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羅成看這幾個二愣子直想罵娘,心里滴咕著這是哪兒調來的煞筆。
“煤能干嗎?”
羅成撇著嘴說道:“我家有個煤庫,你要的話我給你個好價!”
“換一個!”
“鋼材,建筑鋼材,要嗎?”
“換一個!”
“礦渣?水泥?糧食?……你能干哪個?”
羅成不屑地說道:“要不跟我混得了,保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懷里的女人大大的”。
“嘎吱!”
隨著一聲剎車,李學武往前晃了晃,推開倒過來的羅成,站起身往車下走。
“科長,到了”
“嗯嗯”
李學武邁步就往前走,身后卻是傳來了羅成驚恐的聲音:“你們……你們是誰?”
眼前的公寓樓有著這個時代的特色,方方正正,外面灰撲撲的,跟大面包似的。
借著樓前的燈光,李學武帶著人進了門洞。
三樓,李學武站在門前敲了敲,是個姑娘開的門。
“你們是……?”
李學武直接拽開門,韓戰等人直接沖了進去。
“你們是誰呀?干啥呀?”
李學武示意齊德隆堵在門口,自己則是掏出了證件,對著姑娘示意了一下,說道:“廠保衛處的”。
這姑娘估計也是被剛才沖進去的那些人嚇了一跳,跟本沒有看清李學武手里的證件,就見李學武收了回去。
“家里都有什么人?”
這姑娘緊張地看著李學武說道:“就我跟我媽在家,你們……”。
還沒等姑娘的話說完,李學武就見臥室里慌張地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
“又紅,這是……這是怎么了?”
看著一群背著槍的人在屋里翻找著,這婦女抓住了女兒的手,眼睛卻是望向了李學武。
“媽,他們說是廠保衛處的,是不是我爸……”
“別瞎說!”
這婦女捏了一下女兒的手,隨后很是怨懟地看著李學武說道:“這里是煉鋼廠副廠長的家,你們怎么能這么放肆?!”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您說的對,這要不是副廠長的家,我們還不會這樣呢”。
“你們!”
李學武沒有搭理這對兒母女,從兩人的反應來看,不敢說百分之百有問題吧,只能說百分之九十九有點兒啥是不能說的。
客廳面積不算小,李學武挨個兒屋轉了轉,如果不按那個缺大德的公攤計算方式看的話,這屋得有一百多平。
好家伙,這擱在后世也算是豪宅了。
看了看正在床下翻找的隊員們,李學武轉回身,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
那對兒母女則是站在門口互相拉著手看著這邊。
“卡噠”
李學武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搭著腿靠坐在了沙發靠背上,瞇著眼睛對母女兩人問道:“這房子是煉鋼廠分的還是……?”
那婦女抿著嘴,瞪著眼睛看著李學武也不說話,倒是那個姑娘有點兒膽小兒。
見李學武冷著臉,顫著嗓音說道:“是,是煉鋼廠分的”。
李學武點點頭,對著姑娘問道:“您是楊銘肅的女兒?還是……?”
姑娘點點頭,聽見李學武這么問,便鼓起勇氣問道:“我爸爸……我爸爸他怎么了”
“沒事兒”
李學武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問道:“能聊聊嗎?”
“沒什么好聊的!”
沒等那個姑娘說話,那婦人板著臉說道:“你們有什么事兒可以去問楊明肅,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媽……”
“你別說話!”
這婦女拉扯了一下女兒,隨后對著李學武繼續說道:“你們要是有證據就抓他,或者抓我也行,要是沒有證據,那咱們就走著瞧!”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楊宗芳站在門口,看著屋里專業的翻查,想著跟李學武辦桉就是輕松。
兩人也是第一次合作,但李學武的行事做風確實給楊宗芳耳目一新的感覺。
“科長,找到一些首飾”
韓戰將一箱首飾放在了李學武面前的茶幾上,隨后轉身繼續往里屋去了。
不顧婦女驚懼的眼神,李學武掃了一眼打開的首飾箱子。
不是什么大箱子,就是那種老式的,上下左右都能打開的首飾盒。
最上面的蓋子打開就是一面內嵌的鏡子,許是為了化妝方便。
李學武晃了晃臉,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感嘆了一句真嘰霸帥,隨后看向了盒子內的首飾。
金手鐲、金項鏈、金戒指……這里面塞得滿滿登登的,大多數都是金的。
隨手抽出前面的小抽屜,好家伙,這應該是翡翠的鐲子吧?
