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祁說的這事兒李學武倒是沒聽說,現在軋鋼廠是正廳,再升級就是副部了。
也就是說楊元松和楊鳳山都可能會升級。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上面空降,得看軋鋼廠今年的成績了。
兩人溜溜達達地走到辦公區樓門前便分開了。
張國祁回了后勤樓,李學武回了保衛樓。
剛一進門就瞧見趙雅軍從一樓轉過來。
“來!”
李學武對著大哥的這個小舅子招招手,示意他跟著自己上樓。
趙雅軍則是笑了一下,跟在了李學武的后面。
上了三樓,李學武打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吃中午飯了嗎?”
“吃了!”
趙雅軍看著李學武的大辦公室有些拘謹,但還是笑著走了進來。
李學武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指了指辦公桌上于德才給拿回來的茶杯說道:“給我泡杯茶”。
“是”
趙雅軍走去辦公桌拿了白瓷茶杯,將里面的茶葉倒了,隨后用柜子上的新茶葉給李學武沏了一杯茶。
“放這兒吧,坐”
李學武指了指側面的沙發示意趙雅軍坐。
趙雅軍倒是很聽話,知道李學武有話說,讓坐下便規矩著坐了下來。
“胳臂和手上的傷好了?”
“好了,早就好了”
趙雅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說回來訓練,大夫還不讓,這才剛回來報道”。
“嗯”
李學武看著有些靦腆的小伙子輕笑了一聲,隨后問道:“回家了嗎?”
“回了,韓科長給的假,跟著她的車回去的,待了一天,我爹又讓我跟著車回來了”
“家里挺好的啊?”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笑著問了一句。
“挺好的”
趙雅軍語氣中有些驕傲地說道:“我把工資給我爸了,開年弟弟妹妹的學費有了,我爸說要好好干,不能給你丟臉”。
“丟我什么臉,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自己干不好只能丟你自己的臉”。
說著話,看了看老實的趙雅軍問道:“韓科長怎么安排伱的?回護衛隊啊?”
“嗯!”
趙雅軍笑著點點頭,說道:“其實我早就回了,偷偷跟著訓練呢,就是晚上回醫院睡覺”。
“呵呵呵”
李學武挺喜歡這個小伙子的,老實本分,懂禮貌,踏實肯賣力。
“想不想調到機關來?”
“啊?”
趙雅軍有些懵地看著李學武,不知道這怎么就說到調動的事兒了。
李學武往沙發上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地說道:“小車班的閆解成要調崗,你想不想去司機班?”
“我……”
趙雅軍還真是一時半會兒兒不知道怎么決定了。
他是不太了解司機這個職業的,也不會開車,更不知道怎么干。
“沒事兒,甭為難”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一天天怪閑的,你這個悶性子,還不閑出毛病來啊,哈哈哈!”
“我可以的”
趙雅軍很是認真地說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學開車的”。
“算了吧!”
李學武輕笑兒一聲,說道:“別勉強了,你不喜歡還硬干啊,回護衛隊報道吧,把落下的技能抓緊時間補全了”。
“是!”
知道李學武跟他的談話談完了,趙雅軍立正敬禮答應了一聲。
“但是開車這項技能得學啊,你們隊里都會開了”
李學武用手指點了點趙雅軍,又笑著叮囑道:“放假了多回家看看,別聽你爸說啥,他還是想你的”。
“是!”
趙雅軍的這聲答應聲音小了一些,卻也是有了感情。
“去吧”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趙雅軍再次給李學武敬了一個禮便離開了。
等下樓的時候正巧遇見上來的閆解成。
因為在四合院里遇見過,所以閆解成和趙雅軍也說得上話。
兩人交錯著互相打了個招呼。
看著有些開心地往下面走的小伙子,閆解成想到這可能是李學武新司機的人選了。
等敲開李學武辦公室的門,閆解成笑著走進屋跟坐在沙發上的李學武打了聲招呼。
“處長,歇著呢!”
“嗯,來”
對著門口的閆解成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閆解成這還是第一次有在李學武辦公室坐下的待遇呢,頗為緊張地挨著沙發邊兒坐了。
“紅星訓練場建的怎么樣了?”
