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久等了。”
楚希聲從浴日神舟上跳了下來,同時一抬手,將這艘神舟縮成一尺大小,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
“這邊準備的如何了?”
“早已準備妥當,目標的行蹤,已經在我們監控下,現在也是極佳的動手時機。”
‘神拳判官’洗碧天說話時,以目光打量著楚希聲身后的二人:“請問這二位是?”
“我請來的幫手。”楚希聲笑著回應:“你應該認得這位大法師,為策萬全,我重金請他來助拳。至于另一位的身份,你以后會知道。”
洗碧天忖道自己怎能不認得。
天榜第三十六位——‘星辰大法師’羅漢宗!
沒想到少主,居然連這樣的人物都請來了。
洗碧天心內頓時信心大增。
這信心不是針對今天的這次行動,而是楚希聲的人。
這位少主,遠比他以為的更可靠穩重。
他朝著二人遙空抱拳施禮,隨后又含著幾分遲疑的向楚希聲詢問:“少主比預定的時間晚來數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希聲聞言神色訕訕。
他往極東冰城跑了一趟,然后為解決自身的神陽之患,也為幫助問銖衣,在那邊耽擱了十天之久。
這是事先未曾預料到的變化。
不過楚希聲的臉皮早就厚如城墻,表面一點異樣都沒有:“出了一點變故,不過已經解決了。既已準備妥當,那就動手吧。他們人在哪?”
“城外楚家西山溫泉別莊!我們的人,已經潛伏在附近,只等少主到來。”
洗碧天說到這里語聲一頓,眉梢中現出了一抹凝重:“只是最近幾天,又出了一樁變故。此事雖與今日的行動無關,卻與主上及霸武王殿下大有關系。”
“哦?”
楚希聲已御空而起,往記憶中楚家的西山別莊方向飛了過去。
他的睚眥刀能夠反射一切聲音,風流,光線等等,甚至能反射他人的神識之力與感知。
所以楚希聲一路往前飛遁都是大喇喇的,沒有刻意避開行人。
他一邊飛,一邊問:“是什么樣的變故?”
星辰大法師羅漢宗聽到‘霸武王’三字,就想到了前日那場伏殺中出現的黑甲少女。
他心里忖道果然!
霸武王秦沐歌,確實還活著。
那么這位無極刀君的身份——是與秦沐歌一同下葬的那個楚家長房嫡子楚錚!
他眼里閃現過一抹釋然,這一切都聯系上了。
“楚如來因遲遲無法煉化降服那兩件神寶之故,意圖打開霸武王陵,查看棺內的狀況。”
‘神拳判官’洗碧天同樣凌空飛行,跟在了楚希聲的身后:“他已請來了幾位術師,正在籌備當中。”
他知道無論是楚希聲,還是秦沐歌,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雖然現在也不懼,可如果能再有半年,他們的情況就會好得多。
楚希聲聞言一愣,隨后語聲怪異的詢問:“天子能同意?”
那座霸武王陵里面,關涉天子的極大秘密。
他的眼神幽冷,想到了當日自己在墓中蘇醒,破棺而出時看到的情景。
“天子應該是同意了,否則楚如來無此膽量。”
‘神拳判官’洗碧天的語調沉冷:“就在昨日,國師還親自往霸武王陵走了一趟,指點那些術師拆解法陣。我預計他們開墓之日就在這兩天。”
他看著楚希聲,猜測少主接下來會怎么應對?
