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伯洛戈會試著隱瞞一些秘密情報,來讓自己的周圍人不那么擔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伯洛戈的心態也在慢慢地改變。
伯洛戈無法控制所有事,其他人也并非一定需要伯洛戈的照顧,出于尊重的考慮,伯洛戈沒有對艾繆隱瞞,將自己之前的瘋狂經歷全部復述了一遍。
隨著自己的講述,眼看著艾繆眼中的光圈逐漸擴大,直到最后,她發出了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聲。
“天……天啊!”
艾繆先是一驚,然后繞著伯洛戈走了一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態度之認真,就像考駕照時,下車巡視一周一樣。
“你沒事吧?”艾繆極為關心。
伯洛戈擺了擺手,“我沒事的,很健康。”
“只要死亡一次,所有的狀態都會刷新。”伯洛戈在心底暗道。
艾繆還想說些什么,但她此時顯得語無倫次了起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
“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伯洛戈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示意道,“走吧,我想看看你的研究成果。”
“你是指源罪武裝嗎?”
艾繆最近研究的東西太多了,簡單的檢索后,她問道。
“嗯,”伯洛戈點點頭,“我打算招募約克,就是那位神父,讓他負責灰石鎮的治安,所以我想順勢搞懂源罪武裝這種東西。”
“他?他可以嗎?”艾繆繼續說道,“我是說,他一個人可以負責灰石鎮嗎?”
“我覺得沒什么問題,他在灰石鎮很有威望,有異鄉人踏入,逃不過他的眼睛,而且他也不需要和人作戰,只要將情報源源不斷地傳回來就好。”
伯洛戈的態度很堅定,看樣子他已經完全決定這件事了。
艾繆不做過多反駁,說到底,這種事她也不是很懂,既然伯洛戈是組長、專業人士,那聽他的話,總沒太大的錯。
“所以源罪武裝那邊有所進展嗎?”伯洛戈又問道。
艾繆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后,她又搖了搖頭,這倒把伯洛戈弄的有些茫然了。
“有了些進展,但進展并不多。”
艾繆接著說道,“你也知道,我們拿到這件源罪武裝的時間并不長,許多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
她強調道,“這可是個技術活,不是說像砍人那樣簡單。”
伯洛戈沉默了一下,說道,“抱歉,我有些心急了。”
“我們試著分析了一下那條鎖鏈的材料,但讀取出來的數據都是未知的……它是以一種我們尚未見過的材料制成的,也可以說,它或許是魔鬼之力的實體具現化。”
艾繆把現有的信息和伯洛戈講述一遍。
“至于它獨有的能力,仔細排查下,我們沒有發現較為明顯的煉金矩陣。”
“沒有發現煉金矩陣?”
伯洛戈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學者,并不懂那些深奧的,但一些基礎常識伯洛戈還是明白的。
以太是一切力量的源泉,煉金矩陣則像是一個轉換器,通過消耗以太,來引發種種奇跡現象,哪怕是契約物上也具備著煉金矩陣,只是這種煉金矩陣由魔鬼之力打造,凡人無法難以破解。
可現在艾繆居然說荊縛痛鎖上,似乎沒有煉金矩陣,哪怕它具備的種種超凡之力,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我們推測,荊縛痛鎖具備的力量,是另一種形式的……加護。”
“加護?”