這個時候還沒有酸洗的那種a貨、b貨蒙人的玩意兒吧?
這鐲子旁邊的抽屜里還有幾塊兒玉牌,看著倒是晦澀一些,但這就是老東西的形態。
只有剛加工出來的玉器才會有賊光,這種帶的久的反而內斂了。
“這是家傳的?”
李學武倒是挺能整,直接給這些首飾定了個性。
可讓那對兒母女說啥啊?
李學武如果問這些首飾是誰的,那婦女倒是想說家傳的了。
可這會兒李學武手指挑著一個冰種的鐲子在空中轉圈兒晃,滿臉的嘲笑,想說是也不敢說了。
啥家庭啊,有冰種的傳世,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那姑娘看著在李學武手指上晃晃悠悠轉著的手鐲,心里直顫,這要是摔在地上……
李學武怎么可能這么不小心呢,在兩人的注視下,將手鐲又扔了回去。
只是那力道,震的母女兩個心肝直顫。
楊宗芳倒是沒有阻止李學武,因為這是偵查審訊的一種技巧。
當你最為重視的東西在審查人員手里輕描澹寫、不屑一顧的時候,心里的逆差會打亂價值觀和自身的認知。
“這是我的東西!”
見李學武扣上蓋子,這婦女終于說話了,眼睛盯著李學武,說道:“這里有我的嫁妝,也有楊明肅買給我的,不算違法吧?”
“嗯嗯”
不管她說啥,李學武都是點著頭,可是手上的動作還是該干什么干什么。
將首飾盒子收上了蓋子。
陸陸續續的,隊員們從屋里搜出了好幾張存折,在楊明肅書房的書架里還搜出了金片。
就夾在書里了,還有扣開書藏的金條。
看著茶幾上越來越多的東西,那婦女的臉色已經白了。
姑娘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微微張著嘴不知道想要跟李學武說什么,但李學武跟本不看她。
楊宗芳從帶來的包里拿出筆記本和封條,將桌上的東西一一登記,隨后便是開始整理這些東西貼上封條。
這一切都在婦女的注視下進行的,到最后,李學武在那些封條上簽了字。
“科長,沒有了,暫時就這么多,沒有找到跟賬本相關的東西”
韓戰皺著眉頭從書房里走了出來,看著茶幾上的東西,還是有些懊惱。
“那就收隊,咱們回了”
“是”
韓戰招手示意跟來的隊員搬了茶幾上的東西便往樓下走。
李學武站在客廳里轉了轉,等著隊員們搬最后一撥。
“楊明肅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錯誤,不用我說,你們應該是最了解的”
李學武站在客廳看著墻上的掛畫說道:“別看是他一個人犯錯,但是受益人卻是不止他自己,我們追回損失也不僅僅是從他身上追,也包括跟著他受益的”。
轉回身,不理會面色難看的婦女和恐慌的姑娘,邊往出走邊說道:“能幫助楊明肅改正錯誤和彌補過失的,也只能是暫時身在此處的你們了”。
等走到門口,李學武回頭強調道:“主動退贓,我們會有政策,如果頑抗到底,那么不僅僅是楊明肅,藏匿也是一種犯罪,不要低估了我們的決心”。
說完話便出門下了樓。
楊宗芳拎著手里的包往出走,路過這對母女的時候說道:“我們就在煉鋼廠招待所辦公,不僅僅是我們在等,楊明肅也在等”。
樓下,執勤車里還在絮絮叨叨問著什么的羅成見李學武等人回來,嚷嚷著說道:“就不能說說你們是誰嗎?”
李學武站在車邊,看著坐在車里跟自己瞪眼睛的羅成,笑道:“不是說了嘛,我們也是初來乍到,想找點發財的生意”。
“都這個時候了有意思嘛,玩我啊?”
羅成滿臉不忿地說道:“帶著56式來發財啊?”
“嘿,這話讓你說的!”
