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伴隨著轉動的齒輪聲響起，馬車緩緩的前行。
“貝卡，加快前進的速度，今天我們必須要抵達山地領！”
老者的話，讓趕車的馬夫微微一愣神，手中的鞭子都在空中停了下來。
“老爺，請放心！要是這后面的路都這么好走，今天下午我們就能夠抵達山地領。”
反應過來后，貝卡急忙回復道。
“嗯！”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老者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作為一名目光敏銳的商人，他看問題要比普通人要遠的多。
近東開發銀行剛開業，就被他給注意到了。沖著哈德遜的名頭，在前途未明的情況下，他還是大膽的開戶存入了兩千金幣。
原本是想向哈德遜賣一個好，混一個熟臉。可惜雙方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區區兩千金幣的小客戶，根本就不值得哈德遜老爺關注。
世界就是這么現實，塔姆爾也無能為力。想要同哈德遜搭上線，也是被環境逼出來的。
隨著他生意不斷的發展擴大，原來幕后東家已經快要罩不住了，急需找到新的靠山。
要邁出這一步并不容易，想要投奔大貴族的商賈多得去了。沒有點兒過人之處，連門都進不了。
“父親，這么著急干嘛？就算是晚上一兩天，也不影響什么啊！”
一旁的少年，疑惑的問道。
做生意講究效率不假，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錢荒”危機之下，根本就沒有買賣可做。
物價持續走低，現在買到就是賺到。幾乎王國所有的商賈，都在刻意減少手中的存貨。
恐慌情緒影響下，誰也不知道底在什么地方。大家能夠做到就是：觀望局勢，伺機尋找機會。
“不，杰克。
我們要爭的就是這一兩天！
近東開發銀行的資金也不是無限的，在“錢荒”危機的背景下，越往后貸款就越難拿。
在同等條件下，申請商業貸款，我們是競爭不過貴族老爺的。
物價下跌已經開始加速，現在的局面是誰手里有現金，誰就能夠在接下來的變局中大賺一筆。
等大家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沒我們什么事了！”
塔姆爾神色嚴肅的說道。
這是一次豪賭，要是判斷失誤下錯了注，資金貸款利息都不一定能夠賺回來。
高買低賣沒有問題，關鍵是回款速度。對普通商人而言，長期積壓大量的貨款，可是非常致命的。
這就意味著，下場的時間點必須要選對。太早或是太晚，都有可能損失慘重。
“父親，我記得您說過：只做能力范圍內的買賣。
我們不是貴族，拿不到最優惠的利率，就算是能夠貸出款來，需要付出的資金成本也不會低。
就算是能夠大賺一筆，以我們的人脈關系過去虎口奪食，怕是……”
不等杰克說完，塔姆爾就打斷道：“孩子，你確實成長了，沒有被眼前的利益蒙蔽雙眼。
你說的沒有錯，有些錢是不能賺的。很多時候，金錢就是原罪。
最近這些年，我們表現的太過優異，已經被人給盯上了。不想被人吞噬干凈，就必須想辦法自救。
我準備將手中招人眼熱的買賣，全部抵押給近東開發銀行！
包括后續的生意，也會拿著貸款去做。即便是不缺錢，貸款也不會停。”
聽到這個答案，杰克整個人都懵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家父親居然玩起了迂回扯虎皮的套路。
產業一旦抵押給了近東開發銀行，外界再想要窺視就難了。敢從哈德遜老爺手中虎口奪食的，整個王國都找不到幾個。
為此支付的資金利息成本，就相當于在交保護費。
多了銀行做掩護，誰也搞不清楚，他們究竟賺多少錢。
就算是有人窺視也沒用，錢都在近東開發銀行里面躺著。除了日常運營資金外，大部分財富都是魔晶卡上的數字。