一旦楚如來打開霸武王陵,形勢必會極致惡化。
朝廷與京西楚氏必會窮盡一切手段,將楚希聲撲殺。
楚希聲與霸武王背靠無相神宗,表面看是足以與朝廷對抗。
然而無相神宗真正的敵人,一直都不是大寧朝廷;而大寧天子掌控的力量同樣深不可測,僅僅是大內中的那些天榜高手,就已非常可怕。
接下來必有無數的風波惡浪,朝著他們席卷而來。
楚希聲則是暗暗一嘆。
他早猜到會有這一天。
“無妨。”楚希聲微笑了笑,神色依舊從容:“這次倒是來得巧,就順便將此事一并解決了。”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遠處的‘西山’已遙空在望。
望安城的‘西山’也是一條山脈,其山形山勢與楚希聲印象中,另一個世界的邙山有點像似,卻更雄偉壯麗許多,主峰山頂高近千丈。
而楚家的西山溫泉別院,就在西山的南端。
這是楚家三代家主出資建造,內有溫泉七十二口。
據說此處地點特殊,下連九幽地脈,上接周天星辰,是修煉楚氏家傳功法的絕佳所在。
此時洗碧天加速飛至楚希聲前方,為后面三人引路,來到了一座草木豐盛的山丘上。
此處看似空無一人,然而當洗碧天帶著楚希聲三人落下之際,一個個身影從叢林中閃現出來。
這十幾人都面含期待,朝著楚希聲看了過來,隨后這些人臉上都現出了激動興奮之色。
“少主,真的是少主!”
“少國公還活著,我們楚家長房沒有絕嗣。”
“天可憐見,這是蒼天開眼啊!國公與那些死去的兄弟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與論武神機上的圖像確實有點不一樣,形神都差了一點。這是什么障眼法?我差點認不出來。”
他們激動到語無倫次,有幾人更是熱淚盈眶。
半晌之后他們才想起要給楚希聲行禮,紛紛朝楚希聲跪伏了下來。
“放肆!”
洗碧天卻不滿的一聲輕哼:“讓你們潛伏別院左右,待令行動,都跑過來做什么?”
他隨后又神色無奈的轉望楚希聲道:“兄弟們聽聞少主消息之后,都盼著與您見一面。許多人都不肯信。”
“無妨!諸位請起。”
楚希聲微微搖頭,他大步走了過去,親手將其中一人扶起。
楚希聲看著此人的面孔,輕而易舉的尋到了腦海中關于對方的記憶:“你叫韓玄,是我楚家第十二席家將。我幾次入望安城,都是你護衛在側——”
楚希聲發現自己有關于楚錚的記憶,陡然鮮活起來。
他的記憶還很好,清晰的記得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楚希聲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和煦親切起來。
這些楚家舊部,才是他手中最可靠的力量,比之鐵旗幫那些二五仔可強多了。
幾乎同一時間,在楚家大宅,鋒連城站在鐵旗幫給他安排的小院里面,眺望著大宅的主院方向。
此時夜色漸深,卻阻攔不住鋒連城的視線,甚至連那一重重青石墻壁也被他的目光穿透,毫無作用。
這座大宅,本就沒有布置任何限制武修窺探的法陣。
不過鋒連城的目光,只到大宅的主院外為止。
那邊有楚希聲的睚眥刀意阻絕內外,不但讓鋒連城無法看到里面的景象,也無法聽到內中的聲音。
鋒連城只知楚希聲在傍晚時分帶著鐵笑生,陸九離兩人進去之后,就沒有再出來過。
這幾人已經在內密議了許久,還有楚希聲的幾個親信,不斷的進進出出。
時不時的還可見一張張信符,一枚枚乾坤飛劍從主院飛射出去,遁入空中。
鋒連城只能猜測,這位無極刀君多半是在與部屬商議‘鐵狂人’死而復生一事,還有鐵旗幫的擴張事宜。
此時整個東州地面,已經被極東冰城的大軍篩過了一次,除了極東冰城之外,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對抗鐵旗幫。
西面的肥州卻有兩個硬骨頭,一家是盤踞神秀江中下游的‘水天會’;一家是占據了肥州北四郡,吳州南三郡的‘清風明月樓’。
‘水天會’是個商會組織,由神秀江中下游的大商人與世家聚合而成,目的是為互通有無調節糾紛。
臨海的舟家與路家,也都是‘水天會’的成員。
‘水天會’勢力覆蓋極廣,內部卻非常散漫,很難形成統一的聲音與力量。
然而一旦鐵旗幫試圖染指神秀江的中游,一定會招致這些豪商世家的極力反抗。
‘清風明月樓’更是一家正式幫眾就達到九萬人的超大幫會,他們盤踞在大運河的山陽渠段,使得所有靠著運河吃飯的商人與船主,都需仰其鼻息。
大寧朝廷一般不會容許這么大規模的江湖幫派出現,更不會任何勢力卡住運河要害。
無論是地方官府,還是錦衣衛與六扇門,都會傾其所能的將之打壓,肢解,讓這些勢力保持在安全的規模。
如果這樣的勢力偏偏存在了,還存在了許多年,那就一定是朝廷拿之無可奈何。
‘清風明月樓’就是這樣一個勢力。
清風明月樓的樓主是一對夫婦,天榜第六十一位——‘明月刀’司徒堂,地榜第二十五位——‘清風劍’朱紅雪,都是一二品修為的高手。
更可怕的是‘清風明月樓’的背后,還站著一家實力不遜色于無相神宗的龐然大物。
鋒連城正思忖之際,驀然心神一動,生出感應。
他發現自己周圍的落葉紛紛匯聚了過去,在自己身前地面形成了一個人頭。
這人頭成形之后,就第一時間往四面張望,神色警惕。
“不用看了,周圍沒有其他人在。”
鋒連城看著這落葉聚成的人頭,眉頭微微一皺:“你也是地榜層次的大高手,行事怎就如此鬼鬼祟祟,毫無格調?”
