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太監聽到這話,在感激于王妃的賞賜,更多的是覺得王妃的不易。
王府出了這樣大的事,王妃還能保持如此冷靜,實在是太讓人欽佩了。
不多時王府的太醫趕到,在看到朱桂脖子上的勒痕時霎時一驚。
“殿下,您……”
徐妙清趕忙接過話道。
“王太醫,這事還請為王爺保密!”
王太醫趕忙點頭應承。
“微臣明白!”
“微臣定然守口如瓶,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是王爺為何如此想不開,干出此等……”
“請恕微臣多嘴……”
王太醫不再廢話,拿出銀針給朱桂疏通經絡后,又給他開了幾副安神的湯劑,這才退到一旁。
“王妃,殿下已無大礙,只需精心調養即可。”
“有勞王太醫了!”
“來人,給王太醫封上一千兩銀子!”
“不敢……”
王太醫剛想謙虛幾句,頓時想到眼前的場景,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賞賜,更是對他的封口費趕忙改口稱謝。
“微臣叩謝王妃賞賜!”
在王太醫走后沒多久,太監就端著剛熬好的要走了過來。
徐妙清接過藥碗,一點點的喂給朱桂喝。然而,朱桂只是瞪著茫然的雙眼看著天花板,沒有一點張嘴的意思。
“王爺!”
“你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我……”
徐妙清根本不給朱桂開口的機會,噼里啪啦的一通發泄。
“妾身當年執意反對這門親事,就是嫌棄你頑劣不懂事。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般沒擔當,遇到事情只能想到一死了之,根本不管我們娘幾個的死活,嚶嚶嚶……”
朱桂聽到這話氣得凸出來了,他不怕死,但他怕讓心愛之人受傷。
“你……”
“我這么做,也……也是為了保全你和孩兒……我一死,朱允熥就不能……咳咳……”
朱桂氣管受損,只是說了幾句話就難受的不行。
“王爺別說了,妾身明白……”
“來,把藥喝了……”
“不……”
“喝藥!”
朱桂本還想再堅持一下,可看到媳婦鐵青著臉,只能識趣的張開嘴。
徐妙清也沒慣著他,在給他強行灌了一碗藥后,叮囑幾個小太監盯緊他就去忙別的了。
第二天,徐妙清帶上朱桂和一雙兒女,集體踏上前往京城的火車。
按照親王的排場,朱桂是有資格坐專列的。但徐妙清此次是偕夫進京請罪,自然要低調一些,因此只包了兩個車廂,帶上幾十個護衛就出發了。
還沒等朱桂到達京城,朱允熥就從隱秘戰線得知這貨上吊自殺的事。
朱允熥得知此事也是吃了一驚,他分明什么都沒做啊,這貨為啥會如此想不開?
在得知朱桂一家已經進京,朱允熥也就懶得計較了,想著等他們到達京城再收拾這貨。
因為他眼下還有一件大事要處理,這件事不僅關乎大明的江山社稷,還關乎老朱的最大遺憾。
朱允熥的愛妃沐瑤,已經到了預產期!
十天后,北宮,沐瑤寢宮處。
在一陣陣喊痛聲中,一隊隊宮女端著熱水、毛巾不停的進進出出。
郭慧妃、楊妃等人圍在沐瑤床頭,不停的給沐瑤打氣。
“孩子,堅持住!”
“只要挺過今天,你就是老朱家最大的功臣!”
沐瑤滿頭是汗,一邊強忍著陣痛,一邊緊咬著嘴唇點頭。
“請惠妃娘娘放心,沐瑤……沐瑤一定……啊……”
在宮殿外,老朱坐在交椅上不住的搓手,小小朱則不安的在老朱身旁繞圈。
老朱本來也挺緊張的,可見到小小朱這么緊張后頓時饒有興致的看起熱鬧來。
“想不到你小子也有緊張的時候?”
朱允熥沒好氣的都囔道。
“能不緊張么,這可是我第一個兒子!”
老朱也非常希望是重孫,但一想到朱允炆接連生了三個女兒,老朱心里就有點虛。
再加上朱允熥這般篤定,又激起他的幾分不服氣。
“你咋知道一定是兒子,就不能是女兒?”
