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夏白石(感謝盟主醉酒三分迷離)
三日之后的清晨,無相神山的最南側。
此處錯落著五十二座或大或小的祭壇,小則二十丈方圓,大則將近百丈,且幾乎每一座的中央處,都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石柱。
那正是‘血源圖柱’,也是無相神宗屹立于世的根基之一。
總數十二座上等圖柱,四十座中等圖柱,數量冠絕天下。
已經將一身血氣真元重新蘊養完滿的楚希聲,駕馭著劍舟穿空遁至,落在最中央處那座百丈方圓的祭壇上。
楚蕓蕓,舟良臣,計錢錢則緊隨其后,陸續落于壇上。
他們三人隨楚希聲去了云海仙宮數月,也到了可以參與燃血法祭的時候了。
楚希聲落地之后,就發現此處已經坐了許多人,總數九十多號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
楚希聲氣息微窒,當即含著歉意的一抱拳:“讓諸位師兄弟久等了,對不住!”
這座血源圖柱,本該在四天前開啟。
長老院卻為照顧他,特意延后到了現在,楚希聲是蠻不好意思的。
不過祭壇上的眾人倒是神色大度。
有人哈哈大笑:“師弟何出此言?你如今身系萬魔窟大劫,一身武道成就決定宗門興衰,我們等等你是應該的。”
“師弟該繼續努力啊,盡快沖擊到二品境界!”
“聽說師弟橫練霸體有成,神識修為也不錯,晉升四品就可以繼續修行第一重的神意觸死刀。”
“竟有此事?那可要快一點,萬魔窟那邊全靠師弟了!我等但凡能予以方便的,都會給師弟讓路。”
楚希聲啞然失笑,朝著眾人一個環揖的同時,也順便掃了此處眾人一眼。
只見那楚茗也赫然在列。
楚希聲沒怎么在意此女,他挨著楚蕓蕓坐了下來,凝神觀察著眼前的血源圖柱。
這圖柱與正陽武館那座圖柱的造型與壁畫差相仿佛。
盤古力盡而亡,軀體化作——‘陽神’太昊;‘陰神’月羲;‘火神’焱融,‘冰神’玄帝,‘石神’石陰,‘水神’天工,‘木神’靈威,‘金神’白燭,‘風神’帝剎,‘時神’燭光陰,‘虛神’奢源,‘智神’龍羲,總數十二位遠古巨神。
還有盤古血液化成的龍之九子——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屃、螭吻。
石柱的最上方,也有一小片空白,是特意留出的空缺。
與正陽武館的下等圖柱,區別只是這些神靈與神獸的形象,更加的形神皆備,栩栩如生。
就連這座石柱的內部構造與材質也是如出一轍。
以遠古巨神的大量精血與骨骼粉末,混雜先天太陽神石,一體鍛造而成。
唯獨這座上等血源圖柱的用料更佳。
這里面混入了陽神太昊,與前代太一星君的部分血肉。
那先天太陽神石也不是大路貨,而是晶化的先天太陽神石,是其中精華所聚,所以這根血源圖柱是近乎透明的,晶瑩剔透。
沒辦法,昔日陽神太昊隕落時,各家都落井下石,不但死命的往下踩,還將太昊的家產瓜分的一干二凈。
是故無論神州還是中土,都有著大量與這位有關的各種天材地寶。
楚希聲凝神看著那片圖注最上方的空白,想到不久他前在藏經閣看到的一卷上古密卷。
密卷中記載著一個秘聞,說是盤古也有三魂七魄。
在盤古死后,他的精魂精魄一直都在他的血裔中輪回轉世。
據說這盤古精魂沒有自我意識,也沒有固定人選。
只有世間最強的十人,會自然而然的成為盤古精魂精魄之主,借助這位的精神遺留,成就強大的造化主宰。
不過這只是楚希聲的惡念分魂,在藏經閣看過的一本閑書。
他分化在‘九曜神輪劍’中的九大惡念平時無事可做,就在藏經閣兌換各種武道經典觀看,增強楚希聲的武道積累與見聞。
這一秘聞,就是楚希聲的怒念分魂看到的。不但沒有任何實證,聽起來還荒誕不經。
唯獨那本密卷的材質不凡,是一塊真正的龍皮。
這上古密卷不知何人所書,那些文字每一個都蘊藏著極大的力量。
強大到讓楚希聲都差點相信這一荒誕不經的秘聞可能是真的。
楚希聲搖了搖頭,收回了思緒。
此時他卻聽到楚蕓蕓密語傳音到他耳旁:“此處有人對你懷有殺意,稍后多加留神。還有,你最好是坐遠一點。”
楚希聲微微一愣。
他的太上通神與睚眥刀意,此時都沒有反應。
楚希聲隨即就明白過來。
這些人應是以秘法遮蔽住了對他的殺意。
自他暴露‘血睚圣傳’身份以來,敵人對他越來越了解,也越來越舍得下本錢。
對方甚至把手伸到了無相神宗的內部——
楚希聲不由在心內提醒自己,以后任何場合都不可大意。
太上通神與睚眥刀意雖然神奇,卻已不足為恃。
強如霸武王秦沐歌,身擁近神之力,不還是被人暗算死?
