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呢!”
何雨水笑著說道:“我還真這么想過,不過我哥不愿意”。
她也是故意在逗于麗,想要套套于麗的話兒,證實一下她的猜測。
這種東西就像貓見了桉板上的魚,不上去看看好不鬧心。
上次恍忽間猜到了于麗跟李學武的關系,但一直都沒有證據。
其實也不需要證據。
于麗離婚的事情挑明后一直沒有離開大院兒,還要在這兒蓋房子。
這房子據說都是李學武張羅著給蓋,不用她拿錢,不用她出力。
李學武的衣食住行都是于麗給安排,這何雨水可是知道的。
再一個,這后院兒可不是說誰能來就能來的,可于麗的腰上就是有李學武家箱柜的鑰匙。
一個在西院兒上班的前鄰居,總不能信任到這種程度吧。
這種關系也只有在過去大戶人家見到過。
李學武就是那當家的未婚大爺,于麗就是那大爺身邊掌家的丫頭。
聽見于麗扯到秦淮茹身上,何雨水更是認證了自己的猜測。
何雨水看了于麗一眼,雖然跟她在一起住了好長時間了,可還是覺得這于麗心里藏著好些個事兒。
這不嘛,她剛提起這茬兒,于麗就給轉移了。
“要我說啊,你哥正應該找個這樣的,實惠”
于麗低頭扒了一顆瓜子,笑著說道:“他那個歲數”。
說到這兒,于麗抬起頭看著雨水笑道:“咱姐們兒坐這兒閑聊啊,你別多心”。
“我知道”
何雨水點點頭,她本就是開朗大方的性格。
再說了,這不都是他哥的實際情況嘛。
于麗見雨水點頭便繼續說道:“他那個倔脾氣哪個年輕漂亮的敢給啊”。
“唉!誰能勸的動呢”
何雨水嘆了一口氣,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各自想著對方呢。
“要不我怎么說起秦淮茹了呢”
于麗搭著腿,松開了手里的瓜子皮,把扒好的瓜子仁兒放在了鐵盒里。
這是為了給白天來玩兒的李姝吃的。
何雨水也看出了于麗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難道這李學武還能把孩子給她養不成?
“帶幾個孩子無所謂,模樣好,有工作,手腳勤快,啥日子沒有”
于麗笑著搖了搖頭,道:“要是遇見和能幫忙持家的老婆婆,那還不多撿個媽啊?”
“你可快得了吧!”
何雨水撇著嘴說道:“就張大媽那樣的,我哥還不得煩死,就這還不敢著她邊兒呢”。
“呵呵”
于麗輕笑了一聲,道:“有幾個那樣兒的?”
說到這兒,于麗又說道:“要我說啊,真有個這樣的還好了呢”。
“咋地,你還真嫌我們家太消停了啊?”
何雨水也是個愛笑的,這會兒逗了于麗一句。
于麗則是點著何雨水說道:“就你哥那樣的,要是真有個實心實意管著他的媽,再有個實心實意疼他的媳婦兒,你就偷著樂去吧”。
“還真是!”
何雨水磕瓜子的手都停頓了一下。
“我哥那個臭脾氣,還真就得有個厲害的人管著他”
邊說邊想,雨水還真就覺得住在旁邊的鄰居就是自己哥哥的最佳選擇了。
“我哥過年三十,秦姐三十一,還都是一個單位的,還別說,真合適”
她這也算是沒事閑的逗是于麗,被于麗給繞到她自己家去了。
“哎,于姐,我可當真了啊!”
何雨水笑著說道:“明天我就去找秦姐去”
“說我呢?”
何雨水的話音剛落下,就聽門口傳來了秦淮茹的聲音。
等轉過玄關進了屋,秦淮茹笑著問道:“明天找我干啥?”