閆解成就知道李學武會問那邊的事情,畢竟是跟自己相關的。
李學武在培訓離開前也叮囑他注意了,所以這會兒也是有備而來。
“已經竣工了”
閆解成停頓了一下,理順了一下心里的語言,隨后說道:“上山路口邊上的訓練基地已經建好了,二層樓已經供了暖”。
“大院兒的圍墻是土夯的,院內的甬路是紅磚鋪的,庫房、食堂、訓練場也都建好了”
“嗯”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山上呢?”
“上周去的時候已經在掃尾了,就剩上山的路了,尹書記說的意思是先將路平整了,再從山上往下拉礦洞里面的礦渣鋪路”
“嗯嗯”
這個時候的公路建設水平也就是那樣兒,李學武倒是沒有苛求紅星村的男女老幼能給自己鋪出一條柏油路出來。
“你呢?”
李學武看著閆解成問道:“跟家里說了嗎?要去訓練場任職的事情”。
“嗯,已經說了”
閆解成點點頭,道:“萬事開頭難,我們兩個……”。
說到這里的時候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
見李學武就是瞇了瞇眼睛,便繼續說道:“我們兩個沒有自己的房子,啥啥都得買,沒錢實在過不了”。
“嗯嗯”
李學武頗為理解地點點頭,又問道:“跟于麗那邊怎么定的?不回大院兒了?”
這還是李學武頭一次問他這件事兒,閆解成也是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
“我……我跟她說好了,我凈身出戶……”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這凈身出戶真是凈的好啊。
閆解成這步算的明白,不凈身出戶又有什么可分的。
別說那房子還沒建起來,就算是建起來了,那也是背著債建起來的。
他倒是想分了,擱啥堵窟窿啊,從他爹那兒詐來的錢?
他和于麗的共同財產就是那幾件家具,各自的幾身衣服。
閆解成離開家的時候還把自己的行李和衣服都搬走了,凈個屁的身,出個屁的戶。
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李學武是一個字都不會參合的。
“挺好的”
李學武能說什么,只能點頭贊成閆解成的意見。
若無歲月可回首,哪得深情共白頭?
“轉了正式工,好好工作,趕上今年給你爹抱個大胖小子回去,他還能不讓你進家門啊?”
“是”
閆解成心里有些話說也是不敢問、不敢說的,他心里懷疑李學武可能跟于麗有些什么,但他沒有證據。
回想先前于麗的表現,也看不出什么來。
況且父母就在那院兒住著,李學武還很少回家,兩人之間的可能就不大了。
現在見著李學武是說也沒說自己,也沒有幫于麗說一句話。
閆解成覺得自己還真是誤會李學武了,自己真不該啊。
人家幫著安排工作,幫著置辦家業,現在又原諒了自己在東北的錯誤,幫著自己轉正。
現在聽見李學武為自己著想的話,閆解成心里熱乎乎的。
大院他是不敢回去了,這次轉正以后,沒了司機的工作,他更不會往那邊兒去了。
閆解成都想好了,那幾百塊錢夠他和葛淑琴花的了,等正式工一開工資,絕對有盈余。
李學武對閆解成這么好的態度也是這么個意思,都是鄰居,小時候一起長起來的。
雖然跟于麗嫂子有些小摩擦,但那都過去了。
現在解成大哥還是解成大哥,于麗嫂子卻已經不是嫂子了。
先前在東北那一檔子事兒,李學武決定不追究了,畢竟解成不成,但當初嫂子的仁義在。
現在好說好散,閆解成自己決定走,那自己也沒必要再收拾他了。
唉,要不怎么說李學武是個心軟的人呢,對自己的鄰居能有什么壞心思。
“收拾收拾,把車交給于主任,我一會兒跟人事那邊說一下,你就去訓練場報道吧”
“謝謝處長”
閆解成很是感激地對著李學武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則是笑著擺了擺手,道:“好好干吧!”。
“是”
閆解成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卻又是空落落的。
走出了李學武的辦公室,摸著手里的車鑰匙,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走的是否正確。
今天李學武注定是睡不著中午覺了,閆解成走了,李學武剛給人事處的處長打了個電話,徐斯年帶著一個小伙子走了進來。
“沒打擾吧?”
