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上來吧，你們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放在這里了。”
財可通神和空山一游面面相覷。
但好奇心仍然驅使著他們朝著聲音傳來的高臺所在的方向走去。
巨大的齒輪在緩緩轉動，兩人從齒輪之間的巨大縫隙之中穿插而過，在向前走的時候，一個頗為夢幻迷離的場景出現在他們眼前。
那是一個宛若迷夢一般的美麗光球，上邊勾勒著山川大地，半透明的光球正在緩緩轉動，而那巨大光球之下，是身著法師袍的凱爾。
在看到兩人到來后，背對著兩人的他轉過頭來，朝著他倆笑了一下。
“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兩人會想到同一處去。”凱爾輕聲的說，目光看向兩人，復道，“對人聯體的情況有什么疑惑，想要問的，可以直接問了。畢竟除了我，也沒幾個人能和你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人疑惑的看著凱爾身前那個蔚藍色的光球。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分明是他們人聯體所在的世界的三維模型。
“人聯體到底是什么情況？能和我們說說嘛？”財可通神故意選擇了一個很寬泛的說辭，顯然是想從凱爾這里獲得更多的情報。
凱爾搖了搖頭，說：
“在你們眼中，人聯體所在的世界，以及你們腳下這片神華大陸之間有什么區別？”
財可通神遲疑了一下，說：“前段時間，游戲版本更新的時候，我在線下忽然發現目光縮減的一切都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揉成了一張爛抹布一般。
但是讓我沒有辦法理解的是，就算整個世界都被卷入了那個漩渦之中，連帶著我所見到的所有人都被拉扯得不成形狀了，但他們依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甚至沒有發生異常。
于是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那個漩渦吞沒，我本以為我要死了，但是沒想到被漩渦吞沒后沒多久，整個世界又忽然開始恢復成了我記憶中的模樣。
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你此前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幻影一樣？”凱爾笑著說。
財可通神點了點頭。
空山一游有些訝異的看向了他。
難怪她之前感覺財可通神的狀態不太對。
如果是她在現實中遇上了這樣的情況，怕不是還以為自己發瘋了，或者是全世界瘋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是清醒的。
財可通神怕不是沒少因為這件事情，而專門去了解和調查一些事吧？
怕是到現在這家伙還在懷疑人生。
事實上空山一游猜得沒錯，現在財可通神的精神狀態不那么穩定，他迫切的想從凱爾手中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凱爾看著這個曾經的“老朋友”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笑容。
“你們在人聯體的時候沒少玩游戲，應該知道一件事情，對于游戲中的NPC而言，無論他們進化到什么樣的程度，也如同漫畫中存在的人一般，是幾乎不可能感知到游戲版本變動和機制更新的吧？”
這話一說出來，財可通神的臉色就變了。
凱爾搖了搖頭說：“別緊張，這不是在說你們的世界就是個游戲。”
原本財可通神高高掛起的心又輕輕放下，他臉上閃過了一絲狐疑。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有一種感覺，凱爾這是故意在挑起他的情緒。
可是當他看向凱爾時，卻發現他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就好像剛才說的話就只是個玩笑話罷了。
沒等他多說什么，凱爾就打了個響指。
伴隨著一聲脆響，一道魔法靈光彌漫在這片空間中。
伴隨著魔法靈光閃爍，那個人聯體三維地圖光球的體積就迅速擴大，伴隨著面積擴大，那地圖的表面不斷放大，從只能看得出是一個球體，逐漸看到了城市群，然后能夠清晰的看到城市群內的建筑，最后在財可通神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那不斷放大的球體光影定格在了一個熟悉的別墅上方。
凱爾瞥了一眼財可通神的表情，嘴角勾起了個好玩的笑容，下一刻，伴隨著畫面繼續擴大，場景定格在了一個虛擬游戲艙的弧形玻璃上。
在那弧形玻璃中，有一個人正悄悄的沉睡著。
正是現實中的財可通神。
一旁的空山一游滿臉冷汗的看著這個場景。
財可通神在現實年輕人團體中還是比較有名聲的，長相什么的很好辨認出來，空山一游自然不至于不認得。
很顯然，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凱爾小哥，是能夠直接監控到現實中，亦或者說……
到底是能監控到現實，還是真如他剛才說的那樣，對于他來說，人聯體也是一個游戲。
她下意識的想要彈出游戲，卻沒想到本來可以輕松彈出的游戲，現在就這樣卡住了。
“不要努力了，你們之所以能夠進入游戲，是因為得到了我的允許，現在沒有辦法離開游戲，同樣也是因為我不允許。”
凱爾輕聲的說
兩人開始的表情還有些不可置信，但后面想明白了是什么情況后，臉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頹廢的表情。
“不要這么難過，最應該難過的應該是我才對。”
“凱爾小哥，你到底是什么人？”空山一游沉聲道。
“你們的老鄉，一個被留在了新世界的孤魂。”凱爾笑瞇瞇的說。
“新世界？”
“嗯，新世界，你們認為腳下的這塊大陸是什么？”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驚駭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腳下的神華大陸，和你們記憶中人聯體腳下的那顆星球，是同一個東西，兩位，歡迎來到無盡時間后的未來，來到這片生與死交織的……新世界。”凱爾微微攤開手來，就像是歡迎兩人加入自己隊伍一般。
而空山一游和財可通神現在只感覺到了腦袋一片空白。
他們本能的將自己看到的一切的全部當成是現實，自己所生活的一切就是真我，但現在卻有人告訴他們：
“嘿，兄弟，歡迎你們從美夢中醒來，擁抱這個你們不愿意碰觸的新世界。”
他所認為的一切，他所經歷的一切，好像在這一刻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空山一游好像明白了財可通神那迫切到乃至于有些暴戾的心情的本音。