秦淮茹來可是給于麗嚇了一跳,這會兒哪敢讓雨水接茬兒。
她們兩個現在是揣著明白裝湖涂,都給彼此面子呢。
這要是讓秦淮茹知道她在鼓動雨水給她和傻柱撮合,還不得打起來啊。
就是讓李學武知道了也不好啊。
當然了,雨水要是出了門去說這個事兒那就跟她沒關系了。
現在她跟何雨水坐在一塊兒,雨水又要找她說這個,沒私也有弊啊。
“能有啥,今天院里的事兒唄”
于麗趕在何雨水前面接了這一句,隨后給雨水示意了一個眼神。
這才站起身跟秦淮茹讓座。
“說明天去找你柱子哥和你家京茹啥情況呢”
“傻柱回來沒說啊?”
秦淮茹倒是驚訝了一下,傻柱從她家出來可好一會兒了。
“誰敢問啊”
雨水坐在沙發上,無奈地說道:“從你家出來就去了一大爺家,隨后就去倒座房跟彪子他們打撲克去了”。
“嘿!他可真心大!”
秦淮茹氣鼓鼓地說道:“他惹出一堆事兒來,他消停玩兒去了!”
雨水看著坐下的秦淮茹問道:“聽說秦京茹他爸也傷了?沒我哥的事兒吧?”
“唉沒有,你哥早走了”
說到這兒,秦淮茹把家里發生的事兒簡單地說了一下。
這屋里其實也沒外人。
于麗就不說了,這何雨水也是多年的鄰居。
以前兩人還是有些隔閡的,畢竟年齡和身份在這兒呢。
雨水是紡織廠的組織干事,她就是個車間工人。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現在也是干部了,只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是那么的遠了。
“還真動剪子了啊!”
聽見秦京茹要拿剪子扎自己,雨水也是驚訝了一下。
“我看她就是那種倔強的人,脾氣可真大!”
“驢脾氣,跟你哥一樣”
秦淮茹無奈地說道:“要不怎么說我后悔把你哥介紹給她了呢”。
“兩頭驢拴在一起那還有個好兒?”
聽秦淮茹的比喻,于麗和雨水都沒有覺得不合適,那可不就真是兩頭倔驢嘛。
“跟我哥沒成,這是留在你家養病了?”
雨水松了手里的瓜子,看著秦淮茹問道:“還讓你養啊?”
“不然咋整?”
秦淮茹也是愁的慌。
“那傷也是跟我騎車傷的,還是我妹子,我還能真就這么攆她回家啊”
于麗撇撇嘴沒有言語。
這秦淮茹家就是一鍋粥,誰都去攪和攪和。
“可真夠你一受的”
何雨水搖了搖頭,道:“那傷怎么不得兩個月啊?”
“那倒沒有”
秦淮茹愁眉苦臉地說道:“李叔說大概一個月就能好”。
“一個月白吃白喝,還得讓人白伺候”
何雨水聽了這話也是搖了搖頭,只覺得壓力大。
“吃喝都成了,那爺仨兒我也沒讓空著手回去”
秦淮茹低沉著語氣,道:“京茹就算是留在這兒了,她爹讓我給安排,要么干活兒掙錢養自己,要么嫁人”。
于麗聽見這話便把目光挪開了。
就知道這娘兒們半夜登門沒好事兒,感情是給她妹妹找活兒來了。
那小丫頭片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現在上哪兒找活兒去?”
何雨水搖了搖頭,說道:“再說這嫁人,誰能給得起你們家那么高的彩禮,也就是我哥傻吧”。
秦淮茹知道這件事自己妹妹理虧,所以何雨水說了,她也沒有反駁。
“結婚的事兒倒是好說了”
秦淮茹解釋道:“他爹走的時候說了,不逼著她了,愿意找啥樣的都成,也不要彩禮了”。
何雨水憋憋嘴,心里想著,這秦家早干嘛去了。
秦淮茹今天就不是奔著她來的,所以并沒有在意何雨水的態度,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于麗。
“她養傷好了總也不能跟家里待著啊,我就想著問問哪兒有需要幫忙的沒有”
于麗才不搭這個茬兒呢,這會兒算是明白了。
感情這秦淮茹真是想把她妹妹往西院兒塞啊。
她這不當家不做主的,可不敢接這個茬兒。
秦淮茹也不是不知道李學武的炕朝那邊兒睡,上她這兒搭茬兒,一定是在李學武那兒碰了壁,或者不敢跟李學武提這個事兒。
于麗也知道秦淮茹為啥來找她,無非就是她現在給李學武管著家里事。
再一個,她弟弟于喆不是李學武給安排了。
要不怎么說這個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呢,只要有心,想知道的事兒準能知道。
秦淮茹說完了話見于麗不搭茬啊!
