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風雪在廣袤的冰原上肆虐,猶如覆蓋上了一層灰白的濾鏡,將魔鬼們的身影遮掩。
呼嘯冷冽的狂風中,希爾微笑著張開雙手,就像一位在舞臺上表演的藝術家,將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展現給他的觀眾們……別西卜與瑪門。
“真美啊,不是嗎?各位。”
希爾仰起頭,熾白的風暴近在咫尺,咆哮的雪塵鋪天蓋地,它們不止掩過了交戰的戰場,還順著崩潰的裂隙,如火山噴發般涌入物質界內。
漫天飛舞的雪花,像是天空灑下的純凈之淚,卻又帶著冷徹骨髓的寒意,這股寒意無情地覆蓋在王權之柱上,讓原本就高聳而威嚴的龐然大物更顯冷峻。
那些在王權之柱上宛如蛔蟲般蠕動的血肉們,也在這鋪天蓋地的風雪中無處可逃,它們被迅速凍結,身體變得僵硬而冰冷,最終凝固成了一座座猙獰的雕像。
“確實很美。”
瑪門也仰起頭,注視著。
王權之柱已經算是驚駭世間的宏偉造物了,可在這貫天徹地的熾白風暴前,它顯得格外渺小,就像大海之上被海浪吞沒的巨船們。
萬千的流光穿插在風暴之中,王權之柱的刺目猩紅不再,它變得模糊不清,覆蓋上一層層無法融化的灰白。
在秘源的震怒下,原本由希爾撕裂的以太裂隙進一步地擴大了,此刻他們能清晰地透過這不斷延展的裂隙,窺探到物質界的種種。
王權之柱不斷地塌陷下沉,連帶著周遭的血肉大地也一并墜入以太界,風雪噴涌而出,卷動著物質界的烏云。
皎潔的月光越發稀薄,直至陰云再次匯聚起來,變成無法突破的鐵幕,遮蔽了所有的光。
“然后呢?希爾。”
瑪門將視線重新放回希爾的身上,不屑地說道,“這一點我確實沒想到,你居然能想到用這種方式、用這無數的靈魂,來嘗試促使秘源誕生自我的意識。”
“可你我都明白的,希爾,你這只是無用功。”
歷經了剛開始的心驚與震撼后,瑪門回過神來,令秘源誕生自我意識,進而加入這場紛爭,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想法,但問題是,秘源沒那么容易誕生出像魔鬼們這般自主的意識。
即便希爾儲存了如此大量的靈魂,但要明白,就算沒有希爾的儲存,他們也會回歸于秘源之中,這是每一位凝華者在死后應履行的血契。
瑪門嘲笑著,“僅僅是這些的靈魂還不夠的,最多是稍稍加快了一下秘源誕生自我意識的進程罷了。”
冷徹的風雪掠過瑪門的身體,在他的身上覆蓋上了一層層的白雪。
魔鬼的力量激蕩、異化,瑪門的膚色變得蒼白了起來,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自皮膚下浮現,但它呈現的卻非是血色,而是一道道光都照不亮的漆黑。
黏膩的焦油自瑪門的雙眼中滲出,他厲聲道,“所以,最終還是我們贏了啊!”
聲音回蕩在咆哮的風暴中,猩紅的血色符文再度顯現,猶如一道拔地而起的光柱,別西卜默默地站在瑪門的身后,隨著瑪門的全力以赴,兩枚血色的符文也在她的身后靜靜地佇立著,散發著禁忌壓抑的力量。
瑟維斯的倒下后,別西卜失去了她的受冕者,代價慘痛,但收效也很顯著,瑟維斯幾乎消耗光了秩序局在王權之柱內的全部力量。
錫林與艾伯特接連倒下,萬眾一者解體,就連伯洛戈也陷入了死亡狀態,唯一能具備行動力的,也只剩下了帕爾默與耐薩尼爾。
耐薩尼爾身負重傷,本就不剩多少戰斗力可言了,帕爾默則僅僅是一位守壘者,他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在這最終的棋盤上,希爾的已經用盡了他的棋子,所剩無幾,唯有他的自己。
瑪門幾乎能看到勝利的曙光了,也是在這前夕之時,無比謹慎小心的無言者,才選擇化身唯一,獨享著以太池,就此戴上那至高的冠冕。
“你還有什么手段嗎?希爾,盡管展現給我看吧!”