伯洛戈心情有些微妙,他覺得這不太可能,加護通常直接作用在受加護者的身上,怎么可能會附著于物質之上,可伯洛戈隨后想到賽宗關于暴怒之罪的描述。
那是一頭純粹暴戾的野獸,幾乎不具備任何溝通能力,這種存在別說是受加護者了,就連債務人也少有。
“對,很顯然,暴怒之罪在存在形式,以及力量的體現上,都與其他的魔鬼有著極大的區別,如果說其他魔鬼是煩人的銷售公司,會向人們推銷靈魂的交易,那么暴怒之罪就像一個無人便利店,想要什么自己拿,至于顧客是誰,想做什么,他根本不在意。”
和伯洛戈待一起久了,艾繆很善于用伯洛戈那奇妙的形容方式,來進行舉例。
伯洛戈輕輕地點頭,肯定道,“先前使用伐虐鋸斧時,我也一度懷疑過這種力量就像加護的體現。”
“我們接下來準備仔細研究源罪武裝真正的力量,如果我們探清它力量的本質,也許就能搞清楚暴怒之罪的加護是什么,甚至說,反過來利用它。”
艾繆說出那個危險的想法。
“反正他的力量就像無人便利店,敵人可以用,我們也可以。”
“嗯……很不錯。”
伯洛戈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艾繆的肩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怎么了?”艾繆覺得伯洛戈的笑意怪怪的。
“沒什么,只是感慨艾繆也變得可以獨當一面了。”
“有嗎?”艾繆毫無感覺,她覺得自己只是在工作而已。
“有的,”伯洛戈認可道,“進步很大。”
“哼哼。”
被伯洛戈贊揚后,艾繆低聲笑了笑,接著自傲道,“那是自然啊!總不可能原地踏步吧!”
“是啊,所以我很期待艾繆之后的研究,等特別行動組再壯大一些,你就是首席學者了啊。”
成為組長后,伯洛戈閱讀了一些關于行政管理的書籍,現在的他已經能很熟練地給自己的組員們畫大餅了。
“好!”
交流過后,艾繆重新投入工作之中,伯洛戈則發覺一陣疲憊感后知后覺地找上了他,眼皮沉甸甸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睡去。
也是,這段時間里,伯洛戈經歷了太多事,而且還死亡了一次……也有可能是兩次,伯洛戈也有些分不清了。
現在的他雖然已經復活了,但能明顯地感到,自己體內的以太并沒有盈滿。
通常伯洛戈死亡后,都會在邊陲療養院內醒來,那里的醫生很清楚伯洛戈的狀況,會為他注射芒銀的靈魂,以及提高周圍環境的以太濃度,來讓伯洛戈加快恢復。
不死者俱樂部內顯然沒有這樣的待遇,伯洛戈眼下的以太存量,完全是這段時間里,煉金矩陣自行運轉后所持續吸收的。
伯洛戈沒有在秩序局內多做停留,他快步返回家中,拉開抽屜,取出數支針劑,將它們逐一注射進體內。
伴隨芒銀的靈魂融入血液,揮發為精純的以太灌入煉金矩陣中,伯洛戈不由地長呼一口氣,感到身體變得輕飄飄。
伯洛戈與帕爾默都是債務人,為了應對靈魂缺失所導致的躁噬癥,秩序局會定期給他們發放芒銀的靈魂,以及諸多緩解癥狀的煉金藥劑。
因靈魂碎屑的存在,伯洛戈只要持續殺戮就能抵御躁噬癥,所以他很少使用秩序局發放的這些物資,它們在柜子里積累了一大堆。
伯洛戈自己覺得沒什么,換做其他人看到伯洛戈的積累,一定會雙眼放光,在伯洛戈的節省下,他的存貨已經快比得上一個據點儲存的戰略物質了。
帕爾默并不知道這些,他很尊重伯洛戈的隱私,從不亂翻他的柜子。
注射完藥劑后,伯洛戈換上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重歸熟悉的環境里,總是令他感到意外的安心。
哪怕是惡狼,也有著自己的狼窩。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吵鬧聲將他喚醒。
“你怎么又來了,難道你不上班的嗎?”
“我的工作蠻清閑的,而且現在已經下班了,不是嗎?”
“可……可下班了,你來找我……”
“我來拜訪一下自己的未婚夫有問題嗎?”