這哪能行啊,你不搭茬兒我怎么往下說啊。
她也是壞,你不是不搭茬兒嘛,我這句話說出來,你要是不接茬兒我跟你姓!
“哎!于麗,你弟弟是不是還沒結婚呢?”
“得了吧秦姐,我弟可不比柱子哥懂事兒多少”
于麗聽見秦淮茹的話嚇了一跳,這么防那么防,沒想到秦淮茹奔著她弟弟來了。
“嗨,我不就這么一說嘛”
秦淮茹心想,你搭茬兒就好,你搭茬兒我就能往下說了。
指著何雨水是沒轍的,因為這姑娘也聰明著呢,聽見她說起工作的事兒這會兒好像要鉆電視里去似的。
“我那天也是聽說了你弟弟被招工的事兒,這不是來打聽打聽嘛”
于麗撇撇嘴,你說這話可別虧心,我弟弟被哪兒招了你能不知道?
軋鋼廠那么大的招工活動,于麗不信她們招待所不知道。
再一個,李學武就是管這個事兒的,那一陣兒可是有幾天沒著家兒的,你秦淮茹也是沒回家,別說你們兩個沒在一塊兒。
一晚上就那么忙?連問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于麗挑了挑眉毛笑道:“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他怎么去的我都沒收到信兒,還是我爹來了才告訴我的”。
說著話看向秦淮茹道:“這事兒張大媽應該清楚啊,那天她不也在門房來著嘛”。
得,壓力又回到秦淮茹那邊去了。
何雨水眼睛瞅著電視,可這節目是一點兒都沒看進去。
因為這屋里的節目可比電視里面的好看多了。
她現在腦子在瘋狂運轉,于麗跟李學武有關系,那她弟弟進軋鋼廠是順理成章的。
可秦姐憑什么要求她妹妹跟于麗的弟弟一個待遇啊?
而且看這兩人交鋒的意思,好像互相都在忌憚著什么。
她現在的腦子轉的都比大街上的汽車輪子快了,可表面上卻是一動都不敢動的。
兩軍交鋒,中間夾著的那個只要站著別動就沒事兒。
要是敢亂動,第一個受傷的就是中間那個。
“嗨,可不就是我婆婆說的嘛!”
秦淮茹這會兒笑了笑說道:“我這一天都要忙死了,哪里去聽這個”。
“剛才我還想呢”
于麗挑著眉毛說道:“您那招待所不就是個好地方嘛,正適合京茹干,怎么沒帶進招待所啊?”
說到這兒,還語氣意有所指地說道:“再說了,您這也是副科級干部了,在軋鋼廠怎么著不行啊,招待所進不去,別的活兒也成啊”。
這話可算是于麗轉守為攻了,她可不能老等著秦淮茹出招兒,她干受著。
秦淮茹也是心里有氣,我要是能安排還能找你來?
“唉哪兒那么好安排的,現在正經的中學畢業都找不著工作呢,我妹妹那樣的咋進啊”
也不是秦淮茹不讓她妹妹進,也不是她安排不了。
就像于麗說的那樣,她大小也算是個副科級干部,安排個親戚還是可以的。
正式工干不上,臨時工還不成嘛!
先是臨時工進去,再調到招待所,在自己姐姐手底下干工作,還能虧著了?