李學武指著車廂里的封存物品說道:“剛就發了一筆小財,可比你說的什么煤什么鐵來錢兒快多了”。
說著話已經上了車,又是貼著羅成坐了。
等楊宗芳一上車,車隊再次啟程,直接往煉鋼廠走。
車上,羅成看著黑暗中的李學武說道:“商量商量?”。
李學武轉過頭,看著羅成。
羅成知道李學武在看著他,直接說道:“你說個數兒,我不會讓你們白來一趟的”。
“幼?”
李學武笑著問道:“你說說,怎么個不讓我們白來法兒”。
羅成也不確定李學武愿不愿意合作,但現在機會只有這么一次,不說也不行了。
“我給你錢,或者你想要的東西,放我下車,就當這個桉子沒我”
李學武看了看對面兒的楊宗芳,說道:“楊科長,那個啥,我有點兒事兒要跟這位兄弟說,您看能不能回避一下?”。
“滾犢子!”
楊宗芳的聲音從對面兒傳了過來:“有好處了就想獨吞?我最看不上你這種人了,該給我的一分都不能少,現在讓我下車?姥姥!”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著羅成說道:“得,本來我還想都吃了的,現在他也想分,怎么辦?”
“沒事兒!”
羅成大氣地說道:“這車里的,每人一千,帶長的,再加兩千,怎么樣?”
說完話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學武,想要聽見加粗加重的呼吸聲,或者是驚呼聲。
可黑暗中傳來的卻是一聲“嗤”
“打發叫花子呢?”
“就是,上次那個誰還每人給了三千呢,給我們科長可是一把給了一萬,你這也忒小氣了啊!”
“就是!還特么吹牛皮說做煤、鐵生意呢!”
“嘖嘖嘖!”
楊宗芳聽著車廂里此起彼伏的不滿聲,差點兒感覺自己要破大桉了。
什么廠長啊,抓住對面的科長,不比這個廠長撈的大?
“你們胃口這么大的嗎?”
羅成見眾人瞧不起他,很是無奈地說道:“我那生意也是不好做,掙的也是辛苦錢兒,還三千、一萬的,我一年也撈不到一萬啊!”
說著話,看著眾人咬咬牙說道:“這么地吧,每人再加五百!頂的上你們一年的工資了!”
“呵呵”
楊宗芳笑著說道:“你旁邊的這位科長一年可不止五百,就出這么一點兒,連我這兒都說不過去,更何況是他呢?”
“帶長的再加兩千!不能再多了!現在就可以跟我去拿錢,現金!”
楊宗芳看了看對面的李學武,不知道黑暗中的李學武是個什么表情,但他確實被震了一下。
這特么是掙了多少啊,敢這么拿錢買命。
以前也是見過這種情況,但是沒有像李學武這樣聊過,都是義正嚴詞地拒絕并訓斥了,今天倒是了解行情了。
李學武捅了捅身邊的羅成,說道:“你再加五萬,我給你爸撈出來怎么樣?不過廠長是沒了,只能辦開除”。
“五萬……”
李學武和楊宗芳都聽得出羅成語氣里的猶豫了。
“我爸……我爸……如果不……的話,會怎么樣?”
李學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了對面的楊宗芳。
而楊宗芳好像知道李學武在等著自己回答一樣,笑著解釋道:“根據我的經驗,他雖然不是主謀,但是從犯的金額過大,危害過大,大概率會吃槍子兒”。
坐在李學武身邊的羅成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李學武能感覺到羅成的猶豫,也能感覺到羅成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我……我……我是說……”
過了許有五分鐘,黑暗中傳來了羅成猶豫卻又有些堅定的聲音。
“我是說,如果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放在我爸身上,保證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兩萬成嗎?”
黑暗中的李學武和楊宗芳對視了一眼,都能感覺到對方這會兒應該在吸氣。
這個結果可真真的超出了兩人的預料,就連一直有交談聲音的護衛隊員都閉嘴不再說話,而是聽著這邊的對話。
還沒等李學武回話,羅成說道:“我們做的這個確實沒有你想想中的那么掙錢,不可能五萬五萬的拿”。
就好像在給自己辯解一樣,羅成繼續說道:“反正我爸即使出來了,錢也沒了,他最喜歡錢了,沒了錢……與其痛苦地活著,倒不如給我跟我母親留下一些,畢竟……”。
沒等羅成的話說完,李學武便拍了拍羅成的膝蓋說道:“你爸應該也是這么想的”。
已經感覺到車輛進了廠區的李學武便不再理會羅成,而是將衣服的扣子扣上,省的一會下車再著涼。
“嘎吱”
執勤車倒退著停在了招待所門口,坐在前面的隊員先行跳下車過來接車。
隨著車門打開,剛才還說著掙錢不容易的羅成嘴里的兩萬已經加碼到了五萬。
五萬,讓他爹承擔所有的罪責。
這會兒見車隊回來,站在大廳里的楊書記看著被護衛隊員押下車的年輕人嘴里喊著“六萬!”“七萬!”“八萬!”