瑪門大聲嘲笑著,欣喜若狂。
希爾并未受到瑪門言語的影響,整個人依舊是那副鎮定理智的樣子。
轉過頭,希爾望著憤怒的秘源,正如瑪門所言的那樣,即便萬眾一者解體,無數的靈魂歸于秘源,也只是加速了它誕生意識的過程,未能讓它真正意義上地產生出自我。
“瑪門,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啊。”
希爾微笑著嘆息道,“所謂的人啊,是有著名為執念的東西的,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即便是死了,這股執念依舊會殘留在他的靈魂里,如同那回響一般,難以化解。”
瑪門搖搖頭,“然后呢?”
“然后……然后這無數的執念將匯聚在一起,成為思緒的第一朵火花,引燃黑暗的第一把野火。”
希爾的聲音鏗鏘了起來,像是有鋼鐵在他的嗓子里彼此撞擊、轟鳴。
“他們的犧牲,或許無法令秘源誕生出所謂的自我,但也足以用這強大的執念去推動秘源,令它如同渾噩的野獸般,知曉何為憤怒,為何復仇。”
熾白的風暴映亮了天地,源源不斷的流光,如同被釋放的精靈,升騰而又下墜,交織成一場盛大的流星雨群。
它們飛馳著、拉扯出一道道延伸的軌跡,漫天的星軌覆蓋了以太界的無垠。
猶如置身于一團不斷碰撞的星云之中,希爾被無盡的星光包裹,他張開雙手,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這神圣的一刻。
每一道流光都是一顆燦金之魂,而每一顆燦金之魂,都對應著一位高尚、獻身的存在。
點點的星光匯聚成束,一束束流光糾纏成閃爍的龐然大物。
忽然間,悠揚的鯨鳴聲從秘源的深處響起,一頭光鑄的巨鯨從那熾白的風暴中沖出,它盡情地翻滾著,再次沒入風暴里,拍打著那溢散的光點,又一次地顯現。
瑪門與別西卜望著那頭突然出現的巨鯨,連帶著思緒也中斷了一瞬,他們記得這頭巨鯨,這正是剛剛解體死去的萬眾一者。
他們想不明白,此世禍惡是不具備靈魂,況且就算有靈魂,它的靈魂也應當屬于魔鬼,為什么會出現在秘源之中……
突然,瑪門明白了,呈現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萬眾一者,而是萬眾一者儲存的無數靈魂。
靈魂原本的主人們,早在過往的歲月里死去,可他們的靈魂的記憶卻未就此終結,它們一直藏在萬眾一者的體內,通過它的雙眼見證世界的變化……
當這無數的靈魂一并躍入秘源之中時,靈魂的記憶在同一時刻終結,但在終結之后,那超越生死的執念,如同巨大的慣性般,繼續推動著一切前進。
萬千的靈魂注入秘源之內,一同迸發的還有萬千的靈魂回響。
自此,秘源那朦朧的意識不再僅遵循著本能的鐵律,它能感受到那萬千靈魂的悲傷,理解他們的痛苦與怒火,并以此——復仇!