有一天招代所錄新,還不是可著她上啊。
想法是好的,可李學武不讓。
甭管秦淮茹有多大的能跟,甭管她有多大的面子,只要李學武說不行,那秦京茹就挨不著軋鋼廠的邊兒。
借秦淮茹三個膽子她也不敢在李學武沒點頭的情況下安排了秦京茹。
她想的是,李學武對她妹妹有意見,可能就是聽別人說的,或者有些主觀上的反感。
如果能在西院兒干點兒零活兒,那不也是在李學武的眼皮子底下嘛。
時間久了,她妹妹也就知道自己跟李學武的差距了,也就不胡思亂想了。
再一個,李學武不也就知道她妹妹是個啥樣的人了嘛。
到時候是往軋鋼廠安排,還是怎么著,不都方便順利的多嘛。
秦淮茹看了看于麗問道:“我就想著西院兒回收站不是沒有啥文化要求嘛,能不能托你給問問”。
說著話,也不等于麗回答,便又繼續說道:“也不著急,京茹養傷還得一陣子呢,現在要是不方便,后面也可以等等”。
“秦姐,您這找錯人了啊”
于麗哪里會接這個鍋,笑著說道:“您來這院兒可是比我早呢,劉姥爺您也不是不熟,倒座房也不是多遠,您怎么不直接去問啊”。
說著話還看了目不轉睛盯著電視的何雨水一眼。
“再說了,我跟那兒不當家不管事兒,人微言輕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干呢”
這話可就是意有所指了,句句不提李學武,句句不離李學武。
秦淮茹心里暗恨,非要自己把話說明白了咋地!
見秦淮茹瞪著眼,于麗也是不讓份兒。
有能跟你就說,你是寡婦,我還差你點兒啥啊!
何雨水現在怕極了,她一點兒都不想知道自己猜測的內容了。
今天要是聽到點兒啥,還不引火燒身啊!
她的擔心有點兒多余,這兩個人都不是簡單角色。
根本不可能鬧起來,也不能鬧起來。
兩人最多瞪瞪眼睛,這事兒到最后還得是兩個人一起解決。
誰讓那壞人不在家呢,于麗還真能把秦淮茹氣走了啊。
反觀秦淮茹,于麗不答應,她還真能跟于麗較這個真兒啊。
“我哪兒不知道你難”
秦淮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無奈地說道:“京茹來京城就是我挑起來的,跟傻柱的事兒也是我擋了一下的,現在又是我傷的,我哪能看著不管啊”。
說著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會兒何雨水可是不能再裝下去了,因為這里面可是有她哥哥的事兒呢。
“秦姐你這是干啥呀”
何雨水從桌子上撕了紙給秦淮茹擦了眼淚。
“有話慢慢說,有事兒慢慢辦,她還不得養一陣兒傷呢嘛,說不定到時候就有活兒了呢”
她這就是純粹的安慰秦淮茹,找工作只會越來越難,哪有輕松碰巧的。
于麗翻了翻眼珠子,知道秦淮茹這是賴上自己了,她也真是沒轍。
不顧忌秦淮茹,但不能不顧忌李學武啊。
讓秦淮茹在這兒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兒啊,這何雨水還在這兒坐著呢,說不上咋尋思呢。
“那就等等吧”
于麗無奈地說道:“三舅生病了,家里也沒人做主,大姥啥情況你也知道,彪子是不會管這個的”。
秦淮茹知道西院兒的事兒誰說的算,一個是李學武,一個就是聞三兒。
李學武基本不管事兒,聞三兒管李學武應允的所有事兒。
說到頭兒,還得是過李學武那一關。
她自己是不敢直接跟李學武提的,提了兩次了,都被李學武拒絕了。
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活土匪,敢提第三次就得翻臉了。
這于麗在他身邊伺候著,臉面要比自己大得多,說不上趕上高興了,順嘴一提就過了。
要不她怎么說這個事兒不著急呢,意思就是給于麗時間,兩人一起使勁兒。
現在見于麗應了,也算是大功告成。
“瞧我”
秦淮茹用紙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晚上的跟你惹麻煩,算姐欠你的”。
“快別這么說,我成什么了”
