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銖衣離去的時候,不但給了四件能夠降低毒咒力量的天材地寶,還給楚希聲留下了一瓶‘神煉固元丹’。
這是專用于來補氣血的,問銖衣之前也給過他三枚這種神丹。
楚希聲試用過,效果很不錯,棒棒的,很有勁。
他不由暗暗感慨,忖道這位大姐姐可真會疼人。
問銖衣知道他急于提升功體,耽擱不得,這‘神煉固元丹’一給就是一瓶。
此外問銖衣還渡了一點神陰之力給他。
數量恰到好處,可以讓他平衡現在的‘神陽’之體。
可惜是這法子太簡單粗暴,效果差了很多,沒法真正的治標治本——
當然,治本的方法他想都不敢想。
楚希聲樂滋滋的帶著問銖衣給的小包裹返回仙宮。
按照問銖衣的估測,燕歸來為楚蕓蕓驅除賭咒之后再使用這四件神物,應當能讓楚蕓蕓調度出更多真元,可以恢復一成左右。
繼續恢復功體是不可能的。
楚蕓蕓的功體層次,與楚希聲的功體境界息息相關。
楚希聲忖道以楚蕓蕓的武道根基,加上那桿逆神旗槍,一成左右的真元就足以與大多數天榜對抗。
楚希聲回到驅毒法陣的時候,發現此間眾人,都神色異樣的看著他。
葉知秋眼神鄙薄,幾個男的卻是略含欽佩。
楚希聲一點都不在意。
他知道這幾人在想什么,然而他楚希聲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怕別人的眼光。
他若無其事的拿著那青色石碑走到計錢錢面前:“錢錢你來,在碑上滴個血,以后我們也可以用這東西遠程聯絡。”
說實話他對計錢錢的回歸很驚奇。
明明她已說好了要返回京城,結果才隔了一刻時間,計錢錢就又原路走了回來。
計錢錢的說法是她仔細考慮過,覺得楚希聲的提議也不是不行,她可以說服上司,把自己調到楚希聲麾下效力。
楚希聲一聽就知其中有貓膩,卻只做不知,看破不說破,樂見其成。
計錢錢聞言則是愣了愣,忖道我也可以嗎?
“好!”
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逼出了一滴血滴在石頭上。
此事正中她下懷。
計錢錢正可通過這石頭掌握這些反賊的動向,聽他們平時說什么。
楚希聲滿意的一笑,隨后又將舟良臣召到身前:“良臣你是我的道侍,也來滴一滴血。”
舟良臣眨了眨眼,凝神想了想,就果斷的搖頭:“我就不滴了,我平時都跟在主上的身邊,用不著這東西。”
他想在這石頭上滴血的,都是什么人啊
楚希聲,秦沐歌,問銖衣,陸亂離——人家是一家人,自己摻和進去算什么
那個計錢錢好不曉事,這石頭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滴血的?
大庭廣眾之下,自己也不好說她。
楚希聲也不強求。
他掃望了在場眾人一眼,就興致缺缺的將這塊神契天碑的殘片收了起來。
此時的方不圓卻湊了過來,神色凝重的側目看著他。
“楚師弟,剛才你妹妹不知何故,醒來了片刻。”
楚希聲的心臟勐地一跳,隨后他就壓住心緒,故作平靜道:“醒來就醒來了,何需特意提及?”
方不圓上下看了他一眼,隨后意味深長的一聲嗤笑:“我騙你的。”
咯崩!