魔晶卡都是實名制，搶到了也提不出錢來，總不能押著他們到銀行中去提款吧！
威逼客戶強行提款，那和直接搶銀行有什么區別？只要是腦子正常的，都不敢這么作死。
這么操作下來，最大的問題就是要賭近東開發銀行的信譽，或者說賭哈德遜老爺的節操。
得益于多年經營出來的好口碑，哈德遜的名頭在東南行省還是非常好用的。連土地兼并都不搞的貴族典范，怎么可能圖謀他們的那點兒產業呢？
最少在過去的這些年里，大家就沒有聽說過，科斯洛家族強取豪奪的故事。
就算是要搶，那也是在搶獸人。科斯洛家族的新貴們，不是在近東開荒，就是在北疆扎根。
省內除了合法的領地繼承外，根本就沒有刻意擴張過封地。口碑和信譽，在圈子里都是杠杠的。
次日一大早，塔姆爾一行人就直奔近東開發銀行分部。到了現場，看著排隊的人群，他就沉默了。
作為一家只做高端客戶的銀行，每天都只有零散的客戶，何時出現過這種場面？
沒有辦法，聰明人實在是太多了。意識到“錢荒”危機蔓延之后，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籌集現金。
從年利率來看，近東開發銀行的利息確實不低，可是拆分到月之后，那就真心不高。
不是所有人都像塔姆爾，需要扯上虎皮為自己擋災，更多的人只是短期拆借一筆周轉。
月息不到兩個點，整個亞斯蘭特大陸，都找不到比這更低的貸款。
要不是近東開發銀行放貸需要抵押，還有嚴格的審核流程，恐怕早就無錢可放了。
三樓上，望著下方排隊的人群，魯道夫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此刻他才發現，原來業務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銀行可以用審核為借口，拖延放款時間，但不能長期拖著不放款。
放貸非常簡單，可前提是金庫里有錢才行。因為缺乏經驗，前些日子銀行已經放出了一大筆的貸款。
現在過來的這些客戶，都是消息滯后的普通商人。消息靈通的，早在秋收之前就開始儲備現金流。
前面來的都是優質客戶，擁有足夠的抵押品，符合銀行的放款標準，工作人員審核完后就直接放了款。
業務量是做了起來，后遺癥就是銀行的現金儲備持續下降。就算是有部分客戶將錢留在銀行，可還有一部分選擇了提取現金。
為了減少現金流失，工作人員賣力的向顧客們推銷金票。接受新事物能力更強的商人還好，大都能夠接受近東開發銀行的金票，保守的貴族就不一樣了他們只認現金。
眼瞅著就逼近了哈德遜規定的資本充足率上限，作為負責人的魯道夫，也頭疼的厲害。
“行長，埃澤基爾男爵來訪。原本我們準備打發了的，只是他聲稱是你的故人。”
聽到“故人”兩個字，魯道夫就頭皮發麻。原來是朋友多了路好走，現在他是最怕遇到朋友。
人脈關系再好，他也是給哈德遜老爺打工的。好不容易才混到現在的位置上，他可不想為了賣人情，把自己給搭進去。
“快請！”
不管怎么說，人家都來了，肯定要見上一面。
類似的場面，從回到山地領開始，每天都要遇到。
大家都知道他回來了想要推說不在都不行。就算拿公務繁忙當借口，人家也愿意等。
注定避不開，那就索性接待好了。
朋友這么多，主要還是工作性質導致的。魯道夫最初是幫哈德遜賣軍火的，干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買賣。
接著又調任了商務部長，同樣是一個人脈關系廣的崗位。有哈德遜提供的平臺在，想朋友少都難。
最早和埃澤基爾男爵接觸，還是販賣武器。
當年，埃澤基爾男爵也曾風光過，一度組織本土貴族和南下的北地貴族對抗，還占了不小的便宜。
可惜這種好日子沒持續幾天，就慘遭大敗。要不是亞斯蘭特大陸有貴族保護機制，他自己都要涼涼。
小貴族的命運就是如此，一次失敗之后，埃澤基爾男爵就再也沒能從泥潭中爬起來。
包括昔日風光無限的北地貴族子弟，現在也變得泯然眾人矣！
