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上空回蕩著防空警報,整個城市的市民們都在拼命的趕往地鐵站和防空洞,街上的車流都堵在一起,司機們拼命按著喇叭,破口大罵。
所謂的高素質國民,在災難降臨的時候表現得似乎也跟其他國家無甚區別。
很少有人能夠看到,夜幕里有森嚴的巨龍沖天而起,然后被億萬道熾熱的青色閃電撕裂,巨大的龍尸像是隕石一樣墜落,潑灑出來的鮮血宛若灼熱的熔巖,噴濺到房屋上的時候便燃燒起來,火光幾乎照亮了半邊天幕。
“哦豁,太可怕了。”
軍師打著一柄傘,穿行在空蕩蕩的長街上,仰頭望天。
熾熱的龍血就像是一場暴雨,頃刻間就點燃了這條長街,不知道他的傘是什么材質做的,竟然能夠承受得住如此熾熱的血液,讓他不至于被燒成焦炭。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戾的一面。”
幽冥處在虛化的狀態,感慨道:“我跟他認識那么久,他一直都很溫和,無論被人怎么算計都不會生氣,而且信奉承諾,言出必踐。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他是真的溫文爾雅,現在這年頭很少有這么好脾氣的人了。”
軍師笑道:“那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過去。”
幽冥意外地挑眉:“怎么講?”
軍師望向夜空里潑灑的血雨,笑瞇瞇說道:“因為不周山是他的本家啊。”
幽冥吃了一驚:“你說什么?”
軍師幽幽說道:“你知道的,不周山的古神族們早年一直在尋找能夠有效入侵人類世界的方法。因為五大古神氏族是互相制衡的,沒有一家愿意不計一切代價征服人類世界,不然不就是給其他的氏族做了嫁衣,白打工么?”
“早在數千年前,燭龍尊者就離奇失蹤,不知道在人類的世界里尋找什么,而她的氏族則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想辦法制造混血。”
他解釋道:“因為他們發現人類世界會有極個別的個體極其強大,例如兩千多年前的始皇帝政,還有當時的公子扶蘇,諸子百家的大賢們。亦或是早年的太清和太華,青和赤這樣的更是極端中的極端。”
“混血有什么特點?”
幽冥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方式。
古神族和人類怎么交配,太奇怪了。
“簡單來說,就是讓遠古先民,也就是古老的神侍跟人類結合,生出來的依舊是人類,不會有古神族的特征。但由于父母的一方對古神族是絕對忠誠的,那么其后代是有極大的概率對會古神族天然親近,甚至會認祖歸宗。”
軍師蹲下身,望著如熔巖般流淌在斑馬線上的龍血,說道:“從理論上來說,這確實是有可能的。因此不周山的古神族從世界各地抓來各種各樣的適應體,諸如瑪雅人,再比如盎撒人,還有一些維京人。”
幽冥忽然間就明白了。
景辭就是一個混血,而且還是雙重含義的混血。
因為他具備很多維京人的特點,高大的體格比例幾乎完美,黑色的眼童里隱約還透著一絲的藍色,深陷的眼窩讓他的眼神愈發深邃,五官更加的立體。
“嗯,景辭的母親就是維京海盜的后代,作為祭品生下了這個孩子,他的出生是被祝福也是被詛咒的。因為在預言里,他會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會成為守護燭龍氏族的最強戰士。而他的母親,在宗教意義里則被稱之為血之圣杯。”
軍師搖頭說道:“當然這是現代的叫法了,總之你可以理解為,本來卑賤的人類女人在生下了如此強大的后代以后,她的身體和靈魂就已經升華了。古神族們會親手殺死她,用她的血來澆灌祭壇,賜予她無上的殊榮。”
“這對人類而言未免有點過于殘忍。”
幽冥評價道:“可悲。”
“更可悲的還在后面呢。”
軍師聳肩:“這群家伙是當著景辭的面,把他母親殺了的。那個時候他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七年后他覺醒了,產生了靈視。他回憶起了自己的母親被殺死的那一幕,因為那個女人死前一直依依不舍地看著他。”
“景辭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因此他暴走了。”
他幸災樂禍道:“本來,景辭是不周山培養出來的戰士,換句話說就是他們的仆役。只可惜,不周山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仆役暴走以后展現出驚人的力量,殺死了同階的一百二十七位新生祖。這個記錄到目前為止,都是絕對的禁忌。”
幽冥眼神微變,要知道人類和古神族是有一定實力差距的。
尤其是在古神界里,這種差距尤為明顯。
哪怕是新生的祖,也一定比人類的新生兒強大,這是母庸置疑的事實。
一般而言,作為人類你能夠單槍匹馬戰勝一位新生祖,你就可以自稱天才。
而景辭卻可以一個人殺死一百二十七位新生祖。
沒人知道這是什么概念。
“你知道的,斬鬼途徑也是強者通吃,只要你比你的對手強大,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將其殺死,瞬息間蘊藏著無數的計算和變化,一刀就是終極勝負。”
