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蝎進入燈塔結界,殺人殺得正爽咧,冷不防湖畔燈塔上的大眼睛快速眨動兩下,一道聚攏的紅光筆直地投射在它身上。
湖畔大舞臺,蛛蝎一下就變作萬眾矚目的焦點。
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它的長尾鉤和扁平身在紅光里化開,像被敲破的糖殼子。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圓滾滾的身材,但同樣也有八條腿,同樣是黑黝黝地。
「地穴蛛后!」白子蘄看清它的真身,忍不住從后槽牙擠出這個名字。
先前蛛后雖然進入真實之眼的管轄范圍,但有昊元金鏡的偽裝,誰也沒訓破。
可是妙湛天一旦對它投以特別關注,真實之眼全神貫注盯它,蛛后還是被窺見了真身。
「是賀驍身邊的蛛妖!」朱大娘的特點非常鮮明,見過它的人都不會輕易忘卻。白子蘄從前雖未親見,但收到的情報都提及,仰善群島曾出現巨大的蛛妖,還狙殺過霜葉的手下,甚至螢光孢子也變成了仰善的特產。
他一見到蛛后的身影,當然首先聯想到賀驍。幻宗這些調度,難道都是賀驍的安排?
這種孤注一擲的打法,不應該啊。
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妙湛天快要發動了。雙方的所有力量都要投入伴丘,那里立刻要升級為仙魔大戰的主戰場!
「下令全軍縮回結界,向燈塔靠攏!」
妙湛天出招之后,無論后果如何,戰局必定改變。
總之,太快了,太快了,白子蘄深吸一口氣。按照他原本擬定的計劃,幻宗的仙人應該被有效消耗,慢工細活、文火煮蛙,所以至少要鏖戰兩天才能達到眼下的局面。
戰爭進程推進太快,尤其是超出掌控的快,根本不是什么好事。白子蘄擅長從容布局,但不喜歡隨機應變,更不喜歡被人推著走。「我向來不喜歡這么被動!」這句話,他先前好像在哪里聽過?
白子蘄目光微凝,忽然想起自己離開爻國都城之前,青陽就是這樣感慨的。
她奉命監理爻國,本來沒打算直接殺掉爻王,可是打從爻王壽宴之后,意外越來越多,事件進程越來越快,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圍。
雖然她主導的爻宮事變最后是成功了,但青陽反思,這整個進程還有個幕后推手,不停地鞭策,或者說推搡著事件內的所有角色登臺表演,無論他們是否愿意。
她看清了,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賀驍。
青陽還特地警告白子蘄,賀驍對于掌控進程、打亂別人的節奏很有心得。
白子蘄也認為,自己主持的顛倒海行動進展過快,三下五除二就到了現今這番境地。
從哪里變速的呢?
一次是幻宗突然改變打法,逼迫天宮放棄遍地起燈塔的計劃,專守三個;
另一次,就是礦洞和伴丘之戰,天宮損失三大高手致形勢逆轉,燈塔保衛戰陷入被動。
眼下妙湛天出手,即將成為第三次變速。如果這也是賀驍推動的,此人目的何在?這個念頭還未轉完,北邊異象突起。
燈塔上的真實之眼虛影最后一次閃耀,然后就消失了。
天宮所有禽妖都被勒令返回結界,所以白子蘄少了一個視角,不能從高空俯瞰伴丘戰場。
但他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妙湛天終于亮相,并且一出手就是殺手锏。
伴丘燈塔不見了,在它原本所在的位置,深沉的夜空悄無聲息地裂出一個巨大的豁口,像整塊油布被用力刮壞。
和伴丘燈塔一起消失的,還有很多東西。白子蘄沉沉呼出一口氣。
緊接著,地面的東西都被吸了過去,樹木、花草、建筑、夜叉,顛倒湖的湖水,甚至是「地表」本身!
白十就瞧見幾名幻宗修士正好從結界以外奔過來,結果一秒就被卷走,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這可是幻宗內的精英,每人至少都有近百年修為,但面對這不可抗拒的外力,也沒能比一根稻草堅持得更久。
天宮隊伍待在結界之內,就瞧見比屋子都大的巖石從地面被撬起來,刮向伴丘。泥砂和堅巖飛在半空中遮天蔽月,結界之外如同世界末日降臨。
伴丘突然出現的黑洞,吸力之強,好像要把整個顛倒海全吸進去。
朱大娘本來離燈塔結界邊緣不遠,見狀撒開八條大長腿就往里挪,唯恐妙湛天又把結界縮小。
它沒見識過這種力量,但本能地畏懼。伴丘燈塔結界。
徐、劉幾位長老乘風而來、一起發難,將守護燈塔的三尊天魔打得苦不堪言。
上一次五比三,豐曷女神被殺;
這一回又是五比三,徐長老都來了。他的實力比起已故的杜長老還要高一大截,這回又是滿懷怒火上陣,起手就兩個雷霆閃擊,一個招呼天魔,一個招呼燈塔,把燈塔上的真實之眼都劈得連閃好幾下。
伴丘燈塔已經被直接攻擊好幾次,若非吳誓道從幻宗仙光洞偷來的玄晶強行灌注防御陣法,它早被劈斷。
仙人之力哪是那么好挨的?天宮再不支援,這座耗費無數玄晶建起的燈塔,很快就要頂不住了。
又一名天魔被徐長老斬斷一臂,傷口也沒有鮮血噴涌,祂轉頭就往塔身躥去。劉長老擲出降魔杵,又要打它一個腦漿進裂,可就在這時,塔頂的真實之眼忽然眨了眨眼。
眾仙人對它深懷戒心,知道它每次眨眼都沒好事情,因此不敢冒近。
果然這一閃過后,塔頂就多出一人。
身材瘦高、長髯黑發,長袍大袖、面無表情。
這些都和仙人沒什么兩樣,但這人面貌卻有點怪,半張臉完好,半張臉上布滿白點兒,看著就像長了白癬。
真實之眼的光正好照亮他的臉,他臉上的白斑清晰無比。劉長老正好仰頭望見這一幕,瞳孔驟然一縮。
「藏..」
一個名字從記憶深處浮起,他失聲叫道:「藏曦真君!」不、不會罷!
年代太過久遠,要不是這張臉太有特點,他都快忘記這個人了。
上古真仙,藏曦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