巨鯨自熾白的風暴中浮現,光鑄的身體迅速坍縮了下來,匯聚成唯一的光束,拔地而起。
光束吞沒了王權之柱,穿過崩碎的大裂隙,自以太界內釋放,終抵物質界。
一瞬間,一道遠比群山之脊處那座光之樹還要宏偉的異象降臨人世,那是跨越兩界的光柱,輕而易舉地刺破了厚重的烏云,并朝著天際間的邊緣狂涌不止。
群山之脊上,剛剛搭建起來的靜謐防線,如今已淪為血肉橫飛的慘烈戰場,無數英勇的身軀倒下,隨即又有數不清的血肉造物從死亡的陰影中站起,繼續投身這場無休止的殺戮。
歷經長時間的鏖戰,即便是身為榮光者的霍爾特,身上也增添了不少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環顧四周,發現身邊那些曾并肩作戰的職員們,許多熟悉的面孔已然消逝在戰火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增援而來的陌生面孔。
就在眾人喘息未定之際,一抹刺目的強光突然劃破黑暗,霍爾特迅速轉過頭,望向那光芒的源頭。
只見在遙遠的天際盡頭,一道纖細而耀眼的光束穿透了厚重的云層,直沖云霄。
霍爾特本以為那是自科加德爾帝國內崩裂的一道大裂隙,但他緊接著發現,那道纖細的光束仍在不斷地上升。
“怎么……回事?”
霍爾特有些難以理解這一異象,如果這道仍在不斷延展的光束,是一道待開啟的大裂隙,那么這道大裂隙的范圍之大,或許能吞沒掉整片大陸。
正當霍爾特心驚不已時,又有一連串的異象爆發,他清晰地感受到,充盈在他戰場周圍的以太反應,迅速熄滅了一大片,而這意味著在一瞬間內,有大批量的凝華者同時死亡。
霍爾特緊張、甚至有些驚恐地看向自己的部下們,一瞬間,霍爾特的腦海里想過了許多事,某種至高的力量降臨,徹底抹殺了他們,那么自己所守的防線也將分崩離析。
這般致命的絕望下,霍爾特都沒有想自身的安危,而是擔憂著這里一旦失守,晨風之壘又能堅持多久。
可當霍爾特的目光掃過時,他卻發現自己的部下們好好的,大家都還活著,雖然狼狽不堪,但每個人都喘著氣。
見到霍爾特,有名職員恐慌地說道,“我……我無法使用秘能了。”
第一名職員開口后,又有許多職員說出了類似的情況。
職員們的體內仍具備著一定的以太量,煉金矩陣也完好無損,就連周圍的環境里也充斥著以太,并非處于以太真空情況下。
可他們就是突然失去了驅使以太、發動秘能的能力,就像……就像秘源拒絕了他們,不再承擔那奇跡之力的轉換。
聆聽著職員們的報告,霍爾特發現,與秘源失去聯系的都是一階段的凝華者們,不等霍爾特搞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感知內又有數道以太反應消失不見。
緊張地看向以太消失的位置,以太反應所對應的職員安好地守在防線上,從他眼中浮現的驚恐來看,他同樣也失去了與秘源的聯系。
這一批與秘源失去聯系的職員們,基本都為禱信者。
霍爾特依舊不清楚發生了些什么,但他隱隱約約察覺到,眼下的異變將與世界的命運有關……就像那道不斷突破天際的光束一樣。
嘶啞的鳴叫聲從鮮血的盡頭響起,霍爾特回過頭,大裂隙內再次溢出了大抹的鮮血,猙獰扭曲的血肉造物們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
霍爾特深吸一口氣,他不再留守在防線上,而是咆哮著沖至了最前方。
大批的凝華者與禱信者失去了與以太的聯系,眼下,他們就和普通人無異,一旦與血肉造物近身交戰,他們的處境將變得無比危險。
