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從皇宮一出來，就急忙跑向清涼寺，找在清涼寺掛單的明清大師求助。
“大師，弟子遇到難題了，還請大師解惑！”
韓清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氣得都想一巴掌拍死這家伙。
現在京城局勢多嚴峻啊，這孫子咋還往自己這兒跑？
他害死他自己不要緊，可千萬別連累自己，和自己手底下好不容易湊出來的五百羅漢！
雖說韓清心里恨得要死，但朱允炆找上門來，他還是得出面接待。
“朱施主請進！”
“是！”
朱允炆進入韓清禪房，見到禪房內布置依舊，里邊的閑雜人等更是早已被清空，當即對著韓清拜了下去。
“請大師教我！”
“貧僧能教你啥？”
“皇爺爺昨日曾言，明年故去之后，讓我好生輔左皇太孫……”
韓清聽到這話陡然一驚。
“明年？”
“咋突然變成明年了，不該是這兩天的事嗎？”
“你確定你皇爺爺還能活到明年？”
韓清可是按照老朱命不久矣準備的，否則他怎么可能這么早就將五百羅漢聚集到京城？
現在突然聽到朱允炆說老朱還能活到明年，他心下當場有點慌，生怕拖久了暴露自己最后的底牌。
“確定！”
“是皇爺爺親口跟我說的！”
“而且我也找御醫打聽過了，皇爺爺現在身體沒問題，完全是朱允熥思念過度，這才提前跑回來陪皇爺爺過年！”
“思念過度？”
韓清聽到這話更懵了，在他印象中，朱允熥不是個多孝順的人啊，那家伙會因為思念過度而提前回來？
“會不會有詐？”
“比如說老皇帝已經油盡燈枯，故意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就是讓咱們麻痹大意，好方便朱允熥平穩繼位？”
朱允炆聞言趕忙解釋道。
“不會！”
“昨天孤親自陪皇爺爺吃的飯，皇爺爺雖吃的不多，但也絕不像油盡燈枯之人！”
“明清大師，你就趕緊給孤想想辦法，孤到底要怎樣才能提前應對好……”
“這……”
韓清聽到這話氣的都想罵娘，一邊氣朱允熥的突然回歸，一邊氣朱允炆的人頭豬腦。
這家伙真當自己是諸葛亮在世啦，什么都指望自己出主意？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確實沒主意可出。
畢竟誰也不知道老朱還能活多久，也許是過完年就死，也可能是明年快過年才死。
因此，這事存在太多的變數了，很多計策根本就沒法制定！
“你怎么能確定皇帝陛下明年會死？”
朱允炆誠實的搖搖頭。
“我不能確定啊！”
“但皇爺爺親口所說，皇爺爺總不會騙我吧？”
“不會嗎？”
韓清挑釁的看了眼朱允炆，冷笑一聲道。
“要不你去問問你皇爺爺，你母妃是怎么死的，看他會不會對你說實話！”
韓清這話成功的激怒了朱允炆，讓朱允炆幾乎忘卻的殺母之仇再次浮現在腦海。
“韓清，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正如我一直知道你是白蓮教小明王一般，我也一直記著母妃慘死之仇，一日不曾忘卻！”
韓清見朱允炆敢揭自己老底，還敢頂撞自己，非但沒生氣，反而對他生出幾分贊賞。
這才像個樣子，有幾分人君的威嚴了。
“好！”
“既然你記得你母妃的慘死之仇，那我就替你出個主意！”
朱允炆見韓清愿意給自己出主意，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大師請講！”
“其實很簡單，皇太孫無后……”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你雖然也沒有子嗣，只有幾個女兒，但起碼證明你能生養。”
“朱允熥好幾個妃子，從成親至今一點動靜都沒有，傳揚出去必然引起天下人笑話。”
“如果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說皇太孫有隱疾，注定不能生育，你猜老皇帝會如何想？”
“這……”
朱允炆聞言略微猶豫下說道。
“若是朱允熥的妃子有孕呢？”
韓清聞言冷哼一聲道。
“那就想辦法做掉！”
“你別跟我說，你這么多年一個人都沒往朱允熥身邊安插！”
朱允炆聞言羞愧的低下頭。
“實不相瞞，孤確實安插了幾個，但都不是什么重要位置，有十幾個還都是灑掃庭院的苦力太監……”
韓清聽到這話，在心里連呼好家伙。
這孫子簡直太謙虛了，光是灑掃的太監就安插了那么多，竟然還說自己只安插了幾個？
“夠用了！”