“哪能兒啊,等著你呢”
李學武答應著走到門口迎了自己的好大哥幾步,笑著跟徐斯年握了握手。
這次握手才是兩人身份平等的握手,以前都是李學武借勢壓人罷了。
徐斯年也是很感慨李學武的進步神速,看著這張笑呵呵的面孔,他的心里可是閃著警戒燈的。
保衛處的老狐貍走了,現在好了,笑面虎上位了。
這可真真兒的是保衛處之虎了。
“這是咱們辦公室的彭曉力,以后負責保衛處的對接工作”
說著話跟著李學武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這彭曉力也是有見識的,跟李學武握了握手,便去茶柜上,給徐斯年沏了一杯茶。
徐斯年看著小伙子的干練,笑著說道:“以后希望李處長多多指導和包涵啊”。
“徐主任這不是客氣了嘛”
李學武笑著給好大哥點了煙,給彭曉力示意了一下,見對方笑著拒絕了,便給自己點了一根。
“強將手下無弱兵,徐主任的麾下哪有弱的,以后互相幫助”
徐斯年跟李學武的關系自然不用說,今天來也不是為了安排對接人員來的。
所以給兩人介紹完便讓彭曉力回去了。
“老弟,春風得意馬蹄疾啊,怎么看你跟以前一個樣啊?”
“是嗎?”
李學武笑著問道:“你沒見我嘴角都咧到耳朵丫子上去了嗎?”
“哈哈哈!”
徐斯年笑著說道:“你老弟可不是這樣的人,哈哈”。
看著門已經關好了,徐斯年喝了一口茶,輕聲說道:“不得不說,你老弟真是員福將啊,文學書記乘風一去,你自己也鵬程萬里啊!”
李學武知道徐斯年在想什么,并沒有接這個話茬兒,而是抽了一口煙,笑瞇瞇地看著徐斯年。
徐斯年也知道李學武的脾氣,不在意地說道:“現在主持保衛處工作了,可以大展拳腳,施展抱負了”。
“我能有什么抱負啊!”
李學武笑著給徐斯年的茶杯里添了些水,笑著說道:“我這個人您還不了解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續完了茶水又繼續說道:“能磕磕絆絆地走到今天,全賴您這樣的好大哥一路扶持罷了”。
“哈哈哈哈哈”
雖然知道李學武說的都是屁話,但徐斯年能從李學武嘴里聽到這些話還是很開心的。
“謙虛了不是?”
徐斯年笑著在桌上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道:“現在全軋鋼廠,誰還不知道你李處長的威名啊”。
說著話,下巴對著主樓方向一示意,道:“就連新來的領導都打聽你的情況呢”。
“是嘛!”
李學武笑瞇瞇地看著徐斯年問道:“那我好大哥一定幫我美言了吧?”
“小心眼兒又犯了不是?”
徐斯年點著李學武笑罵道:“還用得著跟我打聽啊,現在機關誰不知你的事兒啊?”
說著話還一臉無奈地說道:“再說了,現在誰還不知道咱倆的關系好啊!”
“是嘛?”
李學武笑看著徐斯年,說道:“機關的人怎么說我倒是不在乎,我就在乎我好大哥怎么說了”。
徐斯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不用我說,這幾位領導的情況你都了解了吧?”
李學武瞇著眼睛抽了一口煙,隨后將夾著煙的手放在了沙發扶手上。
“愿聞其詳”
“呵呵呵,我就不信于德才沒跟你說!”
徐斯年輕笑了一聲,隨后說道:“景副廠長和薛書記是部里領導送過來的”。
“哦?”
“谷副書記是上周到的,已經跟讜委那邊的干部談過話了,這周應該陸陸續續地會找廠務這邊的干部談話了”。
“是嘛”
“薛書記已經接手付斌、羅家坪案的后續處理了”
“喝水”
李學武就像是捧哏的,徐斯年說一句,便答應一聲。
給徐斯年和自己續了茶水后,將嘴里的煙頭往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
“我倒是對武裝部的事情挺好奇的”
李學武靠在沙發背上,看著徐斯年問道:“怎么突然想起來合并武裝部來了?”