霍爾特不清楚這種失聯情況,會不會繼續發生在負權者、守壘者、乃至榮光者的身上,但他知道,目前自己必須撐起防線,以拯救更多人。
“這就是終焉之刻嗎?一切都走向消亡,就連凝華者也不例外。”
霍爾特低聲輕嘆著,挺身殺入重重猩紅之中。
他猜,應該不止自己這里發生了這種情況,這種秘源失聯情況,可能正發生在世界各處。
事實上正如霍爾特猜測的那樣,秘源失聯的情況爆發在世界各地、每一處戰場之上。
科加德爾帝國的邊境線上,機械化的軍隊仍舊在與無盡的血肉潮,進行殊死的搏殺,煉金武器的輔助,血肉化的大地被燒成了一片片的焦土。
凝華者們正準備再展開一次深入的突襲,但他們剛準備出動,便發現自己失去了與秘源的聯系,再也無法驅動煉金矩陣分毫。
與此同時,耀眼的光芒映照在戰場上,士兵們抬起頭,注視著那節節升起的光柱。
光芒萬丈,照耀了焦土的大地,也映亮了沸騰的大海。
科加德爾帝國的廣袤海域上,由汐濤之民率領的聯合船隊正激烈地與敵人交鋒。
他們的炮火如暴雨般傾瀉在海岸線上,震耳欲聾的炮聲與海浪的咆哮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壯麗的戰歌。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竭盡全力,那些源源不斷的血肉造物仍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它們不知痛般地攀爬上堅固的船身,試圖突破這道防線。
秩序局賦予汐濤之民等超凡勢力的使命是一致的,都是阻止凝漿之國對外界的侵染。
這份使命并不輕松。
自開戰以來,已有數艘大船在血肉造物的圍攻下悲壯地沉沒,數不清的身影在水中掙扎,被那尖銳的利爪割開喉嚨,染紅了一大片的海水。
可即便這樣,汐濤之民們仍未退縮,他們深知,一旦撤離此地,那些血肉造物將如入無人之境,順著海流長驅直入。
在血肉造物們前行的終點,是他們誓死守護的家園——自由港。
因此,汐濤之民們依舊堅守在崗位上,眼神堅定且決絕,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都必須堅守到底,直到最后一刻。
新一輪的炮擊如雷霆般降臨,海岸在猛烈的轟炸下變得坑坑洼洼,成噸的燃油如同憤怒的洪流,被傾倒進洶涌的海中。
它們漂浮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層厚厚的油膜,緊接著,烈火點燃。
瞬間,海面上燃起了一片熊熊的火海,火光沖天,連綿起了一道道熾熱的防線,血肉造物們在火海中掙扎哀嚎,身影在烈焰中扭曲、舞動,最終沉淪了下去。
火焰的防線起到了作用,有效地阻擋了血肉造物的進攻,為汐濤之民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但不等他們稍適休整,一股莫名的恐懼悄然蔓延。
諸多的凝華者驚恐地發現,自己與秘源的聯系突然中斷了,他們體內的煉金矩陣無法運作分毫。這些曾經擁有超凡力量的戰士們,就這么在一瞬間淪為了凡人。
當他們陷入深深的驚恐與絕望時,一抹光亮自夜空上灑下。
那是一道纖細而耀眼的光束,它穿透了厚重的云層,照亮了整片海域,將整片天幕分割成了兩半。
在這一刻,似乎全世界的人只要抬起頭,便都能窺見那道不斷上升的光芒,哪怕遠在誓言城·歐泊斯的艾繆,也見證了它的綻放。
“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嗎?”