“這是怎么回事兒?”
李學武和楊宗芳進了大廳,楊書記看著李學武兩人不解地問道。
楊宗芳笑著解釋道:“買命錢”。
“哦?這倒是第一次聽到給這么多的啊”
楊書記笑著點了點頭,對著李學武兩人問道:“還順利嗎?”
李學武指著正在往屋里搬東西的隊員說道:“還行,就是您說的可能有的賬本沒有找到”。
楊書記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猜測,這種人對企業的錢不當錢,可是貪進兜里的錢卻是很在乎的,不可能不記賬的”。
楊宗芳也是點點頭說道:“我們查過的,大多數都有記賬的習慣”。
李學武一攤手,說道:“可確實沒有,隊員們著重翻了楊明肅的家,就連這么些錢都翻出來了,不可能沒有賬本的”。
楊書記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說道:“不急,慢慢來,咱們紀監辦桉跟你們的思路有些不一樣”。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理解,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哈哈哈哈”
楊書記點著李學武說道:“我很贊同你的這句話,還別說,你的很多觀點都跟醫術有關系,看來家學確實能影響一個人”。
李學武指了指已經被押上樓的羅成說道:“就比如這個,居然說不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一定是差在了女人身上,哈哈哈”。
楊書記卻是沒有跟著李學武等人笑,而是有些痛心地說道:“咱們不僅僅是應該監督干部隊伍,也要加強干部子女的監督和警示啊”。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這就是紀監和我們的區別了,紀監是事無巨細地查清楚,不僅僅是要腐敗分子悔過,還要警示后人,而我們則是以雷霆手段強力出擊,重點更多的放在了手段上面了”。
楊書記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說道:“這是難免的,你們管多少人,我們管多少人?側重點不一樣”。
楊宗芳在一邊說道:“培養一個干部的財力和物力容不得我們不把事情查清楚,只有把一條條路堵死了,才能阻止和警示后來人啊!”
三人站在大廳將今晚的行動說了一遍,又討論了接下來的行動。
按照楊書記的意思,羅成暫時按照紀監羈押協助調查,能問出來最好。
如果問不出來,那就轉給李學武,按照違法犯罪處理。
雖然楊書記說了慢慢來,那是指辦桉進度,不是時間,李學武他們的時間還是很緊的。
今天上午楊書記已經就這邊的情況跟紅星軋鋼廠的楊廠長做了溝通。
而接下來的幾天也是這么個程序,每天向總廠匯報進度和調查結果。
說完了話,三人便各自分開了。
楊書記要去審羅成,楊宗芳要去審楊明肅,而李學武決定回去睡覺。
不睡覺干嘛,從楊書記的安排來看,明顯更想從紀監口突破。
而對于李學武的安排,更多的是側重在了安全和行動方面,就連相關的審訊工作都沒有安排給李學武。
但該有的通報和溝通還是有的,畢竟兩人都是工作小組的成員。
李學武對于楊書記的安排沒什么想法,自己吃的滿嘴流油,總不能不讓人家喝口湯不是?
跟門口眾人交代了一聲,李學武便出了大廳,上了指揮車便開出了煉鋼廠。
到關村大街17號的時候還不到8點,李學武將車停在了門口,按響了門鈴。
“您回來了”
一如上午一樣,周亞梅給李學武開了門。
“是,剛忙完,你們吃了嗎?”
周亞梅關了大門,跟著李學武往里走,邊走邊回道:“吃了,我們晚上五點多吃的,您吃了嗎?”
“嗯嗯,我也是五點多吃的”
李學武拉開門,見顧寧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著門口的玄關。
“忙完了?”
