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從艾繆的口中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你突然就失去了意識,然后墜落,”艾繆回憶道,“無論我怎么呼喚,你也沒有回應。”
“然后就是墜落,無止境的墜落,我聽你的話,沒有解除秘能,脫離你的身體,然后我們就摔進了這黑暗里……你摔的血肉模糊,肢體都斷裂的不成樣子。”
艾繆每每回憶起那一幕,都覺得可怕至極,寄宿在一具尸體里的感覺并不好。
“我當時死掉了,是嗎?”
“是的……我等待了好久,你都沒有醒來,我解除了秘能,從你的身體上脫離,我用了很多辦法,但都沒能喚醒你。”
艾繆的聲音逐漸顫抖了起來,對于她而言,這真的是宛如噩夢般的時光。
“我以為你的不死之身是在騙我,你徹底死掉了。”
這段時間里,艾繆經常坐在伯洛戈的尸體旁,不斷地和伯洛戈交流著,希望他能有所回應。
如今回想一下,自己就像在與一具尸體對話,這聽起來太瘋狂了。
“沒有,只是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我復活需要一點時間,”伯洛戈安慰著艾繆,“只是沒想到,這次會用這么久。”
這是伯洛戈想不明白的一點,自己這次復活居然花費了這么長的時間,在艾繆的以太增援下,自己有著充足的以太補充,應該復活很快才對。
目光看向艾繆,她坐在一旁,身上穿著伯洛戈的衣服,樣子狼狽的就像個流浪兒,伯洛戈的樣子沒比艾繆強多少,因為外套被艾繆扒掉了,伯洛戈看起來像極了被人洗劫的流浪漢。
這么看來,兩人的衣裝還蠻搭配的。
伯洛戈用力地揉了揉腦袋,讓意識清醒一些,從腰間抽出僅存的一把折刀,朝著艾繆走去。
“站起來。”
艾繆很聽話,直接站了起來,隨后伯洛戈又說道,“雙手平舉。”
折刀劃來劃去,伯洛戈又割了點布料出來,把自己的外套修正了一下,讓外套更合身些,不然艾繆走路都會兜風。
艾繆顯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伯洛戈會做這種事,而伯洛戈也懶得解釋些什么。
伯洛戈還記得電影里的情節,西多說要用衛生間,但偵探說西多可以去草坪上處理一下。
西多雖然是只獵狗,但它具備了人類的意識、人類的羞恥觀,這樣換算一下,伯洛戈大概也能理解艾繆了,也應當尊重一下她的想法。
處理好這些后,伯洛戈的身影還是有些搖搖晃晃,嘴里喃喃自語道。
“也不知道帕爾默死沒死……應該沒死吧,這家伙關鍵時刻,向來蠻走運的。”
伯洛戈隨后想起被妄想家奪走的不滅之心,希望杰佛里他們能阻止妄想家,即便妄想家能成功帶著不滅之心逃離,現在應該也被秩序局列入追獵名單中了吧?
最重要的是,妄想家怎么也想不到,艾繆在自己手上吧?不止在自己手上,還倒霉地和自己一起墜入了大裂隙中。
想到這,伯洛戈仰起頭,看向上方朦朧黯淡的光芒。
沉默了好久后,伯洛戈才驚聲感嘆道。
“真摔進大裂隙里頭了啊?”
對于這樣的現實,伯洛戈還是有些接受不能,自己居然真的墜入大裂隙深處了,怎么想都有些太扯了。
這不禁讓伯洛戈想起,自己和帕爾默在大裂隙內執勤時,常在空中走廊上說的那些關于大裂隙的爛話。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親身實踐的一天,而且這一天來的這么巧。
“你覺得這里有多深?”伯洛戈問道。
“不知道。”
“啊?我以為你能觀測出來的。”伯洛戈遺憾道。
“我是煉金人偶,不是多功能工具箱。”艾繆抱怨著。
伯洛戈看著艾繆微微皺眉,隨后感嘆道,“爬出去后,我得給你加裝一個多功能軍刀。”
“啊?”
