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聲在潯陽出手,救下左氏父子的時候。
郡尉沈周已經得知了楚希聲離開秀水郡的消息。
此時沈周正在花園里面澆花,得聞消息之后,他瞳孔里面頓時透出一抹亮色:“離開了?他要離開多久?”
“楚希聲與左青云交情篤厚,此行很可能是去護送左家父子入京。”
沈氏的大管家凝思著道:“從秀水到京城,走水道的話來回怎么都得兩個月?”
如果是武修單人獨行,全程走朝廷修建的馳道,快馬奔馳,那么二十天左右就可以來回一趟。
問題是左家還有那么多的家眷,尤其左青云的母親。
初春不是順風的季節,在這個時候逆水而行,船速難免要慢些。
大管家又冷笑了笑:“這豎子倒是義薄云天,不過這次他是深深得罪了當朝大理寺少卿。接下來都無需我等出手,那位少卿大人就可將他置之死地。”
沈周卻忖道這可未必。
近日楚希聲為收服那些西山獵戶,不惜工本,軟硬兼施。
此舉顯然是欲以西山那幾千副弓刀,挾制地方官府。
沈周也不得不承認,這方法簡單有效。
近日郡守大人談及鐵旗幫西山堂與楚希聲的時候,就多了幾分顧忌。
大理寺少卿確實位高權重,可他遠在京城,管不到地方上來。
他有什么籌碼,可讓本郡郡守冒著遭遇鐵旗幫反噬的風險,將西山堂逼入絕境?
大理寺少卿遠在京城,就如人站在岸上,遙空指點,腳下不沾泥水。
所有的風險與后患,都是秀水一地的官員承擔。
何況左天路那人,未必就這么倒了。
秀水郡地方上的鄉豪大戶,看不明白這樁事的究竟,沈周卻比這些泥腿子知道的更多。
左天路就當十大錢一事彈劾戶部尚書,雖是激怒天子,也被朝廷的新黨一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朝中的清流依然勢大。
而對于朝廷發行的‘當十大錢’,不止是清流反對,地方上的諸多豪強世家也是反感居多的。
即便沈周本人,也是不愿見當十大錢面世的。
沈家可以不受當十大錢的影響,地方的草民百姓卻不行。
這些草民的資財,由他們沈家收刮就可以,如今卻要被朝廷的‘當十大錢’刮去,落入朝廷的口袋,這簡直豈有此理!
左天路的那封彈章,無疑是為清流,為天下世族沖鋒陷陣。
沈周料定左天路只要能熬過這一兩年不死,勢必會再次復起,甚至因禍得福,更上一層樓。
可惜,他沈周與左家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壺里。明知這冷灶可能回暖,也沒法去燒。
沈周哂然一笑:“我也挺佩服他的,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放下西山堂,不遠萬里,護友入京。此事傳揚開來,東州不知多少人要贊嘆這位楚少俠義氣深重,高義薄云。”
沈周繼續給花澆著水:“給我盯緊他們的船,等他們的船入了大運河,快馬通告于我——”
他語音未落,隆衡從花園拱門外大步行入。
隆衡滿月般的臉上,含著幾分喜意:“沈大人,楚希聲遠離秀水,您想要的時機,已經到來!”
沈周望見此人,唇角諷刺的笑了笑,可隨即就收斂無形,面色平靜:“這算什么時機?楚希聲雖然離開,鐵旗幫卻依然勢大,西山堂的那位五品高手也未見行蹤,貿然動手,必是敗亡之局。”
隆衡聞言眉梢一揚,隨后就了然道:“郡尉大人放心,此戰我隆家與上官氏,十七連環塢,定將鼎力襄助。還有,三日之前,上官氏的首席家將‘奚泉’已經返回秀水,他已奉上官家主之命,聽從郡尉大人調派。”
沈周這才多出了幾分興致。
這奚泉的修為五品下,且修行魔道,身具的法器與戰圖都是上乘,戰力在五品中也是拔尖的,直追他與上官神昊。
沈周放下了手里的水壺,用旁邊仆人遞過來的白布抹了抹手:“若是如此,我倒是有幾分把握。不過要讓西山的眾多賊匪沖出山道,我還得一份虎符與調令。調成華縣與仲山縣的縣兵六千人,入西山剿匪,這樁事,得上官家主幫忙。”
他是本郡郡尉,主掌本郡所有戎衛的郡兵縣兵。
不過他負責的只是守典武職甲卒,也就是戎守與操訓。沈周要想將地方縣城的兵馬大規模的調往西山,就必須有本州總督的手令,或是兵部的批文。
他這郡尉一職已經有些不穩當,而今行事需萬分小心,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破綻。
“剿匪?”隆衡沉吟道:“沈大人可是準備對西山獵戶出手?”