楚希聲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對楚蕓蕓后一句提醒置若罔聞,語含好奇的小聲詢問:“蕓蕓你還能覺醒血脈?”
他沒想到楚蕓蕓也會參與這次的燃血法祭。
以前楚蕓蕓從未參與過。
“稍作嘗試,看看能不能恢復一些血脈天賦。”
楚蕓蕓的神色淡然:“昔日那些下等與中等圖柱對我幫助不大,這次的上等圖柱應該可以起到一點作用。”
其實主要是為自凝血脈力量——一種屬于自己的血脈天賦。
楚蕓蕓怕嚇到楚希聲。
還有就是最近,她吸了楚希聲不少精血,借助燃血法祭之力,或能將她的萬古千秋恢復到七階。
就在楚蕓蕓語落之際,今日當值的血源院長老御空而至。
‘血源院’專管血源圖柱與巨神抽血事宜,與知客院一樣不設大長老,由三位三品長老輪值。
這位長老特意看了楚希聲一眼,這才凝聲道:“所有報名之人一共九十七位,缺員兩人。然而辰時已至,過期不候。圖柱即將開啟,你等要凝神注意了。”
他打開了一個嵌滿了暗金色鱗片的囊袋,將里面的古神之血,往那血源圖柱上一潑。
那圖柱瞬時燃起了滔天血焰,散出了小太陽般的光輝,使得整個祭壇上忽然灸熱無比,仿佛火爐。
與此同時,大量的血霧散溢開來,覆蓋住了祭壇內外。
光景與楚希聲之前經歷的燃血法祭一般無二。
就在那血霧散出的一瞬,楚希聲與身邊幾人都感覺渾身上下一陣劇烈的癢痛。
他們的骨骼里面一陣‘咔咔’作響,讓幾人渾身發熱,通體灸燙。
不同的是,他們以前都是感覺有無數的妖魔鬼怪,從自己的骨頭里面爬出來。
這次楚希聲卻自覺有大股的火熱巖漿在體內流淌沖擊,將一絲絲黑氣抽拔出來,將之驅散于空。
楚希聲心中明悟,這定是諸神的咒力無疑。
楚蕓蕓則不同,她渾身上下都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赫然沖起了七丈余高。氣勢逼人,讓旁邊不遠的楚希聲,不但感覺渾身炙熱,元神也不堪重負。
楚蕓蕓的武道造詣超群絕倫,能夠將一身氣息收斂到極致,不驚動旁人。
不過楚希聲因坐的實在太近,還是感受到了楚蕓蕓的強橫念壓。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一把凌厲無匹的刀壓在砧板上任意宰割。
這強大的壓迫力幾乎直追數日前,他在《神意觸死刀》刀經上承受的睚眥刀意。
楚希聲總算明白,楚蕓蕓為何會提醒他坐遠一點。
此時他悔之不及,只能咬著牙苦苦承受。
也就在這一瞬,楚希聲心靈中警兆忽生。
之前他一點危險都感應不到。
然而當對方圖窮匕見,正是動手的這一瞬間,楚希聲的太上通神與睚眥刀意還是第一時間生出感應。
那漫天血霧當中,赫然無數飛針向他們穿射而至。
“放肆!”血源院長老眼瞳急張,怒火噴涌:“你們好大的狗膽!”
此人選的好時機!