伯洛戈笑著揮了揮手,目光再次看向頭頂,他走近了巖壁,雙手按在其上,試著爬上去。
有征召之手在,伯洛戈可以一點點地在巖壁上征召出凸起的平臺,一路爬回地表。
可正當他準備釋放秘能時,卻被艾繆攔下。
“你在做什么?”伯洛戈疑惑道。
“在你死亡期間,我有在勘察四周的環境,我發現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艾繆說著,眼中的藍色光環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了隱隱的藍光閃動。
“這里沒有以太。”
陣陣寒風掠過,荒涼的灰白大地上,一道驚人的裂隙宛如巨大的傷口,在地表打通了抵達深淵的道路。
范妮戴著以太流目鏡,站在大裂隙的邊緣,仔細地觀察著下方的以太流。
以太這股神秘的能量,如空氣般充盈在世間的每個角落里,它無處不在,也如微風一樣,大量的以太經常會匯聚到一起,如同氣流般涌動,編織出一道道如同絲綢的曲線。
在范妮的視野內,泛光的以太流填滿了目光的每一處,但隨著她挪移視線,越是向大裂隙下方看去,以太流的光芒越是黯淡,直到最后大裂隙的深處沒有絲毫的光亮,一片空白。
這并非是以太流目鏡損壞了,而是以太流目鏡所觀測的位置,并不存在以太。
這種情況在世界里常有發生,例如本源學派們可以驅散區域內的以太,使整個區域陷入以太真空的狀態。
但在范妮的觀測下,整個大裂隙的內部、深層,都完全處于以太真空的狀態,沒有一絲一毫力量的涌動。
“情況就是這樣,大裂隙的下方長期處于以太真空狀態,無論人類,還是凝華者,那里都算得上是生命的禁區,更不要說伯洛戈那樣的不死者了。”
聲音在范妮的后方響起,說話的是健壯的哈特,他正對其他人解釋著目前的情況。
“根據你們提供的信息,伯洛戈的不死之身需要一定以太的發動,我們不清楚他墜落時,自身處于什么樣的狀態,但現在他極有可能,正保持著死亡的狀態,在以太真空中陷入休眠。”
哈特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仔細制定一下搜救計劃,尋找一個活人,和尋找一具尸體,兩者的難度完全不一樣,更不要說是在大裂隙之底那種鬼地方。”
“是的,大裂隙的環境實在過于復雜了,更不要說處于我們盲區的底部了,那里只會比預想的要更加惡劣。”金斯利也在一旁說道。
交談的中心,亞斯一言不發,目光深沉地凝視著下方的黑暗。
自三天前行動結束后,經過簡單的休整,鎮暴行動組就再次行動了起來,在大裂隙周邊勘察著。
這一點責任在自己,亞斯自己是這么認為的,他低估了這次行動所牽扯的勢力之多,導致這伯洛戈落入如此境地。
天空下起了雪,灰蒙蒙的大雪里,另一個人走了過來,見到他,亞斯示意了一下組員們,他們三人很識趣地離開,把這里交給亞斯。
不久后列比烏斯拄著拐,和杰佛里一起走到了他的身旁。
“你們是在制定救援計劃嗎?”杰佛里問。
“嗯,但進展緩慢……”亞斯說著,聲音無奈了起來,“最主要的是,遺棄之地是第四組的地盤,按照條例,我們都無權插手,想要把伯洛戈救出來,得靠他們。”
“遺棄之地。”
杰佛里望向下方的黑暗,感到一陣疲倦。
列比烏斯依舊像往常一樣,一言不發,他只是平靜地站立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帕爾默還好嗎?”亞斯聊起了別的。
“還好,伯洛戈把他釘在了巖壁上,救了他一命,現在他在邊陲療養院里,雖然撿了一條命回來,但他的狀態不算好,現在仍處于昏迷中。”
杰佛里繼續感嘆著,“這兩個倒霉鬼,把行動中能遭遇到的敵人都遭遇了一遍,最要命的是,無論是腐壞根芽,還是負權者,他們居然都能過上幾招。”
亞斯也苦笑了起來,可能這就是債務人吧,作為被魔鬼眷顧的人們,這些債務人總能超出常規的預想。
“列比烏斯,你沒什么想法嗎?現在你最看重的組員,正和禍惡住在一個房間里。”
亞斯又對列比烏斯說道,他習慣于這位朋友的冷漠,但這種時候了,列比烏斯依舊是這樣,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靜謐防線籠罩著遺棄之地,以太在那里無法留存,伯洛戈引以為傲的不死之身也將失效,可列比烏斯還是那副鎮定的模樣。
好像伯洛戈闖的并非是龍潭虎穴,僅僅是出門買瓶酒去了。
“我倒不擔心伯洛戈,他是專業的,這種困境難不倒他,”列比烏斯開口道,“我更擔心的,是他自身的臍索。”
聽到臍索,杰佛里和亞斯也反應了過來,兩人的表情怪異,好像有另一個更大的麻煩浮出水面。
“我在想伯洛戈會不會發現那些東西,如果發現了,我們又該怎么和他解釋。”
列比烏斯對著兩人問道,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