沈周背負著手,唇角微揚:“西山峽道地形險要,丹家據險而守,又雇傭民力修筑了數座石堡,難以攻破。如不能將西山堂的力量牽扯住,那些西山賊匪哪里攻得出來?”
他雙眼一瞇,現出了一抹期待之意:“楚希聲想要引那些西山獵戶為奧援,這卻正合我意。這一戰,我要讓他們首尾都不能相顧!”
沈周很想知道,當丹家與西山諸多獵村同時陷入危亡境地的時候,西山堂到底會救何處?
隆衡略作思忖,面上也漸漸流露出了笑意:“不愧是沈大人!此事我會轉告上官家主,讓他代為操辦。”
楚希聲離開秀水之后,最大的利好就是他們在西山附近的人力優勢,可以發揮作用。
那個少年霸刀雖然只有區區八品上的修為,可他的睚眥刀意卻著實棘手。
尤其在西山內部,楚希聲一人一刀據險而守,那就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們兵力再多都無濟于事。
只要西山堂的那位五品高手被牽制住,西山堂區區一千余人,哪里是西山郡兵的對手?
隆衡思及此處,也不由迫不及待起來。他希望楚希聲與左家乘坐的船,早日進入大運河。
于此同時,在西山鎮楚宅內院,主屋的長廊下,楚蕓蕓心有所感,遙空看了郡城方向一眼。
她隨即就收回了目光,一邊看著手中的一本術法秘典,一邊端起了茶幾上的茶杯,愜意的喝了一杯熱茶。
這本火系的術法秘典,源自于陸亂離。
而它的主人陸亂離,正在這院中四面走動。
她狀似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在院中散步,其實是以自身的靈感之力,感應這院中的地下,還有墻壁。
陸亂離想知道這地下有沒有埋著東西,墻壁有沒有夾層?
隨后她又走到水井旁。
楚蕓蕓買來的那根黑鐵旗桿,就擺在了水井上,下面系著木桶。
陸亂離卻看都沒看這旗桿一眼,直接看向了水井下。
讓她失望的是,這水井不過四丈深,一眼就可了然無疑,陸亂離以神識之力往內感應,卻一無所有。
陸亂離不禁撓了撓頭,忖道這逆神旗桿到底藏在何處?
這幾天她找遍了整個楚宅,都全無所獲。
江湖上也沒有什么確實的消息,說逆神旗桿的線索就在西山堂。
可那些臥底,為何都一窩蜂的加入西山堂?
陸亂離正惑然不解之際,就聽楚蕓蕓語含好奇的詢問:“師姐你是在找什么東西?是不是有東西落在我們院子里了?”
陸亂離聞言,心里頓時就有些發虛,也有些尷尬。
她若無其事的走回到廊下,坐到了楚蕓蕓的身邊:“只是感覺無聊,混幫派就是這點不好,一天下來無所事事.我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就隨楚希聲一起去京城了。”
也不過是三日不見,陸亂離卻發現自己怪想那人的。
這幾天她感覺做啥事都沒意思,吃飯飯不香,睡覺睡不好,總之提不起精神。
楚蕓蕓莞爾一笑,目光不離書本:“兄長說西山堂離不開你,只有你在這里坐鎮,他才能放心遠離。”
陸亂離聞言一手撐著臉頰,憂心忡忡的一嘆:“那倒是,現在也只有我,才能幫他鎮著西山堂。”
西山堂現在有這么多的奸細內鬼,似那什么向葵,王政——陸亂離看著就替楚希聲心憂發愁。
總共三十多個副壇主,居然有一半人都來歷成疑。
這哪里是西山堂?已經變成二五堂了!