“有時候不起眼的位置，反而能干大事！”
“更何況貧僧也安插了幾個人，雖然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但好歹能在關鍵的地方埋點麝香之類的墮胎之藥。”
朱允炆聞言朝著韓清深深一躬。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大師了！”
“啊？”
韓清聞言一愣，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發現朱允炆這孫子已經熘了。
“廢物！”
“連這等小事都做不好，還要讓老夫出面！”
韓清抱怨歸抱怨，一想到能給老朱添堵，他還是非常開心的去做了。
沒幾天，整個京城都盛傳朱允熥有隱疾，不能生育，將來皇位傳承要出大亂子。
這種謠言肯定傳不到朱允熥耳朵里，一來是沒人敢跟他說，二來也沒機會跟他說。
自從他被老朱送到馮寶兒寢宮，他就和馮寶兒一起被老朱給禁足了。
朱允熥被抬入馮寶兒的寢宮，立馬引起了北宮后宮團的不滿。
最先表達不滿的乃是趙盼兒，她也被郭惠妃訓斥了，只是沒好意思像馮寶兒那般哭哭啼啼的去找皇太孫傾訴委屈。
雖然馮寶兒之所以敢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她的挑唆，但她依然覺得自己虧大了，讓馮寶兒撿了個大便宜。
除了趙盼兒外，更加不滿的就是孔府千金孔彥姝了。
她可是皇家明媒正娶，朝廷六部九卿做媒，八抬大轎，拜祭了天地祖宗的正妃！
可讓她懊惱的是，自打她嫁入皇宮連皇太孫的邊都沒摸到，除了拜堂成親那天他露了個面，之后就滿天下的亂跑，根本就沒親近過自己！
孔彥姝越想越氣，但她也不敢放肆。
一來她在宮中地位虛高，只是名份上大，但在皇太孫那里沒有任何情分。
二來孔府的禮儀規矩也不容她放肆，使得她只能將滿腔的怨念傾訴到琴音之中。
相對于孔彥姝和趙盼兒的憤滿，沐瑤和徐妙錦就澹定多了。
沐瑤本就無意爭寵，陛下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沒得反抗，也沒得拒絕的權利。
更何況皇太孫不論是人品還是樣貌，都是上上之選。
能夠嫁給朱允熥，她心中也是一萬個樂意的。
徐妙錦則是不敢貪心，她占著朱允熥的情分和雨露最多，如果自己再不知收斂，只能引起老皇帝的不滿。
因此，她巴不得有更多人來攤薄皇太孫的寵愛，好讓自己不那么顯眼。
“沐姐姐，你今天咋有時間來我這兒做客，你不該留在宮里，等著皇太孫寵幸嗎？”
沐瑤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滿臉微笑的道。
“我就不跟她們搶殿下的寵愛了，殿下對我的寵愛已經夠多，再多的話就不是我這種福薄命淺之人所能承受了。”
徐妙錦見到沐瑤又摸了下肚子，心頭頓時疑惑叢生。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沐瑤姐姐好像摸了好幾次肚子了。
而且，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沐瑤姐姐的衣服就越來越寬松。
雖說沐瑤姐姐身材依然那么窈窕，但總感覺她臉上的肉多了，人也愛笑了，比之剛進宮之時豐腴了許多。
“沐瑤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沐瑤聞言心虛的搖搖頭。
“沒有啊？”
“妹妹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徐妙錦探尋的看向沐瑤，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突然聲色俱厲的批評道。
“沐瑤姐姐，就算殿下對你多有冷落，你也不該私通外人，給殿下戴綠帽子吧！”
沐瑤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嚇傻了。
這個罪名可太大了，別說她承擔不起，他們沐王府加一起也承擔不住啊！
“妙錦妹妹，你胡說什么呢，姐姐哪能做出那等不要臉之事！”
徐妙錦聞言冷哼一聲道。
“你別以為我整天待在道觀就什么都不懂，你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婦人懷孕之癥！”
