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商號發生的一幕,瞬間傳遍全城。
隨即,白家兄弟上報節度府,在十數名節度府沃教修士的如臨大敵下,兇手沒有反抗,乖乖歸案。
兇殺案駭人聽聞,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連殺死五名通玄修士,而且兇手竟然還不逃走,而是大搖大擺的住進了蜃樓最豪華的客棧。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西南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的較量,只不過吳門方面沒有親自下場,下場的只是些來自各處的散修客卿;剡門卻是赤膊登場,毫不掩飾。
這是一場很復雜的爭斗,有大勢力角逐,有家族內幕爭權奪利,交織在一起,有如一臺大戲。
仲裁方就是節度府代表臨海沃教的態度。
「亞子應該跑的,他這么大搖大擺,節度府礙于面子,就不可能不出面,畢竟殺了五個人,還是在城中,蜃樓有多少年沒發生過這種事了?」白清淺在外面急得直跺腳,但以白氏的底蘊,她連進入節度府的資格都沒有,更談何幫助?
安老就嘆了口氣,「小姐還沒看明白么?如果他只為自己安全,當然有的是時間一走了之,以沃教和剡門的關系,恐怕也不過發一道通緝就草草了事,效力都不出臨海。
他走了,您怎么辦?您覺得兩位少爺會放過您?安和道門以及其背后的龐然大物會偃旗息鼓,忍氣吞聲?
坦白的說,他若走了,我第一時間就會向您告辭,老夫這身骨頭可經不住兩個道門來拆。」
白清淺是關心則亂,現在也明白了過來,和候蔦一樣,這個年輕劍修的殺伐果烈還在其次,但這一份擔當卻非常人能及。
安老笑了笑,「其實您也不必太過擔心,方亞子這一出手,等于就是由剡門接過了這樁是非,剩下的就不是白氏能左右的,急也無用。
方亞子的安全您更不用擔心,沃教和剡門本就是盟友關系,做出這種姿態也是為給滿城商號看的,不得不為。
能有什么后果?最嚴重的就是交給剡門師門處置,難不成沃教還敢以命抵命了?怕是稍微重一點的手段都不會有,還得好吃好喝好招待。
老夫在蜃樓混跡五十年太清楚節度府是怎么回事了。」
白清淺聽了這一番話,心里總算是有了點底子,她很聰明,在經商上很有天賦,但在人情練達上卻差了這些老家伙太多。
不由深深一揖,「多謝安老指點迷途,小女子也不敢言謝,等這件事罷,前輩就在我白氏養老吧,我給您安排些干股……」
安老撫髯而笑,很滿意白清淺的懂事,這個世道誰又肯白白幫忙,無目的的奉獻?他和那些被殺掉的同行唯一的區別就是,更看好這位七小姐的為人,更接受剡門劍修的行事理念而已。
總要站隊的,不是這邊,就是那邊,誰也逃不掉。
想了想,白清淺覺得還是不能就這么傻傻等待,「還是需要打點一番……」
安老就嘆了口氣,知道阻攔不了她,「如果只是為表達一種態度,盡去無妨,但如果指望能得到什么答復,那就不太可能。
現在送禮,沒人敢收的,在這樣兩個大勢力之間,節度府本身都平衡得艱難,哪里有他們能決定的事?」
白清淺就感覺眼前的迷霧濃得怎么看也看不穿,她找不到一條正確的路來解決這個麻煩,無論怎么做好像都不行。
強硬不讓?最后和龐然大物的吳門對上,這是現在的白氏能做到的?
讓步?讓多少才算讓?讓了一次,下一次呢?得寸進尺可是人類的天性。
她不知道。
也許,白二爺知道?或者,那個已經幾年沒露面的家伙?
……蜃樓城最近幾日很是熱
鬧,尤其是在離海節度府前。
每天都有大批的商會從業者在節度府前示威,表達對節度府行事拖沓,模棱兩可的不滿。
從一開始的區區數百人發展到十日后的數千人;不得不感嘆道門在這里的力量,裹挾了大批不明內情的無知修士,以道門各大商號為主導,目的就是給節度府造成壓力,要求盡快從嚴從重處理元兇。
事情的原委已經沒人去關心了,現在的焦點在于,一個剡門劍修,還是沒有受到節度府委派的過境劍修,就敢在蜃樓這樣的繁華之地公然行兇,連殺數人?
不解決這個問題,律法何在?公道何在?未來的營商環境如何保證?
必須就在蜃樓解決這個劍修,才是最公正的裁決。
這些,都是輿論壓力有時候當輿論形成趨勢時,就算是節度府都不得不考慮自己的應對,本來還想著通過拖時間平熄事態,然后再找個機會說合雙方,但現在看來,道門并不同意。
唯一讓節度府安心的是,剡門和吳門都沒有跳到前臺,哪怕事件已經發酵到了這種程度,雙方夠份量的正式弟子一個都沒出現,這最起碼就說明了一種態度。
外面越發的熱鬧,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不僅只是當事雙方,也有很多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
白清淺這些日子下來有點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因為自己的事拖累了一個小兄弟,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候蔦交代?
但她盼望的人卻沒有來,不管是早就應該到來的白二爺,還是行蹤不定的候蔦;
對候蔦,她不抱太大的希望,自五年前有人看到他在竹島顯蹤后,就再也沒人知曉他的下落,哪怕是他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們。
越是需要幫助時,最親近的人就越是不知所蹤,這讓她有些怨氣。
她在這之前的五年中也曾多次托回來的劍修們尋找候蔦的蹤跡,但每一次都是失望,這一次怕也不會例外,也不知死到什么地方去歷險了。
她很清楚,像這樣的人不可能栽在外面,閻王不收,怕亂了地府規矩。
這一日,正在屋內獨坐,患得患失,忽然,一個貼心的仆人跑進了院子,
「小姐,安老來信說,候老爺出現在了節度府前,好像是進去了,安老讓我來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