恰是在祭壇上的眾人覺醒血脈,真元渙散,難以動彈的時刻。
不過還未等這位長老動手,坐在楚希聲身邊的計錢錢與舟良臣二人,都已各自行動。
計錢錢一揮手,就凝聚出了一片盾形血罡,護在楚希聲的左側。
她的左臂處,也現出了一面小小的臂盾。
這盾形血罡竟是堅凝不破,那些針雨穿透之后,就已是強弩之末。
計錢錢隨后一聲輕哼,就將之震落了下來。
舟良臣則是揮動重劍。
“拖泥帶水!”
此時那漫天針雨,就像是陷入泥淖一般的速度大減,
“倒行逆施!”
隨著舟良臣的第二劍,那些針雨被一片片的掃落了下來。
不過更危險的飛針,卻已抵達到楚希聲的身側。
總數十七枚七彩顏色的針影,直接從太虛時序中跳出。
“神蜂無影針!”
楚希聲只是瞇了瞇眼,他坐在原地都懶得動。
隨后楚希聲的周身上下,驀然爆出了一連串的‘叮叮’聲響。
那些七彩顏色的飛針,全被他轟飛彈開。
沒有一枚能夠穿透他的第六層外罡。
楚希聲沒有仗著自己霸體強橫,以外罡硬扛,而是以身為刀。以‘有無形混元神煞’為刀鋒,將外罡凝聚成刀罡反擊。
這神蜂無影針的破甲破罡之能強則強矣,然而當楚希聲將自身外罡凝聚到如刀罡般的強度,再運用上睚眥刀的法門,足以將之反射彈開。
楚希聲隨后抬頭,看向了虛空之中穿梭過來的一道凌厲劍光。
他神色冷淡,按住了腰間的金風玉露刀。
不過就在他準備拔刀之前,那人就已劍勢一收,掠空退后。
同時一道冷冽的語音,傳至楚希聲的耳旁。
“不愧是青云總榜第一,確實厲害!”
楚希聲冷冷一笑。
此人現在想走?晚了!
他在楚蕓蕓開口提醒的那一刻,就已經用秘法聯系了巡山堂。
有句話叫做有困難找警察。
他豈會什么都不坐,坐在這里白白挨揍?
就在這一瞬,一只擎天大手驀然從血霧中抓了過來。
與此同時,幾道強橫的劍意,也自祭壇外碾壓而至,將那人遙空鎖定。
那身影似發現情形不妙,口里一陣破口大罵,極力的閃躲。
不過此人閃避了僅僅不到一個彈指,就被那大手一把抓住了軀體,直接捏成了血粉。
楚希聲隨即望見巡山堂大長老方正的身影,出現在那人的腦袋旁。
這位的身形相貌與方不圓如出一轍。
腦袋方方正正,簡直就是一個方塊。
讓楚希聲想到了一款《我的世界》的游戲,里面有個名叫史蒂夫的方塊人,與方正頗有幾分神似。
方正沖著他笑了笑,就帶著那人的腦袋消失于血霧中。
楚希聲也再次收斂起了心神,專注于體內的血脈解封。
這次他用鐵山擇血術,鎖定了太上通神,睚眥,神殤與光陰瞬影之身四門血脈天賦。
楚希聲不知自己能不能如愿以償,讓這些天賦得以晉升。
晉升的幅度又如何?
