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撐不住啦!
涼州北部天穹山,無數赤紅色的飛天蟻群遮天蔽日。
此處也有滔天的赤紅焰火彌漫天際,赫然燒穿九重云霄,在天空中形成一片巨大的火墻,阻止蟻群南下。
火焰是由都天神宮的術師釋放。
都天神宮是距離涼州最近的神宗,故而在大羅蟻族開始大規模突破封禁的時候,都天神宮最早作出反應,在第一時間增兵天穹山,意圖封堵大羅蟻族南下。
只是這滔天烈焰,對普通的大羅蟻族有用,卻封不住那些實力強大的高階兵蟻。
此時可見空中,不斷的有一束束紅光突破火墻,與都天神宮的武修交戰。
這些高階兵蟻的身體素質可與二三品的武修比肩,且數量龐大。其中額外強大的個體,甚至可與一品武修比肩。
唯可慶幸的是,那些高階兵蟻在封禁中經歷悠久歲月,都已失去了它們的擬化體,目前只能以本體作戰。它們的戰斗能力普遍遜色于同階武修,就如許多巨靈一樣,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駕馭,不知該如何使用。
即便如此,都天神宮在動員了整個宗門三百多位長老之后,目前卻只能勉力支撐防線。
此時在天穹山的山頂部,一身紅衣,面貌秀麗近妖的‘神指都天’塵奈落正面目陰冷的眺望北面空際。
他看似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參與指揮作戰。
然而所有都天神宮的弟子都知道,他們的這位宮主承擔了最大的壓力。
對面蟻群當中的七只超品神蟻,都是由塵奈落獨力壓制。
這位曾與‘照世魔燈’宗神化齊名的超一品近年來雖然略顯沉寂,聲名暗淡。
然而今日之戰,塵奈落展現出的戰力,赫然已達到了半神之巔,接近于近神層次!
他屹立在天穹山之巔,就如擎天巨柱般的支撐起了此方半邊空際。
而此時在塵奈落身后,幾位都天神宮的長老,或在大聲呼喊,或在傳發信符,無不是面色鐵青,心急火燎。
“天陽郡的郡兵來了沒有?還有七十里?讓他們加快速度,告訴天陽郡尉,他們再不來就別來了。”
“景城郡的郡兵來了么?來的好,景城郡尉不愧是我們都天神宮栽培出來的門人。讓他們沿火線布陣,嚴防地下。這些螞蟻挖洞的本事厲害著呢。”
“還得想辦法調集一些術師過來,火墻的強度不夠,還得嚴防它們從地下突破。”
“雍州那邊再去一個使者,勒令他們盡快出兵。一旦這些螞蟻大規模寄體擬化,那就完了!屆時天下間人蟲不分,難以分辨,十九萬年前的血蟻之災,必將再現整個神州西域。西域億萬百姓,十不存一!那些高官大將,世家豪族,他們以為他們能活?”
“歸元劍派呢?他們還沒反應?已經來了,只來了九千劍修,正在天象山布陣?該死,怎么選了這地方?我還指望他們幫我們掩護側翼。”
“無極刀君呢?可通知了無極刀君?”
“天無二日,蓋古絕今!現在這局面,只有無極刀君才能應付。他是血睚傳人,一身刀法已得血睚真傳。”
“說句不當的話,我們現在調集再多的兵力,再多的武修也沒用。唯有無極刀君,一刀能夠敵萬——”
塵奈落不由側目,眼神冷厲的看向了身后的這幾個都天神宮長老。
他的這幾位同門神色略有些尷尬,都紛紛側過頭避開與他對視。
塵奈落‘哼’了一聲,把目光轉向前方。
他知道這幾人是在旁敲側擊,想讓他親自聯絡李長生,向無相神宗求助。
然而數年之前,封堵無相神宗傳承‘神意觸死刀’最用心用力的幾家宗派,就有他們都天神宮。
這個時候,塵奈落哪還有臉向無相神宗求助?
而僅僅十個呼吸之后,塵奈落就又發出了一聲輕嘆。
此時再怎么拉不下臉皮也得拉。
自己丟臉,總好過自家弟子丟了性命。
萬窟山解封的大羅蟻族數量越來越多,這已非是幾家神宗魔門之力能堵得住的。
都天神宮的力量最多只能支撐一到兩天。
如果沒有更強大的力量介入,那么這場戰事持續下去,都天神宮遲早會出現大規模的死傷。
塵奈落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紫金色的符箓,使之化火燃燒。
那是都天神宮早年得自蟄龍的一品天罡符‘夢幻泡影’。
塵奈落用在此處,只為夢想成真,遠距聯絡十余萬里的無相宗主李長生。
須臾之后,塵奈落身前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七彩氣泡。
李長生的語聲從里面傳了出來:“是誰?唔是塵宮主?何事?”