一旦這些人搗亂,西山堂瞬間就會垮掉。
陸亂離覺得楚希聲建的這西山堂挺不容易的,潛力也很大。
未來運河開通,剿滅賊匪,進山謀生的人增多。西山堂至少能掌控兩萬獵戶,上萬的采藥人,還有數萬孔武有力的伐木工人。
到時候秀水郡衙都得瞧他們眼色行事,東州總督也會禮敬三分。
這是一份足以讓楚家,成為東州頂級權閥的基業,丟了的話實在太可惜。
隨后陸亂離神色微動,看向了楚蕓蕓:“蕓蕓你最近的修為提升好快,真傳試才隔了多久?你現在就已經快凝聚第四種術法符文了。”
八品下修為的術師,只需要四枚術法符文,就可凝聚真符,晉升八品上。
看似需要的術法符文減少了,其實更難。
他們要凝練更強大的術法符文,要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材料。
一些威力大的術法,那就更需海量的時間凝練。
據陸亂離所知,楚蕓蕓凝練的四個術法符文,有三個是七品威力,一個是六品威力,難度極高,是當世最頂級的。
那些成名的術師中,也只有三五人達到楚蕓蕓的標準。
即便陸亂離,在八品時結成的真符,也不過是與楚蕓蕓同一水準。
三千余年前的那位天下第一術修神鰲散人,他的八品下真符,也只容納了四個七品階位的術法符文。
關鍵是楚蕓蕓,僅花了兩個月時間,就已經修到第四枚符文了。
這意味著她眼前少女的術法修為,很快將達到八品上。
楚蕓蕓則神色淡然的微一搖頭:“術法符文不難,關鍵是后面的凝練真符,我還早著呢。”
以前她要打獵,要出鏢,想盡了辦法賺錢,修行的時間極少。
而現在,楚希聲雖然拿走了那九萬多魔銀,卻已將她進階八品上所需的術法材料買齊了。
她現在有錢有閑,在術法修行上自是進展神速。
區區幾個六七品術法,沒什么難度。
何況——
楚蕓蕓斜目看了陸亂離一眼,然后輕輕的啜了一口茶。
楚希聲的修為與日俱增,羽翼漸豐,小有勢力。可他的敵人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她們兩人的戰力雖高,卻都不方便暴露。
楚蕓蕓忖道自己還是得盡快將術法修為提升上來,不能總是以她的武道修為來解決問題。
否則這遲早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甚至有身份敗露的風險。
十日之后,神秀江。
行駛于合安郡江段的官船上,楚希聲也在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正與計錢錢交手切磋,磨練自己的刀法。
其實楚希聲在夢境里面,可模擬出各種各樣的高手,用于參研刀法,提升他的實戰能力。
他的武道寶庫中,甚至還多了一種‘地形卡’,可以模擬各種各樣的地形。
不過楚希聲從未放棄在現實中的實戰練習。
現實與夢境,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楚希聲得尋找用刀的感覺。
計錢錢就是個不錯的對手。
計錢錢的戰力比他高,卻沒高太多。
她的射術非常強大,刀法卻遜色半籌,堪堪達到六品下的水準。
此女修行的刀法,是西山獵戶中比較流行的‘五虎斷門刀’,特征是勢大,力沉,快速,猛烈,大開大闔。
獵戶講究的是一刀斃命,不能讓獵物有逃遁的機會。
計錢錢有著超過許多男子的巨力,施展出這門刀法時,虎虎生威,雷霆萬鈞。
楚希聲必須避開她的刀鋒,否則硬碰硬正面交手的結果,就是被對方砸的踉蹌趔趄,狼狽不已。
不過最讓楚希聲驚喜的是,計錢錢用刀時,刀法天馬行空,有許多奇思妙想,這點比他夢境里那些呆板的對手強多了。
二人的刀光,覆蓋住官船的整個前甲板。
計錢錢一點都沒有留手,她的刀光形影不離的持續追擊,將楚希聲逼得四面閃躲,到處逃竄。
楚希聲勉強撐過四百招,就伸出了手:“停!今日到此為止。”
再打下去,他就得跪了。
何況他們要護持左家一眾家小,不能過多的消耗精力體力。
計錢錢則略有些遺憾的停手,與楚希聲練刀,是她每天最開心的時候。
