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特蘭行省。
“不好了總督，敵人沒有繼續強攻城池，反而選擇了繞路長驅直入！”
軍務官保萊蒂子爵一臉焦慮的匯報道。
軍事上，這種放棄后路孤軍深入的做法，純屬是自取滅亡。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巨足蜈蚣們的后路已經被哈德遜抄了，留在古特蘭行省死磕，也獲得不了援兵和后勤補給。
注定是沒有后援的孤軍奮戰，那么在什么地方打都一樣，再死磕城池要塞就是腦子有病。
如果后方完成了堅壁清野，保萊蒂子爵也不會這么慌，敵人獲得不了物資補給，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現實卻是除了臨近前線的幾個郡有所準備外，其他地區都忙著準備春耕。
農耕時代，不管局勢如何混亂，地總是要種的！
現在放蜈蚣大軍過去，對后方生產的破壞可想而知。哪怕不是自家的領地，西蒙尼總督也犯起了愁。
古特蘭行省淪為廢墟，正等著后方支援戰后重建呢，要是大家都被打爛了，誰還顧得上他們啊！
生逢亂世，必須學會抱團取暖。這點兒戰略大局觀，西蒙尼總督還是有的。
“立即把消息通報給各省，同時向王都發出緊急預警，敵人有可能會和其他地心種族匯合！”
能做的就這么多了。
前面能夠發起反擊，那是敵人從前線抽調兵力，出現了薄弱點。
現在人家已經放棄了攻城，直接繞路穿插離開，此刻出兵追擊就要和敵人打野戰。
如果手中都是常備軍精銳，西蒙尼總督還能勉力一試，怎奈現在的守軍大都是農奴兵。
哪怕這些農奴兵接受過基礎軍事訓練，戰斗力依舊不能讓人放心。
巨足蜈蚣不按套路的打法，一下子搞懵了黑森王國。
單一的地心種族，就已經夠麻煩的了，要是幾家抱團取暖，仗就更難打了。
前線的將領叫苦，沿途的貴族更是在哭泣。
尤其是一些帶兵出征的領主，此刻敵人抄了他們老窩，豈能坐得住。
一個個都嚷嚷著要回去保衛領地，壓力經過層層傳遞，最后全部匯聚到了亞歷山大五世身上。
放征召的貴族領主回去是不可能的，一旦那么干，所有的戰線都要跟著糜爛。
人不能離開戰場，那么人家老巢的損失，王國政府就必須給出一個說法。
如果只有一兩家領主倒霉，那么事情非常簡單，王國政府賠上損失即可。
現在的麻煩是蜈蚣大軍不斷肆虐，最終的受害者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
王國政府賠得起一兩名貴族領主的損失，不等于他們能夠賠得起一群貴族領主的損失。
巨足蜈蚣一族喪失了后路，同樣也失去了束縛，現在完全是想往什么地方打，就往什么地方打。
單從目前掌握的訊息，連敵人的目的地，暫時都無法確定。
“軍務部的作戰計劃呢？”
面對國王的質問，軍務大臣尼克拉斯伯爵是一臉的苦澀。
制定圍剿計劃簡單，問題是手中沒兵啊！
看似黑森王國此刻擁兵兩百萬，披甲控弦之士超過五十萬，可那只是理論上的數字。
主力被異族聯盟牽制，動員起來的貴族私軍，又分散在各路戰場。
王國政府手中的機動兵力，只剩下最后的六個軍團，輕易不能調動。
“陛下，目前可以調動的機動兵力，只有西蒙尼總督率領的五十萬貴族聯軍，其中可戰之兵怕是不足一半。
軍務部計劃，等阿爾法王國出兵之后，兩支軍隊一起聯手進剿這些骯臟的蜈蚣！”
尼克拉斯伯爵硬著頭皮回答道。
真實情況，比他說的更加嚴重。
一半的可戰之兵純粹是抬舉，要是有五分之一的精銳，西蒙尼總督都不會沒有動靜。
附近各省確實派出了援兵，但那只是數量上湊夠了王國的要求，質量上能看的不多。
如果雙方戰斗力接近，兵力數量也相當，蜈蚣一族早就被堵死在百里走廊里面。
“東南行省一共只出動了十萬大軍，就打的那群蜈蚣丟盔棄甲，我們坐擁……
算了，不糾結這個問題！
外務部加快談判進度，越快越好。一旦這些蜈蚣軍隊和其他地心種族匯合，王國的局勢就要糜爛了！
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就只能抽調邊軍加入戰爭。