他一開始明顯含著疑惑,不過隨即搞清楚了情況,語中含著幾分哂意。
塵奈落單薄的唇當即微微一抿,往日里玩世不恭,慵懶散漫的俊臉上現出了幾分尷尬之色,他一聲輕哼:“少裝糊涂,尋你借刀!神意觸死刀!”
李長生不由‘嘶’了一聲:“塵宗主,你向別人求助就是這種態度?”
他接下來嘿然冷笑:“要我幫你可以,求我!正兒八經的求。還有,你們西域的事,總不能讓我們白幫忙。”
往昔無相神宗獨力抗擊夜狼巨靈,獨力鎮壓萬魔窟,獨力壓制幽極二州沿海妖獸,也沒見都天神宮出手襄助。
即便偶爾援手,也是有償的。
塵奈落的拳頭頓時緊緊一握,發出一陣‘咔嚓嚓’的聲響,罡力震爆,擾動四面空際。
他的眼中更是噴出無窮的怒火,似乎能灼穿云空,一口銀牙幾乎咬到爆裂。
不過須臾之后,塵奈落還是深深呼吸,勉力壓制住了怒火。
他語聲盡量柔和:“李宗主,萬窟山雖在西域,然而大羅蟻族一旦脫困,禍及的是整個神州人族。李宗主是襟懷磊落,昂霄聳壑的蓋世英杰,豈不知唇亡齒寒之理
今日只需宗主應允借刀,都天神宮愿應下貴宗三件事,只要都天神宮能辦到,且不違道義,一定傾力達成。此外我宮還可承諾,從此不干涉神州皇統之爭,且愿尊楚希聲為當代人皇!”
塵奈落眼神無比認真:“還請李宗主不計前嫌,盡快發兵襄助,我與都天神宮上下皆銘感五內!”
“這還差不多!”
李長生莞爾一笑:“襟懷磊落,昂霄聳壑,蓋世英杰嘖,難得聽塵宮主發自肺腑的說出這等諂媚之辭。你不妨再說一次,我很愛聽。”
嘎嘣!
塵奈落的后槽牙瞬時磨碎,他也再次握緊了一雙拳頭。
就在塵奈落腦海里的神經都快要崩斷的時候,李長生的語聲一轉:“我宗的血睚候選‘千武神機’秦夕顏已經趕過去了。希聲我管不了,不過據我所知,他已經在前往涼州的途中,現在應該——”
沒等李長生說完,塵奈落就直接一個揮袖,將那七彩氣泡打滅。
“想辦法確證楚希聲的方位。”
塵奈落面無表情的回望身后:“盡全力召集人手,都天神宮不需要保留,把所有留守的弟子都調過來。在楚希聲趕至之前,我們一定要守住天穹山沿線。”
他身后幾位長老面面相覷,互視了一眼:“宮主,守住天穹山沒問題,可萬一——”
“沒什么萬一!”
塵奈落唇角微微上揚,笑意決然冷酷:“都天神宮的根基是西域諸州的百姓,只要這方土地上還有人,都天神宮的道統自可傳承不滅。可如果人沒了,那么我們即便守住了本山,又有何意義?”
李長生此人固然可惱,可惡,可恨!