“也不是很突然”
徐斯年也靠在了沙發上,解釋道:“年前就上會了,但一直沒有決定,但這也是大勢所趨”。
說著話點了點一側的沙發扶手輕聲說道:“你沒發現最近的政策有變化嗎?有那么點兒刀兵入庫,馬放南山的意思”。
“不可能”
李學武吹了一口煙霧,搖著頭說道:“不能看報紙上說的,得看實際行動要求”。
“即使看報紙上的政策,那也并不是說天下太平了”
說著話還看了徐斯年一眼道:“我覺得恰恰相反,反而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呢”。
“呵呵呵”
徐斯年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做業務的,讓我管管俗務還可以,你說的這些我還真拿不大準”。
要說捧哏,這會兒李學武應該說:去你的吧!
為啥呢?
徐斯年是廠辦主任啊,他掌握不好政策還能當主任?
從廠辦里發出來的文字都需要他的一支筆,那可都是會留下痕跡的東西,要命的。
李學武知道徐斯年在釣自己呢,他現在也是有點兒慌了,想著找外援呢。
要不然怎么會順著李學武的話往下面說呢。
呵呵,徐斯年一定是通過什么渠道或者從形勢上看出什么來了。
不著急,再抻抻,時間還有,慢慢玩兒。
看著李學武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徐斯年瞇著眼睛輕聲說道:“說起這次任命,我倒是聽說了點兒情況”。
“嗯”
李學武叼著煙抽了一口,看著徐斯年不說話,合計著這老小子也該抖落點兒東西出來了。
“這次武裝部與保衛處合并,起先說的是文學書記兼任部長的,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但文學書記拒絕了”
說完這句話徐斯年的目光看向了李學武,眼神中帶著探究。
“我知道”
李學武點點頭,大方地承認了。
這徐斯年真是八百個心眼兒,有事兒不直接說,一步一探,跟擠牙膏似的。
“文學書記以工作忙不過來拒絕了,但提議由實際主持工作的你來擔任武裝部長”
“嗯”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于德才跟我說了,我有心理準備”。
李學武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笑道:“我現在還兼著東城那邊的業務,哪里忙得過來”。
“還是谷副書記懂你啊”
徐斯年一本正經地說道:“在會上就是谷副書記說的,你還年輕,又有其他工作,還是主持保衛處的實際負責人,說是不能再給你壓擔子了”。
“哦?是嘛!”
李學武一副知我者谷副書記者也的樣子,道:“那怎么還來了一個武裝部副部長,還整了個主持工作呢?”
將手里的煙頭懟滅在了煙灰缸里,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既然谷副書記已經兼任了武裝部長了,那就暫緩合并的提議算了嘛”。
“倒都像你這么想就好了”
徐斯年觀察著李學武的態度,說道:“讜組七個人,有五個反對的,所以只能是你來主持工作了”。
看來這就是那位谷副書記對李學武態度冷淡的原因了,這特么可真是人在家中坐……
她提議,五個反對的,這得是多捶面子的事兒啊。
徐斯年說著話還輕笑了一聲,道:“誰讓你是個副的呢,那武裝部長是正處,還能讓你再跳一級?”
“呵呵”
李學武倒是沒有跟徐斯年說自己愿不愿意當這個副部長的話。
說了也沒用,他又不是主管領導。
再說了,文件都下了,大會都宣布了,就算是前面有刀,李學武都得去了。
“徐主任,這天上不會掉餡餅,谷副書記憑什么就對我這么好啊?”
徐斯年點了點沙發扶手笑了起來,道:“可能是相中你年輕有干勁了唄”。
李學武也是瞇著眼睛笑了起來,看了看徐斯年點著沙發扶手的手指,笑著給徐斯年續了第三次茶水。
徐斯年笑呵呵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沒事兒多跟李副廠長匯報匯報工作,他是你主管領導,有些話他還是能說的上的”。
“您說的是啊!”
李學武笑著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道:“就是不知道這次變動李副廠長心情如何啊”。
“呵呵”
徐斯年搖了搖頭,道:“一言難盡啊,但應該就快出結果了,上面也有穩定軋鋼廠的目的”。
說著話將面前的茶杯端了起來喝了一口,站起身道:“放心吧,亂不了,只會越來越好”。
“那就多依仗徐主任指點了”
李學武見徐斯年要走,便笑著站起身送了出來。
“哈哈哈,你啊!”