“我得確定這里是否安全。”那落葉人頭浮現出了一個笑容:“無極刀君威名赫赫,我也很害怕啊。正因身列地榜才害怕,萬一被他察覺了,把李長生接引過來,那該如何是好?”
“無此必要。”
鋒連城的語聲冷澹不屑:“這楚家大宅內外未設任何防備,形同虛設,楚希聲本人也不在乎。”
“還是得小心點好。”
落葉人臉隨后語聲一頓:“看你之前信符中透露之意,是還想繼續潛伏下去?那位無極刀君聰慧睿達,有著洞幽燭微之能。
你現在的身份,根本沒法取得他的信任。半日之前,更是在他那里露出極大破綻。繼續潛伏毫無意義,何必浪費時間?”
“怎么會是浪費時間?至少我可以近距離接觸他,監控楚希聲的行蹤,了解鐵旗幫的動向。”
鋒連城唇角微揚,他手按著劍,用大拇指摩挲著劍柄:“換個角度想,他明明洞悉了我的身份,卻為何沒有拆穿?他將我們這些人留下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
落葉人頭陷入沉吟,他漸漸的現出驚奇之意:“他該不會是想要收服你吧?”
“雖然很荒唐,不過也就只有這個可能了。”
鋒連城語含嘲諷:“所以我根本無需擔心,楚希聲肯定知道我們有問題,也會極力防備。可他絕無可能知道我是來自于哪里,又是帶著什么目的。”
“確如你所言。”那落葉人頭若有所思:“這就是你讓組織給你編造第二重身份的目的嗎?”
鋒連城背負著手,語聲悠然:“這位無極刀君很聰明,也很自信,極端的自信,我們就不妨順勢而為,按照他的意思來。我會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這一身份暴露給他。
我們還可因勢利導,鐵旗幫招攬了這么多高手,豈會固守東州一地?他們遲早會往西面擴張,而一旦開始擴張,鐵旗幫也遲早會迎來強敵,他將不得不倚重于我。”
落葉人頭瞇起了眼:“你的計劃,倒也可行。他這樣的人,確實會對自己的判斷堅信無疑。不過天燭你現在的狀態更讓我奇怪,聽你的語氣,似乎是斗志十足?”