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塵奈落還是信得過的。
距離天穹山七千里處的天象山,歸元劍宗的一萬五千劍修正于此地布陣。
都天神宮的消息還是稍稍滯后,歸元劍宗出征時只有九千劍修,卻在源源不斷的調遣弟子過來。
得益于楚蕓蕓攻克嚴州,西北塞外的霸主元羿族不得不大規模收縮力量,歸元劍派在北方的壓力大減,可以大規模的調遣弟子南下增援。
他們來的時間也剛剛好,那血紅色的大羅蟻群,恰好抵達天象山附近,就被歸元劍派堵截住。
此時他們的戰線,已經往天象山的南北蔓延。
一方想要繞道突破,一方全力封堵,使得南北一萬兩千里都充斥著鋒銳的庚金劍氣。
而此時在天象山的山腰,有一位氣質清新,俊逸絕倫的青年,正環視著整個戰場的兩側小聲嘀咕:“突然感覺我宗的劍道,似乎不太好用。即便是殺伐第一的‘萬殺無生劍’,應付這些螞蟻也有點吃力啊。”
那是‘神音劍君’仁中首。
昔日這位曾與楚希聲一同進入時之秘境,是少有的幾位從秘境全身而退的外宗超天柱。
時隔四年之后,仁中首也在西北一帶闖下了赫赫威名。
雖然比不得楚希聲等人名震天下,卻也有了四品上的功體修為,更有‘神音劍君’的稱號。
“看來這庚金殺伐之法,還是有著局限——”
他的語聲未落,就被人在腦后重重一拍。
“你在說什么胡話?睚眥一脈也是庚金之法,卻能以一敵萬。各類殺伐天規,更是潛力無窮。無相神宗不過是運氣好,出了一個血睚,又有了一個無極刀君。”
那是一位須發蒼白濃密的老人,他吹著胡子,怒瞪著仁中首;“你身為我宗圣傳弟子,不想著改進我宗劍道,使我宗劍道超越那血睚之上,反倒在這軍陣之前說著喪氣話,像什么樣?”
仁中首聞言訕訕一笑。
他眼見周圍的同門紛紛眼神訝異的側目看過來,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小聲道:“師叔,拜托小聲點,給點面子。我好歹是年輕輩的領袖,這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知道我近日在‘囚牛’一道上下了多大功夫。這不一直在參研,在改良嗎?”
白發老人下意識的想要怒聲訓斥,旋即想到身前這家伙,已經被宗主選定為下任宗主的候選之一,還是住了口。
這家伙確實需要威望,不能在眾弟子面前折了他的臉。
且仁中首在‘囚牛’法門上確實下了苦功。
囚牛是龍之九子中性情最溫順的,它不嗜殺不逞狠,專好音律。
它能辨萬物之音,也能以音毀棄萬物。
要說天地間一應天規道律中,有什么天規能夠追上睚眥的殺傷力,神獸‘囚牛’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搖了搖頭,把目光看向前方,眼神凝重。
“少廢話,快點調息,恢復真元。接下來怕是有一場苦戰,預計兩日夜內都沒得休息,如果運氣不好,甚至可能再沒有休息的機會。”
他們是五個時辰前動身,從鐵州北面趕過來,短短五個時辰內,跨越兩萬四千里。
雖然有乘坐法器飛舟,然而法器本身,還是消耗了他們大量的真元,此時急需恢復。
仁中首的眼中卻現出了一抹狐疑之色。
他一邊調息一邊詢問:“其實我不太明白,當年的三代圣皇,為何不將這些螞蟻全部殺死?感覺屠戮這些大羅蟻族,比封印它們簡單的多。”
“你以為三代圣皇不想滅了它們?之所以選擇封印,自然是因殺不死。”
白發老人眉頭一皺,神色無奈道:“我出發之前查過這些大羅蟻族的來歷,它們誕生于混沌時代,年代可能還早于先天神靈。
傳說它們曾吞噬了造化母樹的根系,得了造化母樹的部分生命本源,與母樹共生。所以除非是將造化母樹砍斷,或者是有圣者級的死亡天規將之誅滅,否則它們的蟲魂不死,會在周邊的各種樹木當中復生。”
仁中首神色一凜。
造化母樹是位于中土四大神山中央地帶的一株巨樹,號稱萬木之源,生命之源,甚至有人認為它是天地間所有生命的源頭。
又據說它沒有智慧,只有本能,卻執掌著天地間最高的生命權柄。
造化母樹極其的龐大,它至少高三十萬丈,在九重云霄之上,樹冠則遮蔽著相當于八個冰州的土地。
那也是各大永恒神靈的神殿集中之所。
諸神的信徒將神殿建在造化母樹的樹枝上,認為這樣做更接近神靈。
那也是中土范圍,人類最稠密的所在。
數以億計的人族,環繞著造化母樹生活。他們想要從永恒神靈那里求得庇護,是神靈們最虔誠的信徒。
“既然是不死不滅,那么它們又為何畏懼血睚刀君?”
仁中首仍有疑惑未解:“我聽說八百年前,許多大羅蟻族畏懼血睚,自己跑回萬窟山自我封印?”