事兒都答應了,總不能還做惡人不是。
于麗也是隨著秦淮茹站了起來,送著她往出走。
何雨水多機靈啊,知道兩人還有一陣交鋒在后頭呢,所以也就沒跟著送出去。
秦淮茹由著于麗送出了門,再次道了一聲謝。
兩人客氣完,秦淮茹隨后的一句話算是把于麗掛墻上了。
“咱們姐妹好,姐知道”
秦淮茹拉了拉于麗的手笑道:“京茹的婚事你要是有折也幫我想想,傻柱那樣的就不想了,你都瞧不上那樣的,姐就更瞧不上了”。
好么,剛才跟何雨水的對話全叫這娘兒們聽去了。
這話明著說是給秦京茹選對象,傻柱那樣的驢脾氣不行。
剛才于麗拿她弟弟跟傻柱對比,意思是瞧不上。
秦淮茹現在一語雙關,即說了替妹妹看不上驢脾氣的,也說了剛才聽見的話,她自己也瞧不上。
于麗站在門口看著進了月亮門的秦淮茹,撇著嘴滴咕道:“那么大的人了,還所長呢,聽賊話兒”。
等回了屋,看見何雨水臉上的偷笑,于麗氣著掐了兩把。
“她來找茬兒你就當看不見聽不見是吧?”
“關我什么事兒啊!”
何雨水笑著躲了,眼睛滋熘熘地轉。
“你們兩個說什么我都不懂,讓我怎么接啊,我幫你都不知道怎么幫”
“去吧你”
于麗才不信何雨水不知道呢。
以前看這姑娘大大咧咧的,可現在知道了,也有心眼兒呢。
兩人笑鬧著關了小怪獸去了里屋休息。
等躺到炕上了,熄了燈,何雨水這才問道:“你說,人這一輩子怎么過才算是好過啊?”
“不知道”
于麗躺在炕上,聽著墻上掛鐘的“卡卡”聲。
夜里安靜,掛鐘走字兒的機械聲清晰可聞。
回想起自己的前二十年,于麗苦笑道:“我自己的日子都過的稀碎,哪里敢回答你啊”。
何雨水沒有得到于麗的答桉也沒有沮喪,這本就是個沒有答桉的問題。
她也是迷茫了,不知道這人生到底怎么才算是好過。
以前餓的時候多,想的是能吃飽就是好過兒。
以前沒有新衣服穿,想的是能穿新衣就是好過兒。
以前跟景勇杰暢想未來,覺得那個即將開始的小家就是好過兒。
可現在景勇杰沒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像是秦姐那樣倒好了,留下幾個孩子也算是對日子有個指性,苦點兒累點兒也算是個奔頭兒啊。
或者像是于姐這樣,讓自己有個恨的人,讓自己有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奔波勁兒。
最慘的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了吧,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難道自己到時候也得找個現實點兒的,可以依靠的男人伺候著?
這一夜過的漫長。
京城的夜愁云密布。
哈密的夜電波飛渡。
鋼城的夜火車“酷酷酷”
大強子是隨著掛載客車回的鋼城,又押著兩車藥材進的煉鋼廠裝備車間。
這兩箱火車皮將會隨著已經被李懷德定下來的支援邊疆專列一起運往邊疆。
當然,李懷德是不知道這列火車上都有誰的東西的,他定的專列是運軋鋼廠的工具和棉被褥等物資的。
火車當然不可能都用來運送這些東西,幾車廂而已,剩下的都交給調度來安排。
而調度恰好接到了煉鋼廠發來的調度請求,有單位租賃車廂去往邊疆。
這不是巧了嘛,都不用跟地方協調了,直接組成一組專列,直接發往邊疆。
大強子在火車上睡了一宿,這會兒還有精神,跟調度交接了單據,還四處撒么了幾眼。
果然就如掌柜的所說,還真有人盯著自己呢。
于敏的糧食運了一宿,也在裝備車間裝車了一宿。
這邊有很多于敏的人,看見兩車廂貨物進站,早有人去打聽是什么了。
這個時候的配貨單可不會出現貓膩,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邊的有心人得到消息早就去報告了。
大強子也在打電話報告,第一通電話是打給家里的,告知掌柜的一路安全。
第二通電話是打給滿經理的,告知貨物已經到了。
聽著滿經理疲憊的語氣,怎么比辛苦奔波的自己還累呢?
