔓延出去的枝干上,一面面兩米高的玻璃附在其上,它是這個建筑物的本體。
由于其上使用了特殊的涂料,一到晚上,這個建筑就會發出磷火一樣的藍色光輝,就好像是一組圓錐狀的白色骨架懸浮于空中。
森冷而殘酷,一如那存在于白骨圣誕樹上的獅心戰團一樣,代表著他們對于治下領域的絕對霸權。
忽而夜間一陣狂風大作,身披鎧甲的蝎尾獅背負著身披獸骨裝甲的獅心騎士,震動著翅膀緩緩落下。
那騎士在腳落地后就像是失去力氣一般,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