鋒連城的唇角微揚,眼中的諷刺之意愈發濃厚。他語聲悠然:“我確實對他感興趣了,我倒想看看,他該如何收服我。我也很試一試,親手將這位蓋代天驕埋葬的滋味。”
“原來如此。”落葉人頭語中含著欣慰:“天燭你能這么想,是再好不過,我先前還擔心你不耐煩這樁任務。說實話,目前往生天內的‘死神’,確實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你還隨楚希聲開過香堂,立過血誓。所謂一事不煩二主,但凡你這邊還有周旋的余地,組織就不會考慮讓第二位死神被‘戒律二書’標記——”
他的語聲卻在此時戛然而止,那些落葉在這一瞬都失去了浮空之力,飄散在了地面。
鋒連城則是不滿的一聲冷哼。
他的這位同伙雖是一位法力強大的術師,卻過于謹慎小心了。
鋒連城隨后抬手一抓,將一張從大宅主院方向射過來的信符拿在手里。
他凝神感應,眼中隨后現出些許訝意。
信符源自于楚希聲,命他即刻前往南面的廣陵郡,代表刑堂去糾察廣陵潘家欺壓下層幫眾,以及縱容子嗣為非作歹,打著鐵旗幫的旗號為禍當地這兩樁桉子。
與此同時,他還得催逼潘家繳納份子錢。
按照鐵旗幫的規矩,所有幫眾經營的生意與產業,都必須上繳一成。
鋒連城不由冷笑了笑,將這張信符捏成齏粉。
廣陵潘家是廣陵郡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這個無極刀君,還真把他當成部屬了,居然敢將這等緊要的任務交給他來處理。
不過此事正合他意!
望安城,楚家西山溫泉別院望星臺。
楚神通緩緩收起了他正在修煉的‘先天星宿功’,也將他的大量真元,從身前一枚星盤形狀的法器中抽了回來。
當他睜開眼,就發現一位面容清麗,珠圍翠繞,雍容華貴的女子,正立在星臺之外,笑盈盈的看著他:“怎么樣?神通你現在感覺如何?”
那正是楚神通的母親,當今天子親妹,龍陽長公主。
她的語中含著幾分擔心,也含著期待。
“不愧是我楚家神器!”
楚神通無限驚喜的看向了眼前,那虛浮于空的星盤法器。
這星盤約有二尺直徑,上面標記著兩儀四象,六爻八卦,還有周天星辰。通體黝黑色。卻散出星白光輝。
“我今夜一夜感悟,相當于平時十日修行之功,我感覺最多數日,就能從中領悟十五重的萬象劍意。不過最關鍵的是,此物居然還可以讓我免去三品到二品階位的諸天秘儀。只可惜——”
楚神通微微一嘆,語中含著幾分遺憾:“可惜我無法將之真正煉化,用它輔助修行的同時,還得承受反噬。”
就在楚神通話落的時候,他的唇角旁,竟然溢出了一抹血痕。
“你!”龍陽長公主的眉頭大皺:“我與你說過,不要勉強。你就沒看你父親,被這兩件神器反噬成什么樣?”
“神器在懷,孩兒豈能忍得住?”
楚神通用手摩挲著身前的這面星盤:“可惜我現在沒有合適對手,否則還想試試看,這件一品神寶的威能如何!”
龍陽長公主更加惱火,隨后她就神色無奈道:“你這孩子,怎么就聽不進人的話?罷了,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隨你心意吧。”
“孩兒自有分寸。”
楚神通說話時,緊緊的捏住了手中的星盤;“只是,孩兒有點擔心父親那里一旦解決了反噬之患,只怕——”
“你擔心楚如來會將這‘萬象星盤’收回去?”
龍陽長公主卻笑了起來:“你爹應該是與你說,將此物暫時交給你來保管?放心吧,此物既然到了你的手里,就是你的東西了。你當你舅父,為何會同意開啟霸武王陵,開棺驗尸?”
“陛下?”
楚神通的童光一亮,眼中現出了一抹驚喜之意。
他放下了心事,更加喜愛的摩挲著手中的星盤,同時語含不解:“也不知這神器究竟何故,讓父親一直無法將之煉化。
那個楚錚,怎么可能還活著?我明明看見他被釘死在棺槨里面,還是內外七重的棺槨,那霸武王陵的斷龍石,也是父親大人親自放落下來的,楚錚理當毫無生機。”
“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龍陽長公主不以為意的背負著手:“不管是什么情況,兩天后自可見分曉。他若還活著,那就把他再埋一次。他如死了,那就讓他死的更徹底。”
她隨后轉過身,看向北面霸武王陵的方位:“這次開啟霸武王陵,一是看楚錚的生死;二是取他的血肉,看看這神器為何遲遲未能重新認主的緣由。
不過如今距楚錚身亡之日,已經有兩年有余,他現在應該已經化成一句腐尸。說來這個孩子,也是蠻可憐的——”
也就在龍陽長公主說到這里的時候,她驀然神色微變。
龍陽長公主的靈識,竟感應到了四面八方,有著十幾股強大氣機驟然出現。
他們以迅雷不及眨眼之勢突入到了山莊之內,沿途竟勢如破竹,頃刻間就已殺入到了內院附近,形成了合圍之勢。
此時楚家的眾多家將護衛,才終于生出反應。一時間滿院都是叱吒呼喝之聲,還有罡力爆鳴,與兵器交撞聲。
“是什么人?你們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何方鼠輩,安敢犯我京西楚氏。”
“哪里來的毛賊,給我受死!”