他漸漸入定,渾然忘我,也忘了時間。專心一意的操縱體內骨髓中流淌的‘熔巖’,驅逐古神之力。
遠處的楚茗,此時略含失望的收回視線。
她心里閃動著兩個念頭。
一個是楚希聲,他現在的實力確實很強。那一身霸體功夫,已經登堂入室。
這是之前楚希聲與千武神機秦夕顏交手,未曾展露過的。
二是楚希聲的這兩個道侍,實在太稱職,太給力了,自己身邊的楚山楚石,根本沒法與之比較。
楚希聲再次蘇醒之際,天色已經接近于黃昏,周圍的血霧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希聲凝神體會了一下自身的血脈力量,隨后心神一震。
他又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虛幻熒屏。
人物:楚希聲
名望:五品上(天君)
武道:天讎神意刀(十六重),神行無相(十五重),萬劫神誅指(十五重),三相天戮刀(十五重),九輪神譩(十一重),九輪御劍真訣(十六重/封)
武意:睚眥真意(二十重),誅天真意(十六重),金剛真意(十三重),不滅真意(十一重),斬天真意(十一重),宙天真意(十一重),永恒真意(十一重)
元功:神源無相功(十一重/五品上),九煉極元紫金身(十三重)
血元點:702164.3
天賦:萬古千秋之血(十五階),神陽(十四階),羅睺(十二階),葬天/真(十六階),太上通神(十四階),睚眥(十四階),神殤(十二階),光陰瞬影之身(十三階),拿風馭電之手(十一階)
狀態:六陰還魂咒,共生(六階),黎貪之門,太初神運(中),血松神核
楚希聲唇角微揚,這次收獲還不錯。
四種血脈都有進益。
尤其睚眥與神殤,各自提升了兩重境界。十二階的神殤,終于覺醒了一種天賦能力,從詞條描述來看,也讓人頗為驚喜。
除此之外,楚希聲其他的詞條也都有了變化。
他學了無相神宗的頂級身法‘神行無相’,替換了以前的魅影云縱。
此法根源于無相功,變化萬千,適合各種武道。
還學了萬劫神誅指,替換先前的神雷洞真指,走的是誅天刀的路子,依然是以手代刀。
天讎神意刀還沒替換,這是因楚希聲還沒修成‘刀心’。
九輪神譩提升一重,讓他的元神力量極大增長。
其余武道真意,進展看起來是挺大的,幾乎每一種都有或多或少的提升。
其實一部分是血脈天賦帶來的增幅,一部分是基礎低,提升起來挺容易的。
唯獨他睚眥刀意提升到了二十重,誅天刀也到了十六重,讓他的戰力有了質地的提升。
二十重的睚眥刀意,已經能提煉出完整度接近七成的報應天規。
十六重的誅天刀,也正式踏入到凝聚天規道律的層次。
唯獨那血元點數值讓楚希聲心傷不已。
這血元點幾乎沒動過,簡直烏龜爬一樣。
楚希聲隨后就把目光看向了身邊的楚蕓蕓。
剛才她的那身氣勢,讓楚希聲心驚膽戰。
如果不是楚蕓蕓自己有意收束,足有震動群山!
她剛才究竟做什么了?
楚希聲驚疑不定的詢問:“蕓蕓你恢復血脈天賦了?恢復多少?”
“恢復了一點,七階的萬古千秋。”
楚蕓蕓的神色淡然。
主要是自凝血脈,不過現在還只完成了第一重。
目前這血脈處于試驗狀態,如果后續發展不理想,還得廢掉重新來。
她神色微動:“你接下來要去哪?還是回天瀾居參研武道?”
楚希聲忖道他還能做什么?
他倒是有心出門一趟,去將血睚刀君說的那件東西取回來。
還有被鬼影拿走的逆神旗幡,也得想辦法回收。
問題是李長生他們取古神的金剛肋骨要十天,天器院幫助洗練肋骨,凝練刀心坯胎也要十天。
只需凝練了‘神意刀心’,他就可無懼任何風浪。
除了那些天榜,世上能奈何得了他的少而又少。
此外還有太虛盤與乾坤戒,也需一定的時間才能交付。
這段時間他只能呆在天瀾居干等。
楚希聲現在除了參研武道,就是盯著厲天工。
他從云海天宮帶來不少頂級材料,就指望著厲天工給他煉一把好刀。
‘血睚神刀’固然極好,平時卻指望不上。
楚希聲還是得需一對品質上佳的兵器用來應敵。
“沒事的話,你隨我去一趟神丹院,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楚蕓蕓說到這里神色微動:“錢錢你也去。”
從云海仙宮事后的結果來看,計錢錢沒有出賣他們。
楚蕓蕓不知道是什么緣由,卻知這女子已是可信可用之人。
“我?”計錢錢指了指自己,眼現詢問之色。
她從楚蕓蕓那里得到確定的答案之后,就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可以!”