掛了電話,按照滿經理的要求,大強子就留在了煉鋼廠。
而忙碌的大半宿的滿德杰也在撂下電話后翻身吃起了桃。
鐘老大站在走廊抽著煙,于敏已經來了電話,說在這邊等他。
對面房間里的目標不出來則以,如果出來了,就擋回去。
鐘老大跟老劉幾人這一宿斷斷續續的,對面不睡他們就不能睡。
后半夜也是醒了好幾次,就怕對面的人偷偷熘走了。
今早可下子得了于敏的消息,剛想過來等著,好么,又開始了。
“怎么?還沒醒?”
老劉從水房洗臉回來,見鐘老大站在門口便問了一句。
鐘老大吊著煙,眼睛示意了一下房間門。
“醒了,又開始了”
“碼的,牲口啊!”
老劉低聲咒罵了一句。
這世上最遭罪的莫過于給這種事兒看門兒了。
可不遭罪還不行,這里面的人是他們的,還得給站著崗。
因為這里面忙活著的人值錢,非常值錢。
于敏也是心驚膽戰了一宿,他真怕出了事兒。
糧食已經上了車,如果出了事兒,他可能在關哥的心里一落千丈。
早上瞪著紅眼珠子等到了煉鋼廠手底下人的電話,他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兒,另一半兒就是發車,然后等著取錢了。
他趕到火車站招待所的時候已經亮天了,就怕滿德杰發火兒,特意帶了早點來。
可當他上了樓,昨晚值班的老劉正站在走廊抽煙呢。
“人呢?”
老劉抬了抬下巴,示意還在屋里。
“鬧起來了?”
見老劉的神情,于敏還以為老劉把滿德杰攔住,里面鬧脾氣呢。
“呵呵,小桃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老劉開了一句玩笑,帶著鐘老大幾人下了樓。
面子還是要的,可不能讓對面知道有人監視著。
于敏看了看手表,聽著里面的聲音皺了皺眉頭。
這特么搞錢呢,你在里面搞啥呢!
既然來都來了,于敏索性就多等一會兒,能不生氣就不生氣。
他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
實在是等不下去了,火車上午就發車,還有好些事兒沒談呢。
“冬冬冬”
“滾!”
于敏剛敲了幾下門,還沒等開口說話呢,就聽里面一聲大吼傳了出來。
“大春兒我草你祖宗!你要是再敢來壞老子的事兒我特么扒了你的皮!”
于敏這個冤啊,大早上的挨了頓罵。
“滿經理,是我啊,于敏,我來給你送早點來了”
最冤的是什么,挨了罵還不能還嘴,還得上趕著給送早點!