她收刀入鞘,用略含‘佩服’的語氣道:“今日堂主大人的氣力又漲了些許,比昨天多撐了十二刀。那門橫練硬功,應該快修到第四重了?堂主的進展好快。說不定不久之后,堂主的刀法就可力敵六品下了。”
這家伙的刀速極快,已經超過世間絕大多數的七品上。
即便是計錢錢,她這個曾經的超天驕,此前在修為七品上的時候,在刀速上也不過與楚希聲旗鼓相當。
此人差的是力量,是真元,骨骼與血肉的強度。
那些六品下的武修,只要手速不是太慢,只憑力量就能將楚希聲壓得死死的。
而如今,楚希聲借助橫練霸體,骨骼越來越堅韌,力量也越來越強。
計錢錢很欣慰,楚希聲把《九煉極元紫金身》練得越高越好。
這是個人才,卻不太聽話,確如曹軒所言,得給他套上籠頭,讓其為錦衣衛所用。
楚希聲則對計錢錢語中的惡意毫無所覺,他不以為然的搖著頭:“可惜太耗錢,修第四重的錢,就相當于一份我晉升七品上的秘藥。我最多練到第五重,就再不練了,麻煩!”
計錢錢忖道這怎么行?
她差點脫口而出,說道這筆錢我出了。
之前她在江上宰了一個七品,又與司空馨合力殺了那個大內高手。
計錢錢光拿到手的法器就有六件,可以賣上萬兩魔銀,幫楚希聲購買六枚‘四轉金身丹’。
可計錢錢隨即就想自己腦子有問題。
干嗎出錢倒貼,給楚希聲修煉功法?
何況自己這話要是說出來,楚希聲除非是傻了,否則一定會懷疑她的身份,甚至會意識到那門《九煉極元紫金身》有問題。
楚希聲練完刀,就往后甲板走了過去。
左青云正在這邊用一條有著諸多倒刺的長鞭,抽打著百戶章明。
那位錦衣衛百戶仍被綁在桅桿上,經歷十日的風吹雨淋之后,已經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他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到處都是鞭痕,凝結著許多黑色血塊。
隨著左青云的鞭打,這些愈合的傷口被撕開,又鮮血淋漓。
楚希聲定定看了一眼,就微一搖頭,走到遠處的一張矮桌旁盤坐了下來。
這張矮桌上擺滿了酒菜,都是先前在合安郡靠岸時,左家出錢買的。
就在楚希聲準備自斟自飲,閑看兩岸風景之際,左青云也停手走了過來。
他用白布抹了抹手,又抹去了臉上的那些血點,然后一把搶過酒瓶,親自給楚希聲斟酒。
“再有半日,我們的船就要進入大運河,接下來要辛苦你了。”
——這是最危險的一段路程。
左青云計算時間,從那位大理寺少卿得知章明功敗垂成的信報之后開始,到調度人力,設局布置,差不多也就在這個時間點發動。
此時他能依仗的,除了司空馨,就只有楚希聲這個可交托生死的兄弟了。
他老爹左天路也是個六品術師,卻是個混御清流的,已十幾年都沒出過手了,靠不住。
此時左天路就在船艙下面臨陣磨槍,研習他掌握的術法,也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而那位大理寺少卿聲勢全盛,哪怕遠隔數千里,也能調度不少高手。
一旦發生戰斗,就必是春冰虎尾,生死一線之局。
左青云心里很過意不去,因自家的事情,將楚希聲牽扯入這么兇險的事,一不小心就得丟掉性命。
不過他知道楚希聲不會走,一家老小也要靠楚希聲維護,所以懶得矯情。
十日來,他也沒向楚希聲道過一聲謝。
這一家老小的活命之恩,哪里是一聲‘謝’字,就能抵過去。
“媚娘從京城傳了一枚乾坤飛劍過來,說殺生樓好幾個金牌殺手,都在往大運河方向趕,意圖不明。此外她已用我余下的錢,雇傭了一位可靠的高手,說讓我放心。”
左青云說到這里,臉上流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
左青云把所有積蓄都交給吳媚娘,是委托她去京城,幫他疏通關系。
從吳媚娘的書信來看,京城那邊的形勢很不錯。
刑部,禮部,都察院的官員,都很同情他的父親。吳媚娘也得以節省二十多萬兩魔銀。
不過照她的話,早在他們一家從秀水動身北上的時候,吳媚娘就已雇傭高手隨行護衛。
可此人至今不見蹤跡,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左青云忖道媚娘她該不會是被人蒙了?