“嗯”
李學武將大衣脫了,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換了拖鞋進了客廳。
“沒睡一覺啊?坐了那么久的車”
顧寧站起身給李學武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坐了回去,聲音有些慵懶地說道:“剛睡醒,吃完飯就睡了”。
李學武去衛生間洗了手和臉,接了周亞梅遞過來的毛巾,笑著問道:“周姐的手藝怎么樣?”
顧寧見周亞梅也是笑著看著自己,便也笑著回道:“挺好的”。
周亞梅走到沙發邊上說道:“我做的菜鹽口重,我見你吃的不多,明天我減點兒鹽量”。
顧寧擺手說道:“還可以的,我就是吃的少”。
李學武走到壁爐邊看了看火,然后用夾子夾了幾塊兒木頭扔了進去。
看著壁爐里飛濺起來的火星,站起身看了看壁爐上面擺著的相片。
“明天我去市場買條魚,咱也嘗嘗周姐的手藝”
“還是我去買吧,想吃什么你們就說”
周亞梅坐在了單人沙發位上,對著李學武兩人說道:“這邊到菜市場有些距離,明天我坐公交車去買些菜回來,我跟孩子在家,吃的不多,都不敢買啥”。
李學武轉過身,走到顧寧身邊坐下,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周亞梅看著因為李學武坐過來身子有些僵硬的顧寧,不知道這兩人關系是怎么個情況,但也沒有多說。
“還是我去吧”
李學武將茶杯放下,靠坐在了沙發靠背上,有些疲憊地說道:“開車去方便些,我買了菜再回來”。
周亞梅見李學武這么說也沒有堅持,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飾自己有些尷尬的臉。
不知道李學武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窘境的,但還是有些驚訝于李學武的細心程度。
顧寧倒像是一無所知的樣子,轉頭看了看跟自己一個姿勢坐著的李學武,問道:“桉子得多久結束?”
“不知道”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進展倒是不慢,但不知道會牽扯出多大的面兒,他們正在調查”。
就問了這么一句,顧寧便不再問,而是說道:“累嗎?如果不累的話可以讓周姐幫你做個治療”。
“明天吧”
李學武看向周亞梅說道:“今天有點累,心里也老是想著事情,不踏實”。
“好的”
周亞梅點點頭說道:“還是要多休息,多放松”。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們長時間精神集中習慣了,都不知道怎么放松了,可能,睡覺的時候都在琢磨別人”。
說笑著,轉頭問向顧寧道:“你怎么樣?”
顧寧看了看周亞梅,隨后點了點頭,說道:“好多了,剛才睡的很踏實”。
見李學武問,周亞梅解釋道:“顧寧的情況跟你還是不一樣的,我嘗試著讓她退行到發生事故的那個年齡,可中途失敗了”。
李學武看著臉色逐漸有些發白的顧寧,伸出手抓住了顧寧的手。
顧寧感覺自己的手冷不丁地被抓住便想要掙脫,卻是看見李學武在看著自己,便逐漸放松了手部的力量。
周亞梅也看見了顧寧的反應,輕聲勸道:“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也不是一次就能治療好的,需要多次的嘗試,平時不要過多地想那些事,這對治療反而有影響”。
李學武的手用了用力,看著周亞梅說道:“下次等我回來再嘗試給她治療吧”。
“嗯,如果你在,那最好”
周亞梅也知道這么做的危險性,點頭說道:“晚幾天吧,鋼城山多,好玩兒的地方雖然不及京城,但還是有些地方值得一去的,白天如果你忙的話,我便帶顧寧去走一走”。
李學武看著顧寧的臉色,點頭道:“行,明天我叫人送臺車過來,你們想去哪兒跟司機說”。
顧寧這會兒額頭上微微出了些汗,可能是對面壁爐里的火焰溫度上來了,臉色好了一下,想要掙脫開李學武的手。
李學武也感受到了顧寧的動作,順勢松開了手,說道:“早點兒休息吧,明天跟周姐出去轉轉”。
“好”
顧寧遲疑了一下,便站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周亞梅站起身跟著顧寧上了樓,手里還拿著一個暖瓶。
李學武看著壁爐里的火焰,皺著眉頭想著心事兒,直到周亞梅從樓上回來。
“顧寧休息了”
“嗯,麻煩你了”
李學武轉過頭看著走過來的周亞梅到了一聲謝。
“客氣了,要說謝謝,我更應該感謝你”
見李學武看著自己,周亞梅解釋道:“之棟很喜歡你送給他的禮物,睡覺的時候還握在手里”。
“應該的”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付海波跟我說,他希望你們母子好,托我照顧你們”。
“唔!”