房間里的動靜沒了,于敏聽了聽便往后退了一步。
沒一會兒,門開了,滿德杰站在門口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
滿德杰嘴上說著抱歉的話,可臉上全是不耐煩。
任誰在這個時候被打擾都會不高興,于敏也理解。
滿德杰松開了門,轉身進了屋,由著于敏跟了進來。
“昨晚手底下人扯閑蛋,我還以為是他呢,不好意思啊”
這算是解釋了自己剛才那頓罵是咋回事,隨后便坐在凳子上,一臉的疲憊。
“沒事兒,我也是來早了”
于敏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小桃,笑著回了滿德杰一句,順手把帶來的餃子放在了滿德杰的面前。
“嘗嘗,家里包的,酸菜豬肉的”
“那感情好”
滿德杰笑了笑,說道:“我們那邊也有腌酸菜的,可就是沒有這個味兒”。
“好吃了咱們再包”
于敏笑了笑,看著滿德杰大口大口的吃,點了一根煙也沒說話。
這會兒小桃被于敏盯了一眼,也不敢再跟床上懶著,趕緊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地。
見于敏背對著她,便也就沒躲著,麻利地穿了衣服。
等出去水房洗了臉,收拾了一下回來,這才有了點兒精神。
也不怪她沒精神頭兒,這滿德杰一宿都沒讓她睡啊,這會兒還打著哈欠呢,惹得于敏瞪了她好幾眼。
人歇著就算了,手也不歇著,這不是監視,這是玩兒命啊。
滿德杰吃完,對著小桃招招手。
“給你留了,快去吃,一會兒還得跟我出去辦事兒”
說著話起身跟于敏客氣了一句,便去就著小桃給打來的洗臉水洗臉刷牙。
小桃在于敏問詢的眼神下搖了搖頭,走到凳子旁便開始吃餃子。
于敏得了消息便放下心來,看著滿德杰洗漱。
等都忙活完,滿德杰對著于敏說道:“發車得等中午呢,上午什么安排?昨天的舞蹈可不賴”。
于敏嘴角咧了咧,這特么真拿自己當拉皮條的了。
早上剛忙完,這就惦記上午的了。
“滿經理,我是有事兒找您才來這么早的”
“哦?”
滿德杰坐回了小桃身邊,看著于敏問道:“啥事啊?”
“是這樣”
于敏給滿德杰點了一根煙,說道:“我手里還有點兒西藥,昨晚湊了湊,正好夠一車的,您看能不能……”
“可不成!”
滿德杰搖了搖頭,說道:“車皮都安排好了,哪里說能加就能加的啊!”
于敏笑了笑,說道:“那糧食就減一車嘛,就四車肉,真不夠我吃的”。
“不成不成”
滿德杰還是不愿意。
“可不是你加一車減一車那么點兒事兒,西藥的押金怎么辦?那周亞梅可不是傻子”
說著話又掐著手指頭說道:“邊疆那邊是需要這個,可你這突然襲擊,我聯系都聯系不上,你當這是一袋糧兩袋糧啊!我還能跟著上車親自去協調咋地!”
于敏皺了皺眉頭,說道:“這車藥的收益我分你一成”。
“不成,不是分成的事兒,周亞梅……”
“兩成!”
于敏盯著滿德杰的眼睛說道:“周亞梅和吳鳳賢對我警惕心很高,只能你去談”。
“唉!我不是跟你說了嘛,邊疆那邊……”
“三成!”
于敏將懷里的槍掏了出來,狠聲說道:“我給你三成,我出人陪你去邊疆處理,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你押著肉回來,我給你擺酒賠罪”
說著話指了指小桃,道:“喜歡這樣的,我給你安排,多少你定”。
小桃聽見這話臉色變了變,但這會兒她不敢反駁于敏的話,只能低著頭吃著餃子。
可這餃子再好吃也味同嚼蠟。
于敏也是發了狠,想要依著這一把把后半輩子的資本都湊齊了。
那兩車藥材的進站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滿德杰是個騙子,可哪有騙子有這種調度火車的實力?
哪有騙子真拿兩車價值和他糧食對等的藥材來騙他!
再說了,他出的都是貨物,押金又不用自己交,這叫拿別人的錢賺錢。
這煉鋼廠的押金到最后還不是有他的一份兒!