計錢錢心里微覺振奮。
看來她已經得到這對兄妹初步的信任。
這正是計錢錢以前夢寐以求的。
她現在已打入到鐵旗幫與無相神宗的最深處,得知他們最核心的機密。
楚希聲在前往神丹院的時候,接到了方正的一封符書。
他們已經拿著刺客的腦袋,審問出了究竟。
此人乃‘往生天’三品客卿。
所謂‘客卿’之名,也就是文雅一點的稱呼,實質就是往生天的頂級殺手。
此人修為三品,號稱百面修羅。這次是直接殺死他們一位同門,代替其身份,潛入無相神宗。
讓人驚異的是他們施展的手段,不但能瞞過了楚希聲的敏銳靈覺,還能臨時提煉出無相神印,瞞過宗派。
方正斷定,這百面修羅的身后,一定站著一位一品術師。
接下來巡山堂會對這一情況針對布置,力防備。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敵人,已經針對楚希聲展開行動;重要的是楚希聲在往生天與殺生樓的懸賞,已經膨脹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除了價值數千萬神金的丹藥,靈石與法器之外,還有直指二品的功法與相應秘藥。
此時整個天下間,無數的江湖客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即便無相神宗內部,也未嘗沒有人為之心動。
讓楚希聲欣慰的是,此時‘刀劍如夢’陸沉已從兩大殺手組織的懸紅中撤名。
而今除了天榜第五‘永歲飄零’玉獨行,天榜第十六‘九劍琴魔’郎北望繼續參與懸賞,還有天榜第二十‘四季神劍’季千秋,以及二位匿名天榜。
楚希聲已感到一股如山般的壓力撲面而來。
他想幾個月前的楚茗,確實不太好過。
進入神丹院之后,楚蕓蕓就悄然落后楚希聲半步。
李長生給了她極大的權限,可讓她在無相神山內部幾乎所有禁地自由出入。
不過楚蕓蕓還是不愿惹人注目。
她不想給無相神宗帶來災劫。
所以這次來神丹院,必須帶著楚希聲這個幌子。
楚希聲循著楚蕓蕓的指示走,神色狐疑:“蕓蕓,你想要見的人,該不會是那位吧?”
計錢錢聞言神色一動。
她也想到一個人,那是近日無相神宗,從朝廷交換來的某個號稱‘無上劍心’的人物。
不過計錢錢還是不明白,楚蕓蕓為何要將她帶過來
就因為他們修的功法有相似之處?
“是二十年前的天榜第九‘無上劍心’夏白石。”
楚蕓蕓眼神復雜:“昔日這位夏師伯與我師尊齊名天榜,被人稱為‘無相雙璧’,輝耀于天下武林。”
“夏師伯之名,無相神宗誰不知曉?”
楚希聲搖著頭:“傳聞他巔峰時劍道之高不遜于師尊,昔日更是被宗門寄予厚望,被認為是三千年來,最可能將神意如心劍推升到圣傳層次的人物——”
可惜二十年前天才隕落。
‘無上劍心’夏白石不知因何故劍心損毀,進入魔化狀態,連續殘殺兩千余位江湖武修。
他雖未屠殺平民,卻造成周圍五十里方圓地域被毒血與魔力侵染,至今寸草不成。
就在夏白石入魔之后數日,‘七代尚父’獨孤守與‘北辰神侯’北辰樞機二人合力出手,將夏白石拿下,押入天牢審理!
昔日夏白石有大功于宗門,且在門內廣結善緣。
當時無相神宗的眾多師兄弟為之怒恨,不甘,不忍。
素封刀甚至為此親自前往京城,潛伏于京城內長達數月,讓朝廷上下心驚肉跳。
然而神宗內部自有門規。
修行魔道功法是一罪,殘殺無辜又是一罪。
無相神宗別說是救人,還理當將之開革于門墻之外,并擒拿問罪。
且那個時候,建元帝登極十載,政治清明,國泰民安,民心歸附。
門中以戒律堂大長老盧守陽為首的一群人,堅持治罪夏白石。更不愿為一個宗門罪人,與朝廷對抗,與天下為敵。
當時整個江湖都為之震動,紛擾數月之久。
無相神宗內部也幾乎分裂,至今都是無相神宗內部的一道傷疤。
最終太師獨孤守以承諾保證夏白石安全,在天牢中單獨關押,衣食無憂為條件,說服無相神宗讓步。
無相神宗同樣做出許諾,負責遷徙當地平民,重金補償撫恤那些慘死的無辜武修。
楚希聲神色不解:“我不明白,夏師伯好好的怎么會劍心破碎,又為何入魔?”