送走了徐斯年,于德才拿著筆記本跟著李學武回了辦公室。
“處長”
看著李學武坐回到辦公桌后面,于德才匯報道:“您看看辦事員的事情……?”
“嗯”
李學武抬頭看了看于德才問道:“材料準備好了?”
“是”
于德才將三份資料放在了李學武面前,道:“您看看,這都是咱們處室里較為優秀的筆桿子”。
“嗯”
李學武接過材料看了看,最上面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名字叫康汝選,才十九歲,高中畢業。
李學武大致看了看他的履歷,很少。
下面是一篇文章,關于保衛處辦公制度的推行方案。
將上面的材料拿起來放在一邊,看起了第二份。
這個年齡就大了一些了,沙器之,三十歲,初中畢業,在廠辦干過,在后勤干過,現在是保衛處綜合科的科員。
下面是沙器之先前給付斌寫過的一篇演講稿。
李學武的文字水平自然不用說,潦草地看了幾眼就能看出好壞來。
可能是歲月蹉跎的,文筆略帶鋒芒,但卻是藏而不露。
既有直抒胸臆的想法,又有纖悉不茍的謹慎。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將第三份材料打開了。
龔富山,四十五歲,保衛處的老人了,一直都是付斌的筆桿子。
這人的情況李學武知道,還監視過自己,給付斌那打過小報告。
李學武將三份材料收在一起遞到了桌子邊,對著于德才說道:“就沙器之吧”。
“處長”
于德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康汝選是前年進來的高中生,文筆和辦事能力還是可以的”。
“不大合適”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我年輕,再帶個更年輕的,這出去了誰照顧誰啊?”
“是”
于德才微笑著點點頭,道:“是我沒考慮周到”。
“哎!”
李學武擺擺手,對著于德才說道:“以后不用這么顧忌,有什么就說什么,我總不會比羅家坪還難相處吧?哈哈”。
“呵呵,是我還沒有融入到工作節奏中”
于德才笑著應了一句,看著李學武現在心情不錯便又說道:“司機的人選……?”
“這倒是個麻煩事兒”
李學武點點頭,道:“這樣吧,這幾天我讓護衛隊的開車送我回去,這不眼瞅著要招人了嘛,到時候再看有沒有合適的”。
“好的”
知道李學武比較關注司機的人選,于德才知道這個上面李學武不會讓自己選人的。
所以答應一聲就不再提這個事情。
“會計科來了一位會計,在我那兒呢,說是他們科長有事兒出去了,讓她來給您送工資和票據”
李學武擺擺手道:“以后甭麻煩人家了,又不遠,告訴會計科的科長,以后我自己去領,我要是不去就放在下個月”。
“是,那我讓會計過來”
“嗯嗯”
李學武答應一聲便開始準備下午的溝通會材料。
沒一會兒,于德才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進來后便去了茶幾那邊收拾茶杯和水壺。
而跟著于德才走過來的女同志卻是李學武認識的。
“馮娟同志啊,于主任說來了會計科的同志,我還以為誰呢!”
李學武見馮娟進來,笑著站起身打了聲招呼。
這卻是先前跟著李學武去紅星村買狗的那個女會計。
“李處長好”
馮娟看著穿著夾克衫,儀表堂堂的李學武,直覺得眼睛發暈。
先前就知道李學武平步青云,一路扶搖直上,在年后更是知道李學武主持了保衛處的工作。
從李學武參加工作以后,這些機關里的女同志就一直沒少議論李學武。
從小股長開始,就有機關的大姐們點著這些姑娘把握機會。
可大家都矜持著,抻著。
雖然知道李學武進步快,但也沒想到進步的這么快啊。
大家都還在顏值和才華之間徘徊呢,都想嘗試著接觸李學武,但總是陰差陽錯的錯過了。
尤其是馮娟,當初已經去過李學武家了,但也見到了李姝。
回來后機關里的人都調侃她近水樓臺先得月呢,但一聽她說李姝的事兒,大家對李學武的熱情又都打消了。
誰愿意一進門就當后媽啊?