不是他們的能力不強，而是時代機遇過去了。個人的能力再強，也無法和大勢對抗。
不受王國政府待見，又遭到東南行省貴族敵視，為了保住基業，只能低調的投奔在哈德遜麾下。
包括立下軍功的幾位，最后還是被人掀了老底，扣上了私通獸人的罪名。還是哈德遜出面運作，才讓他們得以“將功贖罪”。
埃澤基爾男爵要好一些，沒有那么多黑歷史，也沒有拉多少仇恨。領地軍事實力團滅之后，無非是日子苦逼了一點兒。
一步慢，步步慢。
手中沒有足夠的實力，后續的戰功自然也沒有他的份兒。頂多就是部隊勝利之后，跟在蹭上一點兒微末之功，換來王國的一番口頭表揚。
再次相見，兩人的身份地位已經顛倒。曾經四處上門推銷的業務員，現在也混上了男爵的位置。
雖然爵位是哈德遜封的，含金量要低上一些，但架不住他還在哈老爺麾下擔任要職。
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實際權力，都不是埃澤基爾男爵現在能夠比的。
簡單的寒暄幾句之后，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行長閣下，近東地區正在進行大開發，現在應該還需要不少糧食吧？”
埃澤基爾男爵略顯緊張的問道。
最近這些日子，他已經被人拒絕了很多次。無論是糧商，還是前往近東開荒的貴族，都沒有購糧意愿。
“近東地區確實有糧食缺口，不過需求可能沒有伱們想象中那么大。
王國已經同意征收實物充抵稅款，近東駐軍和前線的施工人員，所需的糧食都不需要從外界采購。
要是錢荒危機持續，大家都用實物充抵稅款，王國政府甚至有多余的糧食出售。
男爵閣下，現在的糧食行情可不怎么好，在這種時候出售手頭的糧食，很難賣上一個好價錢。
不如先把糧食儲存起來，觀望一下市場行情。錢荒危機，總是會過去的。”
魯道夫開口安慰道。
全部都是大實話，雪月領確實會收購糧食，但那是在糧價價格劇烈下跌之后。
現在貴族領主們都還在死扛著，市面上的糧食價格下跌還不到十個點，不像其他商品，很多都打了七八折。
在這種背景下賣糧，肯定要被殺價。
“行長閣下，要是有的選擇，我何必這么著急呢？
不知道為何，從戰爭結束到現在，糧價行情一直都不好。
前面我也是這么想的，只要扛過錢荒危機就好了。在去年的時候，我就只賣了少量存糧，剩下的都在倉庫里堆著。
萬萬沒有想到，今年的情況更加嚴峻。仿佛糧食消費市場，一下子就萎縮了！”
聽了埃澤基爾男爵，魯道夫暗自搖了搖頭。
王國的糧食消耗量下降，并不是源于人口減少，主要是漁業的迅速發展。
魚肉也是肉，只要價格足夠便宜，必然會對糧食市場產生沖擊。
更糟糕的是哪怕魚肉價格被打了下來，捕撈的利潤還是不菲。沿海地區的貴族，基本上都在大力發展漁業。
這些魚肉流入市場后，自由民們都激動壞了，終于能夠見到肉了。以至于王國大部分城市的糧食消耗，都出現了下降趨勢。
些許變化沖擊不到市場可是疊加錢荒危機，矛盾被人為放大之后，情況就不一樣了。
現在農業貴族們都唯一指望，就只剩下近東這個耗糧大戶，要不然大家就只能在庫房里堆著。
生死危機談不上，還沒有哪個貴族因為糧食豐收，把自己搞破產的。
只是一時半會兒變不了現，指望用種糧收入，干別的事情的貴族就悲劇了。
“如果男爵閣下真心想要賣糧，我可以幫你牽一下線，不過具體價格需要你自己去談。
一般來說，領地的交易都會隨市場行情走。最終給出來的價格，大概率不會令你滿意！
如果你能夠接受延期金票的話，那么價格還可以略微商量一下。
金票的安全性，你可以放心。近東開發銀行對外發行的延期金票，可以在山地領購買任何商品。面值和金幣鎖定，不存在貶值的風險。
如果沒有使用的話，等金票到期之后，你就可以拿著金票到我們銀行兌換現金。”
魯道夫緩緩說道。
從創業初期開始，哈德遜就有囤積糧食的習慣，并且沿用到了現在。
只是今時不同于往日，大片農田被開發出來的山地領，早就實現了糧食自給自足。