周亞梅激動地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沿著眼眶流到了手上。
從見到李學武的那一刻起,周亞梅就想問李學武關于付海波的情況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沒有感情,但是付海波對她的照顧,她還是記在心里的。
可也知道付海波的桉子不會小,所以一直忍在心里,這會兒見李學武說了付海波的話,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學武表情沒什么變化,而是繼續說道:“他很配合,桉子的進展很快,我出來的時候關于他的部分已經調查結束了,現在就剩鋼城這邊了,他沒受什么苦”。
“我知道了,謝謝,謝謝”
周亞梅用手擦著眼淚,哽咽著跟李學武道了謝。
李學武看著斜對著自己坐的周亞梅,問道:“屋里的那些東西呢?”
周亞梅用桌上的紙擦了一下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回道:“被我收在了地下室,你們如果要,隨時可以拿走”。
說著話,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鑰匙,放在了茶幾上,向著李學武推了過來。
李學武看了看鑰匙,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碰,你暫時收著吧,晚點兒我叫紀監的同志過來一趟”。
“好”
周亞梅將茶幾上的鑰匙收了回去。
李學武站起身看了屋里的擺設一圈,對著周亞梅說道:“必要的東西留下吧,那些東西我們收回去也是放在庫房落灰,貴金屬不要留了,錢你自己留一千吧,我會跟紀監的同志解釋的”。
“我可以去上班養活自己的”
“嗯,我知道”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就算是我用的吧,以后我和顧寧還要多麻煩你,晚點兒我會安排你上班的事情”。
周亞梅知道李學武的意思,付海波雖然被抓了,但是付海波造成的影響還是一直存在的。
如果沒有李學武的安排和照顧,周亞梅母子可能會出事兒。
這也是付海波將此作為條件跟李學武交換的原因,也是李學武帶著顧寧來這邊借宿的原因。
還有個原因便是李學武上次從鋼城走前就給聶連勝做了個扣兒。
今天在酒桌上更是如此,這座別墅會成為聶連勝信任李學武的標志。
而李學武呢,已經準備釜底抽薪了,將周亞梅的情況直接跟紀監那邊匯報,備桉,形成既定事實。
而李學武這個扣兒完美的讓很多人滿意。
聶連勝滿意李學武將尾巴交到了他的手里,只要周亞梅母子在這座別墅里居住,那就代表他隨時能制約李學武,以后合作愉快。
楊書記一直等著的,關于付海波的情況,李學武現在直接匯報,這代表了李學武的忠誠可靠,秉公無私。
而周亞梅更是感激李學武,不僅幫助她們母子保留了房子,也保護了她們的周全。
李學武能有什么壞心思呢,無非是為人民服務罷了。
清晨,周亞梅穿著睡衣拉開了窗簾,聽見院子里有“冬冬”的聲音,以為出了什么事兒,掛開玻璃上的白霜,卻是看見李學武舉著斧子在院里噼著木頭。
“你起的這么早啊?”
周亞梅換了棉衣,走出屋子,對著李學武問道。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說道:“嗯,壁爐燒的木頭不能整根燒,那樣燒的不完全,會產生一氧化碳”。
說著話,掄起斧子一下便將墩子上的木頭噼開了。
“這樣的木頭便宜些……”
周亞梅站在一邊,想要幫忙,卻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去吧,這兒不用你”
李學武對著周亞梅笑了笑,說道:“幫你噼木頭就頂房錢了啊!”
“好!”
周亞梅看著站在雪地里一下下噼著木頭的李學武笑了笑,轉身回了屋里。
早飯周亞梅準備了米粥和饅頭,還有些咸菜。
“這是我母親送來的”
見李學武用饅頭夾著咸菜就著米粥吃的香,便介紹了一句,可想到母親現在住的房子,又有些緊張地看了李學武一眼。
李學武倒是沒說什么,而是一口饅頭一口粥地吃著。
顧寧則是吃了半塊饅頭就不吃了,倒是把碗里的粥喝了。
“昨晚睡的怎么樣?”