“殺生樓?”
楚希聲目光一閃,忖道這位大理寺少卿可真有錢。
要請動一個六品階位的金牌殺手,冒生命危險出手一次的價格,至少都是三萬兩魔銀起步。
那位大理寺少卿要在短時間內雇傭這么多人,而且劫殺的還是官員,那還得加價。
此人的花費,不會少于二十萬。
楚希聲隨后就神態自若:“不妨請媚娘幫忙打探一下這些金牌殺手的情報。如果能知道他們的武道,天賦,法器與戰圖最好,打探不到也無妨,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是你——”
他斜睨了那百戶章明一眼:“你悠著點,別還沒入京,就把人給打死了。”
“沒事,我已經在合安郡給他買了藥,保證可吊著他的性命不死。”
左青云冷笑了笑。
他對章明恨之入骨,此人讓他第一次體會到絕望的味道。
此時自然要將這人往死里折磨。
百戶章明則發出‘咕咕’的聲響。
左青云為防他嚼舌自盡,用幾枚銀針刺穴,把他的舌頭也麻痹住了,讓他說話都說不出來。
章明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計錢錢。
計錢錢則視如未見。
此人現在經歷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何況他都已經說不出話,已經沒有暴露她身份的可能。
計錢錢就更懶得搭理。
她冷冷的睨了過去,眼含警告。
閉嘴!也不要看我,否則殺你全家!
“還有兩樁事。”
左青云沒有注意到章明與計錢錢的眼神交流,他壓低了聲音:“司空馨說這水底下面,有一股強大的煞力尸氣跟隨,整整跟了十天。不過她入水找了幾次,都沒找到這尸氣的源頭。”
楚希聲聞言失笑:“我會注意的。”
“還有就是你那位部屬計錢錢。”
左青云用視角余光,看著計錢錢。
他這次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用唇語道:“司空馨說計錢錢有些不對勁,此女深藏不露,氣血很強,她可能還修有一門橫練金身,層次很高,有著刀槍不入之身。”
楚希聲微微一愣,眼里面多出了幾分凝重之意。
他早意識到這個計錢錢可能有問題,卻沒想到此女居然還瞞著一身橫練金身。
當然,這不足以證明計錢錢是內鬼,沒人規定山里的獵戶就不能修行橫練功法。
不過為防萬一——
楚希聲看了一眼自己視野里的虛幻光屏。
那武道點一欄已經增到三萬了。
青云榜與他登在《論武神機》上的那篇文章,效果正在逐漸消退。
楚希聲毫不猶豫,從武道寶庫里面又兌換了一張‘近墨者黑神通卡’,直接標記計錢錢使用。
最近不知怎的,他老是刷到這東西。
計錢錢茫然不知,她正蹙著眉頭看著前方,同時取下了身后的戰弓:“堂主,前面的那兩艘戰船,可能有敵意。”
楚希聲聞言一愣,往西面看了過去,隨后就見兩艘萬料規模的三層戰船,正從上游方向急速駛來。
他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船上的眾多水兵,竟都是全副武裝。
這些水兵都站在船沿的女墻后,弩弓上弦,遙指著官船方向。
楚希聲眉頭微皺,這兩艘戰船何止是有敵意?這分明是準備要動手了!
那位大理寺少卿竟如此急迫,未等他們入大運河,就打算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