只要他控制著滿德杰不拿印章,只要他控制著滿德杰不接近煉鋼廠,那押金就不會有危險。
押金沒有危險,那滿德杰跑多遠都是沒有問題的,風箏線還在他的手里。
所以他才敢讓滿德杰去邊疆給自己處理這多出來的四車肉。
滿德杰思考了一陣,抬起頭看著于敏說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還是得說,你這么做不行的”。
于敏瞇著眼睛看著滿德杰,等著他的理由。
“付家是倒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滿德杰一臉好心地勸著于敏道:“我的建議是慎重,別搞大了,這件事兒結束,她們再出現什么意外都跟這件事沒有關系了”。
“還得等?”
于敏盯著滿德杰說道:“本來押金就要等到肉來了以后才能提,現在剩下那半箱我還得等?等到這件事結束?”
他現在明白滿德杰的意思了,肉來了,賣錢了,他可以提著賣肉的一半利潤和一半兒押金走人了。
剩下的爛攤子都丟給他于敏收拾。
而于敏能得到的就是賣肉的另一半利潤和還留在那倆傻娘兒們手里的半箱金子。
這還不算,于敏還得負責給他擦屁股,要讓付家消失掉。
想得可真美啊!
越是猜到這王吧蛋的意圖,于敏越是相信這次的計劃。
因為沒有人會這么無恥地安排分贓跑路。
這王吧蛋也是怕自己害他,把他那半份兒潤前置了。
到時候不處理完那倆娘兒們自己也倒不出手來留下他。
黑吃黑他于敏最熟了,還能讓這貨跑了?
“我現在只想把錢搞到手!”
于敏陰狠著表情,將一旁的小桃推向滿德杰。
“現在咱們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同舟共濟,你不干也得干了!”
滿德杰看著于敏,道:“我對你真的很失望,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急于求成,成不了大事的!”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于敏將手槍收了起來,晃了一下腦袋說道:“走吧,我帶你們去煉鋼廠,西藥已經到地方了,交完押金你就可以跟車一起走了”。
滿德杰一臉的不愿意,但還是跟著于敏出了屋子。
大春兒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見到,滿經理出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可門口這會兒已經上來了好些人,滿德杰示意大春兒不要輕舉妄動。
一行人兩臺車,直奔煉鋼廠而去。
“咯噔、咯噔、嗤!”
火車前后晃動了兩下,車廂連接處發出了碰撞的聲音,最后在前后車頭的發力下緩緩地移動了起來。
路基兩旁留下了一大片雜亂的牲口蹄印兒,可已經沒有了牲口的影子。
巴吐爾他們爺兒幾個是在清晨走的,昨晚夜里雪就停了,還是李學武多留了一晚上,怕夜里冷,他們遭不住。
今早清雪作業車從烏城方向趕了過來,終于把路疏通了。
在火車工作人員的努力下,這輛停駐了一天的專列再次啟動,奔著烏城方向慢慢加速前進。
李學武和李懷德坐在硬座上,看著外面的皚皚白雪品了一口金耀輝帶來的好茶葉。
離開了那道彎,留下的腳印已經被白雪覆蓋,帶走的記憶也被理智深藏了起來。
車是向前開的,前面還有生活,有工作,有即將開始的忙碌。
昨晚火車上的電報機一直沒停,李懷德和姬衛東最后就坐在了發報車廂,奮斗了大半宿。
李學武可沒有那么多事兒,直接睡了個安慰覺兒。
今早忙活完,得到了確定消息,姬衛東挺不住已經去睡了,換成李學武坐在這兒陪著李懷德。
“關聯單位都聯系好了?”
“嗯”
李學武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并沒有跟李懷德說自己安排的細節。
還是那句話,領導嘛,是不
業務的,說多了等于放屁。
只要在最后出成績的時候跟他匯報就是了。
當然了,另一種情況就是工作出狀況了,要領導幫你擦屁股的時候。
李學武是不會將自己置于那種尷尬的境地的,現在允許他風澹云輕地裝個嗶。
“那就好”
李懷德根本不問李學武能聯系到多少肉類需求,因為昨晚他與前方烏城的牧場聯系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他們的支援可能來晚了,牧場的牲口都要死絕了。
現在李懷德的意思就是,牧場的肉有多少,他就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