后來出現了舉報信的事情,全廠都傳的沸沸揚揚的,更沒有姑娘敢接近李學武了。
等水落石出后,大家再關注李學武的時候卻是晚了。
李學武基本上不來廠里了,年前后又接二連三地出差。
等出差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這間處長辦公室了,再想接近,已經夠不到了。
李學武注定會成為軋鋼廠未來一段時間的典型,機關大姐們教育沒結婚的姑娘們的典型。
馮娟看見李學武還是像以前那樣和煦陽光的樣子,不由得在心里倒苦水。
“李處長,這是您的工資和票據”
馮娟將一封信封放在了李學武的辦公桌上,拿著登記本放在辦公桌上指著發放明細解釋著變動情況。
“好”
李學武拿著桌上的鋼筆簽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自己的印章,在名字上用了印。
“還有,您的工資按照文件下達的時間,已經調整到一百三十八元每月”
看著李學武已經簽好了字,馮娟收好了登記簿,又解釋道:“每個月會有一些特殊票據,可能每個月都不一樣,這個月的是工業券,洗衣機的”。
“是嘛”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桌上的信封說道:“那可得真得努努力了,早日讓我這懶漢擺脫洗衣服的困境了,哈哈”。
“呵呵”
馮娟見李學武開玩笑,也笑著說道:“我們可沒法兒努力,這個得看后勤張處長的努力了,我們只管發,呵呵”。
跟李學武說笑了一句,馮娟便抱著賬本跟李學武告別了。
于德才送了馮娟出門,又轉回身給收拾完辦公室的沙器之介紹道:“處長,這就是沙器之同志了”。
說著話又對著沙器之說道:“處長一力點名要你做辦事員,你可得努力工作,可別辜負了處長的器重”。
“是!”
沙器之有些拘謹地看著李學武答應了一聲。
李學武打量了一眼這個名字很霸氣的中年人,笑著說道:“學無先后,達者為先,在以后的工作和學習中互相學習”。
沙器之見李學武笑著主動伸出手,趕緊握住了搖了搖。
“您的文章我拜讀過多遍了,一直想要跟您請教,沒想到有幸能跟在您身邊學習,以后請處長多多指教”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指了指站在一邊微笑著的于德才說道:“跟于主任多學習”。
于德才笑著看了沙器之一眼,又轉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消防科和保衛科的同志到了,我剛才回去的時候看到人事科的同志也過來了”。
“嗯”
李學武點點頭,點了點桌子旁邊的報紙說道:“正巧了,上面要求學習焦Y祿書記的事跡呢,你寫一篇文章我看看”。
“是”
沙器之沒想到剛一上崗,李學武就給他安排了考試。
但難得一遇的機會就在眼前,蹉跎半生的他哪里會放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于德才沒有理會沙器之,而是走到桌子邊上將李學武的茶杯和筆記本拿上了,先一步走到門口去等著了。
李學武點點頭,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沙器之一眼便出了門。
沙器之這會兒都想給自己一嘴巴了,領導都說要去開會了,都不知道去拿茶杯和筆記本。
也是先前沒有做過秘書的工作,沙器之沒想到剛一上崗就遇到了問題。
看著寬敞的辦公室,大大的辦公桌,規整的沙發和茶幾,放滿文件的文件柜。
最顯眼的便是屋里的綠色植物。
辦公桌旁、文件柜旁、沙發旁,只要是空間死角,都會有一盆綠植擺放著。
這是他見過的,軋鋼廠所有領導辦公室里收拾的最好的了。
對李學武名聲早有耳聞的沙器之也不知道這次從天而降的是機遇還是……
“謝科長,哈哈”
李學武進了會議室,先跟著站起身的謝大姐伸出了聲招呼。
謝大姐則是笑著站起身跟李學武握了握手。
“李處長”
兩人手握在一起晃了晃,相視一笑,心里都有頗多感慨。
當初給自己辦理報道和送自己見領導的正是謝大姐。
“坐坐”
李學武笑著讓了謝大姐坐,又看了看韓戰和韓雅婷,隨后坐在了會議桌的一頭兒。
于德才早把李學武的筆記本和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隨后走到了謝大姐的下面一個位置坐下了。