“等一等,沃西琳,等一等……”
兩人的聲音低了下去,緊接著是一陣雜音,聽起來兩人正拳打腳踢,但帕爾默顯然不是沃西琳的對手,伯洛戈猜帕爾默應該已經被鎖住喉嚨了。
伯洛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兩人顯然沒有發覺自己也在屋內,他在想是繼續裝死,還是咳嗽幾聲提醒一下他們。
帕爾默應該很渴望自己的救援。
客廳內,和伯洛戈猜的有些偏差,帕爾默沒有被鎖喉,但他的樣子要比鎖喉狼狽太多了。
此時帕爾默整個人趴在了沙發上,雙手背后,沃西琳則跪壓在他身上,令帕爾默動彈不得。
自打沃西琳來了以后,這家伙就像有分離焦慮癥一樣,幾乎每天都會來找帕爾默,并且每次都對帕爾默動手動腳的。
好在帕爾默已經習慣這些了,就像某種馴化,某種脫敏訓練。
伯洛戈推開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正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沃西琳,警惕地轉過頭,在看到伯洛戈的第一眼時,伯洛戈能清晰地看到沃西琳眼中呈現出一種憤恨的眼神。
確實,伯洛戈壞了她的好事。
下一秒,沃西琳的眼神就清澈了起來,她一臉微笑地放開了帕爾默,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和伯洛戈打著招呼。
這時帕爾默連滾帶爬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伯洛戈,雙眼充血道,“你看見了吧,你看見了吧!她真的很會演啊!”
帕爾默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在伯洛戈的耳旁碎碎念。
伯洛戈的目光在帕爾默與沃西琳之間游離了一下,隨后他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在說什么?剛剛有發生什么事嗎?”
帕爾默愣了一下,沃西琳臉上則洋溢起微笑。
“伯洛戈!”
帕爾默尖叫著,用力搖晃著伯洛戈的肩膀,“你是我的搭檔啊,你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伯洛戈默不作聲地移開了頭,聽著帕爾默那凄厲的叫聲,他莫名地感到一陣舒坦,似乎搭檔的窘境也能令自己倍感輕松。
剛剛和榮光者打了一架,伯洛戈覺得自己需要解壓一下。
“說什么瞎話,反倒是你,帕爾默,你的未婚妻來了,就不能表現的熱情點嗎?”
伯洛戈一把推開帕爾默,他跌跌撞撞,倒進了沃西琳的懷里。
帕爾默用了幾秒鐘的時間認清了現實。
來自搭檔的背叛總是令人痛徹心扉,略顯呆滯地坐在原位。
沃西琳看待伯洛戈的目光友善了許多,她還以為伯洛戈要妨礙她,這時伯洛戈又開口道,“沃西琳,你應該會在這工作很久吧。”
“嗯,怎么了?”
沃西琳已經確定,自己接下來這幾年里,多半都要待在秩序局了。
伯洛戈暗示著,“我的意思說,之后的時間還很長。”
沃西琳是個聰明人,她很快就理解了伯洛戈的意思。
帕爾默呆滯了一陣,立馬從沃西琳身旁離開,坐到了伯洛戈附近,雖然自己的搭檔剛剛背刺了自己,但至少他不會對自己動手動腳。
“你昨天去哪了?”帕爾默轉移話題,“一天都沒有回來。”
伯洛戈長嘆了一口氣,關于與攝政王的遭遇戰,他今天已經和太多人重復過了,他不想再講一次了。
“沒什么。”
伯洛戈搖搖頭,他猜帕爾默明天去秩序局時,就會有人告知他這一切了。
“呼……”
帕爾默長呼一口氣,有伯洛戈這個外人在,沃西琳還是能保持正常的,也就是說,他必須和伯洛戈在一起,避免自己與沃西琳獨處。
挖空了腦袋后,帕爾默知道接下來該聊些什么了。
“伯洛戈,你晉升負權者時,儀式還順利嗎?”
伯洛戈回憶了一下自己探索以太界的種種,他果斷地點了點頭,說道。
“很順利,畢竟我是不死者。”
帕爾默沉默了一下,怒拍了一下大腿,“我就不該問你!”
“怎么了?”伯洛戈沒想到帕爾默會對這種事好奇。
“我……我要準備晉升儀式了。”
帕爾默對伯洛戈講述起,這段時間他都在忙碌些什么了。
“克來克斯家為我提供了資源,我要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晉升至負權者。”
伯洛戈點點頭,“恭喜。”
“恭喜什么啊!”
帕爾默顯得格外焦慮,“我是債務人,又是倒霉鬼,說不定上了儀式臺就下不來了。”
“放輕松,至少從我認識你起,你還是好運占多數的。”伯洛戈安慰道。
帕爾默整個人在沙發上癱軟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一陣后,他又說道。
“那在我接下來的準備時間里,你就要獨自行動了。”
伯洛戈點點頭,他很早就習慣了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