激烈的交談聲在艾繆的身后響起,拜莉與瑪莫緊張地討論著。
秘源失聯情況同樣發生在了秩序局內,而且因秩序局內的凝華者較多,如此大批量的秘源失聯,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恐慌。
拜莉懷疑是魔鬼們的紛爭來到了終局,目前不止有魔鬼退場,秘源也一敗涂地。
一旦秘源倒下,被魔鬼們剝奪了力量,那么秘源與凝華者們簽訂的血契也將由魔鬼主宰,自此,凡是處于秘源這一體系下的凝華者們,都將受到魔鬼的制約。
瑪莫的看法還算樂觀……除了樂觀,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試著說服自己,僅僅是凝華者與禱信者失聯了而已,更高階的存在們,仍具備著秘源的聯系,證明秘源還在正常運行。
很快,新一輪的異象下,負權者們也逐一失去了與秘源的聯系,以太無法再運作分毫,煉金矩陣也步入沉默。
更激烈的爭吵聲與恐慌在艾繆的身后蔓延。
艾繆沒有參與進爭論中,從前不久決策室以那副詭異的姿態踏入以太界后,職員們的狀態就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動搖,而這連續的變化更是令每個人都搖搖欲墜了起來。
好在,大家都有著相當優秀的職業素養,即便這樣,依舊保持著極高的理性,只有極少一部分人,因自我的懷疑而歇斯底里了起來。
艾繆靜靜地望著那束光芒,粗略地判斷一下,那道光芒就快穿過大氣層,抵達外空領域了。
她很好奇那道光究竟是什么,只可惜自己沒有身處在那最終的戰場上。
低下頭,艾繆翻弄了一下手掌,作為禱信者的她,同樣也失去了與秘源的連接,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魚兒被從水里撈了出來,置身于空氣之中。
強烈的不安感在心底滋生、彌漫,難以壓制,就在艾繆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陷入這種負面的情緒中時,艾繆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翻了翻自己那寬大的口袋,從里面取出了一副以太流目鏡。
這是學者們進行研究時常會佩戴的目鏡,它可以令學者們具備直視以太的能力,以此更好地觀察以太的流向。
鬼使神差般,艾繆戴上了以太流目鏡,望向那冉冉升起的光芒。
剎那間,熾白的強光幾乎灼瞎了艾繆的雙眼,她生理本能地溢出了眼淚,注視著那唯有在以太流目鏡下,才能窺見的神圣一幕。
流光。
無處不在的流光。
它們從世界的各個角落里升起,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召喚而來的幽魂。
從古老的城堡中、繁華的城市里,從硝煙彌漫的群山之脊到波濤洶涌的燃燒海域,甚至在科加德爾帝國那漫長而堅實的邊境線上,一束束的流光都在不斷地升騰、匯聚。
它們就像是一顆顆奔赴的流星,劃破夜空,跨越數千公里,只為了在天幕之中與那道自王權之柱升起的璀璨光芒相遇。
那道光芒如此耀眼,仿佛是天地間所有光明的源泉,吸引著流光們不斷靠近、環繞。
無窮的光芒旋轉、凝聚,逐漸合為一體,化作一道更加純粹、唯一的光芒。
艾繆注視著。
光芒沖破了烏云的束縛,撕裂了天幕的極限,毫無阻礙地穿越了大氣層,而后,它洞穿了沿途那宛如群山般的巨石,直達月球之上那魔鬼的國土、虛無之間。
環形山內的陰影隨著光芒的降臨被完全映亮,一并映亮的還有位于環形山之底,那頭插滿線纜被機械包裹、宛如被殘忍處刑了的巨人軀體。
光芒如同舞臺上的聚光燈,打在了這被稱作時溯之軸系統的扭曲血肉上,在一陣痙攣與抽搐中,血肉之中發出一聲嘆息與悲鳴。
這座持續了數十年之久的、維系不死的復雜系統,在今日迎來了它的終結,血肉裂解崩毀,沉重的金屬墜落在地,發出鏗鏘的聲音。
與此同時,軀體上所隆起的、那泛著橙紅色光芒的腹部也隨之破裂。
腥臭的羊水從迅速干癟的腹部中溢出,時溯之軸吐出了它體內的最后一具軀體。
蒼白的軀體倒在溫熱的羊水中。
這并非是時溯之軸系統創造的又一個維系不死的軀體副本,而是自時溯之軸系統搭建的那一日起,便安置于其中的軀體原件——所有的復制體,都需要一個完美的原件。
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