他因好奇之故,查問過當年的詳情。
楚希聲卻沒能查出什么所以然,只知當年事發頗為突兀,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人能說出什么所以然。
宗門事后也曾追查,也沒查出什么結果。
“我不清楚。”
楚蕓蕓搖著頭:“我入門的時候,夏師伯就已是宗門往事。不過我問過師尊,她說是與女人有關,很可能是有人有意設局,破了他的無上劍心。
她曾去過天牢,親自去問夏師伯,可那時夏師伯已經半瘋,她沒能打探出什么。”
她嘆了一聲,語中含著無限惋惜:“昔日夏師伯踏入一品的時候,比蒼海石還要年輕兩歲,他修行神意如心劍的天賦,比蒼海石還要更強——我們到了!”
楚蕓蕓眉梢一揚,看向了眼前。
那是一座高約兩層,方圓僅僅七丈不到的精致閣樓。
閣樓的門前站著四個值守的內傳弟子。
他們望見楚希聲之后,都面現出了一絲意外之色,卻都沒有阻止之意。
上面早就有過通知,說是門中血睚圣傳,很可能會在近日探訪閣樓內的這位夏師伯。
此時還有一絲絲的藥香從門窗內部飄散出來。
楚希聲初聞這藥香時,還感覺沁人肺腑。
可隨即他就眉頭一皺,聞到了其中的一絲腐朽惡臭。
當楚希聲推門而入,就只見這房里面空曠無比。除了幾張椅子與木桶之外,就只有中央處擺著一個十人才可環抱大藥缸。
那是一個年約四旬,身形頎長的中年。
他身上穿著一身不沾水的絲綢白袍,面容清雋白凈,蓄著精致的短須,氣質溫和,唯獨眼神渙散無神的望著上方的天花板。
這與楚希聲想象中須發潦草,形容枯槁,狂悖瘋癲的形象完全不符。
不過也對,李長生與夏白石師兄弟情深,把這位接回之后,豈能不精心照料?
那藥香中的腐朽臭氣,也源自于夏白石。
楚希聲估計是夏白石身上的傷痕所致,只是被那絲綢白袍掩蓋住了。
他聽說這位夏師伯被接回來的時候,身上有著七個前后通透的傷口,令人慘不忍睹。
楚蕓蕓面色一肅,朝著夏白石一禮:“素封刀親傳弟子楚蕓蕓,見過夏師伯!”
楚希聲也同樣施禮:“弟子楚希聲,見過師伯!”
夏白石整個人卻如木頭一般,只有最初聽到‘素封刀’三字時,才眸光動了動。
可也就是動了動眼瞳,他連起身看了一眼幾人的興趣都沒有。
楚蕓蕓也不以為意,她徑自走到了夏白石的身側,凝神看著這位昔日的天榜高人。
她這次來,可不是為瞻仰為這位師伯的落魄姿容,而是身負宗主李長生請托。
李長生想請她看看夏白石的一身修為,是否還有恢復的機會?
楚蕓蕓雖然在醫道上成就有限,可她博學廣見,兼通數十門高明武道上,或能想到辦法修復夏白石的功體。
這其實是死馬且當活馬治。
連神丹院眾多神醫與丹師都無能為力,楚蕓蕓也多半沒有辦法。
不過她還是想為宗門盡一份力,答應過來觀察一二。
楚蕓蕓凝神看了片刻,卻沒什么結果。
隨后她又探出手指,接觸夏白石身上幾個竅穴。
楚蕓蕓的眉心皺的更深。
此人的狀況極其惡劣,體內氣息就像是一團死水,生機寥寥。
讓人驚異的是,夏白石居然還活著。
這藥缸里面的藥物雖是上佳之物,甚至能讓普通人延壽數載,然而夏白石的軀體,卻在排斥這藥力的攝入。
楚蕓蕓隨后又一手往夏白石的眉心點去,想要窺探夏白石的神魂。
夏白石此時卻嘻嘻發笑,一把將楚蕓蕓的手拍開。
“你干嘛撓我癢癢?別鬧!”
楚蕓蕓微一愣神,看向了自己手背。
她的眼中微現疑惑之意。
她剛才雖然沒用多少力,卻不是別人想拍開就能隨意拍開的。
楚希聲神色一振:“夏師伯的功體,似乎還沒有全廢?”