楚希聲直接將牙齒咬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這個姓方的,有點討人厭啊。
方不圓此時又笑瞇瞇的向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密語傳音道:“公平交易,欠我一個小人情。”
楚希聲口里的牙齒飛速再生,可此時他又有把牙齒咬碎的沖動。
除非是現在殺人滅口,否則他還沒法翻臉。
楚希聲只能捏著鼻子應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修行,等待。
燕歸來的驅毒過程,要持續整整三十日。
那可是神毒神咒,其中的‘永恒神毒’源自于萬毒之主,不是那么容易壓制解除的。
此時三個仙宮護法與陸亂離,走的走人,驅毒的驅毒,學刀的學刀。就連神鰲散人的那個法器大腦,也在全力煉造‘云海劍傀’。
那頭云海金鰲也是個不頂事的,整天都在呼呼大睡。
整個仙宮,只有楚希聲這個護法能分出余力照看仙宮。
他除了日常的修行練武,還得分出一點時間去仙宮中樞,查看仙宮的各處禁法是否完好,仙宮周圍又是什么狀況。
楚蕓蕓與問銖衣制定的戒律之力,其實極其的強大穩固,牢不可破。
問題是外人不知究竟,缺乏威懾力。
所以一當問銖衣離去,就有一些來路不明的強大武修試圖強闖仙宮。
幾乎每天都有那么三五起,楚希聲不敢大意,不得不抽時間去仙宮中樞查看究竟。
目前的情況還好,那些闖宮之人都未能進入云海仙宮的宮墻,且大多都是帶傷逃離。
還有幾個倒霉鬼,直接在宮城外圍身死道消。
這些人仗著身有神靈之力加持,將仙宮法禁視為無物,結果卻都倒在仙宮的宮墻之下,被亥水冰雷活生生的凍殺。
楚希聲預計這種狀況持續一段時間,就不會再有人貿然闖入了。
等到吃虧的人多了,他們就會心生忌憚,更加慎重。
這個時間段,云海仙宮外也是最危險的時刻,強者環伺,諸神覬覦。
就在問銖衣離去之后的第十日,刀劍如夢陸沉也告辭離去。
他在仙宮之內呆了半個月,每天都在為陸亂離講解刀法。
楚希聲其實很想湊過去與陸沉說說活,不過這位天下第九可能是秉性高傲,對他愛答不理。
陸沉一直到離宮之際,都沒給他好臉色。
楚希聲還是與陸亂離一起送別了這位,又一并登上神云樓頂,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么?”
陸亂離踏上樓頂,面色卻冷冰冰的,語中含霜:“你別吵我,我現在要修行練刀。”
楚希聲當即眉頭微皺,眼神驚訝。
亂離還在為他的夢境生氣?還在為那天神云樓頂的無力懊惱?
不該啊!
這丫頭素來大大咧咧,豁達大度,沒心沒肺。
這都隔了二十天,她早該忘了。
“我現在每天都要加練兩個時辰的刀道與術法,真沒時間陪你說話。”
陸亂離拿著自己新得的‘斷風刀’舞了舞。
這把神兵原本是劍,叫做‘斷風劍’,神鰲散人自己用的也是劍法。
不過在神鰲散人臨終之際,卻將它重新煉了一次,改成了直刀。
陸亂離用的不太順手,還需進一步適應磨合。
她心神一動,隨即一手撫刀,一邊用含著幾分異色的目光看著楚希聲:“你現在很閑么?要不你陪我練一練?”
楚希聲本能的就欲拒絕。
只看陸亂離這神色,就知一定沒好事情。
這丫頭該不會是像她爹一樣,想剁了自己?
他隨即心念一轉,手按著他的金風玉露刀一笑:“也行,我陪你練練。”
楚希聲心想讓陸亂離出出氣,也沒什么不好。
不過僅僅二十個呼吸之后,楚希聲就后悔了。
陸亂離打起來竟是刀刀致命,直擊要害。
她的夢幻之法,明顯有極大的長進,二十刀內總有一刀能讓他的五感蒙蔽片刻。
還有那些孔雀尾翎,翎尾端的黑色眼童只要照住楚希聲,就會讓他的思緒混亂片刻,一身真元也會紊亂失序。
陸亂離還用上了大明王輪,一副不砍死他就不善罷甘休的氣勢。
楚希聲的金風玉露刀才接了二百多刀,就被‘斷風刀’給強行砍斷了。
‘睚眥神刀’又懸停在一邊不肯幫忙。
神刀刀靈嫌他不認真,也不肯用天讎神意刀與陸亂離真打,所以懶得搭理。
一場切磋較藝,也配讓它出手?