朱允熥也沒客氣,直接懟了回去。
“您老還沒抱夠重孫女啊?”
老朱聽到這話,抄起一塊糕點就砸了過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過咱讓太醫相看了,太醫們都說是重孫,嘿嘿嘿!”
朱允熥就見不得老朱開心,當即給他潑了盆涼水。
“不見得吧,朱允炆生孩子的時候太醫也這么說,可最后生的不還是閨女嘛!”
老朱一聽這話氣得直瞪眼。
“閉嘴!”
“你要是給咱重孫說沒了,咱打斷你的腿!”
正當兩人拌嘴的時候,錦衣衛徐六子上前稟報。
“殿下,代王殿下一家在宮門口求見!”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訝異道。
“老十三回來了?”
“不對啊,咱沒給他圣旨,京城又沒啥大事,他們一家子回來干嘛?”
朱允熥看到老朱狐疑的看過來,只能替朱桂那貨打個掩護。
“皇爺爺,是孫兒叫十三叔回來的!”
“哦哦!”
老朱一聽這話不疑有他,在大本堂的時候朱允熥跟朱桂關系就好,生兒子這種大事,這逆孫叫他十三叔回來也情有可原。
朱允熥在忽悠完老朱后,轉過頭就換了一張臉。
“把十三叔帶到這兒來,路上好生照料,教他幾句吉祥話!”
徐六子聞言會意,這是暗示他警告朱桂別亂說啊。
“卑職明白!”
不多時朱桂領著全家過來給老朱請安,老朱看到朱桂家的兩個孫子非常開心,問了幾句他們的功課,就命人帶他們下去領賞賜了。
朱桂在給老朱行完禮后,忐忑不安的看向朱允熥。
“給皇太孫見禮!”
“免了!”
“你們一家人旅途勞頓,趕緊回王府休息吧。”
朱桂耷拉著腦袋轉頭就走,徐妙清一把將其給拉住。
“走什么走!”
“皇太孫妃生子這樣的大事,你就算幫不上忙,陪在這兒跟父皇和皇太孫說說話也是好的!”
徐妙清吼完自家不成器的王爺,又朝著老朱福了一福。
“父皇,兒媳怎么說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對于婦人生產之事有一定經驗,不如讓兒媳進去看看,就算幫不上什么忙,能陪太孫妃說說話,給她鼓鼓氣也是好的。”
老朱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準了!”
朱允熥看著徐妙清這般殷勤,有點明白老朱當年為何挑她當兒媳婦了。
朱桂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確實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在徐妙清走后,院子里的氣氛就有點尷尬了。
朱允熥不愿意搭理朱桂,哪怕朱桂沒話找話到他這兒也一句給堵死。
老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只能抓著朱桂聊封地,聊戍邊之事。
好在朱桂對封地管理還挺上心的,對于戍邊方面的政策也是了如指掌,這才沒漏了怯。
一開始,朱允熥以為生孩子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直至他從下午等到天黑,聽到屋里的聲音越來越低當即慌了神。
“郝文杰待命,隨時準備剖腹產手術!”
郝文杰早就被朱允熥從醫學院調了過來,就是為了防備這一出的。
“諾!”
郝文杰答應一聲就帶領手下知名醫師準備進場了,老朱一看到這么多人跑進來當場慌了神,趕忙將他們給攔住了。
“你們這是干嘛!”
“皇爺爺,他們是來給沐瑤做手術的,防備沐瑤難產……”
“手術?”
“怎么手術?”
郝文杰當即從醫學角度給老朱解釋了一番,聽得老朱瞪出來了。
“啥?”
“你們要剖腹……”
“陛下,不是剖腹,是剖腹產,是一種手術,對孩子和母親都有利!”
老朱一聽剖腹產手術的過程就頭皮發麻,哪怕他明知這是治病救人依然接受不了。
“再等等……”
“實在不行的時候在行此險招!”
朱允熥也心疼沐瑤,不到最后一步不想這么來。但一想到沐瑤在里邊備受煎熬,他就有些猶豫,想著不如干脆利落的來一刀算了。
“郝文杰,你先進去看看,如果卻有點手術之必要,咱們就馬上手術絕不耽擱!”
“諾!”