白發老者則啞然失笑:“它們是不死不滅,卻不意味著它們復生之后,一身力量還能保留,死亡后損失的元氣更需要時間恢復。
此外大羅蟻族的數量也不是無限的,它們啃食了造化母樹的根系,從此不死不滅,卻也失去肆意繁殖,擴張種群的能力,當然這依舊很可怕。
昔日全盛時期的大羅蟻族,光是上位神靈級的力量就有六位,卻被三代圣皇糾合那個時代的人族眾多天驕神將,將它們殺到全族上下,再找不出一個四品。之后又用了整整七千年的時間,將復生之后的大羅蟻族一只只封印到萬窟山。
而今距離三代圣皇封印蟻族,已經過了十七萬年,它們的先天神體已逐漸恢復,卻在八百年前遇上了血睚!”
白發老者的語中不由自主的透出了些許感慨與欽佩:“血睚一人一刀就可將它們積累的力量磨滅,與其將十七萬年積攢的元氣空耗在血睚刀下,不斷的被殺死,它們寧愿跑回萬窟山。
它們利用三代圣皇的封印陣,來隔絕神意觸死刀。可笑的是,三代圣皇封印它們的陣法,竟成了它們保全自身力量的庇護所。而如今——”
白發老者語聲一頓,抬頭望著那漫天蟻群,神色復雜:“血睚已有傳人在,它們卻還敢主動脫離封禁,這分明是有備而發啊。”
仁中首心神一悸,皺了皺眉頭。
這些大羅蟻族,必定是有應對楚希聲的把握,這才敢于破封脫困。
就不知楚希聲,這次能不能兜得住。
天無二日,蓋古絕今——那個家伙,他應當不至于讓人失望。
而此時在萬窟山,莊貴妃同樣愁眉不展。
萬窟山的山體之內,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大羅蟻族從各個渠道中飛出。它們的數量成千上萬,羽翼扇動的‘嗡嗡’聲響,甚至足以將人的耳膜震裂。
莊貴妃卻殊無喜意。
此時蟻后的意識,傳入到她的腦海內:“那個楚希聲還未現身嗎?”
“未曾!”
莊貴妃搖了搖頭:“有消息說此人已經趕來涼州,不過我們仍未知此人的方位。”
能知道才奇怪。
八百年前血睚刀君如果想要隱匿行跡,那么當世之中除了有限的那幾位神靈,無論誰都找不到。
楚希聲雖然還遠不及血睚,不過他已是十州之主,有著強大的龍氣護體,可以遮蔽諸神感應。
問題是他們準備的秘法,那門一擊殺死楚希聲的血脈秘法,是聚集全族之力發動!
族人的力量保存越完整,這門秘法的威力也就越大。
然后它們現在卻在幾個方向,與人族的都天神宮,與歸元劍派,與御神宗這些神宗戰斗。
甚至就連魔門中的神焰宮,也遣了高達兩萬五千人的弟子前來,壓在了萬窟山的西面。
這不但給了它們極大的壓力,還讓它們的兵蟻大量死傷。
萬窟山周圍人煙稀少,沒有太多的血食可供它們恢復,甚至連樹木都沒多少。
這些戰死的兵蟻即便死而復生,也剩不下多少力量。
所以這門血脈秘法的威力,在持續的下降。
楚希聲現身的越晚,他們在一擊之內殺死楚希聲的可能越低。
“按照你收集到的情報,可知此人性情與血睚類同,心懷天下,取義成仁,不但是神州人族的英雄人物,理論來說,他一定不會對涼州坐視不理。”
那蟻后語聲隨即轉折:“不過我們可能忘了一件事,他還是一位割據十州之地,擁兵兩千萬的王者。似他這樣的君王,即便再怎么仁義為懷,再怎么愛民恤物,他的思維也不可能與血睚相同。”
莊貴妃聞言一愣,隨即一雙柳眉壓落下來:“母后大人的意思是,他可能是想用這些西域宗派,還有朝廷的兵馬,消耗我們的力量?”
“也有可能是想要借我等之手,打擊都天神宮這些潛在的對手,這些人都是他未來稱帝的阻力。”
蟻后一聲冷笑:“絕不要小看了一位人族君王的權謀手腕,我們恐怕得做好在突破人族防線之前,楚希聲都不會現身的準備。”
莊貴妃的瞳孔不由一凝:“可如此一來,我族勢必傷亡慘重。”
在進入那些人口稠密,生靈眾多的地區之前,它們的每一份力量都彌足珍貴。
“所以不需要再保留了。”
蟻后語聲沙啞堅決:“我有著不祥的預感,這次如果退回封禁,可能就再沒有出來的機會。所以到了這個地步,我族其實已沒有后退的余地,只能決死一搏,看看能否一錘定音。
我已令萬窟山內所有的雄蟻蘇醒,你接下來要做的是率領它們,盡快突破人族的防線!”