東南行省糧食滯銷，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原來糧食市場上的最大買家，從去年開始就減少了糧食采購。
現在就算是收糧，那也是戰略庫存糧。這種不迫切需要的采購，通常都會選擇糧食價格最低迷的時候。
不過為了推廣金票，些許讓利也是可以接受的。短時間的延期金票，并不能帶來大量的利益，卻能夠幫金票建立信譽。
想要改變人的習慣，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現在只是讓他們進行嘗試，等有了第一次使用金票的經歷后，后面再使用就那么排斥了。
動搖金銀本位不現實，但加入到這個體系中，還是有可能做到的。
雪月湖上，哈德遜正和一眾商會負責人泛舟湖面。
除了剛登船的談笑風生外，后面的場面就顯得有些嚴肅了。大家都是沖著哈德遜口中的“大生意”來的，可沒有閑功夫在這里瞎聊。
“湯姆，把資料分發給眾位賓客！”
哈德遜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道。
如果有的選擇，他真心不想找人融資。可是沒有辦法，近東開發銀行需要的資本金太多。
前期哈德遜還可以自己注入，要是發展到了后期，那個坑就不是他能夠填上的了。
所有的融資攻略都一樣，一份漂亮的報表，再附加一個充滿誘惑力的故事。
至于商業模式泄露，冒出了競爭對手，哈德遜完全不放在心上。
都出來忽悠融資了，自然是挑好的說，誰傻乎乎的備注風險啊！
要是想當然的跟著效仿，在大陸其他地區復制這套商業模式，前期大概率是能夠賺到錢的，后期就是怎么死的問題。
利益面前，沒有幾個人能夠控制住貪欲。一家沒有任何法律約束的銀行，結束了野蠻的金融圈地時代后，要是不搞出事情來，哈德遜能把名字倒著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都在認真的看著。越是往后翻，大家臉上的表情越是震驚。
“哈德遜元帥，近東開發銀行這么賺錢，您沒必要拉上我們吧？”
沃夫德克疑惑的問道。
賺錢的買賣，從來都沒有輕易送人的道理。
單純從賬面上的數據來看，在過去的五個月時間里，近東開發銀行的賬面利潤就高達十四萬金幣，并且還在瘋狂的增長中。
按照目前的增速來看，持續到年底結算的時候，總利潤將超過三十五萬金幣。
明年的利潤預估，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八十萬金幣到兩百萬金幣之間。數字跨度之大，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沃夫德克先生，近東開發銀行確實很賺錢，但王國正在鬧錢荒啊！
在正常的情況下，我們只需要吸儲放貸，就可以賺取暴利，遺憾的是現在儲戶也沒錢。
不過困難都是暫時的，錢荒對王國來說，也不是什么大新聞。
幾乎每次大戰之后，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錢荒，無非是這次波及的范圍更廣一些。
只要渡過了這幾年困難期，后面就是一片坦途。
原本我也想收縮步伐，放慢銀行的發展腳步。只是時間不等人，要是不能迅速搶占市場，競爭對手就要出現了。
盯著近東開發銀行的人可不少，包括諸位恐怕也在關注。如果不是沒有摸清盈利模式，恐怕已經有人跟風了。
錢不是一個人能賺完的與其在競爭之中攤薄利潤，還不如我們一起聯手，共同分享暴利！”
哈德遜賣力的忽悠道。
暴利不暴利，那是未來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是近東開發銀行，就快要沒錢放款了。
要么增加杠桿率，要么收縮放款規模，偏偏這都不是哈德遜想要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