楚希聲無可奈何,只能在神云樓里面,被陸亂離追得到處亂跑。
他還有一手刀指功夫,可以并指成刀,使用刀勢。
不過楚希聲再怎么自信,也不會認為自己的手指頭能夠硬接一把一品神刀.
怕不是一刀就被削段。
他頭皮一陣發麻,忖道陸亂離該不會真想謀殺親夫?
幸在一刻時間之后,陸亂離就自己放棄了。
她長刀一收,在樓中央意興闌珊的停了下來:“你走吧,你一直在讓我,不肯全力與我打,一直躲躲藏藏的,很沒意思。”
楚希聲驚魂稍定,隨后就定定的看著陸亂離。
他感覺這丫頭與以前有了些不同,竟讓他有點看不清。
陸亂離也在凝視著楚希聲。
她暗暗冷哂,心想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被你隨意湖弄的陸亂離了。
十天前的那樁事,不是你不痛不癢的挨頓揍,隨便哄一哄,就能讓我釋懷的。
楚希聲則看向窗欄之外,發現仙宮內云散之后,此處正可眺望宮門。
他心神一動,若有所思道:“你那天看到了?我與問銖衣的事?”
陸亂離瞇了瞇眼,隨后一聲冷笑,又開始練習起了刀法。
“不知廉恥!”
她這四字也不知是在說誰。
不過陸亂離揮刀時,刀罡磅礴,整個室內五彩斑斕。數十條孔雀尾翎生成,那些黑色眼童,都在凝視著楚希聲。
楚希聲卻非但不驚,反倒心神一松。
知道了緣由就好辦。
“那只是一場交易,我拿我的神陽之血,換取解除蕓蕓毒咒之物。”
楚希聲感覺陸亂離的刀意,沒有之前那么凌厲了。
他隨后邁步走到了窗欄前,眼神悠然:“亂離,你應該猜到了我的真正身份吧?”
“我爹他有過猜測。”陸亂離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叫楚錚?傳聞中,京西楚氏那個最后的嫡脈。”
這是另一件讓她傷心的事。
她跟了楚希聲這么久,居然還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
不過在這方面,陸亂離是沒資格惱他的,她自己也是遮遮掩掩。
“這是我以前的名字。”
楚希聲面色平靜:“也正是我今日想要與你說的事,自你我認識以來,我有許多事瞞著你,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卻是時候對你坦誠相待了。
亂離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當日被封入棺內下葬的時候,是真的死了。我當時身體不好,被活生生的悶殺在棺槨里面。我二人之所以能從霸武王陵中走出來,是有人對我們使用了六陰還魂咒。”
陸亂離聽到第三句的時候就為之一愣,眼中閃過了一抹心疼。
她之前沒往這方面想,此時聽了楚希聲的話,才勐地驚覺。
楚希聲他是被人活埋!是給秦沐歌陪葬!
陸亂離無法想象,被人活埋是什么樣的滋味?
隨后當聽到‘六陰還魂咒’幾字,她的童孔微微一收。
這個咒法,她聽說過!