“中午我給人事處丁處長去了電話,哎呀”
李學武笑著看向謝大姐說道:“這次保衛處需要人事處多幫忙啊”。
“我們處長已經交代了”
謝大姐笑著說道:“既然廠領導已經將保衛處擴員文件批復了,我們就配合執行”。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呵呵呵”
李學武將手邊的筆記本打開了,看了一下數據,隨后說道:“按照申請,我們準備擴編三百六十人,用于訓練場、護衛隊、保衛股、治安股、消防科、稽查科等科室的擴員”。
謝大姐手邊也有一份申請副本,但是沒有具體的擴員方案。
對于李學武的工作她自然支持,便說道:“李處長您說說這邊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從內部進行調配,您也知道咱們廠的人員現在正處于富裕狀態”。
“嗯嗯”
李學武點頭道:“我知道這個情況,也充分考慮了咱們廠的實際情況”。
將本子往前面推了推,便于自己邊看邊說。
隨后繼續說道:“對專業知識和素質要求比較高的單位,像是稽查科和治安股,我們準備從保衛處內部先選調一撥,盡量將人員上移”。
“在文化素質要求較低的保衛股、護衛隊、消防隊,我們盡量向咱們廠的人員傾斜”。
“那就太好了”
謝大姐笑著說道:“我們處長先前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尤其是主管組織部和人事處的兩位領導對人事變動都比較關注,所以這樣更方便一些”。
看來不僅僅是自己多了婆婆啊,謝大姐也多了。
李學武看了韓雅婷和韓戰一眼,道:“這次擴員主要在你們兩個科室,稽查科和治安股先行動起來,從現有的組織人員里面選人”。
看見李學武對他們兩個交代工作,韓雅婷兩人都拿起筆做了筆記。
李學武繼續說道:“這兩個部門都是你們兩個科室的先行部門,人員素質一定要過硬,不能矮子里面拔大個兒,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說著話還對著謝大姐說道:“如果其他部門有愿意調到治安股和稽查股的,也請謝科長幫忙推薦”。
謝大姐點點頭,道:“好的,我回去后就給各處室轉發一個選調崗通知,你們這邊也給個標準吧”。
李學武點了點桌面,對著韓戰兩人說道:“一會兒你們兩個和謝科長溝通一下”。
“是”
兩人都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學武看了看筆記本,又繼續說道:“在消化廠區人員的基礎上,我希望能招入一批JUN事素質過硬,最好是轉業的干部”。
看見謝大姐看過來,李學武解釋道:“因為保衛處的訓練場即將投入使用,急需這方面人才,并且護衛隊也需要保持戰斗力”。
謝大姐將李學武的要求記在了本子上,邊寫邊說道:“咱們廠是有這方面先天條件的,你這個要求不難,說說,還有什么要求嗎?”
“紅星村的青年身體素質和吃苦耐勞的品質已經得到了驗證,再招人時可以予以考慮”
李學武點了點本子,繼續說道:“但山上的青年文化素質又是一塊兒短板,我的想法是從咱們廠工人安置的街道選一批人”。
說到這里,李學武笑著說道:“現在街道上初中生可是很多的,我看可以給保衛處把平均文化水平往上拉一拉嘛”。
屋里幾人聽見這個話都是笑了笑,現在還真就是不缺人。
隨便喊一嗓子,街道主任都會上門來送人。
高中生招不到,初中生可一劃拉一大堆。
謝大姐看了李學武一眼,道:“看來李處長心懷寬廣,方方面面考慮到了”。
這卻是謝大姐一語雙關了,但李學武也不怕謝大姐看出自己照顧紅星村和街道的心思。
紅星村是訓練場的所在地,未來還是李學武深化合作的目標,照顧村里人無可厚非。
而工人疏散居住區所在的街道更是每次招人的重點關注區域。
如果干媽知道軋鋼廠招工沒有想著街道,估計李學武得挨打。
李學武很是鄭重地對著謝大姐說道:“這次是保衛處難得一遇的發展機遇,還請大姐多幫忙啊”。
謝大姐這會兒見到李學武跟自己直接叫了私下里的稱呼,也是很鄭重地回道:“一定”。
要不怎么說朝里有人好做官呢,這其他的下面有人也好做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