周邊的異族早就蠢蠢欲動，一旦他們加入進來，后果就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亞歷山大五世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戰爭進行到現在，巨足蜈蚣一族的戰斗力，他也是了解的。
其中的精銳確實非常厲害，比王國的常備軍都厲害幾分，可更多的蜈蚣士兵戰斗力也非常一般。
與其說蜈蚣王現在率領著六十多萬大軍，不如說帶著五十多萬青壯，以及不超過十萬的精銳。
這是現實條件決定的！
縱使巨足蜈蚣再怎么驍勇善戰，在貧瘠的地心世界，他們那幾百萬族人頂多也就養得起十萬兵。
加上此前的戰斗中的損失，現在還剩下的精銳，絕對不會太多。
“全民皆兵”，那只是所有人都能上戰場，不等于所有人都是脫產軍隊。
在這方面做得最好的阿爾法王國，一樣只有不到三十萬常備軍，更多的還是半脫產軍隊和預備役。
以人族的生產力，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文明層次更低的巨足蜈蚣就更不行了。
如果巨足蜈蚣一族的所有軍隊都是精銳，別說古特蘭行省守不住，恐怕王國五分之一的土地都淪陷了。
知道敵人的實力并非無法戰勝，但架不住自家的軍隊更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盟友身上。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亞歷山大五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
局勢的壓力，加速了兩國的談判進程。都伸手求援了，自然不存在據理力爭。
同阿爾法王國高層一樣，黑森王國高層一樣沒搞明白經濟共同體是什么玩意兒，但這不妨礙雙方簽訂條約。
內部是否存在隱患不知道，最少明面上條約是完全公平公正的。
黑森王國的市場更活躍一些，但經濟的主體依舊是自給自足的封建領主經濟，其次才是小農經濟。
市面上的大宗商品，都是農副產品，自家的就夠用了。
外來商品沖進來，完全沒有成本優勢，完全不需要犯愁。
真要是論起優勢產業，阿爾法王國魔法藥劑發展不錯，每年都會大量出口。
這種戰略物資，完全是多多益善，大家一直都是來者不拒。
尤其是里面的高端藥劑，有錢都買不到，還需要靠關系運作。
這些商品的買家都是大貴族，稅務官都不敢查，又何來的關稅一說。
輕而易舉的達成了目的，讓哈德遜的成就感一下子少了大半，同時也讓他明白了時代的局限性。
大貴族的眼界和學識都不缺，但正是因為知道的太多，反而束縛住了他們的思維。
深謀遠慮，也只是在自己的知識范疇內，一旦超出認知界限，實際上和普通人也沒啥區別。
確定了這一點，哈德遜對接下來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即便是不碰觸現有的社會體制，五國聯盟的市場也夠他的領地完成初級工業化，確切說應該叫魔法科技的生活化運用。
相比純粹的工業革命，亞斯蘭特大陸更適合搞魔法科技推動生產力進步。
同兩種模式的優劣上限無關，主要在于人才儲備上。
搞魔法研究的人很多，也符合社會的主流認知，有前赴后繼的貴族子弟投身其中。
蒸汽機模式的工業革命，那就只能指望那幫士兵學院的淘汰生了。
貴族弟子是不會鉆研這些玩意兒的，砸錢、砸資源都沒用。
哈德遜已經嘗試過了，結果除了吸引了幾個投機者之外，毛也沒有撈到。
任何行業想要發展，都離不開人才。獨自推動工業革命，那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以哈德遜的知識水平，能夠知道蒸汽機的運行原理就不錯了。
要動手制作出來，并且投入到實際生產中，那就為難人了。
當代最優秀的人才都在往軍隊涌，其次是往官場上擠，這是阿爾法王國現狀，也是整個亞斯蘭特大陸的縮影。
“元帥，黑森王國派出代表過來，要和你商議聯合出兵之事。
您看，是否要見一見？”
衛兵的匯報，把哈德遜拉回了現實。
王國的出兵命令前腳剛剛送達，黑森代表后腳就過來了，就這份效率，誰敢再說黑森人效率低下！
“把人帶過來吧！”
戰略目的都達到了，完全沒必要故意折騰人。與人為善，這是哈德遜的為人處世原則。