楚蕓蕓卻不甚樂觀,她搖著頭:“他無意為之時,或能調度些許真元武意;有意之時,卻還是廢人一個。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可見他的劍心雖然破碎了,卻還留下了一點殘余。”
她隨后示意計錢錢:“淺淺你來。”
計錢錢狐疑的走過去,任由楚蕓蕓抓住自己的手。
這一瞬,她的獨尊刀意不自禁的凝結。
在楚蕓蕓的引導下,她的刀意竟是直接刺入到了夏白石元神之內。
楚希聲見狀唇角一抽,眼神惑然。
楚蕓蕓不救治夏白石也就罷了,怎么還讓計錢錢用獨尊刀意捅他一刀?
“同類相斥,修獨尊刀的,永遠看不慣另一個唯我獨尊之人;練如意劍的,也永遠忍受不了另一個如意隨心之輩。他們的武意一旦正面接觸,勢必應激而發,要拼個上下高低。”
楚蕓蕓隨后卻微一搖頭:“沒希望了,連獨尊刀都沒法刺激他的劍心,毫無反應。”
計錢錢卻為楚蕓蕓的手段暗暗心驚。
剛才她全程都不由自主,被楚蕓蕓操控。
不過就在計錢錢乖覺的收回刀意時,水缸之內卻驀然一聲炸響。
夏白石竟然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計錢錢的手:“不對!你別走,你重塑過你的道心!”
他這一抓竟是罡力十足,計錢錢不但閃避不開,骨骼還被抓的‘咔嚓’作響。
計錢錢花容失色,面色大變。她試圖掙扎,卻完全掙扎不開,對方的手簡直如鋼鉗一樣。
夏白石則須發怒張,額角處青筋暴起,神態猙獰:“你的道心分明在近期受損,經歷過轉移重塑,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計錢錢一頭霧水,只覺自己手臂骨骼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幾乎斷開。
幸在此時。楚蕓蕓袍袖一拂,將夏白石的手強行拂開。
“師叔您勿需焦躁,有話好好說——”
她原本想與夏白石好好交流的,然而她語聲未落,就見夏白石又躺了回去,一臉茫然的盯著上方。
“是啊,沒希望的!夏白石你沒希望的。生亦何歡,死又何苦,我輸了,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他眼神死寂,完全沒有與楚蕓蕓說話的興趣。
楚希聲不由撓了撓頭:“這又是怎么回事?”
楚蕓蕓若有所思,苦笑著道:“因是魂裂之癥,夏白石還是有一部分意識,想要恢復劍心,修復功體。不過,這部分意識看來不多,沒法占據主導,且談何容易啊”
她隨后又意味深長的看著計錢錢:“其實倒是有一個方法或能幫他恢復,他自身的劍心意志已碎,那就暫時找個人與物,代替他的劍心。不過這有一個首要條件,就是這世間需要有一個人與物,讓他虔誠信仰,信之無疑。”
楚蕓蕓其實很奇怪,計錢錢為何能對楚希聲死心塌地,完成獨尊刀意的信仰轉移與重塑?
計錢錢背叛朝廷之后,刀威卻更加強大,讓人匪夷所思。
楚希聲聽了之后卻不由面色古怪的打開了自己的武道寶庫。
里面除了那枚‘混沌之心’,赫然還有著三張‘近墨者黑神通卡(三品)’
說來之前他花費大量血元點五百連刷的時候,這‘近墨者黑神通卡’也連續爆出,出現的頻率極高。
楚希聲原以為這系統刷這些東西出來,是為讓他繼續染黑計錢錢。
現在看來,卻是未必。
就不知這三品階位的‘近墨者黑’,是否能對這位夏白石使用?
且使用‘近墨者黑’還有個條件,夏白石必須是他的部屬。
而就在楚希聲心念電轉之際,他聽到遠處驀然傳來一聲略為沙啞的冷冽語音。
“鄙人萬劍生,今日特來向無極刀君楚希聲討教刀法,印證武道!”
這語聲滾滾如雷,竟然穿透了無相神宗的防護法陣,從山腰部位傳遞了上來、
楚希聲聞言一楞,注意力瞬時從夏白石身上轉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