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觀,建鄴城最大,最擁擠,香火最盛,也最接地氣的道觀。
紫陽道人是齊門一位嬰變老祖,現在仍然在世;這位老祖的性格就比較平易近人,喜歡游戲人間,鐘情自然格物,稟承有教無類,所以他的道觀就沒有什么禁地,是人皆可來得,不拘修凡,不問道統,就像那些沒有修行人的普普通通凡人道觀一樣。
也就成為了建鄴普通人最愿意去的地方,不僅有雅堂高殿,甚至還有小商小販,時間長了竟然成為了建鄴很有名的散修市場,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充斥其中,也沒人來管,因為紫陽道人喜歡這樣的氛圍。
主殿前的廣場上是最熱鬧的地方,空間遼闊,最合適擺攤;廣場上還有三十六座巨大的銅鼎,供人上香之用;當然,最正規的上香方式應該是進去大殿,但這里的人實在是太多,為怕擁擠出現踩踏,結果就在廣場上搞了這一出,攤販和香鼎混雜,真正是亂得可以,也別有一番景象。
就在百十個游攤中,一老一小兩個散修也在擺弄他們的貨物,都是些不值錢的,魚龍混雜的物件;在這里買賣,買對了算你運氣好,賣錯了就活該你倒霉,就是游商的本質。
他們來這里擺攤已經很長時間了,之前十天半月來一次,但這兩個月來卻是天天都混在這里;這也符合游商的特點,沒貨了當然就沒必要來,但如果從哪里淘弄了些不清不楚的東西,當然就要盡快出手,在紫陽觀,這樣的游商比比皆是。
又宰了一個愣頭青,把一個物件賣出了不可思議的高價,眼看清閑了下來,兩人卻沒有多少欣喜之意。
年輕人低頭收拾物件,神念卻交流著完全不相干的內容,
「言老,方才小六他們傳來消息說,六耳殿那邊發生了戰斗,可能和那人有關,具體結果還在打聽中,您說,是不是消息就快下來了?」
言老端起茶壺,給自己滿上一杯,神色鎮定,「小五你急什么!還有那個小六,整日介就風風火火的,聽風就是雨;你要記住,干我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每逢大事有定力,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有人正盼著我們忙中出錯呢。
到底該怎么做,上面自有定論,我們聽消息就好。」
這兩個人,就是剡門在建鄴城的密諜,還是地位很重要的那一種;他們負責傳遞司空府和建鄴網絡之間的消息,對這些地耗子來說,聯絡就是整個體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徐善人暴露,前來搭救的司空府來人也陷于人手,這些消息對他們來說并不陌生;事實上,現在整個建鄴剡門地下網絡都停止了活動,大家都心急如火,不知道該走該留?
而他們兩個的任務,就是負責接收司空府的最新指示,就在這里。
小五很不滿意,「這么拖來拖去的,早晚要拖出大事!我早就說過,由我們派人負責刺殺,或者從旁協助機會才會更大,可上面偏偏不讓我們插手......他們就只相信司空府來人,就算他實力超群,在建鄴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濟得什么用?」
言老瞪了他一眼,「胡說!上面不讓我們動手是為了保存我們的實力,否則幾十年辛辛苦苦建立的網絡毀于一旦,誰能負得起這樣的責任?要相信司空府,他們一定有更好的辦法,我們只需要接消息,然后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就是最大的幫助。」
環視了一下左右,「不要抱怨了,盯著點那些香鼎,可不要錯過什么。」
小五撇了撇嘴,「您放心,盯著呢!這一上午有兩百三十七名香客上香,其中二百零九個就只上了單鼎香,剩下的上的是雙鼎香,就沒一個上三鼎香的......」
言老微微點頭,這個小五別看年輕,但這份謹慎細致卻是常人難及,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唯一的毛病就是
喜歡抱怨。
一鼎香,是大部分來紫陽觀的香客所為,就是只在其中一只香鼎中插香;二鼎香是在兩只香鼎中插香,只有最虔誠的向道者才會這么做,至于插三鼎四鼎甚至更多,那就幾乎絕無僅有。
兩人繼續擺攤吆喝,注意力卻不引人注意的觀注著那些香鼎,按照他們之間的約定,信息將由插香來表達。
插幾注香?在哪個香鼎中插香?就代表了不同的意思,不同的命令;這樣的交接,會讓他們處于絕對的安全中,廣場上里里外外上千人,誰會發現這其中的蹊蹺?
時至近午,人流稍微稀少了些,普通凡人會找地方填飽肚子,但仍然有人絡繹不絕的在插香。
小五拿起一塊抹布裝作擦試物件,心情卻有些小激動,「言老,有人在規定好的香鼎中插第二只香了。」
言老不動聲色,「看到了,莫急,也可能就是純粹的偶然,我們這兩月下來也遇見過幾次......」
廣場上有三十六座香鼎,按照他們之間的約定,要在其中固定的六座中插香才算是完整的信號,這個概率是不可能出現意外的。
插香只是代表了這個人是傳信者的真實性,至于進一步的信息,需要看這個人接下來的舉動,如果這人插完香就走,那就是告訴他們建鄴密諜網絡迅速撤離;如果這人留下來,那就說明危險解除,無需擔心。
簡單,卻很有效,就算是金丹嬰變大修也猜不到他們之間的這些貓膩。
在他們不著痕跡的注視中,這個陌生人不緊不慢的走向了規定好的第三座香鼎。
小五緊張的咽了一口,「言老,應該就是他了,不會有人能夠連續三次插對香鼎的!」
言老繼續喝茶,心中雖然急迫,面上一絲不顯,「六座香鼎,一座都不能少,次序一絲不能錯。」
正如小五猜測的那樣,其實他們之間的規矩有些過了,三十六選三,還要同樣的順序,這基本就不可能發生誤判,非要插六次是為了保險,也有點多余。
很快的,陌生人插完了五座香鼎,直接走向第六座,毫不猶豫,就連古板謹慎如言老也不得不承認,
「應該就是他了,讓我們看看他接下來做什么?」
在兩人的視線中,陌生人慢慢插完第六座香,然后稍微張望了一下,找了塊空地,從寶葫蘆里掏出一塊布鋪在地上,倒出一葫蘆亂七八糟來!
盤腿一坐,竟然開始擺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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