“我們人聯體到底怎么了？”財可通神努力平復自己驚駭的心情說道。
“原則意義上，我是人聯體殘留下來的最后一個活人，而你們則是我通過了特殊手段，保留了存在痕跡的一群孤魂。”
“孤魂？”
“換個你們容易理解的詞匯，地下城形成的機理你們應該明白吧。”
“嗯。”
“對于這個世界而言，如今的人聯體相當于是一個歷史回響類型的地下城，你們是生存在這個歷史回響類地下城中的生靈。
不過和普通的歷史回響類地下城不一樣的是，我對這個地下城動了一點手腳，你可以簡單的將我的操作理解成，我將人聯體所在的這個地下城，變成了我的神國。”
“神國？”
“嗯，字面意思，你們理解中的那個神國，現在的人聯體，對于我們而言和神國沒有任何的區別，不過是一個是由神祇來主導的，一個是由我來主導的。”凱爾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兩人，輕笑了一聲說，“我剛才有說過，我就是人聯體中活下來的最后一個存在，那么我自然不愿意讓人聯體永遠留在過去。”
兩人點了點頭。
“那么現在就是另外一個問題，對于我們而言，人聯體是什么？”凱爾的目光看向了那個發光的球體，輕聲的說，“實際上人聯體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了真相，僅僅只是對于真相并沒有太多想進一步了解的想法，但問題是，無論你愿不愿意了解，人類都將走出這個封閉的黑匣子。”
“凱爾小哥，你的意思是說……”
“一味的沉浸在人聯體昔日中的榮光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人聯體依舊是地下城中的一份子，雖然因為我的插手，單獨的從地下城中脫離出來，但是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你們終究要面對來自這個世界的挑戰。
好在我們不是沒有盟友，尹貝爾聯邦的建立與我們息息相關，我們在這個世界，天然的就是相互合作的對象，而合作的前提就是你們，作為玩家的你們，應該怎么樣在這個世界上，更加融洽的與各方勢力交融。”
凱爾雙手一和，那巨大的天體光球重新坍縮成搞一個小光圈，然后融入到他的身體之中。
他目光溫和的看向兩人，說：“我會一直保持著神國的運轉，直到你們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這個大陸上留下自己生存的痕跡，讓這個世界能夠徹底接納你們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所有人從神國里勇敢的走出來，面對這個新世界的時候。
現在，你們還有什么疑問嗎？”
空山一游沉默了片刻，然后接著說：“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并不是虛幻的，或者是被人控制的？”
“神國具有唯一性，在我將地下城當成是神國來培養的時候，一切的歷史回響將會在這一刻被收束到我手中的這神國之中，時間、空間、真我……一切，全部都會匯聚在這里。
所以你們不需要懷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實的，你們能站在我面前，就說明你還是那個你，你所經歷過的一切，從來都不會是虛假的。”
“嗯，那么我還有第二個問題，很孤獨吧……凱爾小哥。”空山一游用微妙的表情看向了他，“或者應該說，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你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
“多少有一點吧。”凱爾輕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緬懷的表情，“正是因為孤獨，我才會想著，將你們重新放到這個世界上。但我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也有了新的牽掛。
他們是維系著我與這個世界的鎖鏈，讓我這個來自過去的孤魂，能夠理所當然的生存在這樣的土壤上，總算不是那么的毫無所依。”
空山一游點了點頭，說：“我問完了。”
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財可通神。
財可通神抬起頭來說：
“我那時候看到的世界的扭曲是怎么一回事？”
“你所看到的一切的扭曲，是在什么時間段？”凱爾輕松笑著說。
“是在之前游戲版本更新的時間段。”
“那個時間段的我在做什么？”
“凱爾小哥你在……誒？”
“看樣子你應該已經想明白了，那時候我在獵殺諸神，并爭取讓自己盡快晉升成這個新時代的至強者之一，神國也是在那個時候凝結成型的。”
凱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下意識的眨了眨眼，望著財可通神說：“要不你猜一猜，當時給你施加了精神暗示，讓你去調查一些人與事，讓你在相當一段時間里都沒辦法安穩做個好夢的人是誰？”
凱爾這樣子直接攤牌，讓財可通神臉上難以避免的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神色。
“原來是你啊！”
“是咯，對于一個漂泊在新世界的游子，想要了解一下‘現實’中的自己到底變成了什么樣一個情況，這不沖突吧！”
“不沖突，當然不沖突。”財可通神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至于這件事情，本來我要是想一直隱秘下去，你們最多也不過是有所猜測，而不會如此肯定一切的真實性與虛偽性，不過我想了想沒必要。
這種事情，終究是要你們在未來自己去承擔的，對于現在的你們而言，也并沒沒有好處，就當提前接觸一下人類的未來就好了。”
“嗯，多謝你的解答，我沒什么問題了。”財可通神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復雜的表情，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但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這就夠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
像是人類未來之類的假大空的話，對于他而言，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
這種事情，就留給未來的他直接去面對吧。
見狀，凱爾笑著說：
“那么，親愛的玩家，歡迎來到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