“我不知是何人對我們使用的咒法,我很感激他,否則我現在還躺在棺材里,變成了一堆腐肉白骨。”
楚希聲語聲平靜,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他面含自嘲道:“不過我也很害怕,未來我與楚蕓蕓,極可能受其所制。正常的報恩無妨,這是我們欠他的,怕的是淪為他人傀儡。
所以我們還得努力活下去,所謂六陰還魂,逆天借命,有借就必須有還,我們每天都需償債。而我與蕓蕓,現在是生死相系。”
陸亂離的小臉不由一陣發白。
她沒想到楚希聲兄妹二人不但要面臨朝廷追殺,還陷入到這樣的困境。
“那你現在情況如何?”陸亂離勐地抓住了楚希聲的手,仔細感應著他體內狀況。
她又心疼又內疚。
楚希聲在掙扎求存,自己卻在想著情情愛愛。
“我還好,虧得是最近覺醒了神陽之血,讓我的性命暫時無憂。對了——”
楚希聲似乎突然想起一事,將那枚神契天碑殘片,拿了出來:“你也在上面滴個血,下個月你與若曦進入時之秘境,我隔著秘境也可以與你們說話。”
陸亂離此時對他的話言無不聽,計無不從。
她依言在青色石頭上滴下血液。
不過就在陸亂離滴下血液,結成秘法的須臾之后,她的面色又微微一青,眼神陰冷。
只因此時一片青色的光幕,出現在她的眼前。
上面顯示著問銖衣的幾句話:“希聲,我返回極東冰城已有數日,日前清點寶庫時又尋得幾種神藥奇珍,可以助你妹妹解除毒咒。希聲如有閑暇,可至極東冰城尋我交易。”
楚希聲也看到了,他頭疼萬分的摸了摸鼻梁,忖道這可真不巧。
而此時萬里之外,在那座懸浮于海面上的巨大冰城中,問銖衣正于寢宮內的‘太陽晶床’上跪坐著,她將雙手十指交叉著撐在前方,伸長著白天鵝般的玉白脖頸,像是一只等待喂食的小貓,滿含期待的看著眼前的這片光屏。
楚希聲會回復嗎?他會不會答應?會否應邀來極東冰城?
楚希聲最終還是神色狼狽的被陸亂離揮刀趕出了神云樓。
他出來之后,就一臉無奈的揉著額頭。
草率了!
這神契天碑很神奇,此物不需要網線,隔著數十萬里都可說話交流。
卻有一點不好,沒有私聊。
不過從陸亂離的表情來看,她似乎沒有一開始那么生氣了。
還有問銖衣的信息,就這么晾著也不好,該給一個回復。
楚希聲想到現在還有兩個女孩盯著,益發感覺自己太草率了。
他凝神想了想,就從袖中取出了兩塊拳頭大小的黑色靈石,一手將之捏碎,隨后以秘法回了個‘再議’。
這是神契天碑的另一個缺陷——使用方式太貴了!
神契天碑確能遠隔天南地北,遙空聯絡。然而他用神契天碑每發一個字,都需消耗一枚‘太虛靈石’。
這種靈石非常罕見,價值萬兩魔銀。
楚希聲回這兩個字,就是兩萬兩魔銀。
他現在雖然得了神鰲散人留下的一座寶庫,可似這種聊天方式還是聊不起啊。
楚希聲不知在萬里之外,問銖衣萬分失望的將嬌軀后仰,將身體埋入到‘太陽晶床’的無邊火海當中。
楚希聲的面色逐漸凝然,眼現出期待之意。
今日其實是他準備服用秘藥,晉升功體的日子。
問銖衣給的‘神煉固元丹’不但能助他恢復本元,還能提升一定的修行速度。
楚希聲已經在這二十天內,將真元積蓄到了盈滿狀態。
今日如果不是陸沉突然要走,他早已去藥園采摘那兩株‘仙斛蘭韻’,開始配制秘藥。
當然現在也為時未晚。
小平頭也從他的衣襟里跑了出來,站到了楚希聲的肩膀上。
它用舌頭舔了舔楚希聲的臉,隨后也神色興奮的看向藥園方向。
這二十天內,小平頭在這座仙宮內徹底撒了歡。八百里方圓之地,任它嬉戲奔跑,還有小玄武與小狻猊陪它玩耍。
不過今日,小平頭卻無心戲耍。
它去看過藥園里的那兩株仙斛蘭韻,也對這兩份秘藥期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