軍師聳肩:“一百二十七位新生祖的死亡,甚至讓古神族都感覺到了恐慌,而且預料中的認祖歸宗根本就不存在。古神族們認為自己培養出了怪物,卻又想知道他為何如此強大,因此就將他封印了起來。”
幽冥恍然大悟:“直到若干年后,青之王來到了不周山,釋放了他。”
蒼穹之上的青龍咆孝,龍吟聲像是雷暴一般震怖著世界。
軍師打了個哆嗦,否認道:“不,他不是被釋放出來的。”
幽冥一愣。
“景辭被封印在地下的溶洞里,那是地獄般的地方,用來關押古神族里的罪人。問題在于,古神界里靈性充裕,地下的溶洞里資源豐富。”
軍師苦笑道:“青之王打到不周山的時候,景辭已經自己殺出來了,他經歷過千年的封印長眠,在蘇醒后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晉升到了圣域。我說過,他是天生的王者,卻被殺戮的意志所操控,走到哪里都是血流成河。”
“景辭的怒火是天罰一般可怕的東西,他掙脫封印的一刻起就注定要把這個世界燒成灰盡,直到他遇到了青之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只有青之王能夠壓制住他的殺意和戾氣,因此他們兩個才成為了師生。”
他撓了撓頭,哭笑不得:“你覺得他溫文爾雅性情溫和,那是他真的有在努力修行,而且本該已經能夠放下仇恨了才對。只可惜,不周山并沒有徹底放棄入侵人類世界的計劃,他們把注意打到了靈柩計劃上。”
幽冥瞇起眼童:“白澤氏族的靈柩計劃?”
“燭龍氏族應該后悔自己創造出了這么一個怪物,甚至還三番四次的招惹他。白澤氏族最早的靈柩實驗體,當初的戰略意義不亞于如今的雷霆。”
軍師像是個代入故事的說書人,哀聲嘆氣:“本來這個實驗就算失敗,實驗體也不會有什么事,偏偏有燭龍氏族的人來搗亂,他們是來搶奪靈柩秘術的,而且強行打斷了實驗。姜純陽這老家伙也參與過,不然你以為他們怎么會合作?”
幽冥若有所思:“那個實驗體就是……”
“嗯,景辭的戀人。”
軍師吐槽道:“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個男人一生中會有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是他的母親,另一個就是他的愛人。好嘛,不周山的古神族們把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全都奪走了。你以為他為什么閑的沒事就去不周山大開殺戒?”
幽冥微微頷首:“怪不得不周山這些年來的祖越來越少了。”
“可不是嘛,雖然那個女人沒有真的死去,但也跟死了沒什么區別。”
軍師仰頭望天,嘆息:“五千年的沉睡,太久啦。”
幽冥吃了一驚,人類怎么可能沉睡五千年。
軍師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內心所想,眼神里頗有深意。
“是什么讓你產生了,他的愛人是人類的錯覺?”
他笑道:“你還太年輕了啊。”
幽冥耳邊仿佛有驚雷炸響,這種級別的八卦已經足以打碎他的三觀。
“對,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答桉。如今沉睡在天衍閣的那位是一個古神族,而且還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始祖,古名為鹿蜀。”
軍師很熱衷于講述這種八卦,因為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別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你想不到吧,人類和古神族還真有談戀愛的。只不過這是極個別的個例啦,因為白澤氏族也在想辦法適應人類世界的環境。”
“那位偉大的始祖早就把自己搞得一團糟,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一位始祖,能被她看上的人,必然是天生的王者。”
他幽幽說道:“那是2001年的一個秋天,景辭在北美暴走失控,整個華盛頓都快要被他毀掉了,青之王對那個國家一向沒有好感,所以也懶得管。”
幽冥沉吟片刻:“據我所知,華盛頓并沒有被毀滅。”
“當然,因為有一個人阻止了他,當時整個城市都回蕩著刀劍的轟鳴聲,有人說那是超人對戰達克賽德。事實上,景辭遇到的是那位始祖啦,那真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浪漫故事。”軍師把故事娓娓道來,講得聲情并茂。
幽冥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當他聽完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以后,再次望向從天而降的巨大龍尸,認真評價了一句:“這確實是活該。”
“景辭面對別人或許會心慈手軟,卻唯獨不會對不周山的古神族們手下留情,除了那位血色的至尊之外,沒有人能承受住他天罰般的怒火。”
軍師笑道:“我甚至懷疑,等到青之王壽終正寢,景辭會再次殺入不周山吧?那位強大的蒼龍始祖,究竟能不能擋住這位新王的君臨呢?”
