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后挪了幾步,有人腳底踩到碎石子兒,刷啦啦就要滑下山坡。
萬侯良最后一個起身,眼疾手快一把抄住石子,回頭一巴掌拍在肇事者后腦勺上,低聲道:「仔細點!」
這人縮著脖子:「良哥,我錯了。」
他們都是佰隆族人,這時就低聲問道:「郭白魚欺負咱的人,欺負得正起勁兒呢。咱怎么不把他們給干了?」
萬侯良的軍隊剛剛趕到附近,但只做偵察不動手。
眾人先來收集兩軍對壘的情報,見郭氏軍隊耀武揚威,見勉城傷亡慘重,都憋著一肚子惡氣。
萬俟良冷著臉:「大帝說了,時機未到。」
換在從前,他早就一揮手大喊兄弟們上。
「要等到啥時候?」
「時機一到,你自然知道。」萬俟良嘴角一撇,「按兵不動,這是大帝親自下達的軍令!現在,誰都不許驚動郭白魚,違者斬!」
這是機密,平時提都不提。
「你們。」他指了指手下,「要有定力!」
董銳他一眼。這小子從前最暴躁,是個炮仗王,不點都能炸。但從顛倒海出來之后,他就沉穩多了,這回也被賀靈川放出來獨當一面。
果然,戰爭最能磨練人。
「那我們現在做什么?」
「等著。」萬俟良認真道,「盯緊郭白魚,關注一切不正常的苗頭,弄清他手下還有什么奇人異士,以及還有哪些勢力過來投靠他。」
過不會兒,萬俟良自己卻湊到董銳邊上,悄悄道:「董先生。」
「嗯?」
「附近六支隊伍來投郭白魚,現在他手底兩萬多人了,但是良不齊而且各懷鬼胎。從我們觀察所得,精銳也不過三千。」萬俟良頓了一頓,「我這里有四千兵,還有您這尊大能。您看,如果算上勉城守兵內應外合,咱能不能跟他試一次?」
「郭白魚跟咱在松柏坡干掉的敵人不同。他軍中已有三頭大妖在戰場露面,
我的六十六號也嗅到了軍中有妖傀的氣味,數量不明。」董銳低聲道,「我問你,以郭白魚的兵力,拿下勉城有沒有問題?」
「攻城的意外因素很多。有時,一個小城也能出人意料地抗爭到底,拖上兩三個月。」方侯良認真想了想,「但以他吞并附近城鄉的效率來看,郭白魚很擅長攻城戰。只可惜情報缺失,現在還弄不清他是怎么辦到的。」
董銳想,要是賀靈川在這里,大概會對萬俟良的成長很欣慰。
「那他遲遲攻不下勉城?」
「勉城安裝了松陽府制造的護城獸,不過您說得對,應該攔不住他。」
董銳搓了搓手:「這幾十伙豪強起兵進攻龍神領地,都是前腳跟著后腳,差不多同時,把我們整得焦頭爛額。算起來,郭白魚攻城掠地已經兩個多月了,聲勢搞得越來越大,實力也越來越強。他一定知道自己會引起龍神的關注,卻一點也不收斂,也不急著拿下勉城。」
「他燒勉城的糧、殺勉城的人,就是想激怒我們。」萬俟良長長吐出一口氣,「這莫不是大帝最擔憂的陷阱?難怪大帝不許我們單獨出戰。」
「再等,朱大娘應該也快到了。」
龍神軍主力大練兵,領地防備難免空虛,九幽大帝手下的高端戰力和黑甲軍只得化整為零,分散各地。
相較于這么廣的領地,黑甲軍的人數太少,只能往重點防范區域派駐小隊,操練鄉兵、協助治安,重點是組織當地軍民抵御進攻、保衛家園。
萬一敵人太強,比如郭白魚這樣的,當地城鄉和黑甲小隊就要全力抵抗,等待援軍到來。
萬俟良與董銳剛解決了松柏坡的戰斗,就馬不停蹄趕來這里。
不過董銳其實也只跟他配合過一次,本身是脫離陶然的軍隊才趕過來的。根據九幽大帝的部署,像董銳、朱大娘這樣的高端戰力不許隨軍太久,打兩仗就得換一支隊伍。
董銳雖然趕路辛勞,但沒什么怨言,知道賀靈川用心良苦,就怕他們被盯上、被針對。
賀靈川手下,這樣的頂尖打手說少不少,說多卻也不多,幾個手指頭就數完了。他用起來是非常非常謹慎的。
顛倒海之戰,仙魔雙方雖然都有軍隊/宗門,但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那十幾個大能。在妙湛天和千幻真正對決之前,哪一邊活著的大能多,勝利的天秤就往哪一邊傾斜。
賀靈川為什么看衰閃金的頑固力量?就是因為這里的好牌基本都被妙湛天打光了,剩下的頂尖高手不多。
但他始終沒忘了,自己的終極對手不是閃金這些草莽。
龍神大軍剛進入集訓期,這幾十個抵抗勢力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突然起事,若說背后無人指揮,他才不信。
用膝蓋想都知道是誰。
賀靈川絕不敢看輕天神,爛船還有三磅釘,誰知道對方到底還有什么暗牌?
至于郭白魚這樣越做越大,仿佛不知死活的強點,賀靈川就嚴禁董銳等人單獨進攻。
這種虧不能吃,吃一次就損失慘重。
天色昏暗,空氣中有異香浮動,不一會兒靈雨飄落。
萬俟良即道:「行了,回去吧。」
今晚又有帝流漿,郭白魚的軍隊多半要歇菜,攻城的可能性很小。
可惜了,要是朱大娘已到,他們倒是可以沖一波郭白魚。
正好幾滴靈雨飄落,其中有一小團拇指大的靈膏。董銳本想張嘴接住,卻被鬼猿搶先一步。
死猴子,他怒目直視。
這種大小的靈膏,換在五年前人人搶破頭,但最近帝流漿來得太頻繁,質量又高,大家就比較從容了。
妙湛天和十幾尊從神隕于顛倒海,這可都是有名有姓有神位的大神,不是屬神,更不是普通神眾神民。據賀靈川搞到的最新情報,轉化的帝流漿過于豐沛,
以至于降雨時間完全沒法被準確判斷,可能隨機分作兩到四次大爆發,中間還會有若干次小爆發。
返程路上,方俟良忽然又湊了過來:「董先生,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