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至少從爆炸聲響起時,原定的計劃就被徹底打亂,轉而變成了眼下這瘋狂的開端。
這爆炸不是帕爾默弄出來的,而是猩腐教派,最要命的是,他們的出場方式和伯洛戈想象的有些不同。
原計劃里,伯洛戈有想過猩腐教派會為了不滅之心出手,和灰貿商會廝殺在一起,但現實情況是,猩腐教派一開始就不在會場中,灰貿商會的防守被這些邪教徒們輕易地瓦解,直到將會場完全包圍。
伯洛戈咒罵著灰貿商會,這些商人賣這么昂貴的東西,卻沒想過加強安保嗎?
但……好像也不能全怪到他們頭上,猩腐教派是不受歡迎的客人,他們沒有邀請函,但他們還是找到了這里。
伯洛戈看向高臺上的心臟,它宛如具備意識般,察覺到了信徒們的到來,為此復蘇,血肉膨脹扭曲,封存的石英上崩出了數不清的裂隙,鮮血沿著縫隙溢出,滲出石英之外。
他們是這樣找到會場的位置,從一開始不滅之心就在不斷地呼喚著他們的到來。
“文件上可沒寫這些啊!”
伯洛戈破口大罵道,一個猛跳從位置上躍開,緊接著鋒利的長劍將他所處的位置劈的粉碎,沉默的騎士再度提起劍刃,頭盔下的黑暗注視著伯洛戈。
“這就是精銳中的精銳要面對的情景嗎?”
伯洛戈站穩了身體,冷漠的表情逐漸被憤怒取代。
杰佛里常和自己說,執行外勤任務時,要根據局勢的變化隨機應變,可他這句隨機應變也太籠統了吧?
猩腐教派追尋著不滅之心先秩序局一步找到了會場,商人們潰不成軍,自己的搭檔從一開始就不知所蹤,而現在,在增援抵達前,一切都要靠伯洛戈自己。
哦,對了,會場內還有一位致命的負權者,正對著不滅之心虎視眈眈。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次伯洛戈并非孤身一人。
“艾繆,你有考慮過換個工作嗎?”
一旁一個倒霉鬼被另一名騎士一刀劈成了兩半,尸體沿著階梯滾落,而就在這宛如恐怖片現場中,伯洛戈卻氣息平穩地問道。
“啊?啊?”
艾繆已經被這突變的畫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了。
今天她所經歷的一切,就像一個未成年,還在學習讀書的年紀,突然被丟進了塹壕里,世界在以秒的速度刷新著。
“比如來外勤部?我們現在很缺職員的,而且我們的待遇很棒。”
伯洛戈掏出羊角震錘,和騎士直接比劃了起來,金屬相互碰撞,轟鳴聲不斷。
“你不考慮一下嗎?我覺得你潛力非凡,現在正是開始培養的好時候。”
伯洛戈側身躲過劈砍,他的速度要被騎士快上不少,羊角震錘從頭盔的側面猛擊。
他像個人事主管一樣,和來求職的艾繆講述工作的美好,但手頭卻不仁慈,一錘子猛擊下,頭盔下的頭顱被震成污血,大抹大抹的鮮血混合著肉塊噴涌而出。
“啊?我……我會考慮的!”
艾繆磕磕巴巴的。
她現在的狀態有些糟,駭魂之容與這怪異畸形秀不斷影響著艾繆的心智,即便是煉金人偶,多少都衍生出了濃重的恐懼情緒。
可現在她卻不怎么恐懼了,倒不是艾繆克制了自己的情緒,而是另一股情緒在影響著她。
伯洛戈·拉撒路。
是伯洛戈在影響她,當這家伙掏出羊角震錘錘爆敵人的頭顱時,這家伙毫無恐懼而言,反而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喜悅,這種喜悅直接掃清了艾繆內心的恐懼。
她現在也跟著興奮起來,艾繆很清楚這種見鬼的情況下,興奮是很不合理的,但她沒辦法控制這些。
“好!那我回去就給你弄個申請表,也不知道有沒有提成。”
錘爆了頭顱后,騎士倒了下去,看樣子是死掉了,但伯洛戈的動作沒有停下,他用力地壓低身體,另一把長劍擦著他的頭發掠過,又一名騎士抵達了他的身后。
金屬相互撞擊迸發出耀眼的火花,鮮血被揮動,化作猩紅的羽翼。
伯洛戈貼近了騎士,令他沒有揮劍的空間,下一秒密集的鐵刺從伯洛戈的手臂上爆發,如同野蠻生長的鋼鐵荊棘。
詭蛇鱗液增生、凝固,伯洛戈本以為這一招能貫穿騎士的盔甲,但摩擦的火花過后,盔甲上只是多出了許多淺淺的劃痕,它比伯洛戈預想的還要堅硬。