“西蒙尼侯爵，沒有想到你會親自過來！”
哈德遜友好的招呼道。
作為一道走廊相隔的鄰居，兩人是見過面的，彼此算是認識。
私底下還有一些商業往來，只不過受限于交通，這些買賣都是小打小鬧。
“元帥，這次王國的軍隊是由我指揮。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我會全力配合您的行動！”
國內的局勢危急，西蒙尼侯爵一刻也不敢浪費，上來就開門見山的表明來意。
按照一般的情況，通常都是東道主承擔最大的作戰任務，擔任聯軍的統帥，客軍統帥擔任聯軍的副帥。
現在的情況明顯特殊，讓哈德遜擔任副帥，那就只能讓亞歷山大五世親自過來擔任主帥，其他人的身份都不夠。
具體的軍事指揮上，情況還會更加糟糕。哪怕亞歷山大五世親自過來，也會被架空指揮權。
與其為了那點兒可憐的面子，跑去自取其辱的爭奪指揮權，還不如直接攤牌好早點兒出兵。
反正哈德遜是人族元帥，按照人族聯盟授予的權限，到了黑森王國一樣享有元帥待遇。
在人族元帥面前，后退一步不丟臉。法理基礎也是齊備的，王國內部也不會有人在這上面挑刺。
“侯爵閣下，兩軍聯合作戰沒有問題，但戰場上最忌諱令出多門。
如果大家要一起行動的話，那么不光要配合，還必須保證百分百按照命令執行任務。
除了軍事上的問題，還有大軍的后勤問題，也必須保證完全落實到位。
聯軍一旦組建，那么執行的后勤標準，就按照就高原則執行，以確保雙方的士兵都能夠接受。
如果因為貴國的將領發生失誤，我一樣會執行軍法，閣下能夠接受么？”
哈德遜嚴肅的問道。
指揮權這玩意兒，不拿就算了，要拿就必須拿全。
黑森人原來的規矩他可以不管，可要是接受他的指揮，那就必須按照他的規矩來。
要是換個場合，提出這些過分的要求，估摸著西蒙尼侯爵立即拂袖而去。
從配合行動變成了聽從命令，從軍事指揮權到后勤供應，全部都要插手，已經觸及到了黑森的軍事自主權。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黑森人還等著哈德遜出手幫忙滅火，完全折騰不起。
“元帥，統一軍事指揮權沒有問題，嚴格執行軍法也是應該的，但后勤上恐怕有一些麻煩。
王國內部的局勢非常糟糕，很多地區都遭到了毀滅性破壞，從其他地區調集物資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戰爭初期，我們很難保證食物的多樣性供給，但是我們可以保證不讓士兵餓肚子！”
做出這樣的承諾，西蒙尼侯爵也是擔了政治風險的。
假如有貴族子弟犯事，被哈德遜誅殺在了戰場上，這筆賬大概率會記載他頭上。
畢竟，哈德遜聲望和實力都高的離譜，又是過來幫忙的客軍，完全招惹不起。
人性天然畏懼強者，惹不起哈德遜，遷怒到他身上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那就讓你們的后勤部門動作快點兒。
要是戰爭打完了，他們還沒有把物資籌集到位，那就讓他們一起從位置上滾蛋，同時剝奪身上的爵位。”
哈德遜用最平靜的語氣放出了最狠的話。
看似這份要求，一點兒也不苛刻，甚至可以算得上寬松。
實際上卻恰恰相反，誰不知道他哈德遜元帥打仗，最擅長創造奇跡。
萬一直接來一場速戰速決，負責后勤軍需的官僚，那就全部被坑死了。
定在恥辱的柱子上不說，甚至連辯解的余地都沒有。
戰爭都結束了，后勤物資還沒到位，那已經不光是瀆職，純粹就是在犯罪。
“元帥，這超出了我的權限，要先反饋給王國政府。”
西蒙尼侯爵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
牽扯越來越大，現在完全超過了他的承受能力，搞不好整個黑森王國都要跟著大地震。
在內心深處，他已經開始為王國的后勤軍官們默哀，碰上這種強勢的主帥，只能算他們命不好。
類似的一幕，在阿爾法王國也曾發生過。
只不過當時哈德遜的地位沒有現在這么穩，一部分軍官被送上了戰場當炮灰，另外一部分來頭大的則是卷鋪蓋回家。
撿回了一條命，這些人的日子依舊不好過。不光前程全部斷絕，家族繼承權也被剝奪了。