“總之,青之王的兩個徒弟,真讓人眼饞啊。”
他轉身望去,聳肩道:“還有那邊的那位爺,我特么真是服了。”
幽冥眺望遠方,吃了一驚。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否則的話應該不是這樣的局面才對。
他沉默片刻,再次定睛望去。
好吧,這一次被打得更慘了。
不會吧。
不會真有人七階打不過五階吧。
“很正常啦,這位爺剛一出道的時候,獻祭的就是兩個倒霉催的魔術師。這個途徑到底是哪位古神衍生出來的,當初青和赤從宇宙深處回來,也沒能得到答桉。這一戰怕是要載入史冊了,魔術師這個途徑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
不知道軍師看到了什么,微微顫栗說道:“不行,真的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這位爺實在是太狠了,還好我不是魔術師途徑。”
幽冥不得不承認,他竟然也生出了同樣的想法。
“幻術對他無效?”
他忽然說道。
軍師微微頷首:“嗯,魔術師途徑從四階到六階全都是幻術。”
幽冥沉默片刻,眼神變得憐憫起來:“到了圣域級……”
“是的。”
軍師眼神悲憫:“圣域級的新能力是領域型幻術。”
“我記得白判官的神話武裝都是幻術專精,她既不是天人也不是進化者。”
幽冥低聲說道:“她還能活多久?”
“沒救了,等死吧。”
軍師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擔心另一個問題。”
幽冥轉頭望向他。
“本來東京爆發實驗體,秩序世界的人就要來找我們的茬。”
軍師抬手指向遠方那個暴虐的惡魔,面無表情說道:“現在這位爺高調現身東京,而且對我們的人大開殺戒。你覺得,以太協會的人會不會認為,他們的太子爺流落東京,遭到幽熒集團的大規模獵殺,甚至還出動了圣域級下場。”
“而且我還親自做主,要把他的小女友嫁到司家。”
他認真問道:“以太華對這位爺的寵愛程度,你覺得這次來的人會是誰?”
幽冥沉默良久,嚴肅說道:“天亮之前,您還有給自己訂個墓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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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憋了半天。
“記得給我墳頭上多放幾朵花。”
東京成田國際機場,出入境大廳。
凜冬大踏步地走出專屬通道,當他現身的一刻起整個大廳內的溫度驟降,無論是機場的工作人員,亦或是深夜準備出行的乘客,都被凍成冰凋。
“太虛。”
他的面容不怒自威,像是一尊忿怒的密宗佛像:“你確定沒有出錯?”
耳機里響起溫婉的女聲:“判斷失誤的概率不超過千分之一。”
不超過千分之一。
這位以太協會的副會長整理著自己的西裝,澹漠說道:“那就準備行動吧,a組跟著我直接殺到幽熒集團的總部。b組空降八岐社的本部,我要在最短的時間控制瀛洲政府,凡是遭遇反抗者,一律殺無赦。”
“明白。”
韓晶冷冷回應道。
她今夜是一襲長風衣,踩著高筒靴走出凍結的大廳。
她的背后是半支守夜者的秘密部隊,全員都接近圣域級。
而作為戰力保障的是審判庭的夜刀圣者,這個蒼老的老人從永生之海歸來以后似乎又有精進,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氣也凌厲至極。
凜冬轉身,望向身邊的老男人:“這么多年沒上戰場了,沒問題么?”
牧鋒今晚穿著筆挺的西裝,手里拎著一個刀袋。
他的眼神凌厲攝人,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刀,暗藏鋒芒。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著刀袋的手緊繃著,血管跳動。
“我們的戰力絕對充裕,你的位階剛剛恢復,后遺癥還沒清除,要小心。”
他猶豫了一下:“多照顧一下雷霆,她的心情要比你復雜得多。”
牧鋒嗯了一聲,跟著他走出了大廳。
私人飛機停在暴雨里,像是巨大的鷹隼般,凝視著深沉的夜色。
“準備好了?”
有人輕聲說。
燈光照亮了她的臉。
姬紂澹漠說道。
“嗯。”
白發的少女也輕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