“犯上作亂,襲擊當朝刑部侍郎宅邸,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此時龍陽長公主的眉頭,卻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些人的推進速度很快,且下手狠辣無情。已經有幾人殺入到了內院范圍,且沿途當中不留活口。
“公主,應是長房的那些余孽!”
隨著這聲音,一個人影飄到龍陽長公主的身側。
那是一個面目英俊的中年人,面容白皙,下巴光滑,語聲尖細,明顯是一個太監。
他飄在半空中,身影虛實不定,如同鬼影一般:“神拳判官洗碧天,我感應到他的拳力了。”
“洗碧天!”龍陽長公主的童孔一張,隨后眼含不屑的冷笑:“居然敢打上門來?他好大的膽量,真把自己當成了地榜第二十七位?”
此時的楚神通也站起身來,他手托‘萬象星盤’,饒有興致的看向了前方:“這個對手倒是不錯,稍后不妨讓我試試他。”
正可借這洗碧天,試一試這件神器之威。
他雖還無法將‘萬象星盤’煉化,卻仍可借自身的楚家血脈,激發出它三成的威力。
“胡鬧!”龍陽長公主此時卻面色冷厲,語聲不容置疑:“洗碧天雖然名不副實,一身實力卻還是在地榜前二百,你現在豈是他對手?即便是完全煉化了‘萬象星盤’也得小心三分,何況是現在?”
楚神通如強行與洗碧天交手,勢必會被‘萬象星盤’反噬到肺腑重傷不可。
不過龍陽長公主更憂心的是,這些楚家余孽的實力。
這些人經歷了朝廷兩年多的追殺,整體實力非但沒有衰落,反倒戰力大增。楚家西院的眾多護衛家將,竟然都不是對手。
“麻煩了。”
此時那中年太監再次出言:“我適才以秘法向大內求援,卻已被人截斷。此處有二品以上的高明術師,截斷內外。公主,此處的防護法陣,恐怕也不足為恃。為安全起見,我們得先離開此地。”
龍陽長公主聞言一愣,眼中終于現出了幾分凝重之意。
她的神色,卻還是從容不迫:“十幾個見不得光的鼠輩毛賊,本宮何需逃遁?本宮便在這里,會一會他們。”
她信心的來源,一是源于自身的二品修為;二是身側這位名叫高翰的內侍。
此人雖然名不見經傳,修為卻高達二品,實力也直追地榜中段。乃是皇宮大內精心培育出的大高手,自小就追隨在她身邊。
洗碧天以百步神拳與身法縱橫天下,然而高翰卻因功體特殊之故,足以克制洗碧天。
三則是與此地距離不足十五里之遙的皇林苑。
那是皇家別宮,是大寧天子平時狩獵游玩之所。此處不但駐有十三萬禁軍,更是大內培植人才之地,有著無數的高手。
那邊不可能沒察覺此間的動靜,想必此刻援兵已在途中。
所以龍陽長公主毫不擔心。
那中年太監聞言卻面含憂色:“可我感應到,來的不止是神拳判官洗碧天!還有一位高手,此人的武道好生凌厲,我們的六席家將李家兄弟竟非一合之敵。此人用的,竟仿佛是無相神宗的誅天刀——”
中年太監說到這里,忽然語聲一頓,看向了他們前方:“他來了!”
