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樓,望江樓的最高層。
風物致遠,極目天舒,才一登臨,就讓人心神一曠。
這里沒有小廝侍候,在望江樓,各層也是要分身份的,比如通玄以下和凡人權貴就只能在下三層用餐,通天三境在上三層飲酒,七樓頂層就是金丹上修的專屬樓層。
候蔦有資格在六層流連所以稍微再爬一層好像也不過份?
七層空間并不大,只有四個雅間,分風,云,天,地,還沒等他走近風字房,里面已經有神識傳出,
「進來吧。」
候蔦規規矩矩的挑簾而入,入目一名面相清雋的道人,正靜靜的看著他。「剡門劍修?于正行讓你來的?」
候蔦點點頭,「剡門候蔦,見過林前輩。」
林下石笑笑,「不急,先和我說說古樓蘭方面防護林的事。」
候蔦早有準備,取出一顆觀景石,里面有于正行特意錄取的林帶概況,從空中低飛過去的視角,千來里的防護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蔚為壯觀,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他們這些修士在一年多的時間里從無到有種植出來的。
林下石看的很仔細,嘴里喃喃道:「....于道友竟然真的干成了千多里的林帶,這得花多少資源,還有以后的養護,來,和說說他。」
候蔦一五一十,既不夸大,也不隱瞞,包括他們現在的困境,那一場和不死軍團的大戰,以及對未來的擔憂。
「....大概就是這樣,現在古樓蘭方面林帶的種植已經停滯,我們沒法繼續下去,因為地下法陣就是個無底洞,僅靠我們這些人這已經是極限,我們需要支援,無論是靈石還是人員。」
林下石癡癡的看著景象中初成規模的綠色長龍,仿佛陷入了回憶,
「....這個地方我很熟悉,因為我就是出生在這里……一個土著人的愿望卻被外來人實現,這讓我無地自容!不能為防護林出力卻把精力放在內斗上,為了一個所謂的寶貝!
水靈珠關系天地變化,這干我何事?我只想看到故鄉重回千年前的河套風光!問心有愧,愧對先人,這道修得歪了。」
候蔦輕聲道:「于師叔說您已經捐出了全部的身家,還在秦門內部發起募捐,您已經做的夠多了。」
林下石搖頭苦笑,自責道:「不多,不夠,還差得遠呢!我就應該守在林帶,數年數十年,直到林帶永久成型,再也不懼風沙侵蝕,回復千年前的盛景!」
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清澈而堅定,「等此間事了,我就會趕過去,不管門派同不同意;那么年輕人,你來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候蔦沒時間去判斷這位金丹大修的心思是真是假,他相信于正行這老狐貍的眼光,看這位林前輩看得很清楚,
于是直截了當,「弟子為水靈珠而來,就是想在眾修環伺中盜走,然后把水靈珠放進防護林帶的地下暗河中;如此一來,不僅在古樓蘭方向,就是在其它方向,雪河暗河流經之處都會產生更澎湃的水行之力,如果有朝一日大家都開始植樹造林,就不會是僅僅二,三千里的林帶而是上萬里,我此來找您,就是尋求您的幫助,助我混進流沙河。」
林下石直愣愣的盯著他,真沒想過一個區區通天境小修竟敢當著他的面妄言盜珠,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義正言辭。
但是,他的目的又是那么的讓人無法拒絕,描述的前景正是他私心里憧憬無數回的。
果然,劍修都是瘋子!
「流沙河中,會聚集上百秦越兩門的自然境修士,還有無數水妖河怪,你憑什么就說自己一定能拿到?」
候蔦低眉垂目,但聲音堅定,「這是弟子的事,不勞前輩掛心;弟子全部身家都砸在了
防護林上,可不想這次投資打了水漂。」
林下石無語,「你瘋了,于正行也瘋了!難不成我也要跟著你們瘋?」候蔦一笑,「不瘋魔,不成活。」
林下石心中兜過無數念頭,在門派和防護林之間兜兜轉轉,最后,終于拿定了主意。
「我可以網開一面助你進入流沙河,還可以贈你一枚越門令符讓你不會被當成外來的女干細,但具體怎么找到水靈珠,怎么在群敵環繞中得手,最后怎么脫離,這些我就幫不了你,畢竟,我只是這里主持的金丹之一,還有其他師兄,還有越門金丹,那都是我控制不了的人。」
候蔦點頭,「足矣!但我想知道的是,像前輩這樣的修為,你們對水靈珠的感知極限在哪里?」
林下石很清楚他問這句話的意思,「這就是我認為你們的想法異想天開的原因,水靈珠是天地奇物,它所在處修士自有感應,你想攜珠而遁就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水靈珠在河流里,就自有隱匿其蹤的本事,對我們這樣的金丹修士來說,它潛在流沙河中,我們就無法判斷它的具置,判斷區間在千里誤差范圍內,無法定位。
但如果是嬰變老祖,他們能把這個區間縮小到百里范圍,就是現在沙嶼這一段河道。
那么我就想知道,就算你運氣好真的擊敗所有人找到了他,你怎么帶它離開?只要水靈珠一出水,你就是秦越兩門無數修士的靶子,包括我們這些金丹在內,你逃不掉的。」
候蔦也很苦惱,「太遠的事弟子也想不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拿到水靈珠再說其它?」
林下石心中感嘆,果然是典型的魔門劍修風格,做完了再想,而不是想好了再做。行動力驚人,但周密性嘛,就完全無從談起。
他不想敗了于正行的興致,哪怕他對這次行動并不看好,但看在那千來里真實的防護林面上,就值得自己幫。
「我只有一個要求,在水下你不能暴露自己劍修的底細,也不能對我秦門弟子隨意殺戮,你能做到么?」
候蔦稍一猶豫,知道這是紅線,便林下石再是開明,也不可能視自己門派弟子的生命為草芥,
「弟子遵命,可能會有戰斗,但弟子不會行過份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