這次老朱沒攔著,仿佛也認同了朱允熥的話。
然而,郝文杰剛踏上宮殿臺階,就突然聽到里邊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哇,哇哇哇……”
哭聲仿佛有著無窮的魔力,不僅將院子里陰郁的氣氛一掃而空,還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驚喜。
“生了!”
“皇爺爺生了!”
朱允熥瘋了一般沖向寢宮,卻不料被門口的郝文杰一把給推了回來。
“殿下,產房重地您不宜進入!”
朱允熥聞言大怒。
“什么狗屁規矩,孤偏要……”
老朱聞言斷喝一聲。
“站住!”
“人家說不讓進就別進,哪兒那么多廢話!”
朱允熥聞言只得訕訕的退回來,眼巴巴的跳著腳看向寢宮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郭慧妃小心翼翼的抱了一個嬰兒出來,見到朱允熥后開心的說道。
“恭喜皇太孫喜添貴子!”
“恭喜皇爺喜得重孫!”
老朱聽到這話當即從交椅上站起來,顫巍巍的走到郭慧妃身前。
“真是重孫?”
“是!”
“臣妾還能騙您不成!”
老朱打開襁褓,看著小重孫身上的小壺把,開心的像個孩子。
“還真是小重孫!”
“咱朱重八看到重孫啦,哈哈哈……”
正在老朱仰天大笑之時,北宮電訊處的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殿下!”
“大捷,天山軍大捷!”
老朱聞言茫然不解的問道。
“什么大捷,咱們啥時候又跟人開戰了?”
“回稟陛下,藍玉將軍帶領四十萬大軍,全殲帖木兒帝國鐵騎,目前已經帥軍向著帖木兒帝都撒馬爾罕進軍!”
“啊?”
“藍玉這老匹夫,肯定是又抗旨了吧?”
朱允熥苦澀的點點頭。
“皇爺爺圣明,我那個舅老爺確實不讓人省心!”
老朱聞言哈哈大笑。
“藍玉是一柄利刃,用好了傷人,用不好傷人傷己。”
“好在他年歲大了,再折騰也折騰不了幾年了,否則咱走的時候非得把他帶走!”
“不過他這一場大戰下來,至少為天山一線贏得十年和平,也算他功過相抵了,哈哈哈!”
朱允熥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敢情皇爺爺還不想恢復藍玉爵位,非得等他閉眼,然后將這個施恩的機會留給自己。
然而,對于藍玉來說,能在老朱生前恢復爵位和在老朱死后恢復爵位是兩種意義。
如果老朱死了,對于藍玉來說,這個爵位要不要都沒啥意義了。
畢竟,他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打臉老朱,讓老朱親自把爵位還給他。
正當朱允熥替藍玉惋惜之時,正在大笑的老朱突然一靜,張著大嘴,發不出半點聲音,臉上的表情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皇爺?”
郭慧妃第一個注意到不對勁,在將孩子遞給徐妙清后,趕忙上前扶住老朱。
“皇爺!”
郭慧妃使勁的搖了搖,老朱的嘴巴總算合上了,但眼睛也直接閉上了。
郭慧妃見到此情此景更加慌了,當年馬姐姐臨死之前就是這般光景!
朱允熥聽到郭慧妃音調都變了,也意識到出了大事,趕忙命人將太醫給喊出來。
朱桂看到老朱突然昏迷,連滾帶爬的湊過來哭喊。
“父皇!”
“父皇您可別嚇兒臣啊!”
朱允熥現在一聽到朱桂的聲音就煩,聽到他這般哭喪的語調就更煩了。
“閉嘴!”
“皇爺爺只是累了,一會兒就能醒過來!”
郝文杰急匆匆的跑過來,翻了翻老朱眼皮,又給老朱把了把脈,對著朱允熥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
朱允熥看到這動作,只覺得心臟都停了半拍,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襲來,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郝文杰,你一定要保住皇爺爺,只要讓皇爺爺在堅持幾天……”
郝文杰聞言朝著一旁的醫師招了招手,當即有一個醫師遞上來一個聽診器。
郝文杰對著老朱的胸口聽了聽,臉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些。
“殿下莫慌,陛下心跳力度還行,應該只是氣閉之癥,待微臣給陛下行針疏通,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
“不過陛下這年歲和身體,有些事情殿下還是早些做準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