伯洛戈當即改變了戰術,鐵刺變得柔軟起來,化作蛇群將騎士握劍的手死死地纏住。
轉身揮手,銀蛇爬出伯洛戈的袖口,在手中凝實成一把細長的劍刃,沿著盔甲的縫隙砍掉騎士的頭顱,再殺一人。
溫熱的鮮血灑在面具上,滲透進皮革中,伯洛戈能嗅到那強烈的血氣,如興奮劑般催動著神經。
這任務比伯洛戈想象的要糟糕太多,主要是現場的局勢變化的太快,除了這些突然發動襲擊的猩腐教派外,還有一位夜族的女士。
抱怨之余,伯洛戈覺得這也不錯,畢竟專家就是為了應對復雜的工作而生。
伯洛戈很享受這種略顯困難的局面,過于容易通關的游戲,反而會令他沒有成就感。
隨著秘能的發動,混戰的烈度在持續提升,尸體與鮮血不斷。
這也是伯洛戈第一次遭遇凝華者的大規模混戰,各式奇異的秘能眼花繚亂,除了一階段的凝華者外,也有一部分的禱信者存在。
伯洛戈猜應該也有負權者躲藏在其中,和凝華者與禱信者不同,負權者有足夠的能力隱藏自己,獨立于混戰之外,而這些隱藏起來的家伙,他們的目的很明確。
拉提斯緩步走上高臺,他完全沒有在意四周的混戰,眼中只剩下那顆被封印于石英中的心臟。
伯洛戈深呼吸,思考接下來的對策,自己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拿到不滅之心,將混亂拖到秩序局趕到。
正當伯洛戈考慮接下來該怎么做時,那些本該死去的騎士們,再度動了起來。
被斬首者撿起了自己的頭顱,將它重新放在脖頸的斷面上,經過血肉的愈合,它們再次連在了一起。
只是這次復生后,能清晰地看到有臃腫的肉團從脖子處生長出來,快要撐開了頭盔。
這樣的情況正不斷地發生了,有的騎士盔甲已經破碎,失去了甲胄的束縛,血肉瘋狂增殖,它們從破損處野蠻生長,最后如肉瘤般掛在盔甲上。
不死者?
伯洛戈搖搖頭,這顯然和不死者沒關系,更像是猩腐教派內的某種力量。
復生的騎士再度揮起劍刃,這一次伯洛戈沒有留手,蛇群鑄就成圓盾,擋住了劍刃的劈砍,用力地揮動,偏開劍刃后騎士的胸口沒有絲毫的遮掩,羊角震錘無情地砸下。
一下、兩下、三下。
轟鳴聲不斷,直到伯洛戈將騎士的胸甲完全砸碎。
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升起,胸甲之下是一團仍在蠕動糾纏的血肉,它沒有因伯洛戈的重擊而死去,反而有著強勁的生命力。
這時伯洛戈才隱約地明白,甲胄并不是在保護血肉,而是在束縛血肉,脫離了甲胄的限制,這些血肉便肆無忌憚地生長了起來。
騎士還在試著重新站起來,但此時胸口的血肉已經生長成了一團巨大的肉袋,沉甸甸地掛在胸口,它走了幾步,根本無法保持平衡,直接倒了下去,但血肉的生長還沒有停止。
血肉如同扎根于大地的植物,在冰冷的石階上鋪起一層粘稠的血肉菌毯。
伯洛戈看向其它地方,其他人也遭遇了相同的情況,還有幾個倒霉鬼被血肉抓住,那些血肉像極了之前見到的血肉衍團,撕裂開了巨大的、布滿尖牙的口腔,肆意咬食著倒霉鬼的血肉。
和穩定的血肉衍團不同,這些血肉具備極強的攻擊性,仿佛永不滿足般,吞食著周圍一切可以食用的東西。
有人在疲于應對騎士以及血肉的攻擊,有人慌張地奔逃,尋找離開的道路,還有人依舊站在會場之中,目光復雜地盯著不滅之心。
“這些商人真會選地方啊。”
伯洛戈低聲念叨著,現在這里真的變成斗獸場了。
生與死,血與骨。大家在這里歡快地砍個沒完,親密的就像各自間有著深仇大恨。
伯洛戈低下頭、深呼吸,當他再度抬起頭時,青色的眼瞳明亮了起來,連帶著其中那金色的光環。
拿出放在懷里的引爆器,伯洛戈沒有絲毫的猶豫,按動開關,激活以太。
短暫的延遲后,地動天搖的爆炸響起,以太的沖擊掠過重重建筑,轟鳴的巨響令所有人的聽力都陷入了空白。
不久后風暴降臨在每個人的耳邊。
維持會場的虛域遭到了重創,原本對凝華者的壓制在減弱,連帶著建筑也紛紛開裂,成塊成塊的巨石從頭頂落下,將血肉碾成粉末。
宛如末日的光景中,伯洛戈和驚恐不已的艾繆一同站在煙塵之中。
伯洛戈無視著那些墜落的巨石,享受著他作為爆炸狂的藝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