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神昊神色冷漠,眸光凝視著楚希聲,久久沒有反應。
知味居附近一百丈的氣氛,則是一片肅殺。
附近一帶都寂靜如死,落針可聞。
上官家的族兵都呼吸粗重,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江面上那些大船上的青壯,也都略有些緊張。
不過這時候,上下游卻有更多的船只匯聚過來,一艘艘的匯入船隊。在短短不到一百個呼吸內,又增了十二艘大船。
碼頭方向,也匯聚起了大量的碼頭苦工與纖夫。他們的人數達到三千之巨,各自攜帶兵器。
這令船上的眾多青壯面泛血氣,心神激蕩,士氣如虹。
鐵狂人的神態,則自始至終都是從容自若。
他眼里的諷刺之意,更加濃郁。
時間拖得越久,他的勝算越大,上官家選擇開戰的可能性越小。
“如何?”鐵狂人睨視著下方的一千五百名上官族兵:“提醒家主一句,我鐵旗幫的七艘戰船,一千二百幫眾,還有鐵某的戰甲鐵浮屠就在十五里外。再不動手,你們上官家更無勝算。”
上官神昊的臉頰微鼓,牙后根緊緊咬合,似欲將一口銀牙磨碎。
也就在他長吐了一口濁氣,準備說話的時候,遠方忽然有一道身影橫空而至。
“住手!”
那聲音渾厚霸道,在江面上傳播數十里,如同雷震:“你們在此聚眾生事,動用軍械,是想要造反嗎?”
隨著這聲音,一位穿著黑色戰甲的男子從江面上空橫空而至,罡力如虹的墜在知味居的廢墟上。
上官神昊遙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面如重棗,五官立體彷佛凋刻。
那正是本郡郡尉,執掌郡中一切左守典武職甲卒事的沉周。
不過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兩人,正是被沉周邀請到郡尉府的雷源與葉知秋。
時到此刻,二人顯然已知今日的這場酒宴,是有人故意為之,要將他們引出正陽武館。
此時他們的面色都無比難看,看向上官神昊的目光,也是額外的陰冷,夾含怒恨。
沉周降臨之后,首先訓斥上官神昊:“上官家主,本官容許你家族兵進入古市集,是讓你去查殺死上官龍戩的兇手,不是讓你在集市內持械斗毆,聚眾生事,你可還將本官放在眼里?”
隨后他又轉向鐵狂人,同樣面色沉冷:“鐵旗主,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非得要鬧出這么大的場面?沉某知你興師動眾,是為護住這位姓楚的少年英杰。可那些不知道的人,多半以為你這是準備聚眾造反。”
鐵狂人掃了他一眼,隨后失聲一笑:“你們這些當官的,怎么總喜歡把造反的帽子往別人頭頂上戴?”
他神色澹然,眼神嘲弄:“鐵某不是非得在今日動刀兵不可。不過我對面的那位,可是說過哪怕他麾下的這些家將族兵全都死絕,也要我的人死在這里,鐵某豈能不讓他如愿——”
上官神昊沒等鐵狂人說完,就神色平靜道的:“收兵!”
他將手中的流星重劍收入鞘中,就驀一拂袖,轉身御空而去。
今日他已無任何勝算,強留于此分毫無益,只會將臉面丟的一干二凈。
“無膽之輩!”
鐵狂人毫不覺意外,他眉眼微揚:“不過你就這么走了?你把我家小楚傷成這模樣,上官家主就不給個交代?”
上官神昊懶得理睬,繼續御虛憑空,飛往了古市集的南面。
鐵狂人則一聲冷笑:“鐵某欲在火骨窟重建香堂,看上你們上官家在火骨窟的三座商鋪,六座倉庫,還有你們火河鎮的碼頭了。上官家主不妨提前準備,明日下午,鐵某定當遣人取之!”
上官神昊身形一窒,他皺了皺眉,就繼續飛行如故。
此時雷源卻又冷冷的說道:“上官家主!即日起,正陽武館拒收一切與上官家有關的弟子。請你明日之前,將所有上官家的族人與族兵從我正陽武館中召回,免得閣下臉上難看。”
他又側目看向沉周:“在上官家給我正陽武館一個交代之前,你們也是一樣!請郡尉召回所有人員。還有,你們秀水郡所有郡兵郡將,此后都不得使用我院的神兵院與血源圖柱。”
這個上官神昊,明知他現在將楚希聲看成心頭肉一般,居然還敢對他出手,簡直猖狂之至!
他現在連郡尉沉周都已恨上。
今日古市集的這場風波,要說沉周一無所知,雷源是絕不相信的。
不過他作為正陽武館的館主,現在能對上官家施加的報復不多。
更強力的報復手段,還是得經由無相神宗的本山出手。
沉周也是臉色鐵青,他其實對楚希聲之事真不知情,結果卻沾了一身屎。
上官神昊如真能將楚希聲拿下,那么今日之事倒還容易解決。
一個死去的天才,也僅僅只是一具尸體。
可今日一戰之后,雷源只會對楚希聲更加重視。
正陽武館的報復,也不可謂不烈。
正陽武館的神兵院,可讓人融煉上等的庚金煞力;而血源柱,則能讓武修覺醒血脈天賦——
尤其‘血源圖柱’,至關重要。
普通的平民子弟,沒有血脈傳承,沒有靈藥激發供養,只能通過各大勢力掌握的‘血源圖柱’來解封血脈中的封印,覺醒盤古與人族先祖遺留下的各種天賦力量。
此物只有正陽武館的真傳弟子才能接觸,不過每年郡中也有四十個名額。
許多修為到了八品的郡兵,都是通過正陽武館的血源柱,解封血脈,覺醒各種天賦之力。
如果正陽武館一直禁止郡兵使用,那么他沉周對上對下,都不好交代。
空中的上官神昊,也眉頭大皺,臉色沉凝。
他回頭看了雷源一眼,似未想到此人會如此決絕!
正陽武館的‘血源圖柱’,不但對郡兵很重要,也是他們上官家的助力。
上官家也有一根‘血源圖柱’,卻不足以供養數千家兵。
所以上官家每年都會安排一些出色弟子進入正陽武館,一方面謀求真傳,向無相神宗滲透;一方面借助正陽武館的‘血源圖柱’,激發潛藏的天賦。
此時雷源更冷聲一笑,朝著上官神昊拱了拱手:“不單是正陽武館,今日之后,雷某更將號召東州境內無相神宗,無上玄宗,南天門等宗七十九座武館,拒收上官家子弟。上官家主,請好自為之!”
他說的這些宗派,都是無相神宗的盟友。
上官神昊的雙手捏緊,隨后還是御氣而行,遠離了此地。
如果雷源真能做到,那么此事對上官家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不過此時此地,他說什么都不會管用,只會更丟人現眼。
此時葉知秋,則來到了楚希聲的身側。
她看楚希聲的眼神,有些復雜。
這個小子,最近每每給她帶來驚嚇,也總能給她驚喜。
“你現在怎么樣了——”
葉知秋語聲未落,就見楚希聲的身軀往后轟然栽倒。
他體內的傷勢,一直都在惡化。
此時當上官神昊與上官家的家兵陸續離去,失去了敵人,他的‘葬天之舞’與‘神之殤’的狀態也隨之消失。
楚希聲頓時就體力盡失,支撐不住了。
幸在他還有意識,沒有暈迷過去。
葉知秋也當即伸手,將楚希聲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