“殿下都沒親近過你，你哪來的受孕機會！”
“而且看你身體發福的樣子，應該有幾個月了吧！”
沐瑤聽到這話，頓時一陣苦笑。
“傻妹妹，你可冤枉死姐姐了，其實殿下離宮之前，有好幾晚都在姐姐那里住的，只有跟衍圣公孫女成親那天，殿下才過去應付一下……”
“啊？”
這回輪到徐妙錦懵逼了，她剛剛本想詐一下沐瑤，沒想到詐出這么個天雷。
“你是說，你肚子里懷的是……”
沐瑤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宜嗔宜喜的說道。
“除了那個冤家還能是誰的，嘻嘻……”
“這這這……”
徐妙錦聞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了，但她總歸是高興的，為沐瑤姐姐高興，也為朱允熥那小壞蛋高興。
“沐瑤姐姐，既然你懷了殿下的孩子，為何不告訴皇帝陛下？”
“您可不知道，皇帝陛下惦記抱重孫都快魔怔了。一旦得知你有喜訊，必定龍顏大悅，到時候肯定會重重賞賜你，嘻嘻嘻……”
沐瑤聞言嬌羞的道。
“一開始，我只是懷疑，也就沒愿意聲張。后來漸漸確定，更不敢聲張了，生怕別人借此說我不懂規矩，非得搶在太孫妃孔氏前邊生子……”
“原來沐姐姐擔心的是這個呀？”
“現在你不用擔心了，殿下回來了，可以親自為你做主。”
沐瑤聞言搖搖頭。
“還是等等看吧，等太子妃那邊有喜，我這邊在告訴殿下也不遲。”
在兩人談論之時，京城中關于皇太孫不能生育的謠言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街頭巷尾。
雖說這話傳不到朱允熥耳中，但卻傳到了老朱耳朵里。
老朱一聽到這份傳言，立馬招來太醫，詳細詢問他們自家大孫的身體狀況。
哪怕是郝文杰等人以人格擔保，老朱依然不放心。
更讓老朱郁悶的事，這事越傳越嚴重，已經引起滿朝文武的恐慌了。
很多親近皇太孫的大臣，聯名上書給皇太孫選秀，充實后宮。
有一些老成謀國之人，比如湯和等人，已經明里暗里的表示，可以從宗室子弟中過繼……
至于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朱允熥的一干大臣，此時更是跟打了雞血似的，提出兄終弟及之說，或者改立皇太孫，以保證社稷傳承不斷。
老朱越想越氣，將這一切的問題都歸咎于朱允熥身上。
不僅當天就解了朱允熥的禁足，更是命人將其帶到自己的寢宮，對著朱允熥好一通數落。
“瞅瞅你干的好事！”
“什么太早受孕影響這個，影響那個……”
“你咋就不想想，沒有子嗣會引發天下動蕩，群臣不安？”
“你那幾個師傅也有責任，不知道規勸你以江山社稷為重，只知道攛掇你東跑西顛！”
“依咱看，就該將他們全都發配云南，讓他們去云南吃菌子去！”
朱允熥尷尬的跪在地上，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在他看來，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那么著急生孩子干嘛？
可在老朱和其他大臣看來，自己再不生孩子，就是對祖宗不敬，對天下不忠，對臣民不負責任的一種消極表現了。
“咱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
“有有有！”
“孫兒正洗耳恭聽，聆聽皇爺爺的教誨！”
老朱聞言氣哼哼的罵道。
“既然聽到了，那還跪在這兒干嘛，還不趕緊滾回去給咱生重孫！”
“諾！”
“孫兒未來幾個月啥都不干，全都放在這事上！”
“趕緊滾吧！”
朱允熥聞言趕緊開熘，可當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老朱又把他給叫住了。
“對了，你也不能過分偏愛側妃和宮外那個，嫡長子還是得出在正宮一脈，免得將來皇位傳承有差……”
朱允熥聞言眉頭微皺。
“皇爺爺，皇位傳承這事，我覺得不應該遵循立嫡立長的制度。”
“這種制度太死板，完全限制了其他皇子的才能。”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瞅把你給能的！”
“人家沿用了幾千年的制度，不比你個逆孫想的周全？”
“再者說，你也不用在這兒想這些有的沒的，有本事你給咱鼓搗出十幾個重孫，在跟咱說什么制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