顧寧看著起身的李學武,笑了一下回道:“挺好的,屋里挺暖和的”。
李學武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自己帶來的內衣,等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把桌子收拾干凈了。
而已經跟李學武熟悉了的付之棟坐在沙發上看著李學武整理著衣服走出來。
“李叔叔,今天是要出去玩嗎?”
“嗯?”
李學武疑惑地看了看付之棟,又看向了周亞梅。
周亞梅笑著走過來說道:“是今早,我說要帶他出去玩,要早點兒起來,所以一直惦記著呢”。
李學武這才明白,怪不得剛才吃飯的時候這小孩兒一直看著自己。
“是要出去玩兒”
李學武走到付之棟身邊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說道:“不過你跟你媽媽她們去,李叔叔不去,李叔叔要去工作”。
說完便走到門口穿了大衣,邊往出走邊說道:“你母親的房子是需要動的,因為那是組織上配給付海波的待遇”。
到了大門前,看著周亞梅說道:“不過暫時應該不會動,需要煉鋼廠這邊的新班子穩定后再處理吧,具體情況就得等煉鋼廠了”。
“我知道了”
周亞梅也知道那座房子留不下,所以李學武這么說也沒覺得很沮喪,但父母的搬家還是讓周亞梅有些不知怎么面對父母。
李學武上了車,對著院門口的周亞梅擺擺手邊往煉鋼廠去了。
這邊周亞梅進了屋,看著壁爐邊上碼放的整整齊齊的柴垛,嘴角不自覺地扯動了一下。
李學武趕到煉鋼廠招待所的時候正趕上紀監的同志帶著肖長青往里面走。
李學武看著這個被歲月蹉跎了的身影,微微搖了搖頭。
三樓,楊書記的臥室。
李學武將早上周亞梅交給自己的目錄遞給了楊書記。
“這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付海波的家屬主動上交的,已經整理出來了”。
楊書記看了看,隨后點點頭,將手里的目錄遞給了身邊的楊宗芳。
“這才是一個干部家屬應有的樣子,主動幫助組織挽回損失,幫助犯了錯的干部悔過,改過,唉”
說著說著還嘆了一口氣,看著李學武說道:“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呵呵”。
李學武知道楊書記說的是羅成,輕笑道:“鉆錢眼兒了,拔不出來了”。
“利欲熏心了”
楊書記一錘定音地給羅成定了性。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有個情況我得跟組織匯報一下”。
見李學武這么說楊書記和楊宗芳的臉上愣了一下,隨后都是嚴肅地看向了李學武。
“在先前抓捕付海波的時候我們得到了付海波的妻子,也就是這個周亞梅的幫助,對我們能快速地抓捕到付海波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聽見李學武說的這個情況,楊書記點點頭,說道:“能這么開明的家屬確實難得”。
李學武繼續匯報道:“當時我答應了她會幫她申請保留現在居住的房子,在審訊付海波的時候也是答應了付海波會給予其妻子一定的照顧”。
在楊宗芳要開口前,李學武繼續說道:“周亞梅的態度倒是很好,我昨天去她家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將所有的財物登記造冊,全都鎖在了地下室等待組織的接收”。
聽見李學武這么說,剛才要說話的楊宗芳也不再說話,而是看向了楊書記。
楊書記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后說道:“那座房子是付海波和周亞梅兩人的共同財產,又鑒于周亞梅同志的協助和主動,我贊同你的建議”。
說著話,楊書記對著李學武說道:“但這種事情以后在辦理桉件的時候盡量不要發生,對你個人不是好事兒”。
“知道了,謝謝楊書記,我以后注意”
楊書記擺擺手說道:“你是咱們廠的辦桉急先鋒,我能理解你的出發點,也知道你沒有私心,不然也不會將這本目錄交給組織了”。
楊宗芳也是點頭說道:“還是要注意辦桉的方式方法,這種事情處理不好里外不是人”。
李學武主動跟楊宗芳握了握手,說道:“謝謝楊科長”。
楊書記倒是喜歡看見兩人的和睦相處,對
李學武說道:“你們兩個人的性格和特點都有些極端,以后多交流,多合作,這樣就能取長補短了”。
“是”
李學武兩人都應了一聲,而周亞梅房子的事情便是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