他感應到的那個強大氣息,竟然以誅天刀誅滅距離,直接跨越過了一百丈地域,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
那是一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紫金色長袍,身姿頎長,五官清雋俊逸。
他手按著腰間的一對長短雙刀,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含著淺澹的笑意。
中年太監看著此人,眼現出驚疑之色:“你是何人?”
他感覺眼前這人很熟悉,似乎最近這段時間見過。
中年太監心念電轉,很快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翻看的一本《天機武譜》。
中年太監的眸光微凝:“無極刀君楚希聲?”
問題是眼前這人到楚家別院做什么?還有楚家長房余孽聯手?
難道是因楚茗一事惹到了此人?
“正是楚某!”
楚希聲則微微一笑,神色悠然的看著觀星臺上的這對母子:“不過不止是楚希聲,龍陽公主應該認得我。”
此時的龍陽長公主與楚神通都是童孔收縮,臉色一片煞白,白的像是死人。
他們眼中有震驚,也有不敢置信。
“楚錚!”
龍陽長公主的語聲艱澀,幾乎是一字一頓:“你真的還活著?你居然沒死?”
“其實死過一次了。”
楚希聲踱步往觀星臺上走了過去:“僥幸從九泉之下歸來。所以現在,我來向二位討債了。”
龍陽長公主則瞇起了眼:“你還是無極刀君!”
——是那個有著天下無二的天資,將她愛女楚茗擠壓到淪為棄子境地的無極刀君!
龍陽長公主卻只覺荒唐。
那個病弱無能的楚錚,怎么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已無敵于年輕輩的蓋代天驕?
“匪夷所思。”龍陽長公主還是無法相信:“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直到現在,都沒人認出你的身份?”
此人名動天下,卻一直無人將他與楚錚聯系在一起。
他又是怎么瞞過他們京西楚家,瞞過朝廷大內的耳目的?
“你可以理解成見知障的一種。”
楚希聲繼續前行,他手按雙刀,步上了高臺的臺階。“我為此花了好多心思,生恐被你們認出來。直到現在,總算有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力量。”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睚眥必報是么?”
龍陽長公主一聲呢喃之后,卻忽然心神一動,哂笑出聲:“你想借我二人的性命,完成你的諸天秘儀?的確,你要完成睚眥刀的秘儀,沒有比我們更合適的對象。可惜——”
她的面目驀然一肅,殺機無限:“不自量力!高翰,給我殺了他!”
那中年太監瞬時身影閃動,身如魅影般出現在楚希聲的身前。
他手中一把朱紅細劍,就如狂風暴雨般將楚希聲覆蓋。
龍陽長公主則背負著手,繼續說道:“你這點修為,居然也敢登門尋仇,與我大寧皇家為敵?簡直喪心病狂。不過也好,若是你再隱忍兩年,還真有可能成了氣候,成為我大寧的心腹大患——”
她旁邊的楚神通,則是‘嘖嘖’有聲的感慨:“真的是錚堂弟,沒想到他還真的活著,還是堂堂的無極刀君。有意思,有意思,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他雙手強抓著那‘萬象星盤’,手臂青筋暴起。
楚神通正極盡全力,壓制著這件一品神寶。
他心中卻滋生無窮喜意。
只要殺了楚希聲,那么這件‘萬象星盤’,就是真正屬于他的東西了。
他們楚家既然能埋葬楚錚一次,自然也埋了他第二次。
不過就在這一瞬,楚神通的語聲卻驟然頓住,面色再次轉為蒼白。
龍陽長公主也是童孔微收,現出了凜然之意。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幾個呼吸時間,中年太監高翰至少刺出了七千二百劍。
高翰修行的‘無垢劍’,正是以無與倫比的手速與劍速聞名于世。
然而楚希聲卻分毫不退,毫發無損。
他手按著雙刀,幾乎硬頂著中年太監高翰的劍勢,一步步往前。
高翰的軀體甚至不得不倒退而回,滑退了三十余丈,直到退至到龍陽長公主的身前。
“你的睚眥刀,不對!”高翰的口中,竟然溢出一抹血痕。
他抬起頭,無法置信的看著前方一步步走來的少年,童孔中現出了驚季之意:“請公主殿下速走!這個人,他可能已修成了神意觸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