家族丟不起人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被同族的兄弟、堂兄弟們給卷沒的。
有更好的選擇，誰也不會放一個聲名狼藉的繼承人上位。
一些受不了壓力的，還自己跑回敢死營報道，要求戴罪立功。
這一次哈德遜更狠，直接就是去職奪爵，比當年的手段還要直接。
吐沫星子也是能夠殺人的，搞丟了家族傳承下來的爵位，最先和他們翻臉的就是親族。
“速度快點兒，規矩先給立下了，我們好早日出兵！”
聽到哈德遜的回復，西蒙尼侯爵知道事情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這種要求，王國政府肯定會答應。
尤其是國王亞歷山大五世，早就想要清除軍中的蛀蟲，只是牽扯太大，一時不敢下手。
現在哈德遜提出來，簡直就是正中下懷。并且這種擺在明面上的正當要求，大家還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事情都還沒有發生，現在誰跳出來反對，就相當于告訴外界自己有問題。
可以想象，接下來王國軍需部門的官僚們，心里會有多緊張。
現在只能期待哈德遜元帥獲勝的速度慢一點兒，不然他們的壓力就太大了。
“元帥放心，我立即將消息傳遞回去！”
西蒙尼侯爵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自家雖然也在軍需部門中安插的有人，但那只是幾名旁系子弟，即便真出問題也損失的起。
相比之下，盡快殲滅蜈蚣大軍，重建自家的領地才是家族核心利益。
深夜，望著眼前的熊熊烈火，蜈蚣王緊張的神色慢慢舒緩起來。
勝利是鼓舞軍心士氣的最佳方式，在哈德遜手中吃了虧，但是轉換進攻目標之后，情況一下子發生了變化。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所有的堅城要塞他們一概不碰，轉挑沿途的軟柿子捏。
效果非常明顯，散落在地方上的莊園、鄉下城堡，在蜈蚣大軍們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攻占了一座又一座的莊園、城堡，品嘗著豐碩的戰利品，原本士氣低迷的蜈蚣大軍，終于恢復了幾分狀態。
有起色就好，最怕沉浸在失敗之中走不出來，那就真的要完犢子。
“父王，再穿過兩個行省，我們就要和魔鱷族匯合了。
要不要提前派人通知他們一聲，到時候兩族好配合著作戰？”
大王子賈斯汀上前詢問道。
經歷過失敗的毒打，巨足蜈蚣高層都變得理性了起來，沒有了之前的“迷之自信”。
“沒必要，我們過去就是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要是讓魔鱷王那老家伙提前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算計些什么！”
蜈蚣王果斷的搖頭否決道。
帶給魔鱷族的是驚喜，還是驚嚇，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作為對抗了多年的老鄰居，相互之間實在是太過了解。
哪怕接下來兩族要聯合，蜈蚣王也不敢完全相信對方。
看一眾地心種族目前的行為就知道，大家都知道聯合的好處，可戰爭進行到現在，也沒見各族聯合起來。
相互之間戰場距離遠，只是一方面的因素，更多的還是源于之前地心世界混戰不斷，積累下來的種族矛盾。
要和原來的仇人聯手，誰都會多留幾個心眼兒。
不然被盟友賣掉，還去幫人家數錢，那可就悲劇了。
包括巨足蜈蚣一族，別看現在和人族打的伱死我活，只要利益足夠大，一樣可以跳反過去。
在地心世界，什么底線承諾、盟友之義、個人榮耀，全部都是扯淡。
各族的核心準則只有一條：生存下去！
“父王高見，是我看問題不夠全面！”
賈斯汀誠懇的說道，全然沒有一絲的傲氣，仿佛是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一幕落入摩丹眼中，滿是寒意。
本來嫡長子就占據了先天優勢，賈斯汀還這么能拍馬屁，讓他還怎么玩兒。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