莊貴妃聞言,當即神色肅穆的跪了下來:“女兒一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大羅蟻族中的雄蟻,是更凌駕于工蟻與兵蟻之上的存在,有著與蟻后的交配權。
它們的戰力都極端強大,甚至超越了那些長老級的兵蟻。
莊貴妃隨后抬頭看了一下南面。
她明白母后之意。
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大羅蟻族打不起這場消耗戰。
它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砸碎對方的防線,逼迫楚希聲現身!
只有如此才能減少傷亡,然后用它們所有的力量,將楚希聲殺死!
楚希聲確如蟻后所料,已經到了涼州。他就藏身在天穹山南面三千里外,正按兵不動,坐觀天穹山大戰。
他神色從容,哪怕天穹山戰局越來越膠著激烈,也沒有動手之意。
而此時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那正是歸元劍宗之主,‘極道劍圣’謝天青!
楚希聲在觀望天穹山,謝天青卻在看著他。
須臾之后,謝天青眼現異澤道:“不知刀君在大戰之際招我前來,是有何用意?”
楚希聲手按著天理昭然刀,側目與謝天青對視:“我料定半日之內,那些大羅蟻族一定會傾巢而出,孤注一擲。我想請謝宗主繞道其后,從萬窟山內部破壞圣皇封禁。”
他加重了語氣:“我要的是徹底,完全,不做任何保留的破壞。”
謝天青聞言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刀君意欲何為?那些大羅蟻族是沒法真正殺死的。”
除非是斬斷造化母樹,或者有一位圣者級的‘死神’。
可這些人族都沒法辦到。
人族沒有死神,所謂‘幽冥’,‘地獄’,‘九幽’,‘黃泉’的概念都來自于中土巨靈。
人族死后的靈魂會自然消散于天地間,不歸九幽,不入輪回。
所以他們也不可能有圣者級的‘死神’出現。
唯有數萬年前有一位絕強的存在,成為神州所有魑魅魍魎之主,曾與巨靈的幾位死神爭奪幽冥地獄,卻因故失敗,功虧一簣。
“殺不死它們,不意味著沒法解決這些禍患。”
楚希聲微微一笑:“任由它們留在萬窟山,未來終究是個禍源,想必貴宗也難心安。”
謝天青稍稍凝思,隨后果斷的一頷首:“好!”
他語聲斬釘截鐵。
在今日之前,他們想要用外力打破三代圣皇的封禁,幾乎沒有可能。
畢竟連八百年前的血睚都沒法辦到。
問題是大羅蟻族脫困,是用‘大羅血印’破壞了封禁,讓這座封禁法陣出現了極大的破綻。
楚希聲聞言微覺意外:“謝宗主如此爽快,就不懷疑我是別有用心?”
他們兩家宗派,可是死仇大敵。
‘極道劍圣’謝天青聞言微微搖頭:“刀君不遠萬里前來,絕不可能是為將我等陷入死地。你坐觀便可,何須如此麻煩。”
謝天青又轉過頭,看向了前方。
“不過請刀君注意,這些蟻族,或有應對刀君的手段。還有,一旦這些蟻族傾巢而出,都天神宮怕是要傷亡慘重。”
“我明白,他們孤注一擲,自然要用全力。”
楚希聲笑了笑:“宗主放心,大羅蟻族固然積累深厚,然而世人也從未知,從未見的楚某刀道極限。”
‘極道劍圣’謝天青聞言心神一凜,感知到楚希聲語中的無垠自信與那凌厲絕世的鋒芒。
“至于都天神宮,我稍后會與塵宮主聯絡。”
楚希聲雙眸微微一凝:“這一戰由不得他們,哪怕傷亡再大也得守。不過此戰都天神宮傷亡多寡,其實都取決于謝宗主破壞的速度。”
謝天青聞言再無言語,他面色平靜的微一頷首,忖道這就是所謂‘慈不掌兵’了。
這位無極刀君,果然是梟雄心性。
他雖然有著愛護萬民的仁心,卻